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前因後果(二)

徐清點點頭,不想再瞞他,說道:“小凡,想必你也知道江湖上有個叫‘鬼面修羅’蕭不逸的人。”

崔一凡點頭道:“沒錯,師叔,此次召開武林大會的目的之一就是商量對付這個魔頭。聽說他十多年前殺害了四大門派的掌門,十年之後又重出江湖,與雙修門勾結在了一起。”

徐清聽完淡淡一笑,而蕭逸的神情則依舊淡淡的,沒有什麽表示。

徐清問他道:“小凡,你可知他們要讨伐對付的人現在在哪兒?”

崔一凡搖搖頭,問他師叔道:“在哪兒?”

徐清笑了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說罷兩指交疊朝身邊的人指去。

“是……蕭叔叔!”崔一凡此時眼中露出的驚詫之色可一點都不比當初他聽到徐清借屍還魂的經歷時來得少,他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結巴道:“師、師叔,這、這是真的嗎?”

他先前聽他師叔喊對方蕭逸,可不知道蕭逸就是蕭不逸,兩者是同一個人。只聽徐清又道:“你蕭叔叔跟魔教有一點關系,但還不算魔教中人。”說罷将蕭逸的出身簡要地提了一提。

那邊坐着的蕭逸本人卻沒有什麽表示,他既沒有插嘴說話,神情也依舊淡然。徐清知道他這是經歷了太多人生變故,整顆兒心都已經麻木了,可即使如此,他知道在他內心深處依舊還隐藏着一份悲傷。因此說話之時便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也算是給他一點無聲的安慰。

蕭逸随後與他十指相交,朝他微微笑了一笑,卻依舊沒有出聲。

崔一凡聽了,搖頭驚嘆道:“萬萬沒想到。”他皺了皺眉,随即又說道,“那江湖上傳言他與雙修門勾結……都是子虛烏有的?”

徐清點頭:“雙修門只是拿他當幌子而已,那些高手恐怕都是死在何笑人的手上。”

這時,一言不發的蕭逸突然冷笑了一聲,随即淡淡說道:“讓我背黑鍋,這個老匹夫是嫌自己命長了。”

他這話雖然說得從容平常,可其中的意味卻是非同尋常,不知道他實力的,都以為他是嚣張狂妄,胡言亂語,可一旦見識了他的手段,就明白他合該說得出這樣的話,而且也絕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

崔一凡現在知道為什麽他師叔以前不肯跟他提起這個人的身份來歷,原來背後竟掩藏着這樣一段錯亂糾葛,弄得他又是唏噓感慨不已。

在說清了蕭逸的真實身份之後,徐清言歸正傳,又再度談起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遭遇,旁邊的兩人均都聚精會神地聆聽着。徐清原本只想輕描淡寫地說上一番,怕就怕自己說多了,蕭逸聽後會過分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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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蕭逸卻好似知道他的心理,在他簡略說話之時,總會追問許多,令他不得不透露出更多的細節來。這其中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聽得就算是鎮定如斯的蕭逸也是乍然變色,更別提崔一凡了。

聽得徐清被齊修遠打落山崖,聽得他落入張夫仁的手中遭受折磨,聽得他被司馬彧挾持前往碧梧山莊……這一樁樁事落進蕭逸的耳朵,無一不似尖錐刺痛着他的身心,令他悲憤交加,不能自己。

他恨自己,怨自己,悔不該當初抛下徐清,一個人躲藏起來,心裏想着是為對方好,可事實上卻是害了他,害得他落入如此慘境,若不是今朝的重逢,恐怕他仍還要蝸居在這洞穴之中,渾渾噩噩,自欺欺人,永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猛然站了起來,只是眼下卻再也沒有什麽東西可供他發洩內心的情緒,他緊鎖着眉,抿着嘴,咬着牙,滿心滿身的自責後悔,跌足長嘆道:“這都是我害了你!我、我……哎!”語塞之間,不過重複嘆氣,卻是難再說一個字來表達內心的情感湧動。

徐清見自己原先的顧慮現在成了現實,見他這般自責,于心何忍,也自位置上站了起來,握住他的肩膀,溫柔說道:“你這樣自責叫我怎麽安心,誰又能夠料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蕭逸凝視着他許久,滿臉的悔恨,搖頭說道:“若不是我撿到了笛子,若不是我救了一凡,恐怕我至今仍還不知道你的死訊,仍還不會與你重逢,我好恨,恨我自己為什麽不早點去找你,這樣你也不會死,也不會受這麽多苦……”

他越說越激動,臉上的神情也越悲傷,這個看似一向清冷淡泊的人想不到有朝一日也會眼含淚光,數度哽咽。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立刻就被一只手給捂住了,徐清忙道:“別說了,別說了,生死有命,世事難料,你又何必把所有的事都攬到自己身上,你這個傻瓜!”

