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情愫結
王罕醉酒桑昆扶着他父汗回帳幕之中,完顏洪烈高高在上,睥睨底下跪着的鐵木真,上輩子被踩在此人腳下的屈辱又回到腦中,心中憤恨,此次必要手刃此人!
黃藥師不喜完顏洪烈露出這麽一面,若真是不喜這個人,殺了便是,何苦要為個不必要之人傷懷呢?捏了捏小孩的手,見小孩雙眼亮晶晶的看自己,黃藥師心中舒服許多,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眼中怎能多留別人呢?哪怕就是恨也不可。
完顏洪烈見黃藥師雙眸中映着自己的身影,那一刻他就是黃藥師世界的全部。心中的屈辱恨意自是統統消失,餘下的只有無盡的歡喜。他終于明白,為何有人一生不追求名利,只為心上人眼中只有他一人了。不管衆人如何作想,完顏洪烈拉起黃藥師的手,略微撒嬌道:“師傅可來過草原?說是草原的星子很美,我還未見過......”
黃藥師将小孩摟入懷,輕笑道:“你若是想去就去。”
黃藥師胸膛溫熱,若不是天色昏暗,定可看到完顏洪烈微紅的雙頰。牽着手,兩人雖年齡相差較遠,身高也不相等,可此時篝火照應,兩人的背影拉的長長,一點也沒有違和,特別相陪。
兩人無事,也未用輕功,月光之下慢慢散步也是一種美。遠離草原之上的熱鬧,若是有草原婦人見了,好心提醒貴人別往遠走了,這裏可是有狼的。因那婦人用的蒙語,完顏洪烈自然是聽不明白,倒是旁邊的黃藥師點點頭,簡單回了一句。
兩人接着往前走,完顏洪烈十分好奇,拉着黃藥師的袖子,問,“師傅你還會蒙語?”星星眼崇拜。
“以前來過,簡單的話語能聽懂,會上那麽一兩句。”很是喜歡忒鄰崇拜的眼神,黃藥師玩心大起,彎腰湊近完顏洪烈,捏了捏完顏洪烈的小臉,笑罵道:“你這個笨東西!”對不喜之人要殺便殺,我教你的功夫就是讓你彈銀珠子的?
完顏洪烈心砰砰跳,鼻尖似乎還留着黃藥師的呼吸,不禁的屏住呼吸,待黃藥師起身,又覺得稍稍失落。
“哪裏笨了?我明明是師傅的得意大弟子!”
“好不知羞啊!”黃藥師調笑,見小人有惱羞成怒的征兆,當下重新牽起完顏洪烈的手,鄭重道:“你是我黃藥師最在意的弟子。”或許不是最聰明的,卻是最得我心的。
完顏洪烈勾起唇角,這還差不多!
蒙古的冬日很是幹燥,不過夜晚的天空更是明亮,深藍的天空,星子滿布,銀盤似的月亮高高懸挂,黃藥師即便是一襲青袍,在這月色下也是光輝照人,更別提完顏洪烈娟秀的面容,帶着李師兒的江南清秀,又有着少年人的筆挺硬朗,很是迷人。
黃藥師便在這月光下,像是第一次認識完顏洪烈一般,看的入迷。四歲那個滿臉通紅,滾燙的身體在冬日滾進自己的懷中,半年的相處,幫着洗澡換衣,哄着小孩開心,再然後分別半年,重逢後的喜悅,教他習武、讀書、學蕭,眼前一幕幕閃過,最後定在月光下的少年。摸着胸口,剛才那一刻,他跳的快了幾分,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如今出落的這般出色,搖搖頭,今日自己多愁善感了。
第一次的悸動,因為明亮的月色,更是月色下的那個少年,不過最終黃藥師将此歸結在一手帶大孩子的成就感中。若是完顏洪烈知此,估計會抓黃藥師一臉,我哪裏是你帶大的!
