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過分完美
但無論如何,何少爺的演藝生涯還是在周末正式開始啦。
被他折磨了好幾天的朋友們各個歡欣鼓舞,恨不得在他學校門口給拉個橫幅歡送;還給臨出發之前的何景樂弄得有點傷感,他看了眼寝室裏剛長舒一口氣、坐在那兒給自己沏菊花茶的顏煜的背影,想了想,開口說:“顏煜,你要是舍不得我,可以和我一起的,我刷臉帶你進去。”
後者悠哉游哉翹二郎腿的背影立刻一頓,不小心把熱水倒了一整桌,顏煜如臨大敵地扭過頭,表情十分警惕:“那還是不用了。”
少爺表示傷心,覺得顏煜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恰好這時,向空山給他發來消息:[樂仔,什麽時候出發?]
他又支棱起來了,戳着手機屏幕回:[現在正要走。怎麽,想跟我一起啊?]
那邊很長時間沒回複,過了一會兒虞葉好給他發消息:[你給向空山發什麽了?他給你發完消息之後,剛才莫名其妙走路摔了一個大馬趴。]
何景樂:“……”
但小何不抛棄不放棄,送上門來的朋友絕對不能放過,他裝傻:[啊?什麽?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問問他要不要來看我錄節目……算了,我想了想,叫他幹嘛呢!]
他暗搓搓地開始進行一些拉幫結派行為:[他又不懂咱們的時尚,對吧!虞葉好,你想來嗎?咱倆去看帥哥!]
虞葉好也沉默很久,然後驢唇不對馬嘴地道:[……咦我突然想起來家裏煤氣沒有關,回聊!]
“……”
這下何少爺是真不服氣了,他想,看他表演有那麽難麽?雖然他跳得是醜了點,但他人長得帥啊!況且一百多號人,烏泱泱的,誰看的出來?重要的是鼓勵,來自朋友愛的鼓勵!
他開始挨個兒給好朋友打電話,結果問了一圈,連最近剛結束比賽的柯文曜都百般推辭,誰也不樂意來。
而就這麽會兒打電話的功夫,他已經走到了學校大門口,帝都今天的太陽格外好,路上來來往往的人都結伴而行,只有他自己站在馬路邊,跟個孤寡老人似的,走過路過的誰都和他不熟,誰也都不理他。
他有點沮喪,對着通訊錄裏排行前幾的那幾個人唉聲嘆氣,最後一個點開辛随的對話框,不抱希望地問道:[随哥,我今天要去錄節目,你想來看嗎?]
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和辛随聊起自己參與這節目的進程,兩人再之前一些的聊天內容,都只很浮于表面,至于什麽早期富二代馴服野生四肢的實錄,更是一次也沒給對方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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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少爺對自己微妙的好面子行為不予承認,并且直到此刻也仍然堅信自己只是和辛随還沒有那麽熟稔,之所以今天邀請他,也不過是因為一百多號人,他猜想自己的不熟練或許會被掩蓋在人群中;而且,實在十分不想自己一個人去面對。
出乎意料的,辛随回複的很快,只問道:[地址在哪裏?]
短短五個字,暖何景樂一整天。
他跟個被哄好了的哈士奇似的,瞬間一掃頹喪,倘若屁股後頭有根尾巴,估計能搖到直接起飛;他把副導演發給他的地址原封不動地複制過去,還不忘扭捏一下:[要是忙的話其實也可以不用來!]
辛随有幾分鐘沒有回複,過了一會兒直接撥了個電話過來,一接起,就很抱歉地說:“景樂,你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來,好像今天我确實有一個表格要立刻交上去,所以——”
何景樂:!
靠,瞧瞧你這烏鴉嘴!
