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夢中美人
哈利驚恐地瞪大眼睛，他聽說過攝神取念這回事——
雖然它很冷門，但他的父母都是傲羅。莉莉曾經說大腦封閉術是個非常有用的技能，可她大概也無法預見到一個霍格沃茨的四年級學生居然有學習它的必要。誰能想到呢，從剛剛開始，他就全無反手之力？
突然，有個相當可怕的猜測從他腦袋裏冒出來：要不是因為在學校裏，湯姆一動手就能将他滅口……
“你的知識面比我想象的廣一些，也比我想象的有自知之明，”湯姆又說，他顯然看到了哈利在想什麽，語帶嘲諷，“但那都不是我要的答案——說，地圖是哪兒來的？”
高個男孩厲聲問了第二遍，哈利又聽到了腦袋裏那個模糊的勸|誘。他沒學過大腦封閉術，最佳應對方式是斷開視線連接，然而他的身體動彈不得——脖子以下像是中了石化咒，腦袋則被前魔杖後手制得死死的，無法挪動分毫……
絕大部分人都還在自己的床上，少部分人在公共休息室裏，可能和哈利一樣在拆他們的禮物。走廊上根本沒人，天文塔上卻有一個孤零零的小點……
這個時間，場地應該沒有人；上面也确實沒有人，只有一個标注着湯姆·裏德爾的小點從大門進入了城堡……
有一次，它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圖書館，在禁|書區逗留了好一陣；還有一次，它在同一段走廊上反複走了三次，而後消失，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在原地重新出現……
左上角的一個小墨水點顯示鄧布利多教授正在書房裏踱步；費爾奇的貓洛麗絲夫人正在三樓徘徊，而愛捉弄人的幽靈皮皮鬼正在獎品室裏跳來跳去……①
羊皮紙上方開始出現字跡，是彎曲的綠色大字。“魔法惡作劇制作者的輔助物供應商/月亮臉、蟲尾巴、大腳板和尖頭叉子諸位先生/自豪地獻上/活點地圖”……②
“——不！”
哈利痛苦地尖叫出聲。對方在他的腦袋裏如入無人之境，可有一些東西是絕不能被發現的——他不能讓湯姆看到是弗雷德和喬治給了他這份地圖，也不能讓湯姆知道活點地圖是詹姆等人在學校時制作的；即便他得為他偷|窺湯姆的行蹤付出代價，他也絕不能忍受牽連到別人！
突然間，哈利身上一輕。喉嚨處沉重尖銳的壓力消失了，眼前頻繁的白色閃光也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濕潤的模糊。他堪堪意識到，不知何時，他已經被逼出了淚水。在極暗的視野中，眼前的人影晃動着遠離了他。
冰冷的空氣猛地灌入，刺激得哈利鼻腔到肺部都火辣辣的。“……怎麽？”他在急速喘氣的同時茫然地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然而四下裏一片靜悄悄，只有輕微的水波拍岸聲。
那片人形的陰影又靠近了，就像是湯姆剛剛回頭去看什麽東西了似的。“看來你運氣不錯，”對方的聲音突兀地在他耳邊響起，很低，但也很惱火，“好好保留你的秘密到下一次吧，哈利。”
哈利聽懂了對方的每個字，可這讓他更茫然了。湖邊什麽人也沒有，他剛剛已經确認過了。而且他們的位置離玫瑰花叢有點遠，中間還隔着高大的綠籬；即便有人聽見了他的尖叫，也不可能這麽快過來查看。
“你……”哈利還想再問點什麽，結果剛張開嘴，就被什麽冰涼柔軟的東西堵了個正着。直到舌尖被另一條舌纏住，他才真正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湯姆在吻他？！
不要，哈利想這麽說，還試圖把腦袋歪到邊上去。可在過于緊密的貼合下，他的話全數變成了嗚嗚的氣聲，全身都沒有一絲掙紮餘地——身上的咒語還沒解開，還有兩只手捧着他的臉，迫使他保持着張嘴的姿勢。
對哈利的不配合，高個男孩似乎很不滿意。他手下的力道更重了，原本就稱不上溫柔的吻也愈發粗暴。水聲輕響，卻不是黑湖之中的動靜；唇瓣刺痛，又帶起細微而隐秘的熱流——
