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齊衍手腳并攏的躺在床上，姿勢十分的端正，外面的燈光朦胧，映出他如山巒一般的五官側影，飽滿的額頭，挺起的鼻梁，形狀優雅的唇形。
吳嬌娘前世守了一輩子活寡，從來不知道和男子在一起是什麽滋味。
她在床上等了半日也不見齊衍有所行動，頗有些無奈，睜開眼去看，看到齊衍正閉着眼睛睡覺，但是那眼皮微微顫動，顯然也是沒有入睡。
這是怎麽回事？
吳嬌娘想起齊衍的身世來，九歲出了宮，身邊只有一個教養嬷嬷跟着，還有個不善言語的護衛，自己顯然是他第一個女人，難道他不懂？
其實吳嬌娘對男女之事也不甚明白，還是有一次去蘇春和的書房打掃，不小心弄掉了幾本書，結果看到後面還藏着一本畫冊，她以前就很喜歡看畫冊，就随手打開來看了一眼，等着看清就羞的滿面通紅，裏面男女抱在一處，各種姿态……
那時候她已經不小了，在鄉下守了十幾年的活寡，多少有些明白，這就是雲雨之事。
“大爺？”吳嬌娘柔聲喊道。
齊衍倏然睜開了眼睛，那一雙眼睛原本因為性子冷清顯得十分的淡漠，但或許是因為橘紅色燈光的原因這會兒居然帶出幾分暖意來，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吳嬌娘臉一下子就紅了，齊衍那眼神，好似這世界就剩下兩個人一般專注。
“可是睡不着？”
吳嬌娘點頭，随即又搖頭，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但就是覺得今日不應該這般睡去。
齊衍的聲音也很冷清，猶如他的性子，但是這一刻卻帶出幾分溫柔的音調來。
而這樣的語氣和目光給了吳嬌娘的勇氣，她想着既然齊衍不懂，那就由着她來好了，下定了決心就起身，俯身靠過去在齊衍的臉上親了一口。
嘴唇觸碰臉頰的那一刻，只覺得肌膚溫柔的不可思議，吳嬌娘聞着對方身上和她一般的，淡淡的百合香，就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親完了左邊的臉頰，又去親了親嘴唇。
兩個人四目相對，吳嬌娘臉就像是着火了一般騰地就紅了。
她急火火的往後退，又躺了回去。
小小的床上，只有兩個人，吳嬌娘雖然極力的要穩住，但是她覺得心跳的太快，咚咚咚的，似乎是要馬上跳出來。
齊衍卻半日沒有反應，吳嬌娘好容易平複心情，這才偷偷的去打量，見齊衍居然側着身子正望着她，那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唇瓣……
見吳嬌娘擡頭，齊衍伸手去摸她的臉頰，清冷的聲音帶着幾分關懷，說道，“可是太熱了？”那手指壓在吳嬌娘的唇瓣上，最後慢慢的把身子湊了過來。
吳嬌娘只覺得齊衍的臉越來越清晰，然後臉色通紅的閉上了眼睛，很快她就感覺到比棉花還要柔軟的嘴唇貼在自己的唇上。
真軟！
吳嬌娘心跳如雷鼓的想着。
但是很快齊衍就又躺了回去。
吳嬌娘一時有些窘迫，臉就更紅了，齊衍看了眼吳嬌娘，目光帶出幾分迷戀來，又翻俯身過了親了她一口。
“夜深了，睡吧。”
齊衍做事嚴苛，每日裏什麽時候用膳，起早，就寝等等時間都是固定的，偶有幾次發脾氣的睡不着之外，平日裏都不會延時。
這會兒顯然已經是很晚了。
吳嬌娘，“……”
吳嬌娘終于平複了心情，知道今晚也就這樣了，這麽一想就放松了下來，加上今日是第一天嫁過來，早上起的就很早，很是疲憊，一閉眼就睡了過去。
等着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齊衍這才去看吳嬌娘，只覺得燈光溫柔，映在吳嬌娘的臉頰上，眉目秀麗，嘴唇紅潤……
他收回漸漸變得深沉的目光，努力的閉上了眼睛讓自己入睡。
