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雖遲但到
“大概是吧,畢竟我的粉絲們都誇我長得好看,可惜你都長成這樣了肯定沒聽過這些吧?不嫌棄你都是心地善良了……不過沒事,你家那麽有錢随便整個容就行,就算變成蛇精男也比現在強啊。”
“你他媽——”
面對這猶如在動物園裏看鴨子的語氣,盛闌珊回了個無懈可擊的微笑,這故作同情的口吻毫無疑問地引起了對方的怒火,但來者剛打算罵人就把髒話吞了回去。
為首的人叫蔣嘉陽,長相并不醜,但也只能說是普通的清秀,和盛闌珊相比自然不夠看。他暗戀謝虞在圈內是出了名的,甚至曾有過帶着自己名下的全部股份嫁進謝家的想法,不過當場就被謝榮無情拒絕了。
因此,他一直嫉恨着成天黏在謝虞身邊的盛闌珊,卻因為謝虞一直把對方當眼珠子般護而不敢主動去找麻煩,害怕因此影響了自己在男神心中的印象,甚至于成為那些“光榮事跡”中的一員。
蔣嘉陽本來也不敢來挑釁,但他之前一聽朋友說兩人如今已鬧翻,本就因謝虞和靈魂伴侶分手而雀躍的心就越發蠢蠢欲動起來。
同為謝虞的暗戀者,蔣嘉陽深知盛闌珊此次回國的目的,所以他要趕在兩人和好之前,大大地打這掃把星的臉,讓男神明白他往日裏護着的是個多麽上不得臺面的貨色,最好還能在對比中彰顯出自身的魅力,讓謝虞注意到自己。
于是在确定這次宴會中,謝虞和盛闌珊全程都無交流之後,蔣嘉陽當即按捺不住了,果斷帶着給自己壯聲勢的朋友們一擁而上他還沒站定便被臉色蒼白的盛闌珊吸引了注意力,有些酸溜溜地在心中承認了對方的好相貌。
不過臉長得好又怎麽樣?還不是個連家裏的股份都拿不到,只能出去賣唱賠笑的戲子。
蔣嘉陽絲毫沒察覺單論職業算的話,他把謝虞也罵了進去,但既然現在男神也站在這個會場中,那無論對方有沒有看向這裏他都不能做出任何有失風度的舉動,反而要讓盛闌珊露出粗魯低俗的一面,所以蔣嘉陽怒極反笑地挑釁道:
“你說得對,畢竟我家那麽有錢,錢還都是我的,不像你要靠賣自己去賺錢,哎呀真是個小可憐,你們說是不是?”
他身後的二代們紛紛嬉笑着點頭,目光不懷好意地在那筆直的雙腿,挺翹的臀部,纖細的腰肢和精致漂亮中帶着幾分明媚的五官上流連,暗示的意味和侮辱的神色實在過于明顯,卻難以對心如磐石的盛闌珊造成任何傷害。
他面無表情地攔住一旁滿腔怒火的盧修仁,雙手抱胸似笑非笑,盛闌珊當然認識蔣嘉陽這群人,不過是仗着家裏胡作非為游手好閑的二世祖罷了:
“起碼我的錢是自己賺來的,你們呢?除了向父母伸手要錢以外還有什麽經濟來源?你們長這麽大有做任何有益于社會的事嗎?哦不好意思,你們起碼在大筆花錢的時候拉動內需提升了我國的GDP呢,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說罷盛闌珊還敷衍地鼓了鼓掌,是個人都能看出其中毫無真心實意,有幾個立即怒發沖冠地準備沖上去,但立即被蔣嘉陽瞪了回去:
“你說的對啊,畢竟我們的家人根本不需要我們做什麽,就算再鋪張浪費他們也開心得很呢,畢竟我的名字起的多好啊,我一出生集團就又上了一個臺階,爺爺他們都誇我是小福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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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嘉陽顯然十分明白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話裏藏針地諷刺盛闌珊衆所周知的黑歷史,倒也不覺得二十多歲還稱自己小福寶很是丢人——他滿意地發現盛闌珊終于卸下了那副從容淡定的面具,但那張臉上的怒色還不夠明顯,還得再加把力:
“不如我花錢請你們唱首歌怎麽樣?就按照你們樂隊的最高演出費算,我早就想聽聽你們的Live了,可惜之前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Element的演唱會上,還不知道所謂的美國新興樂隊是個什麽水平呢。”
Element是美國如今最為頂尖的樂隊之一,哪怕是在不注重前後輩關系的美利堅,都屬于AnotherChoice見了都只能恭恭敬敬喊老師的那種,盛闌珊自然不敢在這方面争辯,只是扯了扯嘴角面無表情道:
