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小節
“那王爺就走吧,不要在這裏了,把我這病體殘軀丢在這裏,讓我自生自滅吧。省得王爺看着心煩。”鄭遠汐萬念俱焚。
高奕瑄心裏難過,竟也半分情面不留。冷冷道:“這是本王的房間,你出去。”
鄭遠汐看看王爺,王爺面向別處,連看都不想看他。鄭遠汐苦笑,艱難地撐起身子。一步步走向門口。手扶到門框的時候,鄭遠汐回頭說:“如果我說,我的心不是向着太子的,我也不知道太子為何會過來,王爺您會相信嗎?”
“如果我拿刀殺了你,我說刀不是我的,你會原諒我嗎?”對高奕瑄來說,太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害人工具。
鄭遠汐苦笑,轉身走出屋子。高奕瑄這樣懷疑鄭遠汐,鄭遠汐不想辯解半個字。
鄭遠汐出去沒多久,蘇生就慌慌忙忙跑到高奕瑄屋裏,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王爺……王爺……王妃跳進靜心池了!”
“什麽?!救上來沒有?”高奕瑄緊張。起身正要去靜心池看,蘇生說:“已經救上來了,也叫了大夫,正在給王妃診治。”高奕瑄一咬牙又坐了下來。狠了狠心說:“把王妃安排到東廂去,找幾個人伺候着,不允許他出門。”
“是。”蘇生答應了,剛要走,高奕瑄又喊住他說:“小心盯着,不要讓他出什麽事。”高奕瑄想到鄭遠汐跟太子合夥陷害自己,就心軟不下來。就算是心疼鄭遠汐,也決不能原諒他。
蘇生剛走了沒多久,獨孤越澤就來了。獨孤越澤是高奕瑄的偏将,不打仗一般不會來找高奕瑄。他進門先行了一個大禮,然後點明來意。
原來宇文執巧妙渡過了黃河,還将陳瑾然虜了去,齊軍損失巨大,想那陳瑾然是陳國大将,齊國總不能在這次戰役裏,壞了跟陳國的關系,于是正在想辦法。誰知那宇文執主動求和,但是求和的條件是要高奕瑄去談判。華羽先不知道是不是宇文執的緩兵之計,可齊兵暫時沒有能力再打,于是快馬加鞭通知高奕瑄去談判。
沒有人比高奕瑄更清楚,宇文執要點名叫高奕瑄來談判的原因。但是對于這次的談判,高奕瑄還是有些害怕的,他敬畏宇文執,不單單是怕的情感對待敵人,是最讓人難以抉擇的。
兩個人在懷州城外,湖心一座小亭子裏相見。宇文執帶着全遠祺和十幾個護衛。高奕瑄帶着獨孤越澤和十幾個護衛。宇文執先到,高奕瑄來的時候,宇文執一個人在站在湖邊等。他穿着威武的周國大将軍铠甲,胄盔摘下來放在我在手中。一席烏黑的披風遮住了宇文執的背影。高奕瑄一步步走近宇文執,宇文執回過頭,明晃晃的铠甲把宇文執健碩的身姿展露出來。宇文執氣勢逼人,高奕瑄放慢了步子。有一瞬間,高奕瑄甚至想,如果宇文執不是周國人就好了,那樣他們就可以沒有任何顧忌。不是宇文執這樣的人才難得,而是能與高奕瑄聊得起來的實在少見。
兩個人分別的時間不足兩個月。再次相見的時候,高奕瑄卻與以前有些不同。雖這兩個月宇文執沒有見到高奕瑄,卻清晰地看出了他的變化。
“兩個月不見,高兄別來無恙。”宇文執像是見了舊相識,滿臉笑意。
“勞煩周國大将挂念,本王這兩個月過得還算好。”高奕瑄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Advertisement
二人交了武器給手下,只身前往亭子。亭子在水中央,要走過一條窄窄的木橋。一路走過去,宇文執随着高奕瑄的步子,盯着高奕瑄,目不轉睛。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這個心心念念的人盼來了。雖然付出了不少代價,但也是值得的。兩個月不見,高奕瑄倒是比以前英氣果敢了不少。
到了亭子,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現在兩人在這裏說什麽,岸上的人是聽不到的。高奕瑄看着宇文執,看了半晌,猶猶豫豫道:“在昌黎王府相處了那麽久,我只當你是文宇。如今在這裏見着了,你想讓我怎麽跟你談判?”
