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風駐進海的眼睛(10)

手打冰淇淋店的老板回來,妹妹在看書,店已經關門了,一樓只有靠牆的一組卡座上方亮着燈。

吊燈光弱,妹妹卻不覺得,看得很認真。

老板又給她開了一盞燈:“這多費眼啊。”

妹妹放下書,擡起頭來:“回來了?怎麽樣?什麽情況?”

老板被派出所叫去了解情況去了,完事去醫院看了游風,把夏燈的車給她開過去,不知不覺就忙活到後半夜了。

她坐下來,靠在沙發上:“騷擾夏燈那男生家裏人去了派出所,說私了,不追究。”

妹妹點頭:“那就是說,游風沒把他打壞呗?”

老板睜眼,瞥向她:“沒打壞?肋骨都折了好幾根,游風這男生從我知道他,他就是這麽暴力,一動手可吓人。”

妹妹比較想知道:“那男的家裏怎麽不追究?”

“這就不知道了。”老板說:“游風家條件挺好的,可能私底下聯系那男生家裏了吧?我估摸不是拿勢力壓了,就是拿錢擋了。要不就是那男生家裏人把游風打進醫院,心虛,不敢追究。”

妹妹差點忘了這事,他們也把游風打了:“游風怎麽樣?”

“情況也不怎麽樂觀吧,沒多問,也不算熟。”

妹妹也不問了。

兩分鐘後,妹妹說:“姐,你要是覺得學校門口開店,太容易發生意外了,不如就換地方。”

“換什麽?哪兒都不換,有人就會發生意外,怕意外就別開店。”

妹妹不說了,又看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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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閉眼養神。

“前不久我同學給我打電話,問下午打架的事,聊到了周末以前對夏燈窮追猛打。”妹妹又想起件事來。

老板睜開眼。

妹妹又說:“我知道他為什麽會被游風打了。”

“為什麽?”

“你不會想知道的,真太惡心了他幹那事兒。”

老板坐直了:“你這麽說我可要好奇了。”

妹妹忍着惡心,說:“他在宿舍喊着夏燈的名字那個啥,被他宿舍的人說出去了。你以為只有周末挨打了嗎?說出去的人也沒幸免。游風那會兒叫他們把這事爛在肚子裏,誰不聽腿給打折。”

老板一下不知道說什麽。

“我說周末那小子也沒那麽慫啊,不戰而敗太不像個爺們了,鬧半天是做賊心虛。”

“夏燈還真是游風的開關啊。”

“跟我們無關。”妹妹說話間翻到了下一頁。

“嗯。”确實無關。

夏燈走後游風就叫了車,回家了。

反正他這個情況,明天也是要回家的,傷筋動骨家裏養更合适。

就是到家門前,要請求司機扶他到一樓大廳,再請求大廳值班的人扶他進電梯和家門。

作為酬謝,他給了司機小費,給了物業工作人員一箱六瓶幹紅。

坐在沒開燈的房間,卻能看到他落魄的身形,因為落地窗外北京城的萬家燈火通到了天上,亮得人眼疼。

多餘,小痞子。

好。

夏燈。

不愧是夏燈。

他渾身都疼,但心那裏最疼。

原本以為,看到她把他送的東西給別人是最疼的了,原來最疼的還得是夏燈親自捅到他心上的刀子。

他知道她會忘記他,早難受過了,已經無所謂了,看到船錨的時候他覺得他的無所謂說得太早了。

疼。

太他媽疼了。

腦海只剩她的輕視、敷衍、欺騙。

他可以原諒她言而無信,但她怎麽能把他給她的東西送給別人?

從她家離開的時候,他還給她找理由,也許是弄掉了。那東西本來也容易掉,不然他也不會在後來設計安全扣的手鏈。

甚至想,也許是她家阿姨悄悄拿去當鑰匙扣了……

打斷他這些想法的,是回光返照般的一縷理智。

不能總是他給她找理由,她總是不說,不愛,不在乎,他還要給她找多久的理由?

他在去高中學校之前,已經打定主意生她的氣,但最後還是把氣都撒到了騷擾她的那個男的身上。

後來他被摁在地上打,手都要護着口袋裏給她買的藥。

他真的不怪她了,反正他還有一生可以浪費,不是嗎?

他永遠忘不了她擋在他身前,給他第二次生命時的堅定,不是嗎?

但做完檢查、腦袋逐漸清醒以後,他接收了大量的信息,來自醫生的、護士的、旁邊病床家屬的、沈佑的、賀仲生的……

他們都說——

“你女朋友好冷靜,好理智,別的女孩子都哭哭啼啼,她一直有條不紊地帶你檢查,再去各個科室處理傷口。”

他那如薄冰一樣的心理防線,再支撐不住一點重量了。

冷靜、理智,難道不是因為不愛?

