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斯萊特林的繼
晚些時候，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辦公室。
湯姆來過這裏很多次，對每一樣擺設都很熟悉。被單獨留在屋子裏并不能令他産生戒備心，但他仍舊握着自己的紫杉木魔杖。
它現在已經不顫動了，然而入手仍有淡淡餘溫，頑強地提醒着他剛才的事。
那本有關伊維摩尼魔法學校的書裏提及的說法是正确的：當兩個人的魔杖杖芯是相同的物質時，他們共同對敵可以使咒語的力量倍乘而上。蜘蛛太多了，他原本打算先攔住它們；可加上哈利的昏迷咒，卻令逃得不夠及時的蜘蛛全數暈厥、甚至死亡，遠超單個咒語的效力。
湯姆必須承認這很驚人。如果說他相信自己的魔力将會強大到統治世界，他和哈利聯手便能輕易傾覆世界。
前景聽起來很美好，但不幸的地方在于，雖然這個假設在力量上符合邏輯，但兩人聯手這個前提很難存在。
瞧，他倆現在都還是未成年，魔杖上帶有蹤絲，誰也不好幹太出格的事；更別提魔杖發出什麽咒語是可以檢測的，他可不想在魔法部拿他沒辦法前暴露自己；另外，他們還在學校裏，而鄧布利多絕不是一個等閑可以輕視的校長。
沒錯，這以上的一切都可以用時間解決；但還有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哈利并不見得會贊同湯姆關于巫師統治世界、消滅所有麻瓜的做法。不那麽委婉地說，這肯定會引發哈利的強烈反對。
奪魂咒？修改記憶？強行關起來？
湯姆腦袋裏立刻閃過好幾條辦法，随即又懷疑它們都不會是長久之計。雖然小他一年級的男孩看起來輕信他人、又傻乎乎的，但意志異常堅定。就以哈利目前所表現出的不屈不撓，他有理由相信，即便他能殺掉所有支持哈利的人，大概也只會促發哈利與他對抗、而不是屈服。
冷不丁就會反過來傷到自己的武器完全沒有意義，湯姆很快得出判斷。抛除一切地說，必須依靠另一個人從不是他會偏愛的做事方式。還有，以他對哈利的了解，他倆注定成為敵人。
哈，這就讓整件事看起來更可笑了。
殘餘的激動像潮水般退去，僅餘一地冰涼空白的冷漠。湯姆走到窗前，凝視着外頭深黯的夜空。剛剛他們走得太急，沒來得及收拾那一窩蜘蛛；如果接下來順利一些，他大概能在天亮之前把它們扔進密室……
輕微的吱呀聲傳來，門打開又合上了。湯姆知道那是小克勞奇，對方執意要親自送哈利回格蘭芬多塔樓。在一個教授和一個差點遭遇意外的學生之間，這舉動倒是無可厚非，只是時間花得比他之前預計的要長。
“你現在好點了嗎，湯姆？”
湯姆能聽出男人暗松的那口氣，對方大概對他留下與否沒有絕對的信心。“只是一些八眼巨蛛而已。”他輕描淡寫地回答，同時思索着該如何應付接下來不可避免的提問。
“那就好。”小克勞奇滿意地道。他原本打算坐下，但想了想，還是向窗戶靠近，和高個男孩保持着适宜的談話距離。“今天的事情，”他說，開始變得嚴肅，“我想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在哈利提起海格的煩惱時，湯姆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實戰課程确實是他向小克勞奇要求的，當時對方什麽也沒問就答應了。至于現在嘛……
他回過身，冷靜地迎上男人的視線。“我猜您可能已經有個答案了，先生。”
這話有些越界，但小克勞奇只是沖湯姆皺起嘴唇。“我已經告訴過你無數次，私底下沒必要稱呼我先生。”他有點不滿，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不能确定我猜的對不對。我只是想起了一個歷史悠久的霍格沃茨傳說。迄今為止，還沒人能驗證它。”