早上一大早，天沒亮齊衍就醒了，如同往常一般就準備起來，結果一下子就看到睡在一旁的吳嬌娘，淩晨的早晨還有些暗沉，只依稀能看到吳嬌娘的輪廓來，還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齊衍坐了一會兒，随即俯身靠了過去，輕輕的親在了吳嬌娘的唇上，很軟，他忍不住又親了一口，只覺得這嘴唇軟的像是能觸及道他的心口去。
他輕手輕腳的起身，跨過吳嬌娘，這才下了床，外面傳來萬姑姑的聲音，“大爺，您醒了？”
齊衍應了一聲，萬姑姑就推門而入，随即看了眼屋內，見只有齊衍一個人，下意識地就放低了聲音，問道，“姨娘可是還沒起床？”
按道理這是吳嬌娘過門的第二天，她應該起的比齊衍還早，伺候他起床漱洗才對，但是顯然昨天累壞了……
萬姑姑很想知道兩個人圓房沒有，但是這屋裏這般幹淨，加上要真是圓房了，齊衍必然會喊她去收拾一番，他最是受不了污濁，所以其實多半是沒成了。
雖然早就料到了，但是萬姑姑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失落，随即又着急了起來，看來還是要盡快把春宮圖拿給齊衍看才行。
兩個人各有心思卻都沒有說出口。
齊衍看了眼床，绡紗做的帳子，輕薄而透氣，雖然光線模糊，但是還能看出吳嬌娘玲珑的身段來。
“大爺？”
“去耳房洗漱吧。”齊衍下意識的摸了摸唇，最後往耳房而去，萬姑姑就明白齊衍的意思了，心中忍不住泛酸，當真是自己選的，這就寵上了？
去了耳房，萬姑姑已經準備好了洗漱的熱水，汗巾，随後伺候齊衍漱洗，然後去了廳堂用膳，都是選了他愛吃的東西，一碗粥，還有三種餡料的包子，素三絲，糟鵝掌，還有冰糖蒸酥烙。
齊衍倒是吃了幾口，但是和昨日吳嬌娘布菜時候不同，一對比就能看出來，顯然沒什麽胃口，這會兒萬姑姑倒是希望以後還是讓吳嬌娘來給齊衍布菜了。
這樣好歹能多吃點。
吃完早膳，喝口茶水小歇一會兒，齊衍就要去練劍了，萬姑姑這才開口說道，“大爺，以前家裏就您一個，奴婢一個人倒也忙得過來，但是如今有了姨娘…… 奴婢無能，顧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總不能讓姨娘自己穿衣漱洗吧？”
齊衍看了眼萬姑姑，萬姑姑不安的把頭都垂到地上去了，她一直都知道齊衍不喜歡過多的仆從，更是讨厭除了她以外的人伺候自己，這也許是因為當初出賣他的是身旁伺候的宮女的緣故。
這才讓繼後找到了把柄，在皇帝前面告了一樁，讓皇帝不得不貶了齊衍。
其實要是以往，她都不敢問，但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約莫能猜出來，齊衍會同意的。
果然齊衍沉吟了一會兒，這才說道，“那就在安排兩個人伺候姨娘吧。”
萬姑姑暗中舒了一口氣。
吳嬌娘早上起了個大早，結果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她剛起身就聽到外面傳來萬姑姑的聲音，說道，“姨娘可是起來了？”
聽到吳嬌娘的回應，萬姑姑推了門進來，随後喊了外面的人說道，“給姨娘端了洗臉水進來。”
萬姑姑身後跟着昨天給吳嬌娘洗過澡的吉祥如意兩個人，一個捧着木盆，裏面是洗漱的清水，另一個則是拿着首飾盒子，顯然是要給她梳頭用的。
吳嬌娘從來沒有被人這般伺候過，要說伺候那也是伺候別人，一開始頗為不自在，萬姑姑見了就安慰的說道，“姨娘，你要是不用這倆丫鬟，他們就要被退回去，還不知道被人伢子賣到什麽地方去做事，再說，您進入身份尊貴，不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也不能自個兒洗臉，自己個兒上妝不是？”
這倆個人做事一如既往的很麻利，一個幫着吳嬌娘擦臉，另一個則是拿着汗巾等着，倒是十分難得默契。
