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雲柳這邊正在廚房裏面忙活着, 季子恒也幫不上什麽忙,便慵懶地坐在小凳上曬着太陽。
廚房裏面飄出來的香氣,勾的季子恒的肚子咕咕直叫。
于是便站起身, 準備去廚房裏看一看夏雲柳今天做什麽好吃的?
可誰料到季子恒才剛剛起身, 原本蹲在地上的江鈞城也站起了身。
男人就像是防賊一樣打在了季子恒的跟前, 眼神裏面全部都是警惕的神色。
季子恒有些尴尬,摸了一下鼻子, 自顧自的解釋:“那個我去看看夏娘子在廚房裏面做什麽?你不用攔着我,我不是壞人。”
可江鈞城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反而張開了雙臂直接攔住了季子恒的去路。
他的聲音裏帶着冷氣, 聲音低沉, 目光緊緊的盯着季子恒。
“不許打擾, 媳婦做飯。”
季子恒:“……”
見江鈞城這幅護犢子的樣子,就仿佛生怕自己把他家的小媳婦兒給偷走一般。
不打算和江鈞城這個傻子斤斤計較,季子恒又重新做回了剛才的小板凳上。閉上了眼睛,惬意地享受着陽光。
見季子恒不再有所動作, 江鈞城又重新蹲了回去。
一大一小兩個人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
生活我覺得無聊, 這會兒又沒有人能夠陪着自己聊天, 懶洋洋的睜開眼睛,把視線落在了江鈞城的身上。
季子恒心中忍不住想, 像夏雲柳這樣優秀又能幹的女人, 怎麽會看上江鈞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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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真的是奇妙的緣分。
“喂, 傻子。”
季子恒不太記得這男人叫什麽名字, 像是鬥鳥一樣叫了一聲。
蹲在地上的男人沒有任何的反應, 聚精會神的陪着多多。
江鈞城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可是多多卻把季子恒所說的話記在了心上。
與此同時在心裏面, 給季子恒畫了一幅醜象, 并記下這個人是個壞人。不喜歡爹爹。還叫爹爹是傻子。
以後多多也不喜歡他。
季子恒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小朋友的心裏面成了一個壞人物的形象。
見江鈞城不搭理自己,季子恒依舊不死心,“傻子,我和你說話了,你聽不見嗎?”
季子恒的心中忍不住的想,做人該不會不單單腦子是個壞的,連耳朵也是壞的吧。頓時心中更加的同情夏雲柳。
多多聽不下去了,往江鈞城的身側移了移,伸手戳了戳,聚精會神數螞蟻的江鈞城。
清脆的小嗓音開口道:“爹爹,身後的那個醜叔叔在說話。”
江鈞城的手中拿着一根小木棍,像是指引一般,放在一群螞蟻的最前面,順着螞蟻洞口的方向走。
經典了多多的話,江鈞城無感清淡的眼神瞥了季子恒一眼。
這眼神沒有過多的表情和波瀾,可偏偏,季子恒在這眼神裏看出了不屑。
頓時,仝貴的心裏來了氣,倒是想要和這個男人好好的掰扯掰扯了。
“我說傻子,你先別玩兒了,我們聊一聊怎麽樣?”
“咱們兩個都是大男人,所以說男人之間的該說的話。”
小多多聽到了這話,揚起了稚嫩單純的小臉,一本正經的開口道:“那我也要聽,娘親說了,我也是男子漢。”
噗嗤一聲,季子恒差點笑出聲,不過也并沒有忌憚多多。
季子恒,在問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惡意,只是想了解一下夏雲柳平常的時候到底是怎麽和一個傻子相處的。
今天這傻子發瘋,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夏雲柳是怎麽忍受我這個傻子的呢?
“喂,我問你,平常你們家是誰掙錢?”
江鈞城沒有打擊季子恒,就仿佛這個男人不存在一般。
倒是多多,一臉驕傲的揚起了自己的小臉:“當然是我娘親了。”
季子恒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随後又問着:“那你爹爹平常做什麽?”
