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灘狗屎

然而盡管何景樂在走進急診室之前,就已經再三強調自己沒什麽大事,只是頭暈,緩過來之後就完全好了,他還是沒能立刻折返去找辛随,而是被向空山和虞葉好一左一右地駕着,像螃蟹似的橫着走進了病房裏。

因為診斷結果已經出來,是輕微腦震蕩,要卧床休養兩天。

這下給何少爺急的,恨不得在床上來兩個後滾翻證明自己好得很、沒一點毛病;但剩下兩人才不聽他的,一個負責按住他不讓他上蹿下跳,另外一個火速去交了住院的錢,再回來時事情已經塵埃落定:這兩天的院,他是必須要住了。

何景樂還猶不死心,他看向整理着裝的向空山,巴巴地問:“你要回酒吧?”

“嗯,”向空山本就是害怕情況嚴重才跟過來了,現如今既然沒什麽大事,當然也是越早處理掉越好。

他低着頭,讓給他拍頭發上蹭的那點兒灰的虞葉好動作起來更方便一些,随後才道:“總不能讓你白挨一腳還倒貼錢吧?”

“那、那——”

“行了,”向空山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我會幫你留意那個辛随的……樂仔,即使你現在叫我一聲爸爸,我也還是不懂,為什麽你對一個游戲能癡迷到這種地步。”

“你不懂,”何景樂據理力争的話說了半截兒,才發覺自己好像又被占便宜了,使勁拍床板,“滾你的,誰要喊你爸了!”

向空山笑着滾了,到了酒吧,看見辛随果然還沒走,拿着個透明的玻璃杯站在吧臺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定了定神,迎上去喊道:“随哥。”

後者擡起頭,見是他去而複返,還有些驚訝的樣子,随即便問道:“你那個朋友沒事了麽?”

“沒事兒,”向空山一揮手,“活蹦亂跳的,就是有點輕微腦震蕩,躺床上歇兩天就行。”

“那就好,”辛随似乎是放下心來,又拿出個杯子,給自己和向空山各倒了杯不知道什麽牌子的酒,說起正事來,“剛才你們沒在這兒,我聽店長說,剛剛那夥人是這邊兒的慣犯了,聚衆滋事不知道多少次,附近幾家酒吧都頭疼得很。現在已經被派出所給帶走了,不過賠償可能還要再遲一段時間。”

向空山敏銳地從他的話語裏察覺到了什麽,順着問道:“聽你意思,好像也剛來這邊不久?”

“嗯,我今年在B大讀研一,在這邊是兼職,不是一直在。”辛随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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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向空山和他碰了個杯,“随哥,高材生啊。我在你隔壁,我是Q大的。”

兩個人默契地碰了一下拳,這就算是正式認識了,向空山正琢磨着要怎麽把何景樂這貨無理取鬧的要求轉達給辛随呢,又聽後者問道:“所以你朋友也是Q大的?他以前是見過我嗎,不然怎麽剛才臨走之前還喊我……”

後面的話辛随沒說完,不過對于兩人來說,都不是什麽不好理解的事情,真是瞌睡就有人給遞枕頭,向空山不動聲色地跟着辛随笑了一陣,才說:“不是,他D大的。我們也不是最近認識的,是高中同學來着。”

他突然一滞,覺得這樣的形容淺薄,于是在接下來的話裏補充道:“我們關系一直挺好的,比親兄弟都親,這次估計就是受刺激了,你別放心上。”

“也是,剛剛那陣仗,連我都吓一跳,”辛随了然地點頭,又給他添了一些酒,然後繼續道,“不過我跟店長說起來時,他好像也挺驚訝的,因為這夥人雖然經常滋事,但從沒傷到過人,多半也就是砸個東西什麽的,這次你朋友也是趕得寸,說起來真是——”

兩人默契舉起杯,異口同聲道:“有點倒黴啊!”

在醫院忙着寶貝自己新卡的何景樂猛地打了個噴嚏。

很倒黴的小何同學在醫院躺了兩天,又被逼着去做了次檢查,這才終于被向空山和虞葉好大發慈悲地給放出了醫院。

他出院那天正趕上周六,橫豎學校也沒課,送別了着急回去約見導師的虞葉好,就自己一個人悠哉游哉地跳上了班公交車,順利坐到終點站之後,熟門熟路地拐進了前面不遠處臨街一棟看着有點破敗的居民樓,對着二樓東邊那戶的大鐵門上來就是一頓猛敲,嘴裏還大聲喊着:“媽!開門!我來看你了!”

門應聲而開,迎面飛來只碩大的粉拖鞋,一個頭發花白的女人站在玄關,臉色很臭的樣子:“你怎麽不等我死了你再來看我!”

