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抽絲剝繭
直到周二的魔藥課結束，哈利才找到機會，把昨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羅恩和赫敏。
快到午飯時間，三人正在前往禮堂的僻靜小路上。一聽到八眼巨蛛，羅恩就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赫敏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裏頭滿是擔憂。“你确定沒事？”哈利一停下她就立刻追問，“沒有受傷？”
哈利搖了搖頭。他和湯姆糾纏着摔下斜坡時不可避免地蹭破了點皮，肩後還添了塊新鮮的淤青，不過在他看來不算什麽。
羅恩用一種極不贊同的目光盯着哈利。“怎麽可能沒事？就算只是這麽聽你說，它們也會害我做一個月噩夢！”他加重語氣，嚴肅強調，“至少一個月！”
這話有點誇張，但赫敏并沒像平時那樣制止他。“雖然海格說它們往密林深處搬了，但現在看來還不夠遠。”她咬着下嘴唇說，“如果它們還住在小道邊上的話！”
羅恩深有同感地點頭。“最好全都死光光……”他小聲嘀咕，趕在赫敏注意到之前又說：“但裏德爾怎麽會想下去？他不是那種最循規蹈矩的好學生嗎？”
“也許他只是好奇？”赫敏很快提出一種可能，但她自己看起來都不太信。
哈利謹慎地保持沉默。他不意外羅恩對湯姆有那種印象，因為那正是絕大部分人對湯姆的印象。但如果他不想被赫敏追根究底地盤問，他就最好別說一個字——否則她大概會不依不饒地打聽到第一個項目前他無意中撞到湯姆從女盥洗室裏出來為止。
好在羅恩完全不想在蜘蛛這個話題上繼續打轉。“不管怎麽說，我希望克勞奇教授能立刻改變主意——”他狂亂地揮舞雙手，幾乎在尖叫了，“誰見鬼地想要去禁林實戰演練啊？！”
“确實太危險了。”赫敏和他意見一致，“我也覺得這很有可能……哈利剛剛不是說了嗎，‘危險評級’？”她望向哈利，帶着慶幸，但還是有點憂心忡忡，“要不是你倆用孿生魔杖，我真不敢想象會有什麽後果！”
這讓羅恩的注意力跟着轉移了。“你沒誇張嗎，哈利？”他抓起哈利的右胳膊，像是想從上面看出什麽與衆不同的地方似的，“你倆對蜘蛛們施咒，結果咒語自動連到一起，還把所有蜘蛛都打倒了？只用一個咒語？”
“我猜它們大概是暈倒了。”哈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特別确定，“我不知道湯姆動用了什麽咒語，反正我用的是昏迷咒。”
一小會兒安靜。羅恩停止端詳哈利的手，開始用敬畏的眼神注視他。而赫敏蹙起眉，拼命思索着。在他們拐過最後一道彎、快要走到人聲鼎沸的走廊上時，她輕聲道：“聽你的描述，裏德爾像是早就知道了。”
哈利也這麽認為，因為湯姆當時根本沒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驚訝。另外，他還認為，湯姆知道這件事不奇怪，可湯姆知道後仍然對他不假辭色就很奇怪了。他們聯手對敵力量更大，這有什麽不好的呢？
“還好我拿到了獨角獸的鬃毛，”他最後提起自己的收獲，決定暫時擱置湯姆身上的問題，“否則周六我都不知道怎麽和媽媽解釋我被罰關三次禁閉的事情！”
這周六是霍格莫德周末，而哈利确定麥格教授會将他的處罰情況告知莉莉和詹姆。
“你是為了海格，我覺得他們不會太怪你的。”羅恩滿不在乎地說。
哈利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這時，他們彙入了更多的人流中。再談這些就不合适了，三人換了個閑聊話題，循着食物香氣向下走去。
接下來的半天十分平靜，沒有發生任何特殊的事。晚些時候，三人在暮色中離開城堡，去找狩獵場看守。哈利覺得他的禁林冒險可能有必要告訴海格，而赫敏還在擔心海格的情況。
