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沿着發光體公轉(2)
程程在包廂裏坐立難安,夏燈沒發消息給她們,就是說會守約,大概只是跟爸媽說兩句話就過來了,到時候她男朋友和齊征來了,正好撞在一起,那場面得多尴尬?
舒禾終于覺得她不對勁了:“你喝了多少水了?等下還吃得進去東西嗎?”
程程捋了下頭發:“我家那個和齊征這就到了,游風看見齊征,不得手撕了他?我等下一定沒心情吃東西,現在先喝點水壓驚吧。”
舒禾挑眉:“齊征來了?”
“嗯。”
“那你跟夏燈說一聲不就行了嗎?或者跟你男朋友說,告訴他游風也在,讓齊征別露面了。”
“他肯定怪我沒早跟他說,我不想打這個電話。”
舒禾停頓了一下,換到程程旁邊坐着:“程程,你沒覺得你有點被這男的PUA了嗎?”
“沒,你想多了。”
舒禾看她正上頭,聽不進去勸說,也沒當那個讨厭的人。
剛說完,包廂門開了,夏燈走了進來,她身後就是游風。
程程心提起,想着不行就跟夏燈坦白,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她男朋友和齊征在游風和夏燈後,也進了門。
一切不可控起來。
舒禾快速看了程程一眼,程程顯然在想應對措施,忘了打招呼和介紹人,她充當起這角色:“還有別人嗎?我以為會有很多帥哥。”
程程的男朋友叫董維安,有個小傳媒公司,平時就是接廣告拍視頻簽網絡藝人,公司七八個幹活的, 一個副總,一個財務,一個業務,五個運營,都叫董維安大董。
大董還是比較擅長面兒上那一套的,樂了兩下:“這不把齊哥給你帶來了?我們給齊哥新開的號都兩百萬粉絲了,廣告報價十萬起步,還配不上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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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語雙關,顯擺了他們公司捧新人的能力,陰陽了夏燈有眼不識金鑲玉。
舒禾扶着椅背:“這麽牛?還是讀詩?我記得齊征之前就讀詩,那小聲兒小詞兒,我印象可深刻了。”
大董不知道這段兒,挑眉:“嚯,你還聽過呢?那說明齊征之前也挺行啊。這都沒搶過人家,那我也不理解了。”
他過于針對夏燈和游風了,看得齊征心不安。
齊征是被游風暗暗羞辱過的,他看不起游風這人行事做派,但不想明面上争高低。
那是蠢人,他想提醒大董別樹敵,但大董嘴太快一直不給機會。
朋友說得沒錯,大董這個人就是太有個性了,一有不順心,就一副不慣着別人的兇惡樣。
舒禾看都不用看夏燈和游風,一個是相處兩年的室友,一個是曾經的光,她認為她還是了解他們的,他們對不在意的人和事,一般無視。
但她暴脾氣,一口氣都不忍的,于是說:“當然聽過,天天給我夏燈讀呢,煩都煩死了,也不能直接說油膩你說是吧?”
大董笑容僵住。
齊征臉色驟變。
程程醒過來,怕大董誤會舒禾有敵意,出于保護朋友,她接上:“別扯沒用的了,過去的事情提它幹什麽。齊征都有兩百萬粉絲了,總不至于還不能往前看吧?”
齊征說:“過去事就不提了,給所有人的女神讀詩就已經是我的榮幸了,不敢再想別的。”
很體面的話,這一頁算翻篇了,但大董好像有些不爽,期間不耐煩地瞥了程程好幾次。
舒禾看在程程面子上,當作沒看見,菜上了,他很兇地給程程拿了杯子,哐當一聲聽得她火大:“你沒事兒吧?該你欠你的啊?你給誰撂臉子呢?”