哈利突然在兩人交疊的鼻間猛吸一大口氣，剛剛的憤怒全數變作了驚恐。他有反應了，他能感覺到。對方應該也察覺到了，有只原本扶在他臉側的手滑了下去，若有似無地搭在那個位置，指尖輕輕劃動。
這個動作顯然帶有魔力，因為下一秒，哈利突覺身上一松。那個禁|锢他行動的咒語被解開了……雖然說出去有些丢臉，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并起腿弓起身，好把下頭情形完全擋住。
這也太尴尬了，哈利縮在長椅角落裏悲憤地想，之前的劇情明明是暴|力逼供來着！
另一只還停留在哈利臉頰上的手替他拭去了那些遮擋視線的水霧，動作輕柔，而後抽了回去。“我以為你會喜歡。”
哈利不用看就知道這會兒湯姆臉上一定挂着那種足以迷倒衆生的微笑，裏頭可能還帶着幾分表面極其真誠、內裏絕對虛假的歉意。這讓他更懷疑剛才有目擊者，立即四下裏打量了一番——
一片暗黢黢的寂靜，別說人了，連只鳥都沒有。
即便沒有眼神對視，湯姆還是輕易讀懂了哈利的舉動。“別看了，”他說，似乎忍俊不禁，“你真以為大家都不識相嗎？”
哈利再也忍不住，猛地怒瞪回去。湯姆是故意的；不管剛剛是誰看到了他們，他或者她都會以為兩人在玩某種伴侶之間的小情趣。學校裏沒人不喜歡湯姆，也就意味着沒人會相信事實——
霍格沃茨的明星學生怎麽可能對人攝神取念、還用假意親吻來掩飾呢？何況他無法拿出活點地圖作為證據……
顯而易見，湯姆比哈利還清楚這點，他對哈利的瞪視完全無動于衷。高個男孩直起身，目光在哈利抱起的膝蓋上打了個轉，又向上移動到哈利的唇邊。“你還沒談過戀愛？”他問，帶着輕微的玩味。
哈利做夢也想不到湯姆會來這麽一句釜底抽薪的話，亦或者是火上澆油。對方這麽問是嫌棄他反應生澀嗎？總不可能自得于他是他的第一個吧？“說得像是你談過似的！”他梗着脖子頂了回去，心裏拼命祈禱反應早點消下去。
高個男孩不以為忤地點頭。“我是沒有，那又怎樣？”他坦然道，“你知道那是因為我不想要吧？”
這話是事實，可其中“我當然清楚有大把女孩喜歡我”“你和我比這個是不是犯傻”的态度不能更明顯，哈利心中一股悶氣無處發洩，憋屈得簡直想打人。
然而湯姆還沒說完。“這倒是提醒了我，”他抱起兩只手臂，好整以暇地打量哈利，“這會兒你再找張就沒什麽希望了。”
哈利還沒自大到認為這是因為他倆剛剛親了一次。那就是發煙霧|彈，湯姆故意做給別人看的——雖然他還沒弄清到底是誰。話再說回來，塞德裏克和秋約了這麽多次，他又不是發現不了……
“和你有什麽關系？”哈利說，不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語氣變得更沖了。到底是誰害得他沒法去約秋的啊？雖然主要原因在他自己身上，但要不是湯姆……他憤憤地想，然而心底裏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遷怒。
湯姆倒是不在乎哈利有多惡聲惡氣。“行，那就算我多管閑事了。”他無所謂地說，轉過身，似乎準備離開。但腳剛擡起來，他像是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向哈利伸出一只手。
哈利不知道對方想做什麽，警覺地往後一仰。然而他已經很靠近椅背，這一下并沒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反倒讓椅背危險地搖晃了一下。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挺直腰杆。“這什麽……”
湯姆眨着眼睛看哈利，露出了一種被逗樂了的神情。“這就是我想提醒你的，”他忍着笑說，“我對長椅施放的變形咒時間快到了。如果你總是往那上頭躲的話，可能會倒栽下去。”
說完這句他就毫不留戀地走了，徒留哈利尴尬又憤恨地瞪着那個背影。但英俊男孩的離開有效緩解了緊繃的氣氛，他終于開始感覺到下面有低頭的趨勢。叛徒，他忍不住咬牙切齒地詛咒自己的身體反應，但又沒法真的做什麽。十分鐘後，他自覺所有臉紅耳熱的反應都已經消失無蹤，這才蹦下長椅，朝着相反的方向匆匆離開。
湖邊重新恢複了寂靜。水面上輕輕地蕩漾開幾圈波紋，很快又消失了。
