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又純又猛

進門後徐訣順手就要把校服往旁邊那個自己親手組裝的柚木衣帽架上挂,被關好門回過身來的陳譴一把接住。

“濕成這樣了,放洗衣機洗洗。”陳譴說。

徐訣點點頭,邊往裏走邊卸下書包:“衣兜裏有個藥膏,你看看對你管不管用。”

“什麽藥膏?”

“消炎藥膏,我同學耳洞發炎塗這個好得很快。”徐訣回頭看他,“你傷口不是一直沒見好嗎?”

陳譴摸了摸徐訣的校服衣兜,果然摸出管包裝完好的藥膏,邊邊角角都沒有濡濕的痕跡,看得出一路上都被人捂得很緊。

“你特意去買的?”

“沒有特意,吃完飯順路經過。”徐訣摘掉手表彎身擱茶幾上,還沒直起身,後背就被人摸了一把。

陳譴手心馬上沾了冰冷的濕意:“衛衣也脫下來吧,黏着身子不難受嗎?”

“都脫了我等下要怎麽回去?”徐訣嘴倔,動作卻利索,兩手抓着下擺一掀就把衛衣脫了下來。

“我以為你想讓我收留你一晚。”陳譴抱着衣服去陽臺,兩件外衣被淋濕後變得沉重,一扔進洗衣機就占去很多空間。

他往裏面倒洗衣液,忽聽站在客廳的徐訣問:“可以嗎?”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徐訣身上T恤的肩部以及校服褲被雨水浸染的痕跡在日光燈下清晰可見,鞋邊也讓泥水弄髒了,它們的主人立在那兒沒有動作,讓陳譴想起以前一個鄰居奶奶家養的小狗,在外面玩兒得一身髒不敢踏進家門,只會耷拉着眼皮扒住門框嗚嗚地叫。

洗衣機要注滿水了,陳譴按下暫停鍵,說:“可以,還能再放幾件衣服,你把身上的都脫下來。”

“不是,”徐訣托出來時的目的,“收留我一晚,可以嗎?”

“我說可以,”陳譴回到客廳,拿起手機看看時間,“但你得洗幹淨才能睡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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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陳譴的言辭中無一處不在提醒徐訣此時糟糕的狀态,可徐訣并未因此而感到難堪,反而感覺自己正在被包容。

書包剛剛被他随意扔在了腳邊,徐訣俯身翻出裏面的衣服,可不出所料,除了被裹在中間的內褲,其餘全是濕的。

“別藏了,”陳譴看在眼裏,一把按住徐訣正要把衣服塞回去的手,“都扔進洗衣機,先穿我的。”

徐訣被陳譴推進了浴室,臨關門前對方還給他扔進來一雙拖鞋。

“熱水器有點毛病,一到晚上水壓就上不來,你盡量趕在十分鐘內洗完。”陳譴在門外說,“櫃子裏有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具,你随便用——”

“好。”櫃子是雙開門的,徐訣順手打開右邊那個,目光猛地凝住。

“……是左邊的櫃子。”生怕他聽不見似的,陳譴輕輕叩了兩下門。

徐訣的手抓在櫃門上,遲遲沒放下來。

“徐訣!”陳譴拔高了音調。

徐訣當機立斷擰開水龍頭,讓水聲填滿浴室:“在洗臉了。”

“我去給你拿衣服,”陳譴說,“你把換下來的放進髒衣簍裏就行。”

直到洗漱完站在淋浴池中,徐訣仍揮不散那個櫃子裏頭帶給他的震撼畫面。

他自己的櫃子裏,是畫具石膏像,是習題冊輔導書,是亞克力盒封存的樂高模型。

可陳譴的櫃子裏,是未開封的安全套,是裝着情趣玩具的透明收納袋,是尺寸驚人的按摩棒。

溫水從上方澆落,水流緩緩爬過徐訣滾動的喉結,他覺得喉嚨發幹,也覺得這老式熱水器出水太慢太磨人。

櫃子裏為什麽會屯那麽多新毛巾和洗漱用品?平時是有多少人來陳譴家過夜?那些玩意兒又是給誰用?

陳譴也會帶別人去酒吧嗎?會借着玩大話骰子的機會溫柔地聽別人吐露心事嗎?會趁酒醉帶別人回家嗎?