大董還笑着:“嚷什麽啊?你長得不俊,脾氣不小啊。”
沉默。
舒禾哼了兩聲,把筷子扔在了桌子上:“我本來覺得咱們可以好好吃完這頓飯,畢竟只是一頓飯,但你看起來一肚子火啊,是不是不讓你發洩出來你很難受啊?”
大董否認:“這包廂空調開那麽低,我怎麽會上火啊?倒是你裹那麽嚴實,看着像會上火似的。”
“你管我呢?我願意!”舒禾學他笑着說火藥味的話。
大董還在笑:“你可別是身材焦慮吧,你們女的不天天罵我們男的審美畸形?既想勇敢做自己,為什麽不敢露出來啊?還是說你也認可男人的審美?但因為你沒有,所以一邊罵我們畸形,一邊自卑地裹那麽多?”
舒禾一下子臉通紅,火到了頭頂上:“你會說人話嗎?”
程程也翻臉了:“你一大男的跟女孩兒這麽說話,你不害臊啊?”
“嚷嚷平等的是你們,現在我拿她當個人,又嫌我說話難聽對女孩兒不紳士?”大董越說越賤,酒也越喝越多,終于現了原形。
從開始就不怎麽和諧的飯局終于走到崩盤這一步,在場幾人像是早忍不住了,全都不端着了。程程沒辦法站在大董那一邊:“我現在給你留點面子,等吃完這頓飯,我們私底下再說。”
大董進門第一句陰陽的話就表明了他注定不會安穩地吃這頓飯,他歪着腦袋,誰都勸不動似的:“說好的局多了不相幹的人,誰能痛快。”
這話指到了游風的不請自來。
舒禾立刻回嗆:“你憑什麽不痛快?”
說完這話,她反應過來,全明白了,站起來,哼笑着:“我說呢上次你說請程程室友吃飯,只有我去了,吃了沒兩口你就說有事兒要走,單都是程程買的。這回你又挑夏燈回塗州的日子組局,還非要夏燈過來,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可給你精明白了!”
程程清醒的那會兒也已經意識到了,給他留着臉沒說。
媽的舒禾越說越火大:“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程程找你我他媽攔不住,我都悔死了,你還他媽想夏燈呢!開個逼公司把你牛逼壞了!從頭到腳加你那點五位數的存款,哪項配得上人家啊?誰給你的自信啊?”
大董拍桌子掀碟子:“是不給你臉了你個臭老娘兒們。”
程程下意識擋在舒禾面前,瞪大董。
游風和夏燈很像局外人,除了夏燈的名字被舒禾提起幾次,兩人存在感低到可憐。
倒不是因為他們不起眼,是大董這種滑不溜手的社會人士,即使發洩怒火,也只會找個軟柿子捏。
舒禾沒錢也沒人撐腰,還火爆,可不就成了他翻臉的對象?
到時候鬧起來,他還能說成是舒禾說話太難聽刺激了他,畢竟他一直笑着說話,舒禾全程橫眉冷對。
齊征因為有意降低存在感,也像個局外人,但眼看要打起來了,不能再沉默了,就站起來,手搭在大董肩膀:“喝點酒把脾氣喝出來了,別鬧了,難看了。”
大董抖開他的手,一只手扒拉開程程,居高臨下指着舒禾:“小賤人你再說一遍。”
舒禾還挺慌的,心跳很快,渾身哆嗦,但嘴硬,歪着臉:“我就說你養幾個網紅、接幾個廣告就把自己當成人上人了,一身橫肉還對別人挑三揀四,沒點自知之明還敢惦記人家漂亮姑娘,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眼看着算盤打空了在這兒陰陽怪氣,找茬發脾氣!讓你對女孩兒紳士點,是把你當個男人,你要覺得吃虧了,不想當一刀噶了也行!別他媽拿着不……”
大董氣得胸脯子翻湧,沒等她說完,揚手就是一巴掌,但由于程程動作快,及時把舒禾拉到身後,這一巴掌最終落在了程程的臉上。
啪一聲。
夏燈在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徑直走向程程,太急了,大腿撞到了椅背上,但沒停。
她不以為大董敢動手的,這地方有監控,而且這麽多人在……
游風看夏燈過去了,也慢吞吞地走到大董身前,正好橫在了大董和三個女孩中間。
游風下巴微擡,有一點傲慢,他也确實傲慢,不用刻意去做。雙手還在口袋裏,大腿靠在桌沿,側身對着大董,沒看他,只看牆上的畫。
大董沒游風高,但比游風壯,氣勢沒有矮下來。
他聽說過這人家裏有點錢,不想跟這人硬碰硬,但這人要是跟舒禾這小賤人似的找不痛快,他也會讓這人見識見識,他在塗州不是白混。
夏燈和舒禾仔細地檢查程程的臉,巴掌印顯出來了,紅紅的帶着細看便能發現的毛細血管破裂,紫點點就嵌在深紅色裏。
舒禾出氣都是火,站起來指着大董罵道:“媽的你等着吧!你不吃上這碗牢飯,你看能不能完!”