翌日,完顏洪烈給王罕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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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爵儀式結束後,王罕特意留完顏洪烈在草原多玩些時日,完顏洪烈自是同意,一,鐵木真還未親自手刃,二,他倒是想看看那四個能臣打算怎麽了結自己。
是以,接下來的日子完顏洪烈便與黃藥師在草原到處溜達。雖是冬日滿地枯黃的草,可若是往深出去,白雪皚皚之下覆蓋的草定是綠的,有時在山林裏還能看見惡狼,不過看見兩人便跑了。
日子倒算是痛快。這一日,完顏洪烈騎在馬上,黃藥師并排騎着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再看完顏洪烈胯、下的那匹,難得在草原上找了匹矮腿馬。
黃藥師見小孩苦大仇深的盯着自己胯1下的矮馬,只好出言相哄,“王罕也是好意,雖說你武藝不錯,可這騎馬功夫還是差點,你個頭又矮若是騎高頭大馬,萬一摔下來呢?”眼底含着壞笑,黃藥師故意逗弄完顏洪烈。
完顏洪烈豈是沒發現,當下撇撇嘴,“那我們可以共騎啊?”
“王爺于理不合!”這句話說出來,黃藥師都有些不好意思,當下捂着嘴咳嗽一聲。
笑話,東邪什麽時候在乎這禮教了?還于理不合?
原來自來到蒙古後,王猛幾人便對黃藥師心懷不滿,完顏洪烈要和黃藥師共住一座帳幕,王猛中的李大人跳出來,‘王爺,于理不合!’,完顏洪烈才不管,你只是完顏永濟手下又不是我的,合不合不管你的事。黃藥師自是不會聽,當李大人踏出帳幕後,直接跌趴在帳幕外,動手的自然是黃藥師了,不過是小小懲戒。再後來幾天,凡是吃飯喝水或是外出,總會被幾人叫‘于理不合’,如今黃藥師這般說,不過是諷刺四人。
完顏洪烈聽黃藥師如此一說,當下笑倒在馬背上,嘴裏嘟囔着,“師傅真壞!不過那群老匹夫真是讨厭!”
黃藥師笑笑,道:“你鬼點子那般多,何懼他們?不過是跳梁小醜!”
完顏洪烈心裏道,就是想看看一群跳梁小醜怎麽計劃着!免費的看戲而已。
完顏洪烈的小心思黃藥師如何不知,也不點透,只是笑笑。兩人正聊得開心,突然完顏洪烈的小矮馬前蹄驟然擡起,完顏洪烈正和黃藥師聊天,自是不備,身子傾斜,抓住了缰繩。小矮馬像是癫狂了般,發了瘋的亂跑亂撞,完顏洪烈抓着缰繩也被颠的東倒西歪,好不狼狽。黃藥師身子往上,腳尖點馬背,一個點步淩空便捉了完顏洪烈的衣領,雙手一抱,再看便已落在數仗之外。
小矮馬還在那裏發狂,只見奔來一雄武的漢子,迎馬而上,縱是小矮馬發狂,慢慢的也被漢子馴服平靜。漢子見矮馬安靜下來,跳下馬背,牽着馬走到完顏洪烈那處。
王罕早早聽聞六王爺在馬背受了驚,當下趕了過來,烏壓壓的圍了一群,王猛四人也圍着,其中李大人自持年齡長,對着完顏洪烈道:“老臣就說王爺年幼,不便騎馬。”
完顏洪烈心本來就煩,他的騎術雖不是頂尖,可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讓馬發狂,且,這匹矮腳馬還是王罕為了保險特意找了的,性格最是溫和安妥,怎可能無緣無故發癫?在他看,倒是有人故意為之還差不多。雖不願相信,可完顏洪烈還是知道不可能是王猛四人幹的,他們這次來蒙古就是為了安撫王罕,自己若是在這裏出了事,自己雖不得完顏永濟青眼,可在外人來看,蒙古與金關系倒是就緊張了。是以,完顏洪烈到更相信這四人也只有在會去途中想辦法要了自己的命,此時不妥。
王罕見是鐵木真馴服了馬,拍着鐵木真的肩膀的,道:“好樣的,沒讓貴客受傷。”
一聽王罕這話,完顏洪烈上下打量了眼前之人,赫然便是鐵木真。當下心裏嗤笑,自己沒受傷全是師傅的功勞,鐵木真不過就是馴服了匹矮腳馬而已。
鐵木真抱拳,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道:“可汗這是鐵木真該做的,王爺是草原尊貴的客人,自是不能受傷。”
言官在耳旁翻譯,完顏洪烈聽後又重新審視了一番鐵木真。他态度雖不卑不亢,可言語已經略有讨好,不過這讨好之意比較高明,這麽一說,王罕心裏怕是更高興。
果然王罕哈哈大笑,道:“鐵木真是我草原的英雄!”
