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危險傾向

一直走到城堡大門外臨湖的廊橋上，湯姆才停下。哈利滿腦袋都在想對方叫他出來幹什麽，沒有注意，差點撞上高個男孩。等反應過來，他尴尬得手足無措，慌忙往後跳開了半步。

兩人之間立時拉開了點距離，感覺很是刻意。湯姆瞄了一下，又擡起眼睛注視哈利，頗有些意味深長。

哈利被他瞧得更緊張了。為了改變這種局面，他搶先開口問：“你有什麽事，湯姆？”

“我？沒什麽。”湯姆輕描淡寫地回答，态度比哈利自如得多。“我只是突然想到，不管怎麽說，我都得感謝你沒把我扔在湖底下。”

這和哈利一路胡亂揣測的原因沒丁點相似之處。而且，如果說他最早時會相信這種冠冕堂皇的說辭，現在也絕不可能了。“你還有什麽必要這樣說？”他忍不住抗議，無可避免地帶上了反感和惱火，“我知道我幹了傻事，你不用再換着花樣提醒我了。”

“但你拿到了不錯的分數。”湯姆這麽回答，一點也沒有被忤逆的意思，“我只能以此推定，你的做法也沒那麽糟。”

哈利不說話了，感覺愈發郁卒。以結果來反推行為合理性，确實是湯姆會做的事；然而他一點也不高興。受到肯定的是他的比賽成績，而不是他自己。更何況，若是按照湯姆的意思做——剛找到人就立即返回——他可能會拿更高的分數呢。

只不過，哈利就是那樣的人。他很懷疑，即便後悔，若是再來一次，他也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湯姆大概從哈利的沉默姿态裏讀出了這種頑固的潛臺詞。“別誤會，我真的沒打算浪費時間評判你。”雖然這麽說，但哈利強烈懷疑對方想在這個地方用“批判”，“事實上，斯拉格霍恩教授讓我來問問，你對第三個項目有沒有把握。他很欣賞你在第二個項目裏的表現；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對他開口。”

“真的嗎？”哈利有些詫異地看回去，暫時忘記了之前的事。以他對魔藥課教授的了解，如果斯拉格霍恩真的想要提供幫助，對方應該很樂意親自向哈利吹噓一番啊？

湯姆了然一笑，顯然明白哈利在想什麽。“在他眼裏，你和我關系很好。”

哈利不由睜大了眼睛。這話說得很簡略，但絕不只字面意思。斯拉格霍恩确實可能這麽認為，那對方特意叫湯姆來問他的用意就很明顯了——可以一次賣兩個人情。

“看來你也明白這點。”湯姆仔細端詳着哈利的臉色，顯得有些滿意。“不過以我個人的看法，他能幫上的部分很有限。”

這話聽着委婉，但含義就更豐富了，哈利沒忍住聚起眉毛。他不知道湯姆在暗示他不喜歡受人恩惠還是莉莉詹姆更能幫到他，亦或者兩者都有……

“替我感謝他的好意，我暫時想不出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不得不這麽說的時候，哈利無比痛恨湯姆對自己的了解。

對此，湯姆果然沒顯出一絲意外的樣子。“離第三個項目還有四個月，我猜你确實有理由這樣說。”他不以為意地道，“我知道了，我會回複他的。”

說着，高個男孩轉過身，就要離開。哈利的目光跟随着那個高瘦身影移動，在對方從身側擦過時，他不由自主地叫道：“等等……”

湯姆停下腳步，仍舊沒有什麽驚異的反應。“你還有事？”

對上那種平靜的眼神，哈利之前低頭的緊張情緒又冒了出來。“我……”他開始結巴，漲紅了一張臉，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後面的話——

“你昨晚為什麽親我？”

就算他确實很想知道，也不能這麽直白地問出口吧？

但這個問題已經清清楚楚地寫在了哈利的眼睛裏，湯姆不費吹灰之力就讀了出來。其實，他認為這是個好問題：因為他也不确定他當時為何那麽做。

沒錯，和哈利保持相對良好的關系對他有利；但相對良好的關系有很多種方式，他本沒必要選擇最暧|昧不清的那種。就和聖誕前夜那樣，他根本沒有思考就那麽做了。而如果說第一次他沒有時間思考、只是個權宜之計，那第二次又要怎麽說？将錯就錯嗎？

