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三小節

“土匪也好,将軍也罷,能得到你就行了。”宇文執耍起無賴來。

高奕瑄壓住怒火,不能讓宇文執氣得亂了方寸。大聲說:“齊軍确實損失慘重,但是周軍也已經傷痕累累,兩軍已經無力再開戰。你們手裏的籌碼只有陳國将軍,幾乎威脅不到齊軍。”

“無論開不開戰,齊國終會失敗,因為在齊國有決定權的不是你,所以就算你再為齊國着想,齊國也不會按照你的想法發展。”宇文執為高奕瑄不值。

“就算決定權不在我,齊國國主也不會對周國有半分讓步!”高奕瑄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對齊國國主卻是很沒信心。

宇文執哈哈大笑,笑完了正經起來,正色道:“那我跟你打賭,就說要問齊國要母親回周國。如果齊主同意,那麽你就随我回周國,如果齊主不同意,那麽,我就任你處置。當然了,如果你答應跟我打這個賭,我馬上答應你的條件,放了陳瑾然,然後退兵。”

看着宇文執自信滿滿的樣子,高奕瑄不屑,在他看來,宇文執說的簡直就是無稽之談,齊主再怎麽膽小昏庸,也不可能同意這樣的要求。而且宇文執的條件太過誘人,一旦宇文執被俘,齊國就少了很大的一塊絆腳石。猶豫了一會兒,答應宇文執。

見高奕瑄答應了,宇文執抱拳笑道道:“君子一言。”高奕瑄也抱拳回禮,宇文執見機握住高奕瑄的手腕,拉向自己,給了高奕瑄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未等高奕瑄還手,宇文執就松開他,後退兩步,跟高奕瑄保持距離。看着高奕玹瞪大的雙眼,宇文執炸毛般叫起來:“兇什麽?!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高奕瑄轉身走,宇文執得逞地笑起來,眉眼間都是燦爛。高奕瑄見宇文執這般樣子,嘴角也忍不住上揚,看到岸上的護衛,又把笑容一瞬間掩了去。

宇文執在高奕瑄身後喊道:“後會有期!”高奕瑄終于走上了他鋪的路子,宇文執都已經設計好,只要高奕瑄進來了,就別想回頭。現在只等高奕瑄掉進前面的陷阱了。

陳瑾然聽說是高奕瑄去跟宇文執談判,才讓自己獲救。回陳國之前,偷偷去見了高奕瑄一面,只對高奕瑄說了一句話:“你不應該去跟宇文執談判,不應該救我,這樣一來,你是往宇文執的勝利又走了一步,不管你答應了宇文執什麽,宇文執都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善自珍重吧。”

在這次戰争中華羽先和容成耀都受了傷,所以慶功宴延後了。高奕瑄回家之後也沒什麽事做,腦袋裏卻不斷地想起宇文執說過的話。

高奕瑄每次打仗回來,都會去悅川宮看看老夫人,老夫人雖然年紀大了,卻很愛喝酒,高奕瑄帶了一壇酒,幾個下酒菜,又來給老夫人報平安。老夫人見高奕瑄毫發無損地回來,似乎并不奇怪。倒了酒,老夫人一邊喝酒,一邊和高奕瑄聊起來。老夫人說:“聽說這次打仗是和周國?”

“是,是和您的兒子,宇文執。”高奕瑄和老夫人總是能抛開兩人身上牽扯的關系,只要是在悅川宮,兩人就是朋友。

“兩個月不見他,他還好吧?”老夫人自是想念自己的兒子的。

“在我看來他是好過頭了,不然怎麽會來打齊國。”高奕瑄似是在母親面前埋怨別家的搗蛋孩子。

老夫人笑着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高奕瑄又問:“老夫人想回周國嗎?”

Advertisement

“回周國?”老夫人笑着搖搖頭,“在我看來,在齊國和在周國,沒什麽區別。”

“那您想兒子嗎?”

“兒子?你說宇文執?總歸是想啊。兒子很好,有遠大志向,還很聰明,很有孝心。”提到兒子,老夫人眼中閃過光芒。

“那您知道宇文執的野心是什麽嗎?”

“知道,一統天下。”沒想到老夫人會跟說家常一樣,說得心平氣和。老夫人見高奕瑄驚訝的神情,笑笑說:“怎麽了?你是覺得不可能?”

“不,不是。野心是一回事,實現又是另一回事。您覺得天下統一是好事嗎?”高奕瑄把自己想不通的事告訴老夫人。

老夫人想了想說:“漢高祖統一了天下,當時有人恨他,也有人感激他。但他确實讓百姓有一段時間免受戰亂之苦。百姓可以過一段安定的好日子。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劉邦那般能耐的,有很多人經歷的戰亂多了。就倦了,怕了,做了縮頭烏龜……”說到一半,老夫人搖搖頭又喝起酒來,說:“我一個婦道人家,講這些也沒用,還是不講了,沒什麽意思。”

高奕瑄百思不得其解,他沒有經歷過太多的戰争,也沒有親身經歷過老百姓那般期望和平的心願,總不能徹底地明白,到底是一統天下好,還是保護好齊國的百姓,讓他們免受戰亂之苦好。不過細細想來,他覺得齊國如今十分強盛,齊主清正。若真要一統天下,也應該是齊國一統天下。

高奕瑄拜別了老夫人,回到王府,想起了被關在東廂的鄭遠汐。

鄭遠汐自上次自殺未遂之後,便沒了活下去的心思,整日待在東廂不吃不喝,下人們怎麽勸也勸不聽。昌黎王走了十幾天,鄭遠汐幾乎十幾天沒進食。好在王府裏的大夫醫術好,在鄭遠汐幾次昏迷的時候,給鄭遠汐又是灌藥又是灌粥,總算讓他堅持了這麽些日子。高奕瑄來的時候,正看到蘇生拿着勺子,喂給鄭遠汐吃藥。鄭遠汐躺在床上,雙目無神,雙唇緊閉,面色慘白。蘇生跪在地上,哀求道:“王妃,您就吃一點吧。再這樣下去您那身子遲早會支持不住的啊……”

