第4章 拒絕

四爺用了兩碗面,大步回了前院。

凝意松了口氣,拭去眉間沁出的細汗。

院子裏的二等丫鬟白蘭月蘭收拾桌上碗筷,凝意剛吃完早膳,便思考着午膳該吃什麽。

她穿過來就一點好,擁有一個專屬于自己的小廚房。

想吃什麽便讓人去做,想什麽時候吃便什麽時候吃。

“主子。”趙嬷嬷擒着笑意走進來,手上捧着兩匹水青色絲綢:“宮裏德妃娘娘派人給您送來的,是前些時日江南進貢的上品。娘娘知曉您喜歡水青色,便将這唯二的水青色全賞了您。”

凝意彎了彎眉眼,指尖掠過,絲綢柔軟輕盈的感覺剎那躍于指尖:“拿一匹做身衣服,初一進宮我就穿這個。另外一匹……”

凝意頓了頓,“先收下。”

趙嬷嬷将兩匹布放進箱子,抽了上層的衣服晾在屋檐下去黴味。

霜降端着新出的酸梅糕進來,酸味沖鼻,“您吩咐的酸梅糕做好了”

聞言,凝意脫了鞋襪,盤腿坐在窗邊暖炕上,捧着酸梅糕小口咬着:“酸梅糕吃的就是這酸味,若是加了糖,我為何不吃紅糖包?”

嘗了酸味,就想着甜味。

凝意腦海中閃過一道道糖醋的菜,心口極其一致:“午膳準備糖醋排骨,糖醋魚,筍幹炖肉,清蒸黃花魚,涼拌小脆瓜,外加兩道小炒菜。對了,再來一個桂花酒釀圓子!”

正說着,趙和元快步跑進來,彎着腰給凝意行了個禮:“主子,乳母帶着小格格來了。”

凝意:“……爺都去前院了,要不讓乳母帶着小格格去前院?”

“主子。”趙嬷嬷剛曬好衣服,她不贊同的皺了皺眉,安撫道:“不過是個格格,您好生待着便是。若是送去前院,主子爺定然以為您容不下小格格。”

凝意欲哭無淚,她揮了揮小手,示意趙和元将小格格抱進來。

小格格是康熙三十四年七月初六生的,滿打滿算不過七個月。

小格格出生時,四爺還沒單獨建府,故而滿月酒是在阿哥所辦的,只備了兩桌,請了四爺的衆多兄弟。

伺候小格格總共兩個乳母,兩個丫鬟,此次前來的還有李氏身邊一個二等丫鬟,名喚茉莉。

自從踏入正院,茉莉就警惕的探着四周。

凝意冷眼瞧着,無所謂的打了個哈欠,掩去眸中的譏诮。她連孩子都不樂意生,更懶得去搶別人的孩子。

她現在巴不得李氏能力強些,日日勾着四爺,夜夜都與四爺颠鸾倒鳳。

如此,她就無需費心去想着該如何将四爺請去別處。

“小格格給福晉請安。”乳母抱着小格格蹲下身,行了個跪禮。

小格格穿着一身喜氣的粉紅色衣裳,頭上戴着一頂虎頭帽,帽子上兩個圓球球,随着她搖頭晃腦而輕輕晃動。

小臉兒粉潤柔嫩,一掐似是能掐出一汪水來。

這孩子倒不認生,到了陌生的地方比誰都興奮,看到凝意時,竟自發的伸出手,嘴裏咿咿呀呀不知在說什麽。

凝意彎了彎眼睛,唇角的笑意愈發柔和,她伸出手,勾着兩個球球在小格格眼前晃。

“咯咯。”小格格笑的愈發開心,露出粉潤牙龈,抓着凝意衣袖不放。

“小格格與主子投緣。”趙嬷嬷對小孩子也無甚抵抗,看到這般可愛的孩子,心裏的疼愛勁就上來了。

一旁的茉莉着急,暗暗掐了一下乳母。

乳母顫了顫身子,抱着小格格的手下意識加重了力道。

“哇!”小格格驟然大哭,淚珠兒跟小紅豆似的,一顆一顆往外冒。

凝意眸色微冷,收回手重新上了炕,她笑了笑,嗓音微低:“連個孩子都抱不好。”

乳母雙腿一顫:“福晉恕罪。小格格許是換了新地方不熟悉,才會突然哭。小格格哭起來吵鬧,奴婢去外頭将小格格哄睡了再抱進來。”

茉莉聽了乳母的話,沒等凝意同意,立刻道:“福晉,小格格一直都在李主子身邊,今兒來到正院哭起來,定然是察覺離了李主子。奴婢瞧着小格格精神不足……”

“放肆!”寒露柳眉一豎,厲聲道:“你把正院當成你們西跨院了?福晉沒讓你說話,你就不可開口!小格格為何會哭,自有原因。不管是因着換了地方覺着陌生,還是其他,都有福晉做主。我瞧着你們西跨院當真是忘了這後院誰是正經主子,李主子忘了,連你這個做奴婢的也忘了!”

茉莉心驚,見凝意神色縱容的瞧着寒露,她不敢再說話,跪地後給凝意磕了三個響頭:“奴婢只是擔心小格格,還望福晉恕罪。”

乳母哄孩子的手段不錯,這一會子功夫,孩子已經不哭了,但整個人沒精神,恹恹的趴在乳母肩頭。

凝意淡淡瞥了眼茉莉,只瞧見她梳着的發髻,以及圓潤光滑的後腦勺。

“你叫什麽名字?來府中多久了?”