“爹爹當然是陪我了。”
方才季子恒進屋和夏雲柳談生意的時候,看見屋裏的小木桌上擺放着很多啓蒙的書。
便又好奇地問了一句:“你爹爹認字嗎?”
“嗯……爹爹好像不認字。”
季子恒的眼底劃過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這個男人既不認字也不會做生意,平常傻乎乎的,甚至還需要夏雲柳的照顧。
夏雲柳為什麽會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呢?季子恒的心中又忍不住的産生了疑惑。
季子恒依靠在小躺椅上,沐浴着陽光,聲音悠悠的開口道:“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做一個家裏的頂梁柱。支撐起家裏的一片天,而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女人。”
“夏娘子的确是有一些本事會做生意,而且還會做飯。”
“像夏娘子這麽優秀的女人,如果走出去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真不知道夏娘子怎麽看上了你這個傻子?”
“你既不會做生意,也不會讀書識字。撐不起這個家裏面的擔子。遇到了事情還需要夏娘子給你擦屁股?”
說到了這裏,季子恒又忍不住的輕嘆了一口氣。
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說再多也不好。
季子恒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蹲在地上數螞蟻的江鈞城,卻将季子恒所說的這些話一字不落的,全部都記在了心裏。
之前江鈞城什麽也沒有考慮過,但這并不代表着江鈞城不心疼夏雲柳。
看着每日夏雲柳,起早貪黑的去鎮子上賣麻辣蓮藕。江鈞城是最心疼的人。
每日夏雲柳起床了,江鈞城也會跟着起,遠遠的送着夏雲柳,離開了以後,又去泥塘裏面挖蓮藕。
每天都不會讓自己閑下來。
江鈞城手上的動作頓住了,那群螞蟻繞過了江鈞城手裏的小棍子,一個個全部都回了家。
男人的目光淡淡的出神,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麽。
旁邊的多多不喜歡別人這樣說自己的爹爹。立馬就站起了身,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雙手叉腰,兇巴巴的看着季子恒。
“哼,你什麽不知道。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爹爹和娘親都是我們家裏的男子漢。爹爹很棒,比你還要棒呢。”
季子恒沒有理會小孩子的話。只當小孩子是維護自己的父親。
淡淡的搖了搖頭,又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
這邊,仝貴的房間裏。兩個老人各自的坐在了桌子的一旁。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直到仝貴忍不住的劇烈的咳嗽,老大夫的眉頭才緊皺了起來。
“把手伸出來,我替你把脈。”
仝貴扶着煙袋鍋子的手一頓,随後将手背到了身後,略顯粗啞的嗓音,仿佛像是帶着歲月的痕跡。
“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不過了。而且把脈我自己也會,就不用你把脈了。”
老大夫的眸光不由自主的暗了暗,視線落在了仝貴的臉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問:“外面那位,是你從宮裏帶出來的?”
仝貴的眼眶輕顫,這個事情,他已經隐瞞了十多年。沒有想到今天竟然就這樣暴露了。
最近這段時間他總是頻頻的做噩夢。夢見那位又殺了過來。他帶着江鈞城倉皇逃竄,又仿佛和當年一樣成了過街的老鼠。
夢裏的場景過于驚惶恐怖,仝貴臉上的表情都不由自主的變了變,變得格外的陰沉。
“他不是那位。”
仝貴想也不想,語氣格外低沉的,否決了剛才老大夫的問題。
可是老大夫現在已經認定了,江鈞城就是從宮裏面逃出來的。
想當年他在宮裏面當差的時候是見過那位的。
那時候,江鈞城還只不過是個四五歲的孩子,被貴妃寵的性子有一些頑劣。時常東竄西跳。
他清楚的記得,江鈞城當時因為爬樹不小心傷了後背,在背上留下了一個拇指大小的疤痕。
當時的傷還是他醫治的。所以他記得格外清楚。
那天在醫館的時候,夏雲柳帶着江鈞城過去,在替江鈞城檢查傷口時,他就已經發現了那個疤痕。
只不過這一切都太過于匪夷所思。一時之間,他不敢相信,這都是真的。
可是今天在看到了仝貴以後,老大夫就已經在心裏面認定了,當初是仝貴帶着那位逃了出來。
老大夫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變得悵然,像是回憶起了什麽往事。
過了好一會兒後,老大夫聲音沉重的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我不會說出去。我并不認識什麽經裏面的貴人,只認識甜水村的夏娘子。”
仝貴吧嗒吧嗒的,又深深的抽了一口煙袋鍋子。仿佛這樣才能夠壓下心裏面的不安。
“嗯。”
兩位老人就這樣達成了協議。誰也沒有再提起那遙不可及的往事。
只不過老大夫看着仝貴的臉色,不由自主擔心的問道:“你這咳嗽有多長時間了?有沒有吃過藥,找大夫醫治過?”