湯姆隐約察覺，其中有些危險的傾向，只是他不是很确切地明白那是什麽。但不管怎麽說，單向的利用才能叫做操縱控制；若是要投入更多的東西，那就不劃算了，也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綜合起來考慮，最佳做法顯然是阻止哈利真的問出口。

“沒……”

“你下周末有空嗎？”

湯姆剛想說“沒事我就先走了”，可還沒說完就被哈利打了岔。他眨了眨眼，不知道哈利怎麽會突然轉到這個方面。

其實哈利自己也不明白。話出口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因為想挽留湯姆而說了什麽，只得硬着頭皮繼續：“下個周末可以去霍格莫德……我的意思是，我媽媽說要謝謝你。”

莉莉确實對湯姆很感興趣，這話不全是謊言。

看出來這點的湯姆忍不住高高揚起了眉毛。“你知道我的本意，哈利。”他提醒，帶着輕微的警告。

哈利當然知道，為了觀察孿生魔杖的使用者有什麽相似之處之類的糟心解釋。“那是你的說法，”他飛快道，仍舊堅持自己的觀點，“然而事實就是你幫了我——用你的思路也說得通，不是嗎？”

敢用他的邏輯反駁他，絕對是反将一軍……

“是我太小看你了嗎，哈利？”湯姆輕聲問，眯起了眼睛。膽子真不小啊？

哈利鼓足勇氣，不偏不倚地盯了回去。他能猜到，如果今天就向湯姆要一個答案，八成是他不喜歡的。他們的關系還沒好到那種地步，他們得更熟悉才行。如果沒有機會，他就要制造機會！

兩人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彼此，都能從對方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倒影。最後，湯姆哂笑一聲：“如果你堅持的話。”

這聽起來就是默許。哈利緊繃的神經頓時放松下來，但他仍舊不敢掉以輕心。“那就這麽說定了！下周六早上八點，我在學校大門的野豬雕像下面等你！”

湯姆無可無不可地點頭，好笑地發現哈利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在格蘭芬多男孩高興地跑開後，他很快就恢複了平時的面無表情。

不過是一個莉莉·波特，應付起來輕而易舉；然而，哈利的振奮情緒肯定多少感染了他，不然他不會感覺不壞……

這就是了。剛剛哈利那麽對他說話，他卻沒什麽被冒犯的不快。他也不是沒見過其他人的父母，但那更像是完成任務，招募手下什麽的。面對哈利的強詞奪理，他不僅答應了，甚至還有點期待……

見鬼，他的反應是不是能用積極形容了？

湯姆一度懷疑，這大概也能歸進危險傾向裏；但轉而又覺得，一個短暫會面而已，不用太過大驚小怪。詹姆他已經見過了；如果再知道莉莉是什麽樣的人，他就能更好地掌握哈利，免得他的諸多秘密出什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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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剛回到塔樓，就被等待已久的兩個朋友拉到了最角落的桌子附近。

“裏德爾找你做什麽，哈利？”赫敏迫不及待地問，圓圓的眼睛裏滿是憂慮。

“轉告我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話。”哈利輕微聳肩，然後把事情大概說了說。

赫敏一怔，憂慮變淡了些。“你用了腮囊草，的确算得上魔藥的範疇。另外，雖然你不是斯萊特林的學生，但他總不可能希望其他學校贏。”她沉吟着，“但第三個項目還沒公布比賽內容，他這麽問是不是早了點？”

因為完全沒有考慮向斯拉格霍恩求助，哈利一點也不在乎。“誰知道呢。”

羅恩和哈利一樣不關心魔藥課教授。“只有這個，哈利？”他有點不敢置信，“我以為他八成要說你一頓呢！要是你一找到他就立刻從湖底返回，這會兒你的總分可能就是第一名了！”

哈利猜測，羅恩和他都對錯過的高分耿耿于懷。怪不得羅恩剛剛把赫敏拉走，原來他以為湯姆和他是一派的……“他确實是這個意思。不過他覺得我的最終成績還行，就放過了這個話題。”

