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褲裆告急
托身邊有對不秀恩愛會死的情侶的福,何少爺這無理取鬧的本事近幾年可謂是跟虞葉好和向空山練得愈發爐火純青,辛随的嘴巴被他捂着,說不出話,只能“唔唔”地點頭,但眼睛卻已經笑得彎起來;他跟逗家裏養的小朋友似的,任誰來看都要說一句縱容,但當事人只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得嗷嗷大叫:“忘掉!快點!”
等到再過了一會兒,面前這位耍賴小朋友的手掌就倏地落了下去,何景樂一只手還捂着臉,動作卻絲毫不含糊地把電腦給合上,嘴裏還說着:“完了完了,丢臉丢到全國人民面前去了!”
“沒這麽嚴重,”辛随還在笑,惹得前者死活不肯把捂着臉的手給放下來,他只好收斂起了神色,難得真心實意地講道,“跳得挺好的,一看就很、很——”
何景樂幽幽地從指縫中看了他一眼,眼神裏大有你要是說不好我就從這兒跳下去的意思,辛随于是又有點想笑了,但他忍住了,說:“……一看就很真誠,嗯,不用擔心。”
兩人對視,半晌,何景樂木然地動了動嘴唇。
“我還是死了算了。”他道。
但說歸說,因為這開場視頻是在所有參賽選手正式開始練習之前錄制的,主要目的就是露個臉,在受衆群裏混個臉熟,所以其實大家的水平都不怎麽樣;而何少爺的臉和身材好歹算是一等一的出挑,矮子堆裏拔将軍,不能說是最好,但起碼,也不算最差。
因此何景樂也只是幹嚎了一會兒,等到婷姨來敲門讓他們倆出去吃早飯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恢複了正常;只是那個沒看完的視頻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再打開了,又恰巧副導演卡着他看完的點給他發消息,問他還有沒有什麽修改訴求,他急着洗漱吃飯,随手回了句“沒有”,這事到此便算揭過了,也沒人再提。
只是他還擔心另外一件事,昨晚和何鴻光争執而起的怒火并沒随着他睡一覺而消失,甚至還有點愈演愈烈的勢頭,但眼下辛随還在旁邊,他并不想此時再發作,平白無故将對方攪入戰局中,也害得人家擔心。
不過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因為何鴻光早就不見了人影,大概是這次來要處理的工作多了些,沒時間陪他硬耗,家裏只剩下大清早就忙忙碌碌的婷姨;他長舒出一口氣,沒去管心裏那點莫名其妙的失落,拉開椅子坐下,順便還眼尖地瞧見對面辛随的手機屏幕亮着,随口說了句:
“辛随,有人打電話給你。”
他還以為辛随沒聽到,但對方表情卻一頓,很快地把手機翻了個面,又擡頭朝他笑:“沒事,騷擾電話。”
他一愣,點了點頭,道:“噢,那就行。”
……到底也沒說出來,自己其實看到了來電顯示,上面分明地備注了一個字:媽。
何景樂又開始覺得辛随是個很神秘的人了,對方連晚上睡覺做夢都在找媽媽,結果早上接到來電了又像看陌生人似的;他有時候對于情感的窺測堪稱敏銳,就像現在。
例如,他剛才清晰地從辛随臉上讀出了一點局促和冷淡,就好像藏在那個溫和表象下的辛随終于稍微地探出了一點頭,只是和他料想的大相徑庭而已;可眼下顯然也不是适合追問的時機,畢竟,對方連電話那邊的到底是誰,都不願意跟他講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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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一出,連帶着許許多多細節上的違和感都發了芽,他想起自己和辛随的信息互換原來一直都不是對等的,只是辛随看上去實在太适合做一個溫柔懂禮的年長者角色,所以這些似乎都理所應當地顯得不那麽重要,年長者嘛,适合傾聽就可以,管他有沒有煩惱幹什麽呢?不值當的。
大多數人都這麽想,期盼自己的朋友完美無缺,能夠在自己人生的每個重要場合給予支持與指正;可是何景樂偏不,他不需要朋友是完美的,或者說,他盼望擁有也需要他存在的朋友,而不是自己總搞出各種各樣的烏龍,等着別人來收場。
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和韓元之流好像也并沒有什麽區別,無非一個是無償的,另外一個是只要給錢就什麽都肯做而已。
他不想要這樣,可他又偏偏是個倒黴蛋、掃把星,所有人認識他都近乎等同于和他共享厄運,逃不掉地要替他收拾殘局。
那麽是否,這樣拼命地交朋友、來證明自己并不總是需要別人,偶爾也會被需要,其實是錯誤的呢?他很突兀地想到。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早上,他又想。
各種念頭在他腦海裏交錯混雜,叫他一時記起何鴻光居高臨下的輕蔑語氣,一時又看見辛随現如今怎麽看怎麽透着虛假的笑容;他咬着勺子對碗裏的粥發呆,又過了會兒,忽然察覺到頭頂被人摸了一下,擡起頭,發現辛随正皺着眉看他:“怎麽不吃飯?”
想了想,對方又道:“是昨晚沒睡好,所以沒胃口麽?”
真不愧是學霸,連借口都找得如此完美;何景樂這麽想着,就順水推舟地承認了,他道:“嗯,有一點。”
眼看路過的婷姨和對面的辛随都大有要立刻放下手裏的事情來把他押到床上再睡個回籠覺的意思,他連忙擺了擺手,突然又表情一頓,看了眼對面的人,鼓足了勇氣,小心翼翼地又說:“其實也還好,可能就是純粹閑的,出門轉轉就行了。”
桌子下,沒人看到的地方,他的手指緊扣着椅沿,用力到指節都發白,盡量很若無其事地說:“辛随,你今天有空嗎?我突然想起,我還沒去過B大呢,要不你帶我去見見世面?”
餐桌上靜得一時只能聽到鐘表指針轉動聲,他感覺辛随似乎沉默了有一個世紀那麽久,才說:“景樂,今天可能不行,我有點事情要處理。改天再約好嗎?”
這話聽着很耳熟,好像不久前就在類似的場景裏發生過類似的聊天,何景樂這麽想着,笑了一下,狀似無所謂地說:“那今晚吃飯呢?我們約好了要一起吃個晚飯的,不會耽誤你吧?還是正事要緊。”
“不會的,我為你預留了整晚的時間。”他聽見辛随說。
……真是奇怪,他想。
他知道辛随也知道的,“有事要處理”早在他們之前在錄音棚的那時候就已經達成了共識,是一個委婉的拒絕方式,可是對方還是在此時說出來了,明明白白地透露着不接受的訊息;辛随的身上好像都是謎團,可他一個也解不開,并且辛随也不允許他靠近去解開。
那還要他怎麽做朋友?他幾乎想這麽問。
“那就好。”
但他只是如此說,甚至還笑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去攪弄碗裏的粥,并且成功地一個沒留神,讓碗沿在桌邊失去平衡,溫熱的粥水撒滿了自己一褲裆。
媽的。
都怪辛随。
誰愛跟他交朋友誰交去吧!
他站起來,拖着滴水的褲子,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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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哥的面具馬上被我狠狠撕下!(我瞎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