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聽見風的聲音(4)
夏燈很輕,但也不是可以随便從腘窩下穿過就能抱起的份量,游風太輕松了,像抱起一個輕盈物件。
夏燈摟緊他的脖子,在黑暗中尋找他的眼睛:“你要幹什麽?”
“睡覺。”
“我不困!”
“我困了。”
游風好累,聲音都能聽出懶懶散散:“你陪我睡。”
“我還沒洗澡……”夏燈聲音輕輕,晃晃悠悠到游風耳朵裏。
游風把夏燈抱到浴室,打開窗前屏風,讓月亮光照進來,脫了上身衣服。
他胳膊上流暢的輕肌線條和明顯的腹肌紋路太拿人了,夏燈審美正常,不會試圖挑釁自己心裏那只潘多拉盒子,別開了眼。
游風走了,回來時換了一件短袖,還給夏燈拿了睡裙和內衣。
內衣是被他裹在睡裙裏的,但拿的時候肯定是手拿的。夏燈看着,也不接過來。
“不要?”
“你放在這。”
游風放下,又出去了。
夏燈換好衣服,正走向門口,游風返回,又抱起她。
她毫無防備,這次摟他脖子摟得更緊了,是下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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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風把夏燈輕放在床上,身子蓋着她的,沒有壓下來,但也很暧昧,尤其彼此的衣服時不時貼到一處。
夏燈心中打鼓,聲音還是鎮定的,又提醒他:“我還沒洗澡……”
游風溫熱的唇正好在她耳邊:“想什麽?”
“沒有。”夏燈癢,躲開了。
“沒有是什麽意思?”
“就是,沒有。”
游風攥住她的手腕:“你剛才答應跟我在一起了。”
“但這不是其他事的通行證。”夏燈能感到游風的體溫高于她,呼吸也是,白茶香掩蓋了煙草味,他來見她還專門處理了煙草味嗎?
心機。
就像他故意留在郊區的農家院,也像那次要她去網球館接他,他就想讓她去接他,他理由爛又俗,裝可憐扮委屈,渾身上下是心機。
可她還是去了。
她真的不讨厭游風。
他很壞,但她從沒讨厭過他。
像這樣,靠近。
也不讨厭。
“通行證,是什麽?”
“就是,通行證。”夏燈不能聽他低低地說話了,酥酥麻麻,奇怪死了:“別裝。”
“裝什麽?”游風像是真的:“不知道你說什麽。”
“……”
夏燈不是經常沉默,是游風的話她經常性接不住。
他不知道?他個大男人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不知道又為什麽把她抱上來?誰會信他心裏是單純睡覺?
她推他:“你從我身上起來。”
游風下巴搭在夏燈肩膀,臉埋進她頸間:“困了。”
“……”
他快接近二十四小時不睡了,其實還可以撐下去,但沒必要,抱着夏燈睡,他不想再撐了。
夏燈偏頭能聞到他的洗發水香味,應該說是她的洗發水。這院子裏的洗護用品全是她常用。
他們現在是一樣的味道,除了他嘴裏的白茶香氣。
過了會兒她抱怨:“你起來,你太沉了。”
他真的翻了下身。
夏燈得到喘息機會,剛起身,又被他一把攥住了胳膊,拽回到他胸膛上,被緊緊摟住了。
“……”
“……”
“……”
他回來幹嗎?剝削她嗎?
“不要罵街。”游風淡淡說。
夏燈否認:“我沒有。”
“我聽見了。”
“你聽見了還不放開我?”
游風選擇性回答問題,間接性轉移話題:“你朋友圈的emoji是指我拍的那組海浪。”
夏燈從他懷裏擡起頭,月亮光下閉着眼的游風好像不太壞了。
“但你去北京找大狗,應該也想到我早把這組照片送給你了。”
确實。
“我寫在照片背面的話你應該也看見了。”
夏燈沒說話。
“天上的風,就要水裏的燈,聽得懂嗎?”
聽不懂。
“說話。”游風要她說。
“我睡着了。”
“睡着能說話?”
“……”
“說完讓你睡。”
又是這一句,夏燈從他胸膛爬起來:“你在我家門口趁人之危,我都想起來了。”
“嗯。”
“嗯?”
“是我幹的。”
“……”
“所以天上的風就要水裏的燈聽得懂嗎?”
夏燈躲不開了:“可是燈滅了。”說着掃一眼黑黢黢的房間。
“滅了也要。”
夏燈心又跳。
“有人覺得水裏的燈是最有趣的。”
夏燈不知道為什麽會明知故問:“是誰。”
“我。”
“……”
要不就,在他懷裏睡一下吧?就睡一下。
她一個自給自足安全感的人,竟在一個男人身邊,感到了她從前自給自足的安全感。
她要留下來,好好分辨。
月光潋滟,晚風醉人,大學城卻沒塗山苑溫柔靜谧。
他們都失眠了。
夏燈怎麽可以跟游風在一起呢?游風又怎麽能跟夏燈在一起?
看着配也不能真的湊成一對啊。
寝室裏,舒禾和程程已經相對沉默超過半個小時了。
夏燈不交心她們知道,她瞞着她們,她們也不怪她,她冷漠寡淡無趣沒勁,內心封閉常有距離,她們是知道的。
可是。
她竟然跟游風在一起了。
程程比起舒禾的不解,更多是驚訝,原來倆性冷淡是可以搞到一起去的。果然只要人活的夠久,什麽都能見到。
舒禾終于改變了持續半小時的動作,吸了一口奶茶:“你覺得他們倆誰追的誰?”
