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戳穿
凝意低頭撇嘴, 并未将張起麟的話放在心中。
酸菜魚都比四爺有吸引力。
但不得不說……
凝意坐下後悄悄打量四爺,眼前這個男人勉強算及格吧。
如果以後幾十年四爺都能一如既往,那她就再高擡貴手給他漲漲分。
碟子上突然多了一塊酸菜魚, 凝意微愣, 進而不解的看着四爺:“爺?”
四爺不動聲色的斂去眸中情緒, “愣着做什麽?不是你愛吃才讓小廚房倒騰的麽?再不吃,這酸菜魚可就涼了。”
“主子爺當真疼惜福晉。”張起麟說着好話, 企圖将方才的尴尬昏過去。
可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愣是将二位主兒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他身上。
凝意似笑非笑, 手指遙遙點了點他:“爺,此人油嘴滑舌, 必定是平日裏去大廚房偷吃了油腥。”
“哎喲,請福晉饒恕奴才這張嘴。”張起麟忙不疊的伺候凝意用膳。
四爺冰霜似的臉也緩了緩, “他在爺身邊伺候多年,旁的沒學會, 拍馬屁的功底倒是跟人學了個十成十。”
“跟誰學的?”凝意脫口問道。
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剎那間又凝滞了。
從紫禁城到四爺府, 張起麟這拍須溜馬的本事還能跟誰學的?
四爺身邊慣會說好話讨好他的莫過于後院這些女人以及前頭那些對四爺有所企圖的人。
凝意摸了摸鼻子,“爺, 妾身今兒找周華未問了二格格的近況。二格格是早産的,這幾日又吐奶。周華未和張太醫道會竭盡全力護着二格格,治好二格格。”
四爺抿唇蹙眉,“你多費心。”
“這是自然。二格格是爺的女兒, 妾身是她的嫡額娘,護好她……”
“不想說可以不說。”四爺擡眉,放下筷子眸色不動如山:“不累?”
凝意倏地握緊筷子, 指尖因着用了大力而泛白, 那塊魚肉輕輕落在碗中, 金湯順着米飯縫隙浸入碗底。
她對其他女人和孩子的排斥原以為藏得極好,也沒想四爺會當面戳穿。
按照她的想法,身為正妻未必就要容人之量,四爺應當知曉。
可只要不做出過分的事情,四爺又能拿她如何?
好好護着表面和諧不好麽?
非得将這層窗戶紙捅破,兩相難看。
凝意沒了胃口用膳,扯着唇角露出個笑容:“爺,妾身吃飽了,您慢用,妾身先回屋洗漱。”
正院伺候的人也察覺出了氣氛不對勁,一個個低頭不敢說話。
霜降和寒露陪着凝意進了裏間,珠簾落下時噼裏啪啦的響,讓凝意心裏愈發煩亂,她絞着手帕:“替我卸妝。”
“是。”霜降低頭,沉默不語,連呼吸都放輕了。
“你們也覺得我過分了?”凝意冷不丁開口。
寒露比霜降藏不住話:“您雖是福晉,大家都道您不能善妒,可主子爺也是您的夫君,想讓夫君只對您一個人好本也不是什麽壞想法。奴婢倒覺得這幾月主子爺常來正院,您和主子爺相處融洽,若非平日裏那些主兒來請安,奴婢都快要忘了她們了。”
“大格格和二格格是主子爺親生的,您好吃好喝的待着就是了。”霜降柔聲道,拿了扇子替凝意散熱,“您将表面功夫做足,等二位格格長大,您再備一份嫁妝将人送出去。若是能替二位格格尋摸一個好人家,她們自然也會感念您的好。”
是啊!
連寒露和霜降都明白的道理,四爺怎可能不明白!
不知何時,四爺負手站在珠簾外,聽着裏頭主仆三人的對話,唇角輕輕一勾又立刻放下,沉聲吩咐:“福晉晚膳沒用多少,去找蘇安玟要些吃的。”
張起麟忙示意王以誠去辦。
“你們先下去吧。”四爺又道。
衆人放輕了腳步聲退下。
四爺擡手掀開珠簾,視線落在凝意的背影上,他擡步走過去,颀長的身形落入銅鏡中。
霜降和寒露得了吩咐退下。
“爺還打算留在正院?”凝意笑容明媚,眼中卻只有冷漠。
四爺低頭,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與其對視:“爺連說一句都說不得了?”
“您要阿谀奉承,這後院有的是人樂意。”凝意梨渦淺淺浮現,眸色定了定:“這幾月您願意來正院莫過于我與旁人不同,不願對您百般奉承,也總是說些出格的話。”
“膽肥了!”四爺沉聲警告,手上力道加重。
凝意忍不住蹙眉,下一瞬便覺下巴處的手指松了松。
她心中詫異,卻藏得極好。
“在爺面前自稱都忘了。”四爺俯身帶着凝意的腰,将人半抱起來。
“爺!”凝意驚呼,吓得立刻抱緊了四爺脖頸,生怕被他小心眼的摔在地上。
直到人安穩落在床上,凝意才放下心,頗為哀怨的瞪了四爺一眼:“爺是希望妾身這般與您說話?”
矯揉造作!