如此這般看,自己好像被人利用做了筏子?若是自己沒有上輩子的記憶,那現在看鐵木真可不是讓人心中佩服?既幫自己馴服了馬又在王罕面前表現了,一舉兩得,真是厲害!
完顏洪烈笑笑對王罕,道:“本王魯莽了,倒是這位英雄好厲害的身手呀!”一邊說一邊細心留意鐵木真,果真自己話音剛落,鐵木真眼裏閃過一絲的滿意之色,怕是一切算計好了。
王罕面上帶笑,搖手道:“王爺哪裏的話,是王罕照顧不周,不過說起我這百夫長卻是厲害。”
“本王來的時候身邊就帶了四個使喚不動的文臣,今日一見這英雄身手心裏甚是佩服,倒是想問可汗借用幾天,我那身邊的伺候不周......”話音淡淡。卻讓幾人很是氣憤,王猛四人自是不用說,從剛開始的‘聽使喚’到現在‘使喚不動’可不是打他們臉麽?
李大人還想争辯,完顏洪烈一記冷眼過去,哼道:“怎地?本王還說不成了?到不知李大人背後何人,我這個金國王爺也說不動,說不了了?”
李大人頓時漲紅了臉,心裏恨完顏洪烈恨的要命,面上帶了幾分不滿之色,完顏洪烈殺氣一現,驚的李大人跪地行禮,道:“老臣多嘴,王爺教訓的是。”心中卻想,等回歸途中第一個便是要你的命!
而王罕面色難看,見完顏洪烈這殺雞儆猴做給他看,故是溫和了幾分。鐵木真此時早已拳頭緊握,他們草原的漢子,鐵骨铮铮,且他又是百夫長,蒙軍一員,如今六王爺讓他去帳外伺候,可不是侮辱人麽?
心中掂來想去,王罕笑了笑道:“王爺能看上鐵木真那是他的福氣,何必客氣呢?”自己未認鐵木真為義子,就是一名百夫長,雖是折辱幾分,但六王爺過幾天怕是會走,只希望鐵木真能明白自己的心。
鐵木真早知道王罕會同意,自然不會表現出什麽。抱拳,“鐵木真自當為王爺差遣。”
哼!不過是個伺候人的,說的那般冠冕堂皇。
揪了揪黃藥師的袖子,低聲道:“師傅我累了。”
黃藥師聽聞,攔腰抱起完顏洪烈平底而起,運着輕功回到了帳幕內。
王罕見此,心中驚嘆,六王爺拜在如此高手之下,不容小觑啊!難怪對那位黃先生很是禮遇。上前拍了拍鐵木真的肩膀,寬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委屈,不過為了咱們草原,你......”
話未說完,鐵木真打斷道:“可汗放心,鐵木質知道。”
“好孩子好孩子,原本我是想認你為義子的,若是你同意,改日我辦個晚會為你正名。”王罕原是不打算早些說,等做了再說,可現在鐵木真受委屈,自是先許諾了,不要讓鐵木真難過。
王罕對鐵木真的好,鐵木真如何看不出來,剛才的委屈散了,抱拳,真誠道:“可汗,鐵木真......”