湯姆沒吭聲，他看得出男人還沒說完。
小克勞奇随意撣了撣袍袖，變得更嚴肅了一點。“一千多年前，為了避免巫師們被畏懼魔法的麻瓜們迫害，四個巫師創辦了這座魔法學校。剛開始時，他們相安無事；沒過多久，斯萊特林就和其他三人産生了意見分歧。他認為霍格沃茨應該在招生方面挑剔一些，只接收純魔法家庭的孩子，麻瓜血統是靠不住的。
“格蘭芬多為此和他大吵一架，直接導致斯萊特林離開了學校。但人們傳言，斯萊特林離開前，在學校裏修建了一個秘密的房間。他在裏頭養了某種可怕的怪獸，只有斯萊特林的繼承人能夠控制。也只有他的繼承人能夠打開密室。等他的繼承人來到學校時，怪獸就會被釋放，清洗所有不配學習魔法的人。
“我猜你肯定聽說過這個傳說，湯姆？”小克勞奇以這句篤定的問話作為結尾。
确實，進入學校的第一年他就知道了……
湯姆輕輕點頭，不動聲色。“那您也肯定知道，多任校長在學校裏尋找過密室，但他們都無功而返。”
“這正是我不确定的原因之一。他們都是卓越的巫師，要瞞過他們的眼睛并不容易。”小克勞奇坦率承認，朝着湯姆走近小半步，目光裏染上了幾分熱切。“可你知不知道——我相信你肯定知道——有許多人都在談論，你是個蛇佬腔，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繼承人。”
這次湯姆沒有再點頭。實際上沒人比他更清楚，只不過……
“我猜您的意思大概是，繼承人和斯萊特林一樣擁有與蛇對話的能力；只有蛇佬腔才能打開密室，所以他們找不到那房間。”他陳述性地說，仍舊很冷靜。“至于有關我自己的那部分，我得說，那些人手裏沒有确實的證據。”
小克勞奇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已經長得比他高的男孩，聞言眉頭蹙得更緊。“你這是否認嗎？”他不敢相信地問，幾乎有點惱火，“還是說，你只是不相信我，懷疑我在套你的話？”
一陣窒息般的沉默。
湯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仔細觀察對方的肢體動作，以此推論男人為什麽想要攤牌。
當然，他們已經多次讨論過黑魔法，但那些都可以冠以學術交流的名頭；對方也多次提供幫助，從未向外洩露分毫，甚至主動替哈利報名比賽——他的回答令男人确定在教室外偷聽的人就是哈利，便想給哈利點苦頭吃。
一定要評價的話，小克勞奇對他的态度簡直能用殷勤來形容，遠超喜愛；可對方畢竟是一個教授，還是部長的兒子……
見得如此，稻草色頭發的男人挫敗地嘆了口氣。“雖說謹慎是個優秀品質，但你也太警惕了，湯姆。”他無奈至極，“既然這樣……”說着，他伸手往袖口掏去。
雖然知道概率不大，但湯姆還是條件反射地抓緊了魔杖。兩秒過後，他看清了對方拿出來的東西——
是個黑乎乎的木盒，還頻頻傳出令人牙酸的抓撓聲，像是裏頭的東西瘋狂地想要鑽出來。
小克勞奇把它放到兩人之間的桌面上，向湯姆的方向推去。湯姆盯着盒上那把微微震動的鎖，又擡起眼看男人。讀出裏頭想要理由的意思，男人又重重地嘆了口氣。“把波特送回去之後，我又去了一趟禁林。”
這話裏的含義不能更明顯。小克勞奇返回禁林，收拾了殘局，還把那些八眼巨蛛全抓了起來。可以解釋為什麽湯姆之前覺得他花費了太多的時間，也暗示了他相信密室裏的怪物就是蛇怪。一般而言，普通人得出這種答案肯定會有多遠躲多遠，主動收集蛇怪食物的行為簡直和投誠沒區別……
“你說那些話是流言，但我并不認為它們是空穴來風，湯姆。”小克勞奇又補充，“因為偶然實在太多了。”
太多的偶然只能稱之為必然，兩人都心知肚明。湯姆錯開目光，重新望向那只木盒。“譬如？”他飛快地思索着，聲音卻很輕。