四爺輕嗤,捏着凝意的臉頰使勁,“明兒大哥全家要來府上做客,今兒那道地鍋鵝很好,大哥是為着它來的。大嫂體弱受着風寒,你自己小心。”
凝意眨了眨眼睛,突然道:“爺,您是在關心妾身嗎?”
四爺臉色一黑,扯過被子蓋住凝意,“睡覺!”
凝意手忙腳亂的掀開被子,委屈巴巴的看着四爺,“爺,妾身那鍋酸菜魚都便宜了您,妾身還餓着呢!”
“現在知道餓了?”四爺轉身,“出來用膳。”
小小的桌上已沒了酸菜魚,卻放了桂花糕和簡單的鹹酸梅。
凝意是真餓着了,連吃了三塊桂花糕後被四爺按住手:“喝點粥。”
凝意嘴裏含着桂花糕,聞言連連點頭,喝了半碗粥後摸着肚子道:“吃飽了。”
四爺神色放緩,二人洗漱完後睡下。
翌日一早,凝意聽得旁邊有動靜便醒了。
四爺穿衣服的聲音都輕了:“爺去上朝,你多睡一會兒。”
凝意恹恹的扒着被子,聞言輕輕點頭,背過身再次陷入睡眠。
“福晉昨晚睡得遲,旁人來請安就讓她們回去,等福晉醒了再說。”
“是,奴婢記下了。”霜降擺好了早膳。
今兒吃的是炸醬面,四爺吃了兩碗面,又喝了兩碗高湯,這才收拾妥當去上朝。
四爺走後沒多久,凝意腹中空空也起了,穿衣服時,她神色微頓:“昨晚西跨院的事可查清了?”
“查清了。李主兒必定是猜到您懷着身孕,所以想趁着這個機會将舒穆祿氏舉薦給主子爺。但爺并未入套,只喝了幾杯酒就離開西跨院來了正院。主子,此事可要奴婢去敲打一番?”
“她又沒做錯什麽,你拿什麽理由去敲打?”凝意撫着鬓角,“等用過早膳,你們陪我去東跨院看看二格格吧。”
“主子。”寒露推門進來,“李主兒等人來請安了。”
凝意挑眉,“舒穆祿氏來了嗎?”
“并未,早起她屋裏的丫鬟來禀報,舒穆祿氏受了風寒怕傳給您和各位主兒,今兒便不來請安了。”
“膽子真小啊。”凝意攏了攏袖口,見腰身有些緊,“霜降,下次收腰的時候得多放一寸,我穿着有些緊。”
“眼下還好,等過了三個月小阿哥一天比一天大,您的衣服怕是都不用收腰了。”
凝意故作生氣唬人,“再說這話我可就不高興了啊!”
霜降忙求饒,二人扶着凝意去了前頭。
李氏的肚子已經不小,凝意看她走路時那模樣就有些心顫。
“給福晉請安。”李氏笑容明媚,“昨晚下了一場雨,今兒早起覺着有些涼意。妾身院中的舒穆祿氏就着了風寒,福晉也得注意身子。”
“勞你費心了。”凝意淡淡道,“你身子可好?一場秋雨一場寒,你如今才更加要注意。”
“妾身倒是覺得無論有沒有身孕都得注意。咱們女人家被查出喜脈時少則一月,多則兩三月,若是前頭不好好顧着,難免會出了差錯。福晉,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你……”
寒露面色微變,李氏這是在詛咒福晉!
“妹妹所言有理。”凝意挑眉,按住寒露,眸色深深的看着李氏:“日後各位妹妹侍寝後一定要多注意身子,至少在侍寝的三個月內不能生病。依照李妹妹的意思,生病傷了自個兒身子事小,若因此而傷了尚未有定論的孩子可就事大了。“
眼見衆人神色有些微變化,凝意又安撫的沖着李氏笑了笑:“不過,我的想法與妹妹不同。咱們得先顧着自個兒身子,只有自己健康,日後才能替爺綿延子嗣,不是嗎?”
“說得好!”門外,有人大聲鼓掌,富察氏提着裙擺快步走進來:“四嫂,你方才那話說的可太有道理了!”
“你小心些!”凝意見她穿着花盆底還這般虎虎生風,忙讓霜降去扶住,“快,快給六福晉上些冰碗。瞧你這額間的汗水,必定是出了宮就沒停歇的過來了吧?六弟跟你一起來的?”
“四哥下朝後去給額娘請安,我和爺也正巧在。四哥道皇阿瑪給爺選了幾處建府的地方,便趁着今日帶着爺出來瞧瞧。”富察氏沒坐在下首,反而膩在凝意身邊低聲道:“四嫂,額娘都與我說了,我給未來的小侄子帶了些禮物來。”
凝意眨了眨眼,“你先等等,我打發了她們便帶着你在府中逛逛。”
說着,她擡眉端莊的笑了:“我與六福晉有些話要說,衆位妹妹便先回去歇着吧。”
李氏甩了甩帕子,扶着腰起身:“是,那妾身們就先告退了。”
可她剛走沒兩步又回頭擔憂的看着凝意,語氣真切:“方才聽您說要上冰碗,可您眼下有了身孕,那冰碗還是得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