“不必多說,你的為人我知道,好孩子去吧!”王罕擺擺手,讓鐵木真去六王爺的帳幕外等候。
卻不知,這次別過,王罕是沒有機會在收鐵木真為義子了。
完顏洪烈不傻,公然要了鐵木真過去伺候自然不會此時對鐵木真動手,不過是戲弄折辱一番。他永遠忘不了臨死前那一刻,鐵木真腳踩自己的腦袋,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如今就算報仇,自己也要一報當年的屈辱。
不過兩日,凡是端茶送水,具是鐵木真來,且,完顏洪烈還多有挑刺。黃藥師只是覺得好笑,小孩原來還有如此磨人的一面。
第三日,完顏洪烈便同王罕告辭,王猛四人心中暗喜,這些日子讓你逍遙,看以後怎麽收拾你!同樣舒了口氣的還有鐵木真,拳頭緊握,三日的折辱之仇,他鐵木真窮盡一生必要相報!
馬車慢悠悠的消失在草原的一邊,趁着午間故意鬧脾氣說沒見過草原美景,要作畫一副帶回去給母妃欣賞,身邊作畫時不喜他人跟着,王猛四人原本以安全為由,自是被完顏洪烈一句‘我身邊有師傅,用你們作甚?’算是撕破了臉,完顏洪烈心中暗想,你們想要我的命,我還想要你們的命!
黃藥師跟着,原本完顏洪烈還在想借口避開黃藥師,實在是自己去殺鐵木真讓黃藥師看見了,會不會在黃藥師心中留下不好啊?
“你想作什麽便去做,這般猶豫,哪裏是我黃藥師的徒弟?”黃藥師敲敲完顏洪烈的額頭,小孩原本皺着的臉一下子笑開了。
點點頭運了輕功,黃藥師不放心等完顏洪烈不見之後才在後面跟着。
前三日的時間足夠完顏洪烈打探清楚鐵木真平日經常去的地方,今日自己離開,怕是鐵木真最回去的就是後山,一個人練武,等着有一天手刃自己。
站在山澗的青石上,鐵木真果然在此。
手中大刀舞的沙沙作響,半裸着上身,冬日陽光灑下,油光锃亮。
“完顏洪烈,終有一天我要将你踩在腳下,我鐵木真必要将你踩在腳下!”
山澗回蕩着鐵木真的喊聲,驚動了樹枝上的鳥兒,一陣撲棱。
鐵木真原就仇恨金人。天眷六年,金熙宗以“懲治叛部法”的名義,将蒙古首領俺巴孩汗釘死在木驢上。經過了數代的反抗鬥争,先輩們流着鮮血與生命,在這種環境下出生的鐵木真,自然對金國一直仇恨,将把對金國的勝利看作一生的奮鬥目标。原本就是心中積怨,再加上這三日完顏洪烈的折辱,鐵木真更是對金國仇恨在心。
“哈哈,真是可笑!”完顏洪烈的笑聲回蕩在山澗。
鐵木真轉身就看見自己恨得人就在不遠處的石板上,心裏大喜,衆人皆知六王爺早早出了蒙古,若是今日自己殺了他,将他丢在這山澗,這裏惡狼出沒,自是不怕有人生疑。想,你自投死路,怪不得別人。
“就憑你!”完顏洪烈拜師在黃藥師門下,武功路數自是潇灑飄逸,很是靈動。這正是合了完顏洪烈的路子,他人小,自然沒有多大的力氣,起碼跟整天打獵射箭的鐵木真不得比,可完顏洪烈勝在輕巧靈動。
只見完顏洪烈運足輕功,在鐵木真身旁繞了一圈,最後高坐在一棵樹杈上。
冷眼一現,殺氣蔓延。
“這一次我要你的命!”背後抽出長劍,這柄淩霄落花劍是黃藥師專為完顏洪烈打造的,今日還是第一次見血,鐵木真今日死在此劍之下,完顏洪烈也覺得便宜了鐵木真。