茉莉的聲音很悶:“奴婢是李主子屋裏的二等丫鬟,名喚茉莉,是一月前剛進的府。”

“進府時走了誰的路?”凝意又問。

茉莉聲音微顫,“是蘇公公的路。”

“蘇培盛?”聽到這個名字,凝意慵懶的神色微頓,“你是怎麽入了蘇培盛的眼,讓他将你名字加進去的?”

茉莉搖了搖頭,語氣惶恐:“奴婢和蘇公公并無交易。只是蘇公公瞧着奴婢可憐,給了奴婢一個機會。至于能否進府,權看奴婢自個兒的本事。請福晉恕罪,奴婢今兒擔心小格格,失了分寸。日後,奴婢定當謹言慎行。”

聽着茉莉一個勁的求恕罪,凝意只覺無聊,她撓了撓微癢的掌心,“爺回前院去了,你們帶着小格格回西跨院吧。”

一群人都松了口氣,茉莉和乳母緊繃的身子總算是緩了下來。

鬧哄哄的正院陡然間清淨,凝意本想着讓人找一副麻将,卻聽外頭王以誠來傳話。

覺羅氏來了。

覺羅氏,孝敬憲皇後親娘。

凝意捂臉,原身的記憶中,自從她說定要成胤禛福晉開始,覺羅氏便時常在她耳邊提起務必要小心後院其他女人,萬萬不可讓人在她之前生下阿哥。

眼瞅着凝意到了十五,她這段時日來的比往日更頻繁。

凝意是沒想過讓四爺獨寵,但也不想得罪了頂頭上司!

覺羅氏來的頻繁,四爺礙于情面不會拒絕,但他心裏定不痛快

“說我今兒得了風寒。”凝意思索片刻。

“主子?”趙嬷嬷詫異,“您……”

“按我說的去回了。”凝意打斷她的話,神色堅定,“等我風寒好了,再請額娘進府說話。”

趙嬷嬷抿了抿唇,準備去處理此事。

不料,凝意突然拉住她的手,笑盈盈的道:“我想吃嬷嬷做的紅棗桂圓露了。傳話這等小事,還是讓霜降随着王以誠走一趟吧。”

霜降欠身:“是,奴婢這就去。”

趙嬷嬷心尖兒跳了跳,被凝意拽過的那只手好似火燙一般,燙的她頭皮發麻。

她第一次認真的打量着凝意,瞧着這個她奶起來的孩子,不知何時一言一行都讓人本能畏懼……

前院,得知凝意拒絕了覺羅氏入府,四爺放下筆,神色冷淡:“哦?她真這麽說?”

王以誠哪敢撒謊,把霜降跟覺羅氏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回了四爺,“奴才瞧着,福晉這次态度十分堅定。”

“恩。”四爺應了一聲。

如凝意所料,他對覺羅氏常來府上的确不滿。

她一來,福晉便會在翌日鬧出些幺蛾子。

一會兒給李氏下馬威,一會兒大晚上鬧心悸,隔日又給宋氏臉色看,又或在請安時尋個由頭讓李氏和宋氏跪在正院……

就沒教個好的!

眼看着日頭越來越高,張起麟換了盞新茶進來,“爺,您今兒午膳是在前院用,還是去哪個主子院裏?”

四爺沉默不語,下筆有神,薄薄的紙上眨眼間已寫滿了字。

張起麟暗暗叫苦,想起了四爺今兒下朝回來去正院的事兒,他小心翼翼的伺候道:“奴才聽說正院準備的午膳是甜口的,您可要去嘗嘗?”

“你在猜測爺的心思?”四爺淡漠冰冷,看着寫錯的字,眼神如刀:“小格格去了正院發生了何事?”

張起麟一個激靈,“小格格換了地方陌生,福晉已經讓乳母帶着小格格回西跨院了。李主子那頭,也備下了午膳,您可要去看看小格格?小格格定然是想念阿瑪的。”

四爺靜靜地看着張起麟,後者被他這一看,看的冷汗涔涔,驚慌失措低頭。

凜冬天,後背的衣服竟被汗水浸濕。

四爺撫着茶杯,唇色凜然,冷笑:“她倒是撇的幹淨!”

說罷,四爺往回一退,退開凳子起身。

張起麟:“爺?”

“去正院。”四爺沉聲吩咐,人已經走到門口。

張起麟吩咐着衆人跟上,王以誠跟在他身邊,低聲道:“爺最近很喜歡去正院。張哥哥,您說這後院是不是要變天了?”

“小兔崽子。”張起麟撈起浮塵重重打在王以誠肩頭,“主子爺的事兒豈是你我能猜測的?還不快跟上!”

王以誠被打了也不生氣,反而嬉皮笑臉的朝着張起麟拱手作揖,小跑着跟了上去。

張起麟跟在四爺身後,心中的小九九十分清晰,爺寵誰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們能不能猜中爺的心思。如今瞧着,福晉還未真正伺候爺已得了日日探望,再過些時日,這福氣未必比不上李主子。

“主子,主子。”趙和元遠遠瞧見四爺過了二門,朝着正院的方向過來,他跑着進了屋:“爺來了。”

凝意嗆了一口水:“……又來了?”

作者有話說:

凝意:蹭飯還蹭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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