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脾氣不小

因為事關靈石,果子失竊事件在靈植園引起軒然大波,大家都很想知道結果,防範這件事發生在自己看管的院子裏。

謝長明只好說捉到了只無主的鳥,不知是從書院裏哪座山上飛來的,還是個幼崽,據說餓了許久,才偷偷摸摸來靈植園偷果子吃。因為是只笨鳥,所以沒有偷靈力充沛的果子,而是吃了味道好的白廉和七竺。

旁人恍然大悟,再問那鳥長什麽模樣,也好以後見到了驅趕得遠遠的,謝長明便說是天色太暗,沒有看清。

這件事流傳了出去,不知怎麽被盛流玉知道了,兩人之間本來就不怎麽牢固的合作關系瞬間破裂,盛流玉陰沉了好幾天都沒搭理謝長明。

終于,盛流玉在謝長明送了一籃子白廉,兩枝七竺,四袋松果後,願意寬宏大量地諒解說瞎話的讨厭鬼。

謝長明與盛流玉選的課有很多不同,即使是想要補習,也要首先弄清楚他到底上了什麽課才行。

為了防止學生們偷懶,課外勞動還有定額的時間。譬如靈植園的規定,每到單數的日子,謝長明就必須待滿一個半時辰。

這一天,正好輪到了周師兄也一同來了。

他徑直朝謝長明來了,遲來地探聽八卦:“謝師弟,聽聞你放了那只鳥?”

謝長明倚在樹蔭下看書,見有人來,半合上書:“周師兄也知道嗎?”

周師兄長嘆一口氣:“你啊,怎麽不把鳥抓起來?”

謝長明道:“師兄何出此言。”

周師兄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似乎要好好教導這位後生師弟:“我在這靈植園已有三年了。三年來,蟲害、缺少靈力尚且是小事,損失最慘重的永遠是那些靈獸偷吃。”

謝長明:“……”

周師兄越發覺得這個小師弟不知人間險惡,勸道:“我們靈植園與靈獸園之間仇深似海,那些靈獸偷了果子,不抓到現行,靈獸園是不會承認的。普通四只腿的、在地上跑的靈獸也就罷了,還能跑不過它們嗎?特別是鳥,都是些賊鳥,長着翅膀,不好抓,還容易反複回來偷果子。”

最後,很惋惜似的道:“師弟,聽聞你是看那鳥可憐才放過它。這麽聰明,肯定是在騙你,等樹上的果子結好了,是一定又要來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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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明比平日說話的聲音略大了些:“我倒是覺得那是只很守信的鳥,不過一時誤入歧途,往後不會再來了。”

周師兄看謝長明,仿佛他也誤入歧途了。

他又長籲短嘆了一會才離開。

片刻的寂靜後,謝長明手中的那本書微微震動起來。

掀開來,裏面放了一塊靈石,上面刻錄着謝長明改良過的陣法,增加了傳音的距離。

不湊巧的是,方才謝長明正在問盛流玉要上哪些課。

所以,理所當然的,他也聽到了方才的那些話。

其中包括了周師兄對偷果賊的所有刻板印象。

對于盛流玉而言,算得上是前所未有的侮辱了。

盛流玉聲音泠泠,自靈石裏傳來,聽上去還算冷靜。

他問:“謝長明,方才說話的那人是誰,我的拳頭硬了。”

謝長明:“……”

情況不大妙。

雖然小長明鳥在謝長明面前已經自暴自棄,但說出如此粗俗的話實屬罕見,看來是真的生了大氣。

前幾天要剝了陳意白的皮,今日要毆打周姓師兄,這小長明鳥的本事不大,脾氣卻不小。

謝長明熟練地哄他:“周師兄一向與人為善,你要是真把人打了,他左思右想,只能想到今天說了……說的胡話,追究起來,你豈不是自投羅網,不打自招?”

靈石另一邊是長久的沉默,看來今日是要不到盛流玉上了哪些課了。

謝長明擡眼看了看天,約莫是酉末,已經待夠了時辰。

罷了,打道回府,順便寫寫補習資料。

畢竟如果不用作弊的手段,将一個小聾瞎教到能通過考試的水平怎麽也不算容易。

在別的課上,盛流玉只要按時出席,安靜地當一個吉祥物即可。

只有許先生的課不同。前幾節課,盛流玉已經當了吉祥物,什麽圖都沒畫,許先生已經蓋棺定論不讓他通過年末的考試了。

但,謝長明覺得還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今日畫兩份不同的圖,一份充當盛流玉的交上去。