鐵木真雖不似武林高手,可這幾十年的行軍打仗累及了不少經驗,想要殺他并不是那般容易。完顏洪烈苦學兩年,今日用的是黃藥師自創的玉簫劍法,此劍法,劍招精微奧妙,以攻敵穴道為主,劍式潇灑俊雅,是一路自玉簫中化出的劍法。
完顏洪烈先是以腳勾樹枝,倒挂金鈎,俯身一個劍花挽了起來,劍鋒寒光一現,快的讓人眼花。鐵木真拿起大刀退了一步,作勢起跳,要砍完顏洪烈的手腕。完顏洪烈腳腕給力,整個身子向上,劍尖直刺向鐵木真的雙眼。
鐵木真大刀八字裝一揮,劍與刀相撞,只聽噼裏啪啦的聲響,一陣鐵花濺開。
從樹上跳了下來,單手持劍,使了招簫史乘龍,直刺向鐵木真的水突穴,鐵木真自是不妨,被完顏洪烈那精湛的劍法擊的連連敗退。殺紅了眼,單手持刀先是退後幾步引得完顏洪烈上前突然猛地在地上滾了一下,直接到完顏洪烈的背後,舉起大刀隔空往下。
不過是霎那的事,完顏洪烈整個身體前傾,鐵木真自是砍不到,接着稱鐵木真再次舉刀的時候,腳尖點地,淩空卷身,直接對着鐵木真,又是一招山外清音而來。
鐵木真不敵,踉跄退了幾步。完顏洪烈一個飛身,直接持劍迎擊,一劍刺中鐵木真的胸鄉穴。
右手持劍,左手在劍柄處一震,劍尖又深幾分。
鐵木真捂着胸口,倒地。他自現在也不相信自己就這麽死在一個金國人手裏,還是那個自己剛發了誓必要報複之人的手裏。
完顏洪烈故意沒有一劍了解了鐵木真的命,留了口氣給鐵木真。
走上前,一腳踩在鐵木真頭上,冷聲道:“上輩仇今日了,若是下輩子還想取我性命,我大金國六王爺完顏洪烈等着你!”說罷,手中運足了內裏,淩霄落花劍嗡嗡作響,完顏洪烈勾起唇,上輩子我怎麽死,這輩子也當報全了!
一劍而下。
袍角處染紅了半高的鮮血。
那個與宋聯手抗金的鐵木真就在此山澗身首相分。自此,完顏洪烈也不知道以後金國的走向,既然自己親手殺了鐵木真,為自己報仇一方面,當日重生自己許諾,這一生不問情愛,只為富國強金。如今完顏永濟當道,且他對他的父皇早沒了上輩子的崇拜,你們既是嫌我一半漢人血統染了皇室血脈,今日這一劍算是還了大金的恩情,自以後金宋蒙如何,就再也不關他的事。
他完顏洪烈能做的就是此。
大仇得報,今日後,只做一個閑散王爺,不問廟堂,仗劍于江湖。
黃藥師站在山頂,完顏洪烈與鐵木真的一招一式自是盡收眼底。當鐵木真差點砍殺完顏洪烈的時候,黃藥師的心驟然疼痛,當看到完顏洪烈化險為夷之時。黃藥師卻什麽也看不進去,摸着自己疼痛的地方,這裏已經奇怪兩次了。第一次的悸動,與這一次的疼痛,為的都是一人。
黃藥師不知這種感情為何物,只知完顏洪烈對他真的很重要。
将染了血的袍子脫掉,完顏洪烈也未随手扔了。若是別人發現鐵木真,在對着找到自己的袍子,可不是惹事麽?将劍插1回劍鞘中,卷吧卷吧袍子,完顏洪烈走至溪水旁洗手,冬日山澗的溪水很是凍人。這是他第一次殺人,起碼是這輩子,心中一派平靜。
與黃藥師待的久了,完顏洪烈自是沾染上幾分潔癖。自胸前掏出絲帕,細細的擦幹手上的水,撿起旁邊的袍子,運了輕功而去。