大董一口濃痰吐到飯桌上,點着下巴一臉輕蔑:“別瞎吹逼了,先琢磨給爹道歉吧,你看你不跪下來給我道歉,我能不能讓你出這個門。”
“你活在上個世紀吧?跪下給你道歉?警察來的時候你別跪下求人家不要铐你吧!”舒禾要報警。
大董伸手要打掉她手機,被游風擡胳膊擋掉了。
他眯着眼看游風:“管閑事兒是嗎?掂量過自己有多大分量嗎?”
游風說:“還有人嗎?”
“什麽?”
“憑你們倆,不想讓她出門有點勉強,你要是還有人當我沒說,打電話叫過來吧。”
大董聽笑話似的:“我要是叫了人過來,你夠練嗎?”
“你先叫來試試。”
本事越小的男人越好面子,越在被挑釁時喪失理智,游風兩句不屑的話差點就讓他當場開練了。
他指着游風:“等着!”
說着打了電話,說得嚴重,聽電話裏那些聲兒,貌似他們那幫人也激動起來了,嚷嚷着要過來給他站臺。
齊征怎麽攔都沒攔住。
後面的半個小時,程程默不作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個地方發呆,舒禾一直有一句沒一句的小聲罵街。
總得有人顧着程程的臉,就只有常常冷靜的夏燈了。
她第一時間拍了照片和視頻,然後問服務員要冰袋,給程程敷。
本來拍照時,大董還不樂意,要搶手機,只是游風伸手把不遠處一把椅子拉到了手下,似乎就等着他靠近夏燈。
又有齊征拉住他的胳膊搖頭示意不要,他還是忍了。
半小時後,大董的人來了,七八個有男有女,男光頭,女文唇,一身平價Polo衫、運動鞋。
穿着打扮不足以定義一個人,但如果他們嚼着口香糖、眼神輕蔑、貌似了不起,有一種地頭蛇的自以為是和無所畏懼,那就可以定義了。
舒禾也是第一次見到大董的員工們,本以為他這個形象已經很不三不四了,結果手裏的人比他更像剛從監獄蹲了幾年出來的。
自己人來了,大董更有底氣了,話很橫:“還練嗎?”
游風掃了一眼他們的人:“都到齊了?”