蕭逸緩緩道:“我可不就是個傻瓜嘛,不然幹嘛不早點去找你,讓你空等了十年。”

他瞧着這個活生生站立在他面前的人,聽着他那些看似責備實則關切的話語,到最後,兩行熱淚自他濕潤的眼眶當中緩緩落下,撲簌簌打濕了衣襟。可即使眼噙着淚水,他随後又笑了起來,笑一切都還沒有太晚,笑蒼天給了他一次機會,笑他還來得及去補償他所愛的人。

徐清似是被他感染了那份悲傷的情緒,又似是想起了過往之事,眼眶也頓時濕潤起來,他伸出手指來到對方的眼角邊,替他拭去面頰兩邊的淚痕,假意嗔怪道:“都不是小孩子了,還哭鼻子!”

蕭逸笑道:“你不也哭了嗎?”

徐清搖頭道:“沒有。”邊說邊用袖子揩去眼角邊滲出的淚水。

蕭逸再度問道:“真得沒哭?”

徐清道:“我只是被風迷了眼睛。”

兩人互相凝視着,突然間都破涕為笑,眼中的悲傷之色一掃而光。

過了一會兒,徐清說道:“我把我這些年來的經歷都說完了,也該講講你這十年來的情況了。”

蕭逸卻搖頭道:“十年前,我離開了你,就一直呆在這個山谷當中,不過日夜練功罷了,并沒有其他可講的事。”

徐清卻不願他這麽一句話就将十年以來的事全部帶過,心想:“他必定是怕我擔心,所以才不肯細細講給我聽。”便追問道:“你當時的手腕傷得很嚴重,告訴我,後來是怎麽好的,現在還有影響嗎?”

蕭逸見他睜着一雙明亮澄淨的眼睛望着自己,就算他想緘口不語,不想再擾他的神,可一對上他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又如何能夠拒絕得了,便将事情始末告訴了他。原來當年他受傷離開之後,在漫無目的的行走之間,無意中救下一個人,這個人年紀較他稍長,姓謝,名炎,原來竟是早已在江湖當中銷聲匿跡的神醫吳人行的徒弟。

謝炎作為答謝,便醫治好了他的斷腕,也幸虧他遇上了吳人行的徒弟,否則就算傷口愈合了,然而經脈既斷,右手也是殘廢了,今後再也不能使劍了。這些話蕭逸卻沒有對徐清講。他随後道:“阿清,你說巧不巧合,我舅舅當初救了師父,我之後又救了師父的徒弟。”

徐清笑着點頭,之後忽又掬起他散落在胸前的白發,皺眉問道:“那你的頭發怎麽都全白了?”

“這……”蕭逸略一停頓,眼中閃過一絲遲疑,随即說道,“是我練功的原因,你也知道那本秘籍玄奧無比,我至今還未參詳透底,修煉起來難免會有走火入魔的時候,我的頭發……就變成了這樣。”說罷,哈哈笑了兩聲,卻是神使鬼差地在一瞬之間錯開了徐清的視線。

徐清眼珠不錯地看着他道:“是嗎?”

“……”在徐清雙目的審視下,原本鎮定自若的蕭逸似有些心虛起來。

徐清想了一想,突然朝旁邊的人出聲道:“小凡,你來告訴師叔,你見到你蕭叔叔時他的頭發就全白了嗎?”

“師叔……”原本站在了一邊的崔一凡聽到徐清喊他,便走近他二人身邊,只是欲言又止,顯然是看到了一旁的蕭逸在給他使眼色,可相較于蕭逸,他最最不敢違背的還是他的師叔,因此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這其實是我的不對。我被蕭叔叔救起時,他的頭發還沒全變白,可我把師叔你已經過世的消息告訴他之後,隔了一天蕭叔叔的頭發就全變白了。”

徐清聽了,五味雜陳,十分不是滋味,問他道:“你的頭發是因為我而白的嗎?”

蕭逸急忙安慰他道:“這也是老天對我的懲罰。現在你回到了我的身邊,我的頭發就不會再變白了。”

徐清被他這句話弄得笑了起來,道:“你的頭發都已經全白了,往後還能再怎麽個白法?”

兩人笑了一會兒,又談起他的相貌這些年為什麽沒有變化,蕭逸擺擺手道:“阿清,這件事我可委實不知道了,我猜測這多半是練功的原因,至于具體情況,我還真不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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