就當他們沿着山坡往下的時候，哈利遠遠望見有人走出木屋。那是兩個很高的男人，穿着他再眼熟不過的傲羅制服。他倆行色匆匆，不一會兒就循着另一側的石梯登上山坡，像是準備離開。
“是金斯萊·沙克爾和約翰·德力士。”哈利剛辨認出兩人，便小聲告訴朋友們，“他們是我爸媽的同事。”
羅恩顯然也有些猜測。“所以确實是傲羅？”他偷偷瞟着那兩個身影，納悶至極，“他們來做什麽？”
最近發生的大事也就斯基特那篇滿是謊言和诋毀的報道……
三人互相對視，都從其他人臉上看到了無法掩飾的驚慌。這讓他們加速沖下最後一點距離，炮彈一般地跑進了小屋。“海格！”
混血巨人正坐在桌邊，佝偻着身體，将臉深深埋進手掌。他們的到來顯然把他吓了一跳。“怎麽……”他含混地說，半垂下手，想要不着痕跡地擦掉發亮的淚痕。
然而三人都已經看見了。“怎麽了，海格？”赫敏走過去，在很近的距離裏擔心地凝視混血巨人被淚水打濕的胡子，“我們看見兩個傲羅離開了你的屋子。”
“他們為什麽來找你？”哈利飛快地問。他既緊張不已，又滿懷關切。雖然非常懷疑答案絕對不會令人愉快，但他們必須了解發生了什麽，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幫助對方。
海格重重地抽噎了一下。他似乎并不想說，可迎着三雙滿是擔憂的眼睛，他最後還是屈服了。“他們……來執行部長的指令。”他低聲回答，非常沉悶。
聽見這話，三人一起倒抽了一口冷氣。老巴蒂·克勞奇可不是什麽和藹可親的領導人，誰都知道。
“部長的指令是什麽？他們總不能越過鄧布利多開除你吧？”赫敏着急地追問。
“開除？”海格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什麽，當然沒有！學校的事情還是鄧布利多說了算。”
“但是你……”羅恩可能想指出你看起來還是很糟，結果被赫敏瞪了一眼，後頭的話就吞回去了。
“金斯萊他們來是為了另外的事情……不過也能稱得上有聯系……”海格繼續解釋。說到“不過”時，他轉開了目光，像是無法直視他們，“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條法令……只有人類才能合法持有魔杖。”
沒人料到這個回答，木屋裏寂靜若死。
“這是什麽意思？！”赫敏第一個爆發了，“魔法部認為你不能擁有一根魔杖？”
羅恩被吓了一跳，海格的龐大身軀也瑟縮了下，像是無法直面這種事實。“我想他們可能是對的，”他苦澀地說，“巨人确實不能拿起一根魔杖，他們也不能學習魔法。你們可能不知道，老克勞奇之前是法官，他把每個條款都背得滾瓜爛熟。”
“可你又不是巨人！”赫敏怒吼，海格的解釋完全無助于平複她激動的情緒，“你只是有一點……小問題！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這時羅恩從震驚中醒過神，趕忙在一邊幫腔：“赫敏說得對！霍格沃茨的貓頭鷹就沒有漏掉你，不是嗎？”
海格對他露出一個相當勉強的笑容。“按部裏的意思，那是他們登記名單時的疏漏。‘錯誤必須被糾正’，這是金斯萊轉告我的原話，部長說的。”
又是一小會兒沉默。“他們怎麽能這樣？”赫敏煩惱地抓着頭發，她還是氣呼呼的，但現在稍微冷靜了一點，“所以他們剛才帶走了你的魔杖？”
海格悲傷地點了點頭。“金斯萊悄悄告訴我，傲羅辦公室主任斯克林傑特地安排了兩個和我沒交情的傲羅來執行——他不知道金斯萊和我關系還不錯。”
這下哈利知道為什麽他之前不知道了，因為莉莉和詹姆顯然也被排除在外。他相當惱火，忍不住在心裏瘋狂詛咒老克勞奇的死腦筋。必須做點什麽，一定能做點什麽……
“你還可以提起申訴，”他脫口而出，“我們都會為你辯護的，海格！”
“申訴？”海格大吃一驚，顯然之前完全沒想到。不過他馬上就搖起腦袋：“你們還是學生，我可不想把你們拖進來。”