也不知站了多久,察覺水溫有變低的趨勢,徐訣才緩過神來,擠了兩泵沐浴乳往身上抹開。

剛才在陳譴身上聞到的香味此刻在他身上擴散,沐浴乳出泡很多,往身下塗抹時徐訣動作突然慢了下來。

沐浴乳把整個掌心弄得滑膩,徐訣知道自己此刻的念頭肯定瘋狂又無恥,可偏偏越驅逐越來勁,陳譴白晃晃的胸膛、含煙吞雲吐霧時張合的唇瓣和綴着淺痣的纖細腳腕都不合時宜地在腦海裏輪番出現。

“徐訣,別洗太久,”陳譴在門外提醒,“水要變冷了。”

陳譴喊人名字的時候總是習慣拖長尾音,聽起來又黏又軟。

太荒唐了,徐訣心想,搓出的泡沫被甩到地面各處,又被水流沖進地漏。

他竟然覺得陳譴喊他名字時聲音特別好聽。

“小心感冒。”陳譴又叩叩門,“衣服我給你放門口了,你伸手就能夠到。”

陳譴說完就回了卧室,繼續收拾明天出去要用到的東西。

他把備好的各種證件及街道辦事處開出的相關證明捆到一起,又用牛皮信封裹好今天在自助機提取的一筆現金。

今夜突如其來的雨把晾曬在陽臺的衣服都打濕了,陳譴将新買的女式毛衣收下來時已經濕了一邊袖子,他拿吹風機小心翼翼吹幹,疊好後和兩本書籍一同放入包裏。

一切收拾妥當,陳譴拉上背包拉鏈。他聽了聽外邊客廳的動靜,又摸過手機看看時間,随即走出卧室。

剛到浴室門口,門就開了,陳譴及時停下,然而正低頭擦着頭發走出來的徐訣顯然沒剎住,帶着一身冷冰冰的水汽跟門外的人撞了個滿懷。

徐訣下意識就伸手勾住了陳譴的後腰,完全是擔心對方被自己撞倒而做出來的舉動,察覺失禮後很快放了下來,沒頭沒尾地來了句:“衣服穿着合适。”

陳譴日常買衣服都愛挑over size,穿着寬松又舒服,被徐訣穿在身上倒是意外地剛剛好,除了褲頭有點緊。

可陳譴不關心這個,他剛才往徐訣身上貼了一下,此時胸口仍留有對方傳遞給他的冰涼溫度:“你洗冷水澡了?”

徐訣垂眼就能看到陳譴的鎖骨,目光停留頃刻又移開:“沒熱水了。”

“先把頭發吹幹吧,”陳譴轉身又跑去卧室拿吹風機,“又淋雨又沖冷水澡的,你千萬別感冒,我可不懂照顧人。”

因為心虛,又剛好想要個冷靜的空間,徐訣順從地接過了吹風機就把自己關在小小的書房裏,噪聲撞向四壁,熱風拂過頭頂,好像這樣就能讓冒了芽的壞想法融化。

洗衣機正在等待運轉,陳譴将髒衣簍的衣物抱去陽臺,扔進去前先檢查口袋裏有否貴重物品。

校服褲兜鼓起一團,陳譴探進去撈了一把,摸到了團軟化的布料,以為徐訣是收了哪個女生親手繡的方巾。

結果手伸出來,他在昏黃的燈光下看清了手掌上躺着自己失蹤了好幾天的丁字褲。

陳譴想起早上跟蔣林聲說徐訣是個純情小屁孩,現在他決定把這個認知撤回。

不動聲色将徐訣的衣服和那條丁字褲都扔進洗衣機,陳譴又收了兩件快要晾幹的衣褲一同放進去。

剛按下啓動鍵,書房門就被人從裏面拉開,徐訣着急忙慌跑去浴室,片刻後又調整步伐走來陽臺:“我的衣服都洗了嗎?”

“在洗,”陳譴手搭在洗衣機蓋子上,“怎麽了?”

“我的校卡可能放兜裏了,”徐訣将半幹的頭發捋順,“我再找找。”

“順便把書包清空晾上去吧,看天氣預報說明天就放晴了。”陳譴返回客廳翻冰箱,眼見着徐訣從包裏倒出一堆書本,最後“啪”一下抖出個校卡,他笑道:“校卡不是在這麽。”

“剛剛沒找清楚。”徐訣把書放茶幾上碼齊,校卡扔最上面,拎了書包到陽臺晾上去。

晾衣杆下陳譴的幾件衣服随風晃動,徐訣将書包挂最邊上,挂好後還仰着脖子看了好一陣。

陽臺風大,徐訣進屋裏時順帶拉上了門:“等下我來晾衣服吧。”

陳譴歪在沙發扶上,手裏夾着個東西打量,聞言應了一句:“行,順便把我的也晾了吧,就兩三件。”

離衣服洗完還早,徐訣索性找點事兒做,他坐下先拽了張英語卷,想了想又擱下了,拿起最上面的理科習題。

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四下找尋一番才發現他的校卡此時正被陳譴捏在手中。

“你拍照怎麽不笑啊。”陳譴把校卡還給他。

徐訣接過随手夾課本裏當書簽:“那天心情差。”

陳譴沒有刨根問底,他一手抓起兩瓶果酒捅了捅徐訣的肩膀,問:“喝嗎?”