也許許先生發現小長明鳥突然迷途知返,心中大喜,願意給他一個機會也未嘗不可能。

今日講的卻是魔界。

許先生不至于喪心病狂至此,要他們連魔界的地形圖都畫出來。

盛流玉一如往常坐在最後一排,旁邊放着閑人勿擾的字條。

謝長明與陳意白坐在同一張桌子,剛上課的時候陳意白還很緊張,四洲的地形圖,還能靠課前預習,死記硬背地畫下來,若是今日要交魔界的地形圖,只能瞎畫一通了。

得知不用畫圖後,他便放下心,興致勃勃地聽起了課,像是在聽輕松的故事。

許先生在藤椅上,沒有看着書,實際上也沒有轉寫魔界的書,僅憑個人的理解,大致将魔界分為內城和外林。外林的林與人間的含義不同,而是指魔界大多數地方烈火遍地,岩漿叢生的現狀,又講了內城裏有一百一十六座城池。

許先生講的很輕松,似乎并未把魔界當成一個與人間、與修真界對立的地方,而是如同夷洲、雲洲那樣,屬于這個世界的某一個他們未去過的新奇之處。

有人問:“先生,您說的也太随意了。魔族成日想要入侵仙界,前些日子還捉到了魔族的奸細,不如說些他們的弱點,我們也好防範。”

許先生不以為忤:“你們見到過多少魔族?”

其中大多數只是曾聽過,卻未真的見過。

“大部分魔族終生都開不了靈智,只能在外林的烈火中混混沌沌地度過一生。少數生出靈智的,才能進入內城。可即使在內城,也是一個永遠沒有太陽,只有黑夜的地方。”

許先生道:“即使遍地烈火,點滿蠟燭,堆滿夜明珠,也照不亮魔界的天。”

又有人問:“許先生,你的意思是魔族很可憐嗎?你身為人族,難道與魔族沒有恨?”

許先生從容道:“我只是教地理與人土風情的,至于如何對付魔族,有別的先生教你們。”

他又添了一句:“我只是希望你們對待魔族可以警惕、防範,卻不必畏懼、害怕,為此搭上終身。人生苦短,這不值得。”

那個學生忿忿,似乎還有話要說。

許先生輕聲道:“至于你問我恨魔族嗎?”

周圍人都屏住呼吸,想要聽到答案。

他朝那個學生一笑,和平日裏不太正經的調笑不同,這是個很溫和的笑。

他道:“我恨。”

忽然一切鴉雀無聲。

許先生說完後,又迅速轉移話題,他又坐回了椅子上,耷拉着頭,有氣無力道:“我知道你們年輕氣盛,有許多抱負。你們若是抱着殺光魔族的想法,我也不阻止,有理想是好事。但是從利弊來談,殺光另一樣東西,要有益的多。”

他的話講到這裏,正好到了下課時間,學生還等着他講課,青姑已經迅速沖了進來,把大病秧子扶走了。

屋內一片哀嘆,竟難得有些期待下一節課。

陳意白問:“謝兄見多識廣,可知道許先生說的是什麽?”

謝長明大致能猜得出來,卻沒有說,推說有事,追着許先生去了。

幸好,許先生和青姑走的不快,卻已經上了傳送陣,謝長明只能等下一班,又追了一會,才趕上了許先生。。

沒有在課堂上為盛流玉争取到迷途知返、幡然悔悟的機會,只能看能不能在課下賄賂先生了。

是的。

謝長明答應了要幫盛流玉通過考試,總不能現在就折戟。

許先生饒有興致地看着謝長明,還未等到他開口,先一步問:“為了那只小長明鳥的事?”

謝長明道:“确實。”

許先生凝視了他片刻:“你也有求于他嗎?”

他像是将一切都看的很明白,又什麽都不說。

謝長明道:“許先生不覺得對他太過苛刻了嗎?他畢竟與其餘人有些不同。”

青姑看着他們倆打啞謎,一頭霧水。

許先生道:“我知道。”

又很從容地承認:“我是遷怒。誰讓他是只長明鳥?”

世上只有兩只長明鳥,一只是盛流玉,另一只是他的父親。

是父債子償嗎?

謝長明深思。

無論是不是父債子償,小長明鳥卻是無辜的。最主要的是,如果許先生這門課注定不能通過,謝長明還怎麽讓盛流玉為他查族譜。

謝長明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還未開口,地底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震動。

地動山搖,路邊的青竹紛紛傾頹。

許先生神情一凜,拿出玉牌,卻無法發出消息。

謝長明順着響動的聲音,朝遠處望過去。

麓林書院建在群山之上,此時遠處的三座山峰卻緩慢地向下塌陷,像是要被什麽淹沒了。

每座山峰皆有峰主和護山陣法,自然的地動絕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結果。

除非,有人、或是魔作祟。

一個思戒堂的黑衣人匆匆趕來,對許先生道:“上霖真人,北邊尋昆、朝周、上始三座山峰出事了。長老說不像是自然塌陷,像是被拖拽某處,不知是不是魔界。”

謝長明一怔。

小長明鳥的這一節課就是去演武場上安安靜靜地做吉祥物。

而演武場就在朝周峰。

那座不是塌陷,而是要被拖拽去魔界的山峰。

魔界要那三座山峰做什麽?

謝長明知道,魔族——準确來說是第一魔天的那個上古的怪物要的是小長明鳥。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難不成還能真指望思戒堂的人将鳥救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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