她不愛他。

所以她不會因為看到他受傷流淚。

至于擁抱親吻做愛,她接受,也是覺得情侶之間就應該這麽做。

這就是為什麽他不願意讓她知道,他為她做了些什麽。

他不要她因為無法償還他的付出,而試着跟他在一起,也不要她覺得親密接觸是情侶間的義務,而試着接受。

他要她愛他。

他确實可以等,可以一直等,但她怎麽能一點都不愛……

醫院走廊的盡頭,他硬扛着一身傷痛,抽完一整包煙。

再面對她那張漂亮的臉,他瞞住了被紮透的心,斟酌了語氣,盡量不被她聽出情緒的波動,讓她先回去,因為他需要時間來安撫自己。

等他安撫好了,才可以繼續愛她。

但她覺得他語氣不好,她長篇大論、有理有據地把白天的事陳述了一遍,滿口對他暴力的指責。

說他多餘,叫他小痞子。

他确實暴力,他一直暴力,他就是這麽一個人,但他沒有對她這樣過。即便在床上,他停不下來,也惱她像在服刑,都還是壓住了一半的欲火,吻遍了她。

他積了那麽多年,可以很多次,可以更久,但他沒有。

她不去想他忍住的那些,只怨他沒忍住的那些。

沒關系,确實,他沒忍住的那些對她來說已經是十足的傷害了。

所以他認錯了,決定了,她不要,就不亂來了……

可她不愛聽。

她甚至因為不愛聽,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長大後的她幾乎再沒有那麽多話跟他說。

他靠在沙發,突然不想把碎成渣的心一點點撿起來了。

也許一直是他強求呢?他們只是別人眼裏的郎才女貌,不是嗎?

他的生命是夏燈給的,想要變強大也源于夏燈的期望,但她沒有必須接受他的責任。

是他那份澎湃的愛意狠壓了理智一頭,是他偏要固執,偏要賭。

而小潛水艇根本不喜歡海面上的一切,他就不該把她帶上來,也不該浪費一生讓她感到多餘。

愛不該是建立在給對方造成困擾的基礎上。

再說了,一個心機深沉又暴力的人,怎麽配呢。

夏燈趕到醫院已經三點多了,急診部更忙碌了,聽說不久前出了車禍,原先躺着游風的病床也早躺了好幾茬病人。

她給他打電話,打不通,發消息,他不回,備注“110”的私人號碼也無法接通。

她問旁邊病人的家屬,有沒有看到前半夜在他隔壁的那個男生。

人家說他拄着拐走了。

她沒問他哪裏來的拐,滿腦子是他一個人要怎麽回去。

她出了門就又打擾了阿姨,讓阿姨幫她查查游風爺爺的電話,前不久剛打到家裏,她還記得。

阿姨什麽都沒問,趕緊去查了,然後念給了她。

電話挂斷,夏燈撥通這個號碼。

第一次沒人接,第二次是一個老人疲憊困倦的聲音,是爺爺。

她先道歉,再詢問爺爺游風在北京的所有住址。

爺爺停頓了一下,沒有怪她半夜打擾,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她。還告訴她,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夏燈錄了音:“謝謝爺爺,您休息吧。”

說着要挂,爺爺叫了她一聲:“夏燈。”

“嗯?”夏燈又把手機拿回耳朵旁邊。

“謝謝。”

謝謝你給他希望,謝謝你救他。

只有兩個字,夏燈卻覺得自己聽到了後邊的話。

可是她算什麽啊……

在她過去淺薄的二十年裏,最燦爛的那截時光,遇到她的人收獲的都是她的笑臉,那是因為她開心,就也讓別人開心。

從來不是她想去拯救誰。

但游風卻因為她那樣不走心的善意,拖着自己走了那麽長的路,對她好了那麽多年……

他可以覺得她救了他,但她不能厚着臉皮也這麽覺得。

那算什麽救命啊?微不足道,莫名其妙,更重要的是她還忘了,在許諾之後,把他忘了。

他怎麽會喜歡這麽差勁的她啊。

爺爺的話又讓夏燈的情緒震蕩不停,但沒那麽多時間給到她,由她沉浸在痛感強烈的情緒裏。她得去找他。

她要把該解釋的事,解釋清楚,解釋完,随便他要怎麽決定他們之間的關系,她都同意。

想到這裏,痛感幾乎奪走她全部氧氣。

他會跟她說分手嗎?他們要分手了嗎?