一句話讓宇文執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在來這裏之前,他想了很多種把高奕瑄抓回去的辦法,也跟全遠祺商量過,只要他一聲令下,全遠祺就會殺了高奕瑄帶來的所有人,然後沖到亭子,幫宇文執把高奕瑄虜回周國去。高奕瑄的一句話讓宇文執心軟了。他看出了高奕瑄眼中的為難。宇文執想放長線,不能在這裏就因為高奕瑄的一句話亂了方寸。他抱拳道:“既然昌黎王這麽說了,那我們就重新認識一下。在下宇文執,小弟不才,在周國謀了個大司馬的位子。今天來到這裏就是為了跟您——齊國的昌黎王讨論一下此戰的求和事宜。”
聽到宇文執這麽說,高奕瑄心中有些難過,沒想到再相見的時候,宇文執竟沒了之前的熱情。高奕瑄心想,既然宇文執不願提之前在昌黎王的事,他也沒必要自作多情,便說:“本王這次來,已經應了你的要求,我們的要求是讓你放了陳國将軍,然後退兵到黃河彼岸。”
先是被高奕瑄突然轉變的态度吓了一跳,随後宇文執哈哈大笑,笑得高奕瑄有些莫名其妙。一邊笑一邊說:“我後悔讓你來了,可以換人嗎?哈哈……我怎麽會選了要跟你商談?這樣的要求,也就只有你提,我才會答應吧?”
高奕瑄被宇文執笑得有些尴尬,還以為宇文執已經對他沒了想法,卻怎麽也沒想到宇文執會這麽痛快就答應。他只不過是仗着宇文執對他十分溫柔罷了。以為在昌黎王府裏的那些溫柔,只是宇文執想要掩藏身份的手段,卻不想他出了王府,還能對高奕瑄如此寵溺。連這種近乎無理取鬧般的要求也答應。
高奕瑄雖心中忐忑,但宇文執終究是答應了。高奕瑄便轉身就要走。宇文執收了笑,提高嗓門:“昌黎王這就要走了嗎?”
“你既然答應我的要求,那我還有什麽留下來的理由?難道還要跟你喝杯茶敘敘舊?我們可是敵人啊。”高奕瑄的反駁在宇文執眼中怎麽看怎麽像是鬧別扭。
“敵人?”宇文執笑,“你說的我都答應,我還是你的敵人?那那些瞧不起你,連戰場都不讓你上的人是你的什麽?朋友嗎?你一身好本事,難道心裏就沒有不平衡嗎?”
“誰上戰場打仗都沒有關系,重要的是減少戰亂,還百姓一個安定。所以我并沒有不平,才會同意來勸你退兵。”高奕瑄說的十分平靜。
宇文執嘆了一口氣說:“你還是太年輕,經歷的太少,你以為,我退了兵,就可以給百姓安定了嗎?只要有三國鼎立一天,百姓就一天不得安寧。”
“你說什麽歪理?”高奕瑄回頭有些怒,“你又沒做過普通百姓,你怎麽知道百姓有多厭惡打仗?百姓才不管國家政權在誰手裏,只要沒有戰亂,他們就可以好好生活。”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宇文執說,“我的意思是,若把三個國家合為一個國家,那麽自己的國家跟自己的國家是不會打仗的,百姓也不用擔心戰亂的問題了。”
高奕瑄起先懷疑過宇文執的野心,但是沒想打宇文執的野心這麽大,不過,不大怎麽叫野心呢?高奕瑄說:“那你有沒有想過,百姓要經歷多少戰亂,才能等到安定的那一天?三個國家要打多少次仗,才能統一成一個政權?如果作為一個将軍,能在國界上把戰争的事解決了,不就省了這些問題嗎?”