但赫敏立刻跟上了哈利的話尾：“我們是朋友啊，海格！”她輕輕搖了搖海格的手，“你應該申訴，他們不能那麽不公平地對待你！而且我們都站你這邊，你知道的！”
海格望着她，似乎有些動搖，然而很快再次搖頭，異常堅決。“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我要申訴，我會去找鄧布利多，他應該會很樂意幫我。況且，你們幾個都還未成年呢！”
對未成年這部分，哈利很有話說，但不幸的是，他還沒氣到完全喪失理智，而他僅存的理智知道海格是對的。按照法庭的要求，他們就算為海格作證，證詞也只能作為輔助；要是斯基特再介入其中颠倒黑白，海格大概還得多背上一條誘導、撺掇學生的罪名……得了吧，她現在已經在這麽寫了！
“那你得答應我們去找鄧布利多，”哈利飛快地說，恰好插在赫敏的反駁前面，“你知道，如果你不找的話，我爸爸媽媽也不會忘記的！還有小天狼星！”
這乍一聽像是個威脅，海格愣了愣。“我确實知道，”他承認，露出自他們進門以來第一個真正的微笑，黑豆般的眼珠裏閃着溫暖的光，“我現在心情好多了，謝謝你們三個。”說到這裏，他突然懊喪地一拍頭，“瞧我，都忘記給你們拿吃的了……” 說着，他站起來，轉身走向櫥櫃，“對了，你們今天本來有什麽事？”
“我們就是來看看你。”赫敏回答，不過她臉上的表情顯示她還在考慮給海格作證的可能性。“噢，哈利還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是什麽？”海格關心地扭過頭，兩只手還在櫃子裏摸索。
“哦，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哈利道，開始說他的第一次禁閉。
羅恩把手放在腦袋兩側，一副做好随時捂住耳朵的樣子，但海格并不需要詳細解釋。事實上，哈利剛開頭，他就知道了。“那個，早上克勞奇教授和我說過了。”
這讓哈利大為驚訝，其他兩人也一樣。“他是怎麽說的？”
“他說他原本打算給你們搞個實戰課，但發現禁林真的不是個好場所。”海格聳肩，端回一盤岩皮餅，在他的老位置上坐了下來，“我得說，他應該早知道這個了。”
羅恩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所以我們的實戰課計劃取消了？”他大聲問，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的恐懼。
“應該是吧？”海格不确定地說，語氣裏開始帶上感激，“他主要是想提醒我，進林子裏一定得提防蜘蛛……他可真是個好人，和他父親完全不一樣……他還不知道那些蜘蛛是阿拉戈克的後代，并不會傷害我……”
哈利想起昨夜被送回塔樓的情形，不得不承認确實沒人能挑剔小克勞奇。但說到昨夜……“克勞奇教授有告訴你我們是怎麽撞上蜘蛛的嗎？”
“他說你們倆不小心從路邊摔下去了。”海格道，不贊同地盯着哈利，顯然知道是哈利先動的手，“裏德爾看見底下有些罕見的草藥，想采回去給斯拉格霍恩教授。你那時就該直接離開，反正裏德爾從來用不着別人操心。”
摔下去這部分符合事實，但為斯拉格霍恩教授采集魔藥材料？
哈利暗自嘀咕起來，都顧不上反駁他只是不想讓湯姆靠近八眼巨蛛的老巢。他還記得湯姆未竟的嫌棄口吻；維持表面上的尊敬沒問題，但他覺得湯姆不太可能為了讨斯拉格霍恩歡心而去冒生命危險。
湯姆下去之前也許并不知道有八眼巨蛛？
一個聲音在哈利腦袋裏說。
可哈利提醒過之後，湯姆還是執意要去啊……
另一個聲音忍不住反駁。
湯姆根本不相信哈利，這事情還需要強調多少次？
第一個聲音冷冰冰地道，完全無視哈利的心髒緊縮。像是為了加強諷刺語氣，它接着又補充——
總不可能湯姆就是沖着八眼巨蛛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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