小克勞奇立即豎起一只手掌。“你會蛇語，你想去禁林，林子裏有八眼巨蛛，它們因為察覺到蛇怪的存在而吓得搬家，這事是從上個學期開始的……”他說一句就折起一根指頭，直至虛握成拳才放下來，“別再否認了，湯姆。你是級長，意味着你也是從上個學期開始合乎情理地在夜深人靜的城堡裏到處游蕩。你找到了密室入口，喚醒蛇怪，而禁林是它最好的食物來源地。你不想參加三強争霸賽八成也是因為這個：成為衆人注目的焦點只會增加你被發現的幾率，影響你實施自己的計劃。”
湯姆只是微微一笑，順着話尾問下去：“你覺得我有什麽計劃？”
到這地步才換掉那種刻意裝出來的恭敬語氣，更別提驚慌恐懼，這份鎮定簡直不能不令人欽佩。小克勞奇深深地凝視着眼前剛滿十六歲的男孩，回答道：“做那件傳說中的事——打開密室，放出蛇怪，清除學校裏麻瓜出身的學生，借以證明你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
湯姆安靜片刻。“你聽起來并不是很贊同。”他本應對此暴跳如雷，但對方話中不加掩飾的擔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只是一小部分。”小克勞奇坦承，更憂慮了些，“我必須提醒你，沒人比我更清楚我父親的脾性——
“從我記事開始，他就只有一個目标，當上魔法部長。一切都得為他的理想服務，出半點差錯都不行。為了能更快升遷，他幾乎不怎麽回來，家裏只有母親和我。我的母親太過軟弱，完全無法違背他的意願。對我，他也是這麽要求的：努力學習，畢業後找份體面的工作，絕不能給他丢臉。”
說到這裏，小克勞奇臉上浮出了厭惡的冷笑。“後來，他終于如願以償，我的母親也在他的長期冷落中病死了。他一點也不傷心，反倒急着給我找一門相稱的親事……”他蒼白的面色變得愈發陰沉，眼中狠厲的光一閃而逝，“我炸了家裏的會客室，沒讓他遂願。那是我第一次反抗他，但絕不是最後一次。”
今天之前，湯姆根本不知道老克勞奇是這樣的人。“你是說……” 他蹙眉，隐約猜出了後面的話。
“我是說，”小克勞奇立即接過話頭，“他絕不會容忍任何可能影響到他仕途的事情。假如霍格沃茨發生什麽惡□□件——有學生死了，或者類似的別的什麽——他一定會采取最嚴厲的處理措施。我猜他至少會無限期關閉學校，直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
這結論令辦公室裏的沉默被無限拉長了。
“無限期關閉學校？”好半天，湯姆才耳語似的說，“我絕對不想……”
小克勞奇對此投以理解的目光。“我就是覺得你可能不想——咱倆都一樣，假期更寧願待在學校裏。”他說，語氣裏重新帶上了熱切，“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分的巫師，你注定将取得無人能及的成功。我個人百分之百地确信你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但讓蛇怪殺死某人并不是最好的證明方式——至少現在不是。”
湯姆思忖着其中的利害關系，用估量的眼神看了回去。他還沒有一個确定的人選，也還沒有一個穩妥的、不把自己牽涉進去的實施方法……“聽起來你想給我個更可行的建議。”
聽出語氣中隐藏的松動，自談話開始以來，小克勞奇頭一回露出了喜悅的笑容。“那甚至稱不上一個建議。我只是認為，我們的目标是一致的。”他用自己全部的誠懇做出保證，同時深深地彎下腰去，“相信我，讓我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哈利一不在，畫風就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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