她慢慢攥緊了方向盤。

她按照爺爺說的地址找過去,保安連門都不讓她進,也告訴她,她要找的那個業主很久沒來這邊住了。

她又去找下一個,再一個,只找了三個地方,一整晚就過去了。

她把車停在路邊,摁住了腦袋。

他有意要躲,她怎麽可能輕松找到他?

想到這裏,她擡起頭,看着結伴去公園晨練的老人,腦海浮現出昨天在高中學校門前那趟街看見游風,他那層淺淡的黑眼圈。

他也找了她很久。

賀仲生給游風倒了杯水:“怎麽說?為愛走鋼絲,把腿摔折了?”

他知道怎麽回事,就是故意寒碜游風:“要說牛逼誰牛逼?你都上了兩年大學了,又在高中學校裏火了。”

游風躺在單人沙發上,壞腿搭在墊腳的軟凳子上,閉着眼,一句話都不說。

賀仲生在他不遠處坐下來:“我接到大美女的電話就訂機票了,一直關注高中幾個群的消息,有文有圖有視頻。得虧當年星探跟咱學校挖你你沒去,不然等進了娛樂圈,再發生打架的事,我看你死不死。”

游風不言,沒反應。

賀仲生看着游風這要死不活的樣子,也不忍心說他了,“打架的事兒就這麽了了?”

他聽說那男生家裏已經撤案了,說是跟游風這邊私了。

游風把手機扔給他,他接住,點亮屏幕,銀行卡交易記錄,轉入十萬,挑眉:“你別說這是那家人賠給你的。”

游風睜開眼:“憑什麽不能賠我。”

“大哥,是你把人家兒子打廢了,你看看你渾身上下,雖說也傷了好幾處,但跟人兒子情況比起來可差多了。”

“他不騷擾別人,醫院都不用去。”

“別說得好像你有多正義,你路見不平,挺身而出。還不是因為他騷擾你女朋友了?”

游風沒說話。

“而且你真沒輕重嗎?又不是十幾歲了,說到底就是帶着氣。我都不問你為什麽生氣,猜也能猜出來。”

除了夏燈,沒人能讓游風上這麽大火。

大概率是事情發生前,倆人吵架了,游風就純拿那人撒氣了。

賀仲生也沒多說什麽,只是又嘆口氣:“為什麽咱們一定要為女人折磨自己呢?她們看起來狼心狗肺,咱們為什麽不能跟她們學學?”

“滾出去。”游風突然翻臉。

賀仲生改口:“好好好,你家那個不是,好吧?就算是她傷死你,也是你該,行吧?”

游風不想跟他說夏燈:“一樓二樓都有客房,自己挑。要不就滾蛋別在我跟前晃悠。”

賀仲生也正想補個覺,但這之前還是要弄清楚一件事:“你這十萬塊錢怎麽弄到的?”

游風沒答。

賀仲生不問了:“我就補一個小時,坐飛機身上水腫得不行,醒了伺候你,我風哥。”

他陰陽怪氣,游風也沒搭理。

等他上了樓,游風才又睜眼。

怎麽弄到的?

那男生是張恩惠同學,也不是低調的人,平時家裏有什麽都吹,占了哪個合作方多大便宜,又通過找哪個領導幫忙,拿下多大的生意,他爸幹沒幹過放一邊,反正他逼都吹出去了。

治他們就直接拿這個說事,要真有這麽回事,他們會來送錢的。

沒有也沒關系,挖陷阱制造事端,也能得到這個結果。

至于這點錢,他不缺,但總要有戰利品,證明他是這場較量最終的勝利者。

以後要把爺爺留給他的東西搶回來的,怎麽能沒有一點手段呢?

他真的有在好好學習,原先不喜歡長的那些心眼兒,他都逼自己長全了,就為了不被欺負,為了達到夏燈的期望,變得強大……

但有什麽用?

他又閉上眼。

快中午時,夏燈到了宋莊兒國際公寓。

這不是她找的最後一套,也沒抱多大希望——露天車位的豪車全都落了灰,看着入住率不高。

她随便把車停在路邊,按照地址找樓號,進大廳,又被攔住了。

大廳左側有值班前臺,前臺內坐着物業的值班人員,他站起來喊住要上電梯的夏燈。

夏燈說她來找人。

對方說:“您說下房間號,給您問問。”

夏燈說了房間號:“業主叫游風。”說着報了一遍他的手機號。

工作人員擡起頭,看着這個漂亮女人,想想那位長得巨渣無比的業主,猜測她是那位業主的情債。怕惹麻煩,他沒敢透露信息,只是說:“這樣,我幫您問問。”

夏燈看他這反應,游風在這裏無疑了,怕他打了電話,游風不見她,編了瞎話:“他昨天受傷了,我知道消息就趕來了,想給他一個驚喜,你能別告訴他嗎?”