大董沒說話,開始覺得不對勁,但東光區春安路派出所的警察沒給他反應的時間,沖進了門。
大董和他的員工們神情都變得有趣了,開始往後退。
許漾進門後先看了夏燈一眼,然後才瞥向吓成鹌鹑的那幾個人。
他們自然是要狡辯的,推卸責任,說只是開玩笑,後面又說只是喝多了,夏燈拍攝的程程被打後的視頻和照片為他們施暴做了鐵證,小柳家老板也指控了他們,他們才陸陸續續不吭聲了。
最後大董一行人被警察帶走,舒禾、程程她們這些當事人也要到派出所說明情況。
等所有人錄完筆錄,聚在大廳的會議桌前,疲憊在沉默中綿延。
已經晚上十點多,大廳燈亮得灼眼,室外蛐蛐、蛤蟆聲音洪亮,室內只有值班人員敲打鍵盤的聲音。
程程和舒禾坐在一起,前不久還哀默更多的臉已經只剩下冷漠。
舒禾高亢的情緒在一輪又一輪的陳述經過後消失了。
游風和夏燈坐得遠一點,看着很平靜。
小柳家的老板在他們旁邊,還在看導入手機的走廊的監控視頻,游風和夏燈抱在一起的畫面,她看了好幾遍,覺得青春真好。
大董早在警察進入包廂時就萎下來了,後來看見小柳家老板開着一千多萬的車送舒禾和程程到派出所,徹底跳不動了。
小柳家老板是因為夏燈,所以做了這個司機。
夏燈面子大是因為父母跟小柳家老板是朋友,她一定會照顧朋友的女兒。
這些大董都能接受,直到有人發消息告訴他,游風家裏很有錢,但他考上航大,成為重點培養的學生,全是靠他自己。
因為家人不承認他存在,又将他放養……
知道這些,他險些崩潰。
他不喜歡程程,跟她在一起也是因為她有錢,可以幫他維持着公司運轉。他也不喜歡夏燈,太漂亮的女人本身就讓人望而卻步,如果不是她更有錢,他不會想要去接近她。
他吃了沒錢的苦,他把失敗、失落、失去機會,都歸結于沒錢,突然有人告訴他,有些人獲得尊重跟錢沒關系。
他承認他有些想不通了。
一直以來堅持的邏輯好像有很大漏洞。
用很兇的形象通過吓唬人、打壓人而獲得的尊重,在真正靠實力獲得的尊重面前,那麽虛張聲勢。
他一直恨錢,又因錢讓自己面目不堪。
總是在清醒和沉淪中拉扯那不堪一擊的防線。
現在扯斷了。
到底錢是罪惡的源頭,還是他那顆投機取巧、欲壑難填的心呢?
程程已經想通了,不想再花另外的時間跟大董糾纏了,趁着今天這個莊嚴的地方,這個都清醒的時刻,走到他面前:“聊聊吧。”
大董卸去老虎皮,像是連同那根較勁的骨頭一并卸了,沒拒絕。
兩人離開到門外,舒禾始終盯着門口。
雖然現在的大董看起來正常多了,但也不想程程繼續跟他好了,跟情緒不穩定又不尊重人的男人在一起,簡直受罪。
小柳家老板準備回去了,警察也說沒事了,待到這時候主要是擔心夏燈的安全,不過她身邊這男孩子知道打電話讓她聽包廂內的情況,還通過他們家公衆號提出報警需求,就說明挺靠譜。
而且夏燈爸媽都放心地走了,她還有什麽不放心?
她站起來,拿上包,跟夏燈說:“寶貝兒下次來吃飯跟姨說一聲,我給你和你同學留着最好的包廂。不想吃小柳家,咱們龍門那條街上也有燒烤和海鮮店。”
“嗯。”夏燈也站起來。
老板親昵地捏着她的手:“沒什麽事了應該,你們現在走也可以。”
“等下就回。”夏燈說。
老板這就走了,齊征在邊上看着游風和夏燈,槽牙一直咬得很死。
他跟大董不算朋友,跟大董的發小才是,簽給大董也是在朋友的牽線下。
不得不說,大董确實有點東西,那些構思雖然土俗,但有梗有趣,很吸引人,運營了幾個月,粉絲飙升,身價都有了。
但這人有個問題,那就是很喜歡用沒素質代表個性。
他因此總想着解約單幹。
這次他跟大董過來,很有點互相利用的意思。
他利用大董跟程程的關系,接近夏燈。
大董利用他追夏燈未果這事做文章,看能不能在夏燈面前留下個深刻的印象,為以後騙錢做準備。
他們都以為對方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到頭來竟都是高看了自己。
夏燈不是沒思想的玩偶,看不出他們的目的。就算她真是個花瓶,身邊也還有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游風幫她看着周圍一切。
再加上舒禾和程程,她們看起來不睿智,但重感情,有時候為了維護閨蜜,那腦子簡直能去破案。
他們那點九九根本無所遁形,不服氣的結果就是現在在這裏,被扣上組團施暴的帽子,丢人現眼。
對于齊征來說,這個帽子無所謂,但看着游風和夏燈默契、冷靜、分工明确地處理這件事,簡直就像在被淩遲。
數月而已,他們的感情進展飛快,而且好像各自都有了一番成長。
為什麽?