鄭遠汐看都不看蘇生一眼。

蘇生見高奕瑄回來了,轉而對高奕瑄磕頭,央求道:“王爺,您終于回來了,您快勸勸王妃吧,他已經十幾天沒吃東西了。”

聽到蘇生喊王爺,鄭遠汐眼神終于有了變化。卻翻身朝內,不理任何人。

高奕瑄走近鄭遠汐,看到鄭遠汐面貌憔悴,手腕比之前瘦了一整圈,皮膚泛着死人樣的白,不禁心疼。質問蘇生:“我就走了十幾天,王妃這是怎麽了?”

蘇生磕了幾個頭,道:“王爺,自從您走了之後,王妃就不吃不喝,我們也沒法子啊。”

高奕瑄瞥了一眼桌上的藥,不滿道:“整日喝藥誰有胃口?去給王妃蒸個蛋羹,馬上送過來。”蘇生匆匆忙忙跑出去,高奕瑄又喊道:“記得加點糖!王妃愛吃甜的。”蘇生遠遠地答應着。

“本王回來了,你連理都不理本王嗎?”高奕瑄無奈又心疼。坐在床邊,伸手摸鄭遠汐的額頭,試探他的體溫。鄭遠汐翻身看高奕瑄,淚水早已決堤。高奕瑄不在的這些日子裏,鄭遠汐想了很多,明明已經下了決心再也不要理高奕瑄,可看到高奕瑄回來之後,到自己屋裏來關心自己,那些無情的決定便被淚水沖垮了。

高奕瑄忙叫童兒去把藥熱了送過來。剛好蘇生也把蛋羹送來了。高奕瑄把藥碗放在一邊說:“先吃蛋羹吧,藥太苦了,先吃點甜的。”說着高奕瑄親自喂鄭遠汐吃,還細心地吹涼了,才送到鄭遠汐嘴邊。鄭遠汐張口,蛋羹很嫩,溫柔地劃過喉嚨,溫暖在胃裏散開來。鄭遠汐嗚咽道:“王爺,求您不要對我這麽好,我不知道該怎麽報道。”

“不用你報答。乖乖吃飯。”高奕瑄又送來一勺蛋羹。

“如果王爺是因為我現在這副樣子心裏愧疚,大可不必對我這麽溫柔。我做的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只因為我不該生為男人。”鄭遠汐哭得更厲害。

“也許有愧疚吧?但是更多的是心疼,你總歸是我的人,我卻讓你受這些苦……”高奕瑄嘆氣。鄭遠汐撲到高奕瑄懷裏,啜泣道:“王爺,求您相信我,我不是太子派來算計您的,那瓶藥丸,是因為我自己的私心。怎麽說我也是個男人,整天睡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怎能沒有欲望?”

“我沒怪你,是我疑心太重了。”高奕瑄撫着鄭遠汐的背。高奕瑄太過溫柔,把鄭遠汐所有的防線都攻破了。鄭遠汐終于下定決心,把一直想告訴王爺的真相說出來:“王爺,其實我們之間什麽也沒有發生。”

“你說什麽?”高奕瑄驚。

“那天夜裏,我确實給您吃了那致幻的藥丸,可到最後一步,您意識到我是男人之後,就逃了,但意識總歸不清醒,摔到了床下。還記得那天早上你膝蓋上的淤青嗎?就是那麽摔的。我再扶您上床之後,便什麽也沒做了。”鄭遠汐本想用兩人之間做過的假象來捆住彼此,可是發現那樣根本不行,王爺對他溫柔,卻不是他對王爺那般的感情。還不如說出來,免了誤會,也免了心裏那個總也擺脫不掉的愧疚。

其實與鄭遠汐的肌膚之親,在這些天一直是高奕瑄心裏的一個結,正是因為有這個結在,高奕瑄才會那麽狠心地把鄭遠汐關在東廂。雖然錯誤不全在鄭遠汐身上,但是高奕瑄還是會不自覺地覺得全是鄭遠汐一個人的錯。鄭遠汐如今這麽說,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都終于讓高奕瑄釋然了。

“好了,別哭了,吃點東西吧,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受苦了。”高奕瑄把蛋羹一勺一勺地喂給鄭遠汐,鄭遠汐拌着淚,把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蛋羹一口一口吞下去。

鄭遠汐正吃着飯,高奕瑜來了。高奕瑜和高奕瑄是親兄弟,又跟着同一個師父習武,關系很好。高奕瑜來昌黎王府從不找人通報,聽說高奕瑄在東廂,就大跨步來了。

步子剛邁進門檻,就看到床上那位病美人。癡癡地往前走了幾步,問道:“奕瑄這位美人是誰啊?還能讓四弟你親自喂吃的?”

“這就是我去年娶進門的王妃。”高奕瑄答。

“我就說嘛,這麽美的人兒一定是女子。”高奕瑜坐下來,雙眼一直沒從鄭遠汐身上離開過。想了想又說:“不過真沒想到,太子那麽怕你成家,居然還給你這麽一個美若天仙的人兒。”

高奕瑄搖了搖,無奈道:“遠汐是男子。”

“遠汐?好名字啊……”高奕瑜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男子?!你說這位美嬌娘是男的?!”

作者有話要說:

每一個善良的人,都會遇到一個深愛着自己的善良之人出現,我一直堅信這一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