工作人員聞言,收起手機:“但你沒卡,也沒他同意,我不能讓你進電梯啊。”

“我有密碼。”

“您要是有密碼,可以自己上去的。”

夏燈根本不知道密碼,但如果游風其他房子的密碼是他倆生日,那北京的房應該也是。

想着,她進了電梯,按照電梯小屏幕提示,輸入房間號加四位數密碼,先試了他自己的生日,失敗,然後試了她的,電梯上行。

果然。

是她的生日。

她又忍不住用指甲剋剋指腹,白嫩的一塊肉被她剋得紅痕席卷。

上了電梯,按照牆上的水晶标,找到他家房門,停在他家門口。

她下意識要敲門,剛擡起手又停下了。

他會問是誰,她說她是夏燈,他可能不開,她不說話,他一定能猜到是她,還是不會開。

她正亂想着,門開了,沈佑站在門口。

沈佑看到她也很驚訝,頓住,忘記開口說話。

這時,房間裏傳來女聲:“我覺得在這等同城代買送東西,不然我就跟你一起去了。知道買什麽菜吧?得買風能吃……”

女聲越來越近,直到它的主人出現在玄關看到夏燈,戛然而止。

說話的女人打量着夏燈,眼神依依不舍地挪到沈佑身上:“是誰的客人?”

沈佑讓開了門口,方便夏燈進門,正要介紹,賀仲生下樓來了。

賀仲生看見夏燈,挑了挑眉:“呦呵。”

女人看賀仲生反應也大,再次看向門外站着的漂亮但有些狼狽的女孩,這回眼神更富探索的意味了,很好奇這女孩是來找誰的。

夏燈在門口的半分鐘,心裏很亂,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麽辦。

沒想到門突然打開了。

還以為是物業的人告訴了游風,而他開門就意味着他願意見她……

結果,事情始料不及,游風家裏有一個女人,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幾不可察,但确實存在的敵意。

這個女人好像跟他很熟,跟他的朋友也很熟。

沈佑和賀仲生都是人精,瞥見兩個女人對視,也對了眼,有一些想法,心照不宣——等會兒可能,不太好鬧。

沈佑打破了沉默:“別站門口了,趕緊進來。”

他當下沒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說完才發現,太像是主人對客人說了,瞥一眼房間內女人的神情,看起來果然誤會夏燈是外人了。

正要解釋,夏燈進了門,沒給他機會。

夏燈進門後,四人也是站着,就在樓梯邊上。

沈佑想着他既當了這個開話頭的人,幹脆當到底,自告奮勇給兩個人介紹:“這位是紀萊,賓夕法尼亞大學天體物理和宇宙學博士,我們師娘外甥女,被我們老師請來當兩天助教。昨天你給我打電話時,我倆正在一起,她聽見游風受傷,就跟我一起過來了。”

紀萊在他介紹完,沖夏燈伸出了手:“你好,我跟游風他們認識兩年了,朋友來的。當然也兼他們的保姆吧。”

“哪有,總共讓你做了兩回飯,還不是只給我倆,當時在費城,十多號人呢,逮誰跟誰說我倆拿你當保姆,我倆這鍋背的……”沈佑接着她話說。

紀萊笑起來知性大方,表情有些不跟他們一般見識的意思,繼續跟夏燈說:“他們男人就是這樣,用完就丢的,懶得理他們。”說完又沖夏燈伸了伸手:“要說理解,還得是女人之間。”

賀仲生在邊上看着,覺得有趣。

這時候,游風操控着智能輪椅出來了。

夏燈就忘了把手伸過去。

游風看見夏燈,心裏波動一下,表情上沒有體現。

夏燈從游風出現就一直看他,剛想起來的那些事在她身體翻來倒去,把她折騰慘了。

賀仲生在這時走到游風跟前,手搭在他這架輪椅上,說:“怎麽樣啊,我給你買的這小玩具還行嗎?真不錯啊次日就送到了。就是你說也不說一聲就到這邊來住了,害我又去你常住那房子,載了它一趟。”

游風沒搭理他,也沒搭理那邊愣着的幾個人,站起來,拖着一條傷腿,走到沙發區。

“在你骨頭長好這段時間,它絕對能把你伺候好了。”賀仲生追着他到沙發,坐了下來。

游風的出現打斷了沈佑的介紹,紀萊在這時說:“還沒說,這個女孩是你們倆哪一位的知己啊?”