空氣中無形的尾巴又耷拉下去了,他喪了吧唧地說:“哦,沒關系。我知道的,名校嘛,一定都很忙。”
他聽見聽筒裏傳來辛随非常平穩的呼吸聲,一時間也不是那麽想挂電話,只單手插着兜,不太高興地踢路邊的小石子,踢着踢着,人也站不住了,蹲下來拿手狠狠抹了一把臉,說:“那我先挂……”
辛随卻同步和他發出聲音,只不過是在笑,很放松地說:“傻啊,我逗你的。”
于是何少爺一時愣了,他非常遲疑地想:這又是什麽意思?新型的推拒手段嗎?
可是對方的聲音已經清晰無比地随着聽筒傳遞到他耳邊:“我已經快走到地鐵站附近了,你看好路線,不要着急,不要坐錯車,我們在那邊見。”
說完,就很潇灑地挂了電話,只留下何景樂一個人,和在驟然經歷失望與欣喜後,發出的一聲短促單音節。
是他的錯覺嗎?怎麽今天的辛随,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
但他沒想那麽多,或者是潛意識裏也不願意去想其他的東西,對于何景樂來說,能在此刻擁有一個讓他不是單槍匹馬去挑戰新世界的戰友,就已經足夠了;他得到辛随的承諾,便也緊随其後地搭乘了地鐵,一路輾轉換乘,終于到了錄制開場舞蹈的地方附近。
辛随早已經在那邊等着他,見他過來,不由得笑了一聲:“怎麽,還傻着呢?”
對方伸出一只手,在發愣的何景樂面前打了一個響指,伸來的手腕上帶着一絲木質香,使得他心跳快了幾分,再次确定今天的辛随和以往不太一樣;他吞了吞口水,兩個人并肩朝正門的方向走,過了會兒才忍不住說:“你今天看上去好像和之前不一樣。”
“是麽?”辛随于是笑了,他垂下眸,被纖長睫毛遮掩的眼神下,卻并沒有半分笑意,只是随着何景樂的目光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有這麽明顯啊?”
他的笑意和說話語調好像又和先前完全相同了,于是何景樂一時也有些摸不準,沉默半晌後,十分謹慎地回答:“嗯……現在看又沒有了。”
辛随好半天沒回答,在門口等待保安核驗身份的時候,卻突然轉頭問了一句:“那你覺得是好還是不好?”
何少爺看不出來,并且還有點納悶:這能有什麽好不好的?
他先前有時候會覺得辛随是個好脾氣的,雖然有時候會佯裝惱怒,但無論何時何地,幾乎都挂着張笑臉,連發火也像在開什麽無傷大雅的玩笑;今天則有點蔫兒壞,類似于年紀再小一些時那種讓老師頭疼的調皮男孩,光是笑一笑,就能在許許多多的人心裏掀起漣漪,成為很多年後也揮之不去的那一瞥。
兩種都很好,兩種都讨人喜歡,可是無端地,他就是覺得,這兩者好像都是辛随,又好像都不是。
何景樂堅信這世上沒有永恒完美的人,連他被寫進什麽勵志作文材料裏的親爹,在家裏也是一條花褲衩,打鼾打得震天響;那麽辛随,連使壞都壞得恰到好處的辛随,是不是也是同樣?
不過他沒有說,只是思考了一下,輕聲地道:“好啊,兩者都好。”
辛随于是就又笑起來,兩個人走進拍攝的場地,裏面一個編麻花辮帶鴨舌帽的小姑娘立刻眼睛一亮,遠遠地朝這邊迎過來,帶着他們往休息室走,“是何先生嗎?”
“……是我。”何景樂有點緊張,但下一秒,這小姑娘就十分自來熟地握住了他的手,“您終于來了,我等您好久了!”
說完,又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十分狡黠地一眨眼睛:“紫微星!”
辛随茫然:“什麽紫微星?”
這下何景樂臉徹底紅了,畢竟隔着電話吹牛逼和當面商業互誇是兩碼事,他忙不疊擺手:“沒有沒有,什麽也沒有!”
副導演小姑娘一愣:“…啊對,什麽也沒有!”