看仝貴咳嗽時的臉色,非常明顯這是舊疾了。說不定就是從宮裏面帶出來的毛病。
仝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我暫時還死不了。”
——
“可以開飯啦。”
夏雲柳清脆悅耳的嗓音從廚房裏傳了出來。
坐在院子裏面閉目養神的季子恒,頓時就睜開了眼睛。準備起身去廚房裏面端菜。
可這個時候,卻發現江鈞城這個男人早就已經先他一步,進了廚房。
多多還蹲在原地,見季子恒有了動作,也連忙站起了身,肉嘟嘟的小手拉住了季子恒的衣角。
“說說,我們家的廚房地方比較小。爹爹和娘親在裏面忙活就好了,你就不用進去了。”
季子恒:“……”
這家人怎麽了?怎麽像防賊一樣防着他。
難不成是覺得他會去他們家廚房偷好吃的不成?他堂堂福滿樓的東家,想要吃什麽好吃的沒有?
夏雲柳和江鈞城兩個人端着炒好的菜走了出來。香味兒越飄越濃,商戶也沒有了心思去和小家夥計較這麽多。
連忙走上前去接過了夏雲柳手裏面端着的酸菜魚。
“是不是很燙?我來我來。”
那雙眼睛就差沒有長到這個菜上去了。
屋子裏面擺上了兩張桌子,幾個人團團的圍着桌子坐了下來。
夏雲柳剛想要去喊仝貴和老大夫吃飯,就看見兩個人,正好從房間裏面走出來。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兩個人臉上的神色,夏雲柳總是感覺,這兩個人臉上的表情有一些奇怪。
咱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夏雲柳一時之間又說不準。
“老大夫,仝叔,飯做好了,快坐下吃飯吧。”
狹小的屋子裏面,幾個人圍坐在桌子旁邊,顯得房間更加的逼仄了。
季子恒住慣了大房子,還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山溝溝的窮苦人家吃過飯。
看着吃飯都有一些擁擠的屋子,季子恒忍不住的開口問道:“夏娘子,如今咱們兩人簽訂了契約,有我們福滿樓,你肯定能掙不少銀子。”
“你有沒有打算換一個房子住?你們現在在這屋子實在是有一些太擠了。”
“我不是嫌棄你們家啊,就是覺得。住的寬敞一些,人的心情也會好。”
夏雲柳的确是有這個打算。原來的時候手裏面沒有什麽積蓄,花個錢都要精打細算。
再加上自己有計劃讓家裏的一大一小去讀書。這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夏雲柳便沒有想着換房子的事情。
可現在,她已經和福滿樓簽了契約。以後可以源源不斷地替福滿樓供應秘制調料。
這是一筆穩定,而且可觀的收入來源。
有了這筆銀子以後,夏雲柳便可以想着換房子的事情了。
“有是有,不過我還要和江鈞城和同叔商量商量。”
仝貴對此沒有任何的意見,自從夏雲柳來了以後,都是夏雲柳為這個家付出。
他覺得,或許這就是命運。讓老天爺把夏雲柳送到了他們的身邊。
如果以後自己離開了,有夏雲柳照顧江鈞城,自己也就放心了。
“房子的事情你們自己拿主意就好。我老了,也折騰不動了,住在這個老房子裏就夠了。”
他實在是不想折騰了。折騰了大半輩子,有幸能夠在這個村子裏落下腳來,算是他的幸運。
夏雲柳可不依着他。
既然決定了搬家,那自然是要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一起搬。缺一個都不行。
雖然自從夏雲柳住到這個家裏來以後,仝貴這個男人向來是少言寡語的。