羅恩思索了一下。“那倒也是。”他勉強同意，看起來接受了這個解釋。

“所以，這就是全部了嗎，哈利？”赫敏又關心地問。

哈利遲疑了片刻。雖然昨天夜裏的事情他誰也不想告訴，但周末可瞞不過他的朋友們。“我約了他下周六去霍格莫德。”

羅恩頓時瞪大了眼睛。“真的，哈利？你約他做什麽？”

赫敏也吃了一驚，緊緊地盯着哈利。

“昨天媽媽不是問起他嗎？”哈利瞥了一眼當時在場的赫敏，又飛快地轉開眼睛，“如果我不能讓她見見湯姆，她肯定會擔心的。”

相比于莉莉的态度，赫敏似乎更關注湯姆的。“他答應了？”

哈利點點頭。因為心虛，他愈發不敢看她。

“所以你們又和好啦？”羅恩難得精明地問，同時悄悄對哈利擠眼睛，“你不知道，赫敏之前嘀咕好幾次了。”

“呃……”哈利更加尴尬，目光也閃爍起來，因為他根本沒法解釋。

最後還是赫敏挽救了他。“算了，他肯答應去見你媽媽是好事。”她嘆了口氣，安撫地拍拍哈利，“她更有經驗，肯定比我瞎擔心好。”

沒想到能這樣揭過去，哈利暗自松了一大口氣。他立即給莉莉寫了一封短信，第二天早晨就讓海德薇寄了出去。等從貓頭鷹棚屋回到飯桌上後，他卻驚異地發現兩個朋友之間的氣氛變得古怪又緊張。

之前不還好好的嗎……

“怎麽，出什麽事了？”哈利不敢去招惹板着臉的赫敏，只能悄悄地問羅恩。

羅恩看也沒看他，只把一張揉成團的書頁用力塞了過來，看起來像是從某本雜志上扯下來的。哈利狐疑地展平，看見上頭有篇麗塔·斯基特的報道。

“出身麻瓜的格蘭傑小姐顯然精通于吸引有地位、又富有的男孩……不知道她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迷倒了一大片……她不僅和格蘭芬多勇士、父母都是傲羅的哈利·波特保持着良好關系，還釣上了另一位勇士、世界級魁地奇球星威克多爾·克魯姆……克魯姆甚至邀請她暑假去他家做客，令人懷疑他是不是在迷情劑作用下做出了不理智的決定……”

哈利一下子就明白了。斯基特總是在煽風點火，極盡扭曲誇張之能事。他發誓裏頭有關他的部分是斯基特胡扯，羅恩也肯定清楚，所以出問題的地方只可能是克魯姆。

“那是真的？”他壓低聲音向褐發女孩求證，努力不讓另一側的羅恩聽見，“我是說，克魯姆和暑假的部分？”

赫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沒錯，我們剛從湖裏上來，他就對我發出了邀請。”她的聲音也不大，但絕對沒避開羅恩，“我只是不知道，她是從哪兒聽到的？當時岸邊只有威克多爾和我兩個人！”

羅恩臉色扭曲了一下，看起來馬上就要忍不住對赫敏的稱呼發表意見了。哈利急忙按住好友，腦袋中卻電光石火地閃過了什麽。

确實有只甲蟲趴在赫敏的棕發之中……它身上的花紋好像在哪裏見過……難看得要命，他一定能想起曾在哪裏見過……

“她就是那只甲蟲！”哈利突然間恍然大悟，“我說我怎麽覺得它的花紋眼熟……那是她的眼鏡！”

“什麽甲蟲、眼鏡？”赫敏納悶地問，下一秒也反應過來：“你說我頭發裏的那只……你的意思莫非是……”她頓時大為震驚。

這種不同尋常的反應引得原本不預備繼續搭理他們的羅恩也扭過了頭。“你們在說什麽呀？”他一臉迷惑。

“斯基特！她是個非法阿尼瑪格斯！”哈利又聯系起之前的事，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的激動，“你還記得聖誕節的雕像嗎，羅恩？海格和馬克西姆夫人坐在底下的那座？那上面也有一只甲蟲！是斯基特洩露了海格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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