“我們樂隊不接私人商演的,況且現在成員也沒齊。不過之後有在國內開巡回演唱會的打算,有興趣的話可以關注一下。”
“咦,不能直接送票給我們嗎?票很難搶的吧。”
這群人中隐藏的AC粉絲滿是失望地問道,當即就被蔣嘉陽兇了一眼,盛闌珊見狀揚起了嘴角,還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
“那我不是給你們一個唯一對社會做出貢獻的機會嗎?還是說你們想省點錢去做整容?畢竟全身改造也需要不少錢嘛。”
暴起青筋的蔣嘉陽終于忍不下去了,他眉毛一豎,指了指大廳後方存在感極強的白色施坦威,滿是惡意地在衆人面前揭開盛闌珊最大的傷疤:
“沒Live看的話,欣賞你個人的演奏也行啊。寧冉阿姨是世界最頂級的鋼琴演奏家之一,你作為他的兒子,鋼琴彈得一定也很不錯吧?今天我們大家都是為你來的,你就給我們彈一曲助助興嘛,順便讓不熟悉你的人知道LAN不僅會搖滾,也很擅長古典樂呢。”
一時間,不了解內情的人信以為真,在心中埋怨為什麽要給盛闌珊一個表現的機會;而所有知情者都閉緊了嘴,他們看着蔣嘉陽看似純潔無害的笑臉,心中卻都在想這小子真狠。
在他出國前,盛闌珊在S市的世家中是出了名的乖巧聽話成績優異,是出了名的被家族厭棄的掃把星,更是出了名的無法彈鋼琴。
對,是無法而不是不會,盛闌珊小時候在寧冉的嚴厲教導下鋼琴彈得非常好,是遠近聞名的神童,甚至會有古典樂愛好者的人專門來盛世名邸聽他彈琴。
只有在他彈琴被外人稱贊時,盛闌珊可以得到母親為數不多的關懷與笑臉,所以他總是拼命地練琴來讨好寧冉,小小年紀就将自己關在屋中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對孩子的手過于苛刻的古典難曲,整個人都孤僻又自閉。
但在盛闌珊八歲之後,不知為何他再也不肯彈琴了,向來乖巧懂事的他甚至直接在宴會上哭鬧了起來,連接近鋼琴都會讓小小的身體瑟瑟發抖。
周圍人看好戲的目光和盛闌珊瑟縮的表現令本想靠他獲得贊譽的寧冉大為丢臉,從此更恨這個小兒子,直接在家中把他當空氣人,然而他即便如此也沒有妥協,之後再也沒有碰過鋼琴。
稍微消息靈通一點兒的世家都知道這件事,畢竟是為數不多地可以看盛家笑話的機會。因此蔣嘉陽在此時提出讓盛闌珊彈鋼琴,無非是故意想要惹怒這個如今看上去脾氣很不好的家夥,讓盛闌珊成為一場笑話,更重要的是——要讓謝虞對盛闌珊感到失望才行。
果不其然,聽到這樣不懷好意的要求,盛闌珊頓時狠狠地攥起了拳頭,但他并不是一個沖動的人,很快就明白了蔣嘉陽的用意。不想讓對方得逞的他受着衆人或嘲諷或鄙夷的目光,飛速運轉大腦,試圖想出一個方法狠狠打這人的臉。
但他的心卻不受指揮,內心最深處的渴望使盛闌珊忍不住地、下意識地往謝虞的方向看去,就如同那十年間每次碰到相同境遇時的第一反應。
盛闌珊知道自己已經在無數痛苦的經歷中蛻變升華,他現在完全可以靠自己解決問題,但他的心中還是燃着那一點小小的希望,希望謝虞能像以前那樣毫不猶豫地來拯救他,為他擋住一切風雨。
想要驚豔他,展現自己如今的強大。
想要依靠他,表明自己還是很弱小。
這似乎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想法,但卻只有一個核心立意——盛闌珊希望謝虞現在能看向自己,只看向自己;希望他像以前一般重視自己,只重視自己;希望他像誓言那般選擇自己,只選擇自己。
盛闌珊曾經等待過一個奇跡,還把他寫進了歌裏,他希望自己才是謝虞的命中注定。但二十歲生日那天的淩晨十二點,在命定者會浮現出靈魂印記的時間,那仍舊空空蕩蕩的手腕大聲嘲笑着他的癡心妄想,讓他再也沒有唱過那首成名曲。
……然而謝虞沒有來,就如同那并沒有等到的靈魂印記。
盛闌珊黯然地垂下了眼睑,不自覺地咬起下唇,蔣嘉陽似乎察覺到了他隐秘不宣的求救,不禁大笑道現在可沒人會來幫你,更不會有人會喜歡上你。
但那過于肆無忌憚的笑聲剛在廳中回響就驚恐地戛然而止,原本紛擾的環境開始安靜,看熱鬧的群衆變得尴尬,但并沒有一個人想要錯過這場好戲。
皮鞋落地的聲音在大理石地板上響起。
伴随而來的,還有一個男人低沉而不低啞的聲音,伴随着輕佻而不輕浮的笑意:
“什麽事這麽熱鬧啊?”
“讓我也聽聽。”
盛闌珊猛地擡頭,過于明亮的目光中滿是心願成真的喜悅。
他等到了謝虞。
也許還能等到一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