沈佑和賀仲生同時扭頭看她,尋思她還挺有勇氣。

游風聽到這句已經偏過頭去,橫着眉毛,看着很不爽。

有人适時地敲門,沒讓這種尴尬氛圍延續,沈佑趕緊去開門,試圖讓游風忘記紀萊這話,主要怕他狼脾氣上來,弄得大家下不來臺。

門一打開,是物業小哥,還跟着一個同城代買員,拉着小推車,車上摞滿了營養品。

沈佑幫着代買員把推車拉進門,紀萊朝他走去,那代買員看了眼房間內幾人,走到夏燈跟前,把單子遞給她:“您好,這是發票。”

接着拿出手機:“您掃我們公司這個碼付錢就好。”

紀萊以為她也買了東西,停在了半路。

夏燈看了眼單子,想起剛來時,紀萊說她在等代買員送東西,猜測是她買的,但肯定是給游風的。

既然是買給游風的,夏燈就簽了字,掃了碼。

沈佑拿着盒保養品,說:“這不是紀萊你剛才買的那些?”

紀萊這才知道,這些東西就是她買的,當下沒去想代買員為什麽那麽堅定走到那女孩跟前,走過去:“我買的我來付!你別掃了,太貴了這些東西!”

夏燈已經付完了。

紀萊聽到代買員手機到賬的播報,微愣。

好幾萬的東西,她付完了?

代買員也愣住了:“是您買的?”說完扭頭看物業小哥,眼神詢問他:咋回事……

物業小哥也一臉意想不到,趕緊解釋,聲音略抖,語速很快:“這哥們經常送這邊,我們挺熟的。剛電梯裏他說,這些保養品是一女的給她男朋友買的。我就想到不久前在大廳,這個特漂亮的女孩說要給游先生驚喜……就跟他多嘴了一句……”

代買員這時候撇清責任:“對啊,他說我有眼福了,買東西的人特好看……我就認錯了……”

他說着,一個勁兒給紀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紀萊的臉色到這個時候已經相當難看了,但還是扯扯嘴角,笑了出來:“沒事,誤會嘛,經常有。”

代買員看她沒計較,趕緊腳底抹油走了。

沈佑和賀仲生的額角已經輪流抽搐了幾回,怎麽能這麽尴尬……

賀仲生的腳趾在鞋裏蜷到了一起,但還是英勇地打破僵局:“那個,物業的哥們,你也是來送東西的?”

物業小哥這才想起:“哦對了,我來找這個姑娘。”

說着看向夏燈:“樓下那輛Brabus大G是你的吧?路邊不讓停。”

夏燈終于有了點反應,眉毛跳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哦對不起,我挪一下。”

沈佑說:“等會兒呗,正好要買菜去呢,再商量商量吃什麽。”

物業小哥傳達到了,也就離開了。

紀萊已經不見不久前大方健談的樣子了,站在一邊一聲不吭。

這種時候安慰她更讓她下不來臺,好像都默認她受到了傷害一樣,就都沒說什麽。

賀仲生接過沈佑的話茬,問游風:“你怎麽說?要不出去吃?”

沈佑說:“家裏吃吧,他現在那樣子怎麽出去啊?”

賀仲生琢磨了下,點頭:“那行吧,還維持原方案,買點食材回來咱們自己弄點。”

“那我去。”沈佑說着要往外走。

一直沒說幾個字的夏燈這時候說:“我可以去買。”

沈佑停住,看向夏燈:“你平時逛超市嗎?”他怎麽看夏燈都是逛超市也不會去蔬菜區的人。

“我買過菜。”她在塗州時,經常跟游風去超市。

賀仲生說:“那你要是想去,那就去呗,正好挪下車嘛不是?”

就這樣,最後商量好由夏燈買菜。

夏燈往門口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似的,返回來,走向游風,停在他面前,略小聲地問:“你想吃什麽?”她不想管別人,只想問她男朋友。

游風沒說好,臉上也看不出什麽反應,賀仲生沈佑的臉倒有些五彩紛呈。

紀萊聞言更不自然了。

游風說:“随便。”

夏燈拿出一盒便條紙,還有眉筆:“你說,我寫。”

游風看她動作遲緩,一看就睡眠不足,從她手裏把便條紙和眉筆拿過來,左手寫了幾個字:綠葉菜就好。

賀仲生都看傻眼了。

這情種不吃虧誰吃虧啊,女朋友一認慫,他就他媽忘了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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