他想不通,也越來越恨。
門外樹下,大董和程程在相對沉默了許久後,由程程打破了沉默。
她沒有更多的話要說了,那一巴掌讓她從患得患失中醒來:“我迷戀過你,可能因為你是我交往的第一個跟我說愛情不重要錢更重要的人。
“我和我的朋友們太年輕了,我們每天做的就是花錢享樂。
“我不懂賺錢的重要性,也沒想過去了解,你出現給了我另外一種體現,太多的未知讓我沉迷了。
“我讨好你,聽從你,慣着你,流水的錢打到你卡上,換來你拿我當梯子。
“想夠到夏燈是嗎?想吧,只能想了。”
路燈不太亮,程程看不到大董的表情,也不是很想看,被撕破了皮面的臉面目全非,有什麽好看?
她最後抛出一個問題:“知道為什麽你費那麽大勁卻事與願違嗎?”
大董沒說話。
“因為你覺得漂亮的女人腦子都不怎麽樣。”
大董眉微動。
“舒禾昨天才去醫院檢查了腸胃,所以穿了長袖。還有,我們追求的平等是權利和尊嚴平等,如果你覺得極端,無非是你歹毒,只想霸占着明明屬于全人類的權利和尊嚴。”
程程停頓了一下:“你以為我在跟你解釋?”語氣陡然變化:“想多了。我是在諷刺你渾身的傲慢跟偏見,管中窺豹還以為自己看見的是整個天地,其實只不過是長了吊就以為自己高人一等的狗雜碎,淨妄想漂亮姑娘能對你展示身體,你也配。”
程程說完了,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又返回來,指着他:“還錢,然後離我朋友遠點。”
大董在經歷游風對他精神上的打擊後,已經不覺得程程這些話有殺傷力了。在意什麽,才會被什麽傷害。顯然他在意的是真正的人格魅力,而不是劍走偏鋒、特立獨行獲得的那一點關注度。
可是人真的也挺奇怪的。
明明他之前的願望是脫離貧窮,只要脫離就好,現在雖然勉強,但也是能養活好幾口人了,怎麽不滿足了呢?
程程回到大廳,舒禾迎上去,兩個人隔着三米停下,對視幾秒,舒禾從她眼裏得到了她斬斷這段關系的訊息,過去抱住她,什麽話也沒說。
最後,整場鬧劇在程程拒絕和解,要求道歉、賠償之後,結束了。
從派出所離開後,游風開車,和夏燈去送了程程和舒禾。
兩個女生以為游風是送她們回學校,沒想到是帶去一家日式湯泉。
他甚至買了單,把夏燈也留給她們。
兩個女生都泡在池子裏了,仍覺得不真實,舒禾吃着刺身問夏燈:“為什麽啊?也沒說泡湯啊。”
“我說的。”夏燈覺得泡湯可以緩解疲憊,手摁住大腿,淡淡道。
“然後單是游風買的,”舒禾又忍不住了:“男人跟男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就這麽大?”
程程瞥她:“差不多得了,我已經吃過虧了,你稍微可憐我一下,別陰陽我了。”
舒禾看着水上飄着的托盤裏的食物:“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不會了。”程程堅定。
“那就好,太晦氣了這個人。”
程程扭頭問夏燈:“是你報的警嗎?”