“不喝。”徐訣伏在茶幾上看習題,“你也別喝太多,待會兒撒酒瘋跑樓下繞三千米我可抓不了你。”

“果酒度數很低的,我早把它訓聽話了,害不了我。”陳譴撬開瓶蓋,“你不喝算了,我自個兒喝吧。”

瓶口還沒湊嘴邊,陳譴忽然被轉過身來的徐訣搶走了果酒,後者扔下筆,身子後挪挨在沙發靠背上,咬住瓶口先灌了一口。

“嘴硬呢,”陳譴笑道,“不寫作業了?”

“我那天心情不好是因為,”徐訣答非所問,“拍照前一天是我弟生日。”

“你弟生日怎麽你了?”

“我媽帶他去老肯開了個趴,他回來就滿身炸雞味兒在屋裏亂竄,還拿玩具到我跟前顯擺,”徐訣說,“特煩。”

“哦,醋你弟了?”

“算不上,就是心裏有點不平衡,”徐訣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其實沒多大事兒,但那會兒是怎樣都無法為自己開解,只會讓情緒層層累積,“我像他那麽大的時候,生日當天醒來,我爸媽已經簽好了離婚協議。”

陳譴神色無常,拿過另一瓶果酒開蓋:“他是你媽跟後來的丈夫生的吧。”

徐訣沒說話,仰頭又悶了口酒,傾訴完覺得自己挺幼稚。

結果陳譴還真戳穿他:“那不還是醋你弟麽。”

“沒有,”徐訣煩躁地踹踹桌角,“不說了。”

“小孩子的共性——”

“我說了沒有,”徐訣猛然傾過身來攥住陳譴的衣領,難得提及往事卻被人輕易看透心性,說不惱火是假,“我也不是小孩子,別把我跟那破東西歸類。”

睡袍衣料滑溜,被徐訣這麽沖動一扯,陳譴的領口當下就松開了,晃出來的果酒沒眼力見地往那片袒露在空氣中的胸膛上濺,像剛摘下的春桃潑了水。

陳譴被壓制着動彈不得,良久才騰出手拍拍徐訣腰側:“紙巾。”

“對不起。”徐訣忙拉開距離,抽了好幾張紙巾遞過去,正想別開臉,沒成想又被對方扯了過去。

“至于這種反應嗎,”陳譴沒顧上整理衣服,攥着紙巾給徐訣擦鼻子,“我很辣?”

“什……”徐訣喉間一堵,垂眼看見紙巾上的殷紅。

“仰頭,”陳譴托住徐訣的下颌,“你要不還是別喝酒了。”

“不關酒的事。”徐訣的臉全在一晚上丢盡了,他脖子後仰乖乖給陳譴給他處理鼻血,垂在腿邊的手捏拳又松開,不知道該不該幫陳譴拉上領口。

“當然不關酒的事。”陳譴換了張紙巾,“你是不是說你還有個把月成年?”

“嗯。”

“生日什麽時候?”

“跟大寒同一天,”徐訣說,“怎麽了?”

“問問,好奇什麽星座的小男生又純又猛。”陳譴總算給徐訣止住血了,“我去洗手。”

待陳譴離開客廳,徐訣還後仰着靠在沙發上回味。

他摸摸鼻梁,又揉揉下颌,最後在洗衣機的運轉聲中重新拿起了筆。

估計是怕他尴尬,陳譴洗完手就去睡了,徐訣留在客廳寫完周末作業,甚至連英語卷子都獨立完成了,做得對不對另說。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陽臺地板沒一處是幹的。徐訣抓起拖把擦幹淨,确定這動靜不會把陳譴吵醒,便放心掀開了洗衣機頂蓋。

衣服纏作一團,晾完大件的,徐訣才從最底下找到了那條黑丁,大概是洗衣過程中被卷出了褲兜。

徐訣做賊心虛般,拿了只衣架挂好黑丁,随後讓它悄無聲息地混進了陳譴那排快要晾幹的衣服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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