黃藥師緊跟其後。
過了一座山,袍子一扔,拔劍,劍花起,袍子便成了碎布,飄蕩在空中,随風灑落。
沾了鐵木真的血,完顏洪烈自是不會再穿,拿上也覺得沾手。
處理完衣服,完顏洪烈此時心情才好了些,腳下運足了內裏,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金國使者停歇的地方。
黃藥師在後面看的好笑,小家夥還懂得毀屍滅跡。
叢林回來,拿着畫紙,大了瞌睡,佯裝無事。
“玩的如何?”黃藥師明知故問。
完顏洪烈打了個哈欠,笑眯眯道:“好玩是好玩,就是有點累。”他雖是學武兩年,可畢竟沒有經驗,也未用輕功這麽久,自是累。
黃藥師上前接過完顏洪烈手中的畫紙,道:“既是玩累了就睡會。”
鼻尖充盈着黃藥師身上的冷香,更是覺得安神且困。見小孩已經累得不行,黃藥師搖搖頭,真是自強。攔腰将小孩抱了起來。馬車旁,王猛見黃藥師抱着完顏洪烈,先是眉頭一皺,很是不喜。卻出言道:“黃先生還是将王爺交給我吧!”
黃藥師一記眼刀過去。
王猛一個突愣,待黃藥師進了馬車,王猛心中才升起一股子被羞辱的憤恨。掉了頭,氣哄哄的道:“王爺既然回來了,趕緊啓程!”
侍衛長一擡手,“起程!”
王猛鑽進馬車,李大人閉目沉思,見狀掙了眼,見王猛火冒三丈,幽幽一笑,“吃了癟?”
一拳砸在馬車壁上,“姓黃的欺人太甚!”
四人本是兩兩分開坐的,如今歸途需商量要事,自然是摒棄前嫌共同商量對策。
李大人與王猛不對付,見王猛吃癟心裏痛快,不過也分得清誰是誰的人。心裏痛快,面上不顯,故意符合安慰王猛兩句,“六王爺也是個不懂規矩的!”
瘦高個平日跟着王猛要好,此時見王猛生氣,本是不願上前觸黴頭,可既然李大人說了,他說兩句自是沒有問題,只道:“也不知那姓黃的如何來頭,王爺整日扒着。”
沉默不說話的姓杜,只是冷冷看了瘦高個一眼,沒說話,轉頭對着李大人道:“李大人年長,經驗豐富,自是有什麽好的妙計,如今馬車一日一日,若是回到了大金就不好辦事了。”
李大人受了杜大人的恭維,心想,王猛這樣的小子年輕氣盛,能有什麽好計謀?聖上派我過來就是為了看住這些小子的。
王猛自是看不慣李大人的倚老賣老,若不是他當殿請求,聖上怎會派他過來?
端足了架勢,李大人開口,“前方路過燕淮山,那處胡子作亂,流寇也多,若是我們先在完顏洪烈那小子飯菜裏下迷藥,讓我們的人馬解決掉侍衛隊,在将那小子扔到寇匪最多的山腳下,用刀尖了結了便是。”李大人認定了回去的途中解決掉完顏洪烈,此時出口也不叫王爺,直呼名諱。他心中怕也記恨上完顏洪烈當日在王罕面前羞辱他。
王猛聽聞想了會,出言,“那完顏洪烈身邊姓黃的如何解決?我看那姓黃的武藝不弱,像是江湖中人。”
“江湖人?那又如何?能跟聖上的千軍萬馬相提?不過是個會些武藝的江湖人,用點劇毒便就了解了。完顏洪烈倒是不能用毒,以防起疑,僞裝成寇匪刀劍所傷最合适不過。”李大人口中說道黃藥師帶着幾分輕蔑,不過是一介布衣,還敢在自己面前擺架子?!