“我男朋……”夏燈順嘴了,但幾乎沒猶豫,很快改口:“游風。”
倆耳尖的已經聽見了,舒禾小嗓子發出怪聲:“哎呦喂,男朋友啊我的燈,這詞兒在你嘴裏我聽着怎麽那麽別扭啊,程你覺得呢?”
程程也笑:“放假這兩個月感情突飛猛進啊。”
舒禾游到夏燈旁邊,好奇地問:“真喜歡了?”
夏燈沒答,用一貫的沉默敷衍過去。
舒禾也沒執着,接着問下一個問題:“當時這個情況怎麽報的警?”
“不知道。”夏燈有猜測,但不能肯定,所以說不知道。
“他當時讓那傻逼叫人時候,我真以為他打算一挑十呢。”舒禾重新坐回她的位置:“差點沒給我激動壞了。”
夏燈當時也怕,他受傷才剛好,但她沒在不清楚他決定時去阻止。
她相信在上次事件之後,游風考慮事情會更全面,也會想到,不要讓她擔心,所以她選擇了不問,并且信任。
從機場她遇到騷擾,她阻止他,他接受了阻止,到不久前,他選擇報警,事實證明,她男朋友确實有在聽話。
他可能還是暴力的,還是會忍不住,但他會因為女朋友擔心,換種解決問題的方式……
原本以為,當過去的秘密都被揭開,他所有愛她的證據都被發現,他們的感情會趨于平淡,再不會有強心跳。
沒想到才是剛開始。
過去都明晰了,他就創造新的證據,他總在讓她的心跳失去正常的頻率,脫離開原定的軌道……
“燈,你知道暑假咱學校對面開了一個舞蹈機構嗎?老板是女的,長得很漂亮,咱們學校有些男的都去報名芭蕾舞了,我真想不通。”
舒禾邊說邊搖頭:“我聽說齊征跟那老師社交號都是互關,還以為這二逼男的移情別戀了呢,誰知道又搭上狗董來你跟前刷存在感了。
“我有時候對他們男人的自信心真費解,他們怎麽會覺得你不選游風選他們啊?
“圖他們什麽呢?長得醜想得美嗎?”
程程對那老板有點好奇:“我看過那老板,有點漂亮,但也很眼熟,上過電視?”
“對對對,她參加過舞蹈選秀節目,五進三的時候淘汰的。”
舒禾說完吃了一塊芒果:“人文院有個女生跟她對象吵架,都動刀子了,就因為這個跳舞的。”
“劈腿了?”程程挑眉。
舒禾搖頭:“沒有,只是她對象冷暴力,她逼問,他坦白說精神出軌了,所有人都在傳是精神出軌那個老板,因為這女生去那舞蹈中心鬧來着。”
“怎麽能那麽難看?”程程說:“這老板呢?有沒說什麽?”
舒禾翻她白眼:“你自從跟那騎摩托的分手,和這狗董好上,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呢,問什麽都不知道了。”
“又開始了,你是算命的還是捉鬼的,怎麽那麽能陰陽呢?”程程把水撩到她身上。
舒禾“哎呀”一聲,告訴她:“人又沒介入他們,說什麽。”
也是,程程不說了,正好也沒瘾了。
夏燈聽得有一句沒一句,滿腦子這兩天發生的事。
本來是在捋這些意外的,突然想起,他們回塗州的前一天,游風說等她從同學的局上下來就去電影院看電影。
票都買了,十二點多的,雖然還沒到點,但顯然來不及了。
舒禾和程程的話題又跳到了護膚,喜歡的牌子上新了什麽。
夏燈沒有興趣,從湯裏出來,去洗澡了。
洗完出來,一邊擦頭發一邊看手機,游風在十三分鐘前給她發了一條微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