宇文執沉默了一會兒說:“原以為你是一個只為自己保命,不管百姓死活的人,想不到你還有這些想法。但是這根本行不通。以前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只想保住自己的國土,保證自己百姓的安全,但是事與願違,戰争一直在繼續,無論你多麽不想打仗,戰争仍在繼續,總有人心裏充滿欲望,無論是對土地還是對權力。打了這麽多年仗,我終于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這片土地無論廣闊與否,都只需要一個政權,三個政權只會戰争不斷。”
高奕瑄哼了一聲。
宇文執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你不同意我,我不怪你,這個道理跟你拜師學藝一樣,師父把武術的技巧和招式全都講給你們聽,你們懂了,但是在實戰中,還是會敗,只有你自己不斷被打,不斷吃虧,不斷練習,才能參透其中奧妙。而回過頭來一想,你參到的這些,師父在之前,早就講過了。世間的事就是這樣,你不親自經歷,始終不解其中道理。”
“我不是來聽你講道理的,我們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你回去下命令,帶兵回去吧。”高奕瑄不想再聽宇文執的理論。
“你太固執,不可理喻。”宇文執有些怒。
高奕瑄搖搖頭:“不是我固執,是你固執,你總是把自己的想法加在別人身上,而且認為這是對的。”
宇文執皺眉吼道:“你說我固執?我此番攻打齊國,就是要來帶你回周國的,若是我真的如你說的那麽固執,我還在這裏跟你廢什麽話?”宇文執怒火中燒,一步步逼近高奕瑄。高奕瑄總歸是懼怕宇文執的,宇文執離他一尺近的時候,高奕瑄條件反射揮出自己的拳頭。宇文執看高奕瑄跟他拳腳相見了,便也不再客氣。抓住高奕瑄的手腕,拉向自己,想借力推力,可高奕瑄哪裏是容易中招的主?另一只手的手肘抵在宇文執的胸口,擋住宇文執的力道,腳下一掃,宇文執不得不松開高奕瑄的手腕後跳。
在岸上的人見兩位将軍在亭子裏打起來了,全遠祺有些無奈,這個暴躁的王,又在任性了。全遠祺也不阻止,笑笑看向獨孤越澤。獨孤越澤見兩個人打起來,便按捺不住了。在來之前,華羽先就跟獨孤越澤說過,宇文執叫高奕瑄來談判,肯定有什麽別的目的,一定要小心行事,保護好王爺。
如今兩個人在亭子裏打起來了,獨孤越澤哪裏還能安靜地站在旁邊看?胳膊一揮,就要帶着護衛們沖上亭子。全遠祺自是不會讓別人壞宇文執的好事,帶着所有人擋住獨孤越澤的去路。兩邊的人見情況不對,紛紛拔刀。岸上兩隊人打成一團。
高奕瑄見岸上的人打起來了,高奕瑄忙停手,朝岸上大喊:“越澤!住手!”獨孤越澤得令,看了一眼全遠祺,全遠祺臉上是不屑的笑。獨孤越澤叫手下停手,盯着亭子裏的兩個人,靜觀其變。高奕瑄停了手,順了順衣服,對宇文執說:“你回去吧,我提的要求你也都答應了,我會派人送和解書過來的,你只要簽了就好了。”
“如果我說我不同意呢?”宇文執耍起無賴來,淺笑着看高奕瑄的反應。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你怎麽能說了不算?”高奕瑄急得發了火,“你哪裏像個将軍?簡直就是個土匪!”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倆人終于見面了,急死我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