她又對着何景樂眨了一下眼睛,帶着迷之微笑:“我懂,你要保留神秘感。”
說完,就自顧自地去招呼其他錄制選手了,留何景樂和辛随兩個人在原地,前者實在不想面對身邊人那種略帶探究的目光,于是掏出手機,硬着頭皮道:“我…我看會兒教程。”
他在辛随莫名其妙沾點慈祥的眼神中落荒而逃,拿着手機裏那個快被扒爛的視頻翻來覆去地看,四周到處都是他不認識的人,三三兩兩站在一起,穿着款式差不多的打歌服,大概是其他的參賽選手。
他們個個化着妝,有的眼線好像能飛到他臉上來,他就這麽三心二意地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現這些人好像正以自己為中心,緩緩向這邊靠攏,好像要把他給包圍了似的。
眼線要飛到眉毛的其中一位沒忍住,第一個和他搭話:“帥哥,你就是那個補位的第112?”
何景樂不懂為什麽他會對自己感興趣,但想着以後說不定還要當一段時間的同事,于是就點了點頭:“嗯,是我,有事兒嗎?”
那幾個圍過來的人都嗤嗤地笑,被圍在正中央的何少爺跟個待宰的小羊羔似的,穿着一身名牌,一看就是個有錢的公子哥,表情卻無辜且茫然:“怎麽了?”
“沒怎麽,我姓陸,交個朋友吧。”那人又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說,“你的上衣是Noone當季最新款吧,我也很喜歡這個牌子。”
然而何景樂又不傻,即使他确實常常因為過分追逐友誼而陷進尴尬情境中,此時卻也非常清楚分明地知道:這裏的人交不得朋友,甚至不止是這裏,在任何有利益争執的環境中,都交不來朋友。
因此他只是低頭拽了拽自己的衣服,狀似不在意地說:“是麽?我随手買的,不太了解。”
那人表情一愣,正欲再說,又有人撥開人群,走過來叫何景樂,身後還跟着辛随:“何先生是麽?您的休息室在那邊,跟我來,我帶您去化妝換衣服。”
“化妝啊,”何少爺心裏有點發怵,他摸了摸自己天生麗質的臉,想到剛才看見的亂七八糟的眼線和亮片眼影,有點擔心地道,“那不畫眼線行不行?”
叫他的化妝師一愣,随即笑了聲:“當然,您的臉已經非常完美了,不需要那種東西,我稍微給您提一下氣色就可以。”
換做平常,何景樂早就因為這樣的誇獎而在心裏狂喜,可是今天,他耳朵卻好像格外好使似的,聽見這句話落地之後,辛随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
于是他的臉又像煮爛的番茄濃汁一樣紅起來了,他看向後者,有點沒底氣地說:“你別笑啊,有那麽好笑嗎?”
辛随低聲說了句“抱歉”,但還是沒忍住又笑了一下,然後才說:“我只是覺得化妝師說得很對。”
“這樣嗎?”少爺心裏又美了,他随着對方的指引一屁股坐到化妝鏡前的凳子上,任那個化妝師拿着一堆他不認識的玩意在他臉上塗塗抹抹,嘴裏大言不慚地說,“那你還算比較有眼光吧!”
他打開手機,無所事事地刷新了一下朋友圈,嘴裏說了半截的自誇卻忽然停了,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到:剛刷出的界面上,虞葉好五分鐘前新發布了一張圖片,而且那圖的背景,怎麽看怎麽讓他眼熟。
并且還配文:[來探班未來大明星咯!/得意]
一個在他心裏幾率本接近于零的假設現在好像突然躍動成了百分之一百,因為對方剛發送來一條消息,語音的,聲音帶着笑,很懶洋洋:“小樂哥,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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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随:啥都好說,就是能不能別拿我和咱爸比啊?
【一會兒也許還有!我在吭哧吭哧地努力打鍵盤中!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