“哪能啊,”他偏了偏頭,熟練閃避過去,一看就挨過不少下,“您這體格,現在去扔鉛球估計都能破格去當國家隊教練,活到一百歲肯定綽綽有餘,不用擔心。”

“臭小子!”那中年女人看着更生氣了,追着他還要打,“我是跟你說這個的嗎?你也不看看多久了,兩個多月沒來,問就是跟朋友出遠門,什麽朋友啊讓你這麽稀罕,比我這個媽還重要?”

何景樂一頓蛇皮走位,順利蹿進客廳,整個人栽到沙發裏,年久失修的皮質沙發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他背對着那女人,沒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表情,只聽語氣,狀似很無所謂地說,“我跟你說了,放暑假的嘛,暑假跟朋友出去玩兒,有什麽不對?”

還沒等女人說話,他突然覺得屁股有點硌,伸手一摸,摸出瓶滿滿當當的藥,神色頓時大變,着急地吼了句:“媽,不是說了讓你按時吃藥麽!你怎麽又不吃,還随手亂丢!”

他這麽一發火,那女人倒不吭聲了,兩人地位颠倒,輪到後者露出個近乎讨好的笑:“媽媽忘記了嘛,別生氣,媽媽下次肯定吃。”

“現在就吃。”何景樂從藥瓶裏倒出兩粒,又站起來倒了杯水,親眼看着女人從他手掌心撿起來吞掉,這才覺得自己剛才好像有點兇,小小的藥瓶在他手裏颠來倒去,他說,“對不起啊媽,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

瓶子裏剩下的藥片嘩啦啦響,他別過頭,把有标簽的一側握在手心裏,閉了閉眼:“……不是跟你說過麽,這維生素貴得很呢,我和姐好不容易才弄來的,你身體弱,按時吃,我們才能放心。”

“媽媽知道的,你關心媽媽。”女人很殷勤地摸了摸他腦袋,“最近學習辛苦不辛苦啊?看着都瘦了,廚房裏炖了豬蹄兒,給你和你姐一人炖了一個,她明天過來吃,你現在吃,好不好?”

“好。”何景樂順從地低下腦袋,方便對方能摸到自己蓬松的發頂,他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擡起臉時又挂上了很燦爛的笑,“剛好,我餓得很呢!”

盲目說大話的後果是,當天晚上,他被愛子心切的女人強塞下幾乎一整只豬蹄,走出家門時扶着牆,感覺多動一下,就會忍不住吐出來;等到終于還算正常地走出了女人的視線,終于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路邊的草坪上,幾乎是立刻就打開了外賣軟件,想給自己叫個健胃消食片的配送。

結果一搜,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竟然連外賣小哥都不跑,方圓幾裏沒一個人影,空寂得有點吓人。

他難受得很,把整顆頭都埋進膝蓋裏,準備緩緩再走,結果聽見有個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不偏不倚停在他跟前,聲音還他媽的該死的耳熟:“嗨,你沒事吧?”

“辛随,”何景樂擡起頭,聲音沙啞,準确地叫出了他名字,不過說的話卻牛頭不對馬嘴的,“你一定很喜歡吃溜溜梅吧。”

辛随:?

這人怎麽每次見到自己,都在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他有點想給向空山發消息,問對方這據說好得勝過親兄弟的朋友是不是腦子真的有問題;可是眼下卻顧不上這些,因為何景樂看上去真的很狼狽,出了滿額頭的汗,發絲一縷一縷地黏在臉上,于是他不得不放下疑問,又重複說道:“你看上去很不好,是哪裏不舒服?”

“我、我,”何景樂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好撐啊!”

“……”

最後,還是任勞任怨的辛随去附近開着門的藥店買了消食片,回來投喂這個連吃飯都能吃撐的大傻瓜。

何景樂虛弱地坐在那兒嚼消食片,難以理解地提出疑問:“你到底是從哪裏買來的?我剛剛看軟件上顯示,方圓五公裏以內的藥店都關門了。”

辛随:“……”

他又一次切實地感覺到了何景樂到底有多倒黴:“我去的時候,那邊挨着三家,都是開着的。”

何景樂:“……”

他憤怒,覺得這該死的世界真是區別對待,“啪”地一拍大腿,又拍死個蚊子,一手的血,看樣子是和他一樣,也剛吃飽沒多久。

他更生氣了,想在旁邊的草叢随機挑選一根幸運小草抹一抹,結果一伸手,又摸到灘什麽軟乎乎還有點硬邦邦的東西,并且散發着一種十分不詳的味道。

“我靠!”他yue的一聲,終于吐了,“是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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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媽的。

【有任何劇情疑問可以留一留哦!懸念和愛情一樣值得等待!(小黃說)此外,本文不僅會講樂的倒黴生活和完美愛情,還會涉及一點友情向和親情向,真的很希望大家也能在閱讀過程中和我一起見證小樂的成長!

小樂,快快蛻變成完美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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