但夏雲柳可以看得出來,仝貴把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挂在心上。包括多多。
按道理來說,多多不是江鈞城的孩子,仝貴犯不着對多多這麽用心。
可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夏雲柳卻發現,仝貴對待多多的時候,比對的江鈞城還要用心。
有的時候甚至會教多多一些詳細的知識,還有讀書識字。
不過有一點夏雲柳覺得奇怪。仝貴居然是識字的,那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教過江鈞城識字念書呢。
桌子上的人紛紛的動了筷子。
老大夫吃過了夏雲柳的鹵大腸後,便一直念念不忘。第一筷子就夾了一口鹵大腸。
嗯……還是那個味道。入口即香,而且越嚼越有味道。沒有絲毫的油膩。讓人吃了第一口,就想着第二口。
桌子的正中心,陶瓷碗裏,是金黃色的湯,上面飄着幾粒花椒辣椒和蔥花。
季子恒之前的時候沒有見過這道菜,看到漂浮的辣椒和花椒,仝貴下意識的皺眉:“夏娘子,這道菜會不會特別的辣呀?”
他不是很能吃辣。
夏雲柳的眼角勾起了彎彎的笑容,故意賣關子道:“你嘗嘗不就知道了?”
因為魚肉都已經變成了小片兒,季子恒并沒有看出來這道菜到底是什麽做的。
夾了一筷子的魚肉放在嘴裏。
魚肉入嘴即化,但魚的香味兒卻久久的在嘴巴裏回蕩。入口麻麻辣辣,刺激了他的味蕾。
季子恒又忍不住的夾了一筷子,那一臉驚喜又滿足的模樣,就仿佛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
這下季子恒知道了,之前江鈞城說的那些話并不是吹噓,夏雲柳做菜的确很好吃。
老大夫看着季子恒一副沒出息的模樣,嫌棄的搖了搖頭。
也試探地夾了一筷子的水煮魚放在了嘴裏。
麻辣又醇香的感覺頓時就彌漫在醇香,魚肉鮮嫩多汁,對他這位老人家也是格外友好。
桌子上的其他三個人就顯得正常很多了。
畢竟夏雲柳的手藝他們已經長了很久。并不會覺得大驚小怪。
但當仝貴動筷子的時候,嘗到了這道麻辣水煮魚,眼底也不由自主流露出了驚豔。
夏雲柳總是能夠給他們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多多和江鈞城,兩個人更是忙着扒飯,連句話都顧不得說了。
看着幾個人都是吃的一臉滿足的模。夏雲柳心裏也是格外滿足。
——
“嗝”,放下了筷子,季子恒沒忍住,打了一個飽嗝。
男人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終于舍得開口說話了。
“夏娘子,今日嘗得了你的手藝,突然覺得咱們或許還有一筆買賣,可以好好的談一談。”
夏雲柳收拾碗筷的時候動作頓了一下,意外地看上了季子恒。
江鈞城動作自然的接過了夏雲柳手裏的碗筷。
和多多兩個人,手腳麻利的收拾好了桌子,端去了廚房。
這邊,季子恒在吃第一口的時候就已經打上了麻辣酸菜魚的注意。還有夏雲柳做的鹵大腸和鹵肉。
這幾道菜,每一道都要比福滿樓裏面做的,還要色香味俱全。
聞了以後便能夠勾起人的饞蟲,但是當嘗過以後,更加讓人欲罷不能。
季子恒是一個對吃格外挑剔的人,所以才會開了一家福滿樓。
平時也會在江南海北四處游逛,為的就是能夠尋找比較特色好吃的食譜。招攬來以後放在福滿樓。
福滿樓裏面的特色菜在重酒樓裏面還是比較多的。所以福滿樓才能夠屹立不倒,甚至開遍了整個大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