杜大人點點頭,表示這方案再好不過。王猛心中總覺得不妥,卻又說不上什麽不妥,便就先按着李大人所說,若是失敗了,再來就是。卻不想,有些失敗可以再來,有些卻是沒命再來。
四個大人商量‘謀害性命’的正主自是不知。完顏洪烈累慘了,又是靠在黃藥師懷中自是好眠。黃藥師低頭,完顏洪烈那張俊美的小臉便入了眼底,這般安靜睡着,看上去很是乖巧,可黃藥師卻知道這不過是假象,自己懷中哪裏睡得是溫馴的小鹿,而是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虎崽。狠辣、狡詐、多疑,可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卻是收起了利爪,偶爾揮揮爪子,不過是向自己撒嬌。能毫無防備的躺在自己懷中,卸下多疑,這不是全身心的信任麽?
摸了摸小孩的臉蛋,原本兩年前肉鼓鼓的臉頰現如今已經瘦了,手感沒以前好了,以前那叫一個肉乎。不過,這孩子永遠是自己的心頭寶。
誰若敢動,加倍奉還。
馬車停歇,到了金宋蒙交界的一座小城。這座城誰也管不來,流寇胡匪作亂,同時也是走商的大愛。将命挂在腰帶上,運了南宋的布匹茶葉紅糖,經過金國在夠些金國特産,一行行商隊就到這兒販賣。蒙古人打的上好的貂皮狐貍皮等華貴的皮子,到這兒只用換些平日用的紅糖布匹面粉茶葉,若是蒙古青年特意想給心上姑娘送禮物,帶了上好的皮子只換不是足金的金釵,或是絲綢......
商人将帶來的貨物販賣幹淨,在以低價買了蒙古或是色目人帶來的特産,運到中原又是一筆大賺。不過在商隊過來或者滿載貨物回去的時候,若是不幸碰見胡匪也是沒命的事,胡匪最是愛搶劫滿載貨物的商隊,連搶帶殺,通常一人不留。
總之這座小城很是繁華,什麽人都可見,若是在集市上碰見些色目人也不足為怪。
完顏洪烈馬車豪華又有侍衛隊,就算是心裏癢癢想吃這塊肥肉也要掂量着夠不夠份量。一路進城,王猛找了家最大的客棧,像是不知道這座城的風氣一般,故意露財在外,引人上鈎。
完顏洪烈見狀,唇角一抹冷笑。愚蠢,也不知死的是誰!
經常走商的商戶一般都不住大客棧,吃飯還行,住就算了。你住進去就是招惹胡子麽!江湖中人或是小商戶卻是經常光臨。是以,客棧雖大客房多着。
安頓住下。
完顏洪烈也是第一次來這兒,心裏難免升起幾分想玩的心思。自大仇得報,他心裏就痛快了,像是上輩子自己死的慘象離的很遠一般,身上肩負國家命運的重擔卸下,此時可真有幾分孩子的無憂無慮。
黃藥師自然樂見其成,摸着小孩的臉蛋,直到小孩臉頰紅彤彤的才住手,心裏好笑,還是這麽害羞。拉過小孩的手,兩人便上了街。
集市熱鬧,居多都是漢人商隊,完顏洪烈列着笑,說不出的快意。
黃藥師刮了刮完顏洪烈的鼻子,笑道:“有什麽可盡心的事,這般暢意?”
完顏洪烈覺得鼻子癢,縮了縮鼻子,笑道:“煩心事盡了,可不是暢意?”拉着黃藥師快步幾步,嘴裏略帶道:“師傅快些,好多熱鬧的。”
黃藥師跟着一路,兩人不買就是看。到了一攤子,主人見兩人衣着華貴也不好出言相攆,若是瞧見小少爺眉眼看了什麽還出言介紹,俗語伸手不打笑臉人,老板笑眯眯的态度很好,完顏洪烈心裏暢快,自然看什麽都覺得新奇好玩。
黃藥師倒是見攤子上放着一縷縷紅線,粗粗的,看樣子像是女子編織用的。
“這個多錢?”