哈利回到城堡，發現禮堂裏的舞會還沒有結束。他小心地避開從大門中投出的光線，繞上樓梯。這會兒他只想趕緊回塔樓去……赫敏可能還沒回去，也不知道羅恩回去了沒有……
“哈利，哈利！”
剛爬到二樓大理石樓梯中間，哈利就聽見下面有人叫他。他不情願地回過頭，發現是塞德裏克，秋正在不遠處的門廳裏等他。“什麽事？”因為不想在秋面前失态，他努力壓抑着不佳的情緒。
塞德裏克上樓朝哈利跑來。“我欠你一次，還記得嗎？”他低聲對哈利說，“金蛋的尖叫我搞清楚了，你帶着金蛋去洗個澡就會明白……用級長盥洗室，更安靜一點……”随即，他把級長盥洗室的位置和口令告訴了哈利。
哈利不懂為什麽洗個澡就能知道金蛋的秘密，但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問出口，塞德裏克也沒詳細解釋的意思。
“願意對我說句晚安嗎，哈利？”塞德裏克走下兩級臺階，咧嘴笑道，目光突然在哈利臉上的某個地方停住了。“噢……”
這會兒哈利根本沒心情和塞德裏克繼續說話。他草草地朝對方揮了一下手，接着往上爬去，滿腦袋都想着那個語焉不詳的提示。
帶着金蛋去洗澡是什麽古怪的提議？塞德裏克就不能說得清楚點嗎？之前哈利可是明确告訴了他第一個項目是火龍呢……
不多時，哈利回到了格蘭芬多塔樓。在穿過醉醺醺的胖夫人畫像之後，他發現公共休息室裏冷清得要命，似乎所有人都還在下面享受舞會。羅恩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爐火邊上，看見他進門，立即打起了精神：“快來，哈利，你剛才錯過了一個大秘密！”
“什麽大秘密？”哈利問，走了過去。他滿心希望羅恩不要說出誰和誰談戀愛之類的八卦消息，因為他正為此煩惱着呢。
“就是海格！”羅恩向哈利的圈椅靠近，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你絕對想不到他是……”
哈利坐下來，無精打采地盯着自己的兩只手。等了一陣子，卻沒等到羅恩的下文，他不由十分納悶。“他是什麽？”他擡起頭，看見羅恩正瞪着眼睛看他，大張着嘴，滿臉都寫着不敢置信。“你怎麽啦？”
這話像是打開了羅恩的某個開關。“‘你怎麽啦’？”他模仿着哈利的語氣說，以一種浮誇得多的調子，“這話應該我問你！”
“你在說什麽呀？”哈利疑惑地問，他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羅恩的眼睛瞪得更圓了。“別告訴我你自己沒發現——”他從扶手椅中跳起來，滿公共休息室到處翻，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哈利莫名其妙地看着這一幕。沒過多久，羅恩喘着氣沖回來，把什麽東西往他手裏一塞。“給你，湊合着能用！”
那是一面小圓鏡子，邊緣裝飾着金紅花瓣，可能是哪個格蘭芬多女生落下的。哈利愈發迷惑，但還是依言舉了起來。鏡子裏的他還是老樣子，除去靠近唇角的地方添了兩道新鮮的傷口。
……等等，他唇上有傷口？
哈利立刻想起了剛剛塞德裏克停在他臉上的視線和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手一抖，差點把鏡子扔出去。
羅恩一直在邊上觀言察色，見狀馬上逼問：“剛剛裏德爾找過你後，你又找了哪個女孩？都把你的嘴唇咬破了，她也太辣了吧！長得漂亮嗎？哇，我以前不知道你喜歡這種調調的——”
他興奮地說個不停，還啧啧有聲，但哈利只覺得頭痛不已。他要怎麽和羅恩說？你臆想中的火辣美人根本不存在，從頭至尾都只有一個湯姆·裏德爾？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沒想到吧.jpg
①②：引自阿茲卡班的囚徒，第十章，活點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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