“當然是游風。”
“不可能!游風怎麽可能主動!”
“那夏燈有可能嗎?咱倆跟她認識兩年,你見她對什麽主動?”
也是,程程是真想不通:“我靠我居然一直在夏燈面前意淫她男朋友,你說她會不會讨厭我啊!”
程程笑了:“讓你一天天孟浪。”
“哎呦我就是口嗨她應該可以理解的吧?”
“她要是介意,在你第一次提起游風這兩個字時,就翻臉了。”程程喝了口酵素,拿起壬二酸,邊擰蓋,邊說:“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消息爆炸性很強,但想想,他們的相處可沒這麽有爆炸性。”
舒禾咬了一口地瓜條:“有點,燈看起來一點都不喜歡游風。”
程程說:“燈是那種典型的無愛型人格。”
“這不是回避型依戀嗎?”
“回避型依戀是缺乏安全感,悲觀,逃避親密關系。夏燈是自己可以給自己安全感,也不悲觀,只是沉默,更不是說逃避親密關系,她是拒絕。因為不需要。”
程程停頓了下,繼續說:“她難過不需要你安慰,快樂也不需要跟誰分享,人家自個兒就是一個世界。”
舒禾回想,好像是這樣。
程程繼續分析:“她那種情況,怎麽說……”
程程揉搓着手,雙眼向上看,邊想邊說:“就是,我可以跟你在一起,擁抱、接吻、做愛,但我不愛你,我不輸出情緒,你最好也別想輸入,更不要愛我。忍不住你可以愛,但你的愛別打擾到我。鋼鐵的心冰制的外殼,不要黏膩不要激烈不要山盟海誓。”
“那不是很無聊很沒勁?”
“可這就是夏燈啊。”
舒禾沉默。
确實,夏燈就是這樣的。
舒禾搖頭:“他們這情況我還真捏把汗,兩人之間沒有愛一定很難支撐下去。”
程程已經到了提拉面部這一步:“有一方願意忍還是能處的。”
“兩個領域的爹的意思是,都是爹,那要誰來忍呢?”
“這你就別管了,總有一個人更愛一點。”程程說:“不然怎麽會在一起呢。”
舒禾嚼着地瓜條:“不知道多少人失眠。”
“光是失眠就好了,最好不要有何公瑾那種精神不正常的喜歡他們倆其中一個,不然肯定得搞事,那就麻煩了。”
“對哦,學區西邊那幾個學校,可亂了,上次步行街攔燈的那幾個男的我還記得。”
程程輕輕拍着臉:“不過游風要當大美女的男朋友,就要有保護好大美女的能力。不然趁早讓出位置。”
“游風可剛把何公瑾的臉扇成了豬頭肉。”
說到這事,程程還挺意外:“沒想到游風還會動手。”
“也許我們沒想到的還多着呢。”
“是的,我們總歸是遠遠站着的旁觀者。”
沈佑放下手機。
吳可可喝了口燒酒:“看見了?”
“看見了。”沈佑剝了顆花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都覺得塗州有震感。我為數不多的幾個群,聊的都是這個事兒。那叫齊征的小少爺把網上的號都注銷了。”
吳可可笑了笑:“游風對夏燈有意你也沒透露過,我還以為櫥窗裏的人物得一輩子單身呢。”
“櫥窗裏的人也是人,喜怒哀樂七情六欲也都有,再說都是櫥窗裏的人了,那挑一個最好看的喜歡也不過分吧?”
“你們現在不忙了啊?有時間談戀愛了?”
保密的東西沈佑不能說太多,就挑着表面的說了幾句:“他廢寝忘食沒日沒夜地幹了很久,如願成了一個不能被取代的角色。現在有些事要跟随他的節奏了,忙還是忙,但個人時間多一些了。”
“真牛逼你們這種人。”吳可可笑:“我能跟你們這種人成為朋友,也挺牛逼的吧?”
沈佑說:“這算什麽牛逼,我覺得能找夏燈當女朋友才是牛逼。”
說回這個問題,吳可可停頓了一下,猶豫再三還是說:“你們以前沒說過,我不知道游風跟夏燈的關系,也不愛扯別人閑篇。但你是知道的,我跟老涼每天就是接觸這一片兒的學生。”
她還沒說完,沈佑就知道她要說什麽了:“很過分嗎?”
吳可可沒繞彎:“很過分。聊得都……不堪入耳,把人家漂亮姑娘糟踐的。所以說,投生一副好皮囊也不是一勞永逸的。”
“游風能收拾。”沈佑倒不覺得有什麽。
吳可可點頭:“也确實是,要不能收拾,怎麽配這個最好看的。”
“哎,這就對了,你得跟我站在一頭,下回一塊兒擠兌他。這狗日的,悄無聲息就把夏燈給騙到手了。”
“你也找啊。”
沈佑就是擠兌游風時有勁,要他真找他也不願意。
他要事業豐收,再有學術成就,然後萬花叢中過,身無片葉留。
吳可可說完又推翻了:“也是,你這麽浪找什麽。”
“啧,好的不學,學游風嘴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