攤主一瞧,是一把紅線直不得幾個銀錢,笑道:“三個銅子。”
完顏洪烈見黃藥師問那紅線,卻想不透買來作甚,只是盯着不出聲。
黃藥師在懷中摸了摸,掏了三枚銅子遞給老板,老板接過笑着将紅線遞給黃藥師。
黃藥師見完顏洪烈看他,摸着完顏洪烈的腦袋笑道:“你脖子帶的平安珠繩子已經舊了,我再給你編一條,可好。”
完顏洪烈一聽,面上微紅。
買了紅線後,完顏洪烈滿腦子都是黃藥師要給我親手編繩子,哪裏還有心思逛下去,只嚷嚷,“沒有好玩的,累了回去回去。”
黃藥師哪裏不知道,笑着縱容。
兩人回到房間已是傍晚,完顏洪烈讓小二送飯菜上來,倆人就在房間中吃。用過飯,點着燈,黃藥師低頭,手中一縷縷紅線像是活了一般,穿梭在黃藥師修長的指縫間。
完顏洪烈扶着下巴,看的入神。
不一會,一條紅繩活扣便出現在黃藥師手中。
“珠子拿下我給你串上。”
完顏洪烈摸着脖子後的繩子,因看不見就慢了些。黃藥師見了,伸手幫完顏洪烈解下繩子,将平安珠拿下串進了新繩子,手中拿着舊的繩子。
完顏洪烈要過黃藥師手中的舊紅繩。
黃藥師不解,“已經舊了。”
紅繩纏指,道:“以後每舊一條我收藏一條,看以後會有多少。”
以後,什麽以後卻是沒說。
黃藥師安靜,完顏洪烈的一句話像是擊中他的心一般,那個‘以後’會有多少條他也很好奇。
當晚兩人相擁而眠。半夜,黃藥師睜開眼,漆黑黑的房間掃了眼門口。捂住小孩的口鼻。
完顏洪烈驚醒,黑暗中黃藥師的雙眼清晰明亮。
湊上前,“迷煙”。
完顏洪烈點點頭,鼻尖都是黃藥師手心的味道。
迷煙散去,不一會,房門響動,王猛的手下點燈進來。
“大人,一切安妥。”
王猛幾人進來,看床上沒有動靜。心裏一喜,這事成了。
“你們将完顏洪烈綁起來,連夜就走,扔到燕淮山腳下,至于姓黃的一劍殺了便是。”李大人開的口。
床上黃藥師聽言,冷笑。
昏暗的房間笑聲自床上傳來,李大人吓了一跳,強裝鎮定,“你去,他中了迷藥也厲害不到哪裏去!”說的是王猛的親信。
這個老匹夫!王猛心裏暗罵,自己的親信怎麽不去指揮,他的人倒是用的順手!
倆人頗有點內讧,床上黃藥師倒是不耐煩聽他們叨叨。只見兩人正說話,一陣冷風迎面,在看,黃藥師已經到了眼前。
蘭花拂穴手,快、準、奇、清。
再看四人呆愣原地不動。旁邊跟着的親信早早到底而亡。
倒了杯冷茶遞給完顏洪烈,問,“此四人怎麽辦?”若不是顧忌完顏洪烈,那四人早早沒了命。
完顏洪烈起身,冷笑,“有人自尋死路還不成全!聽說燕淮山腳下胡匪甚多,幾位大人為了保護本王死在胡匪手中,倒是成全了他們的忠心!”
翌日,完顏洪烈便讓親衛架着幾人上了馬車,途徑燕淮山便将四人扔了下去,臨時,還扒光了身上值錢的,刀劍并用劃得慘不忍睹。
同行的四位大人手下自然無一幸免!
燕淮山山道,一輛馬車并着侍衛一行悠悠蕩蕩。
作者有話要說:殺了鐵木真,王爺就安心當大黃老婆吧!
文中鐵木真恨金人那段回憶參考度娘!謝謝萬能的度娘,把大**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