萬姑姑都這麽說了，吳嬌娘倒也不敢說自個兒要擦臉的話來，好在兩個人倒是伺候的很好。
等着漱洗完，萬姑姑指着首飾盒子說道，“這裏面都是給姨娘備下來的，姨娘随意選用就是。”打開來，珠光寶氣的，倒是讓吳嬌娘大開眼界，她随手拿起一個紅寶石的點翠偏鳳，這一個倒很像是以前蘇夫人的最喜歡的那件首飾，還是蘇春和特意從京中拿過來送給她的。
蘇夫人十分的寶貝不說，旁人都不讓碰，只有兒子蘇春和回來的時候才會拿出來戴。
吳嬌娘看了眼裏面，這只偏鳳還是最尋常的一個…… 這會兒終于有種自己真的成了太子妾侍的心情，不然這樣貴重的東西，又哪能這般輕易使用？
吉祥一直都十分規矩，但是看到首飾的時候到底忍不住露出歡喜的表情來，說道，“姨娘喜歡這只偏鳳？倒是可以盤個圓鬓插上去。”
顯然在吉祥的眼裏，這些首飾可以做出許多漂亮的發型來。
吳嬌娘倒也不是不喜歡這些首飾，好看的金銀珠寶誰會不喜？就是覺得自己年歲還小，戴這許多貴重的首飾，倒是有些喧賓奪主了。
等着年歲老去的時候才發現，任何的水粉，精致的首飾都抵不過青春樣貌。
吳嬌娘在從裏面選了一個翡翠雕刻的篦子，做工精致，加上顏色很正，看起來十分的別致，吉祥顯然也很喜歡，說道，“那奴婢給您換個元寶鬓，插上這個篦子倒是剛剛好。”
吳嬌娘一直當吉祥不愛說話，這會兒才看出來，原來只是不愛說梳頭之外的話，她顯然非常喜歡做梳頭這件事，一邊拿玉蘭油脂擦了擦手，這樣可以梳理頭發，麻利的給吳嬌娘梳好了發鬓。
如意拿了幾件衣裳讓吳嬌娘挑選，她選了一件石榴紅燙金對襟褙子，畢竟是入門第二天，還是穿個紅色顯得吉利，不過她不能穿正紅色就選了個稍微淺一點的石榴紅。
等着打扮玩，萬姑姑忍不住頻頻的點頭說道，“姨娘這麽一打扮可真是好看，大爺一定會喜歡的。”
這話說的吳嬌娘想起昨夜的吻來，一時忍不住紅了臉頰，問道，“大爺在哪裏？可是用過了早膳？”
萬姑姑心中有些不忿，這會兒才想起來要伺候大爺用膳了？
當然，也就是那麽一瞬間的心情，萬姑姑臉上卻是看不出分毫來，回道，“大爺這會兒正在練劍，姨娘可是要去瞧瞧？不過姨娘還是先用膳吧。”
萬姑姑又去端了早膳過來。
吳嬌娘吃過早膳，就準備去找齊衍，出了房門，正要去後院卻聽到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那聲音聽不清，但是吳嬌娘聽着倒像是蘇夫人的聲音。
沒錯，這門外的正是敲門的正是蘇夫人，她疼了一個晚上，幾乎要暈死過去，半夜的時候突然間就想開了。
她這麽舍不得銀子，給蘇家省錢，但是蘇家人誰又心疼她？
于是就拿了銀子給桃兒，讓她去找郎中，這時候正是半夜了，桃兒很害怕，但是被蘇夫人逼得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去了。
因為時常有人夜裏有急症，所以外面都個藥童守夜，看到蘇夫人來求醫，倒是不知道和錢郎中之前的恩怨，還當病的重，急忙去喊人了。
錢郎中氣的不行，只是這一次蘇夫人倒是痛快的給了銀子，這倒是讓錢郎中沒想到的，不過他見過許多病患，很多人會因為病情的原因性情大變，興許蘇夫人忽然間就想通了，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錢郎中一直沒給蘇夫人一個好臉就是，不過蘇夫人自己難受，正求着別人，生怕又把錢郎中氣走了，倒也老實了。
錢郎中倒也沒有失言，喊了自己的師叔給蘇夫人施針，終于讓蘇夫人緩解了頭疾。
雖然頭不疼了，但是蘇夫人并沒有一覺睡到天亮，她想着隔壁的吳嬌娘…… 一想到她已經成了齊衍的人，就又急又氣。
天沒亮就拿着銀子去了村外。
蘇夫人發現，一旦想開了就沒有什麽難得事情了，既然王氏要錢，那就給她，總是先要把人領回來再說。
就像是兒子說的那般，吳嬌娘會影響他的仕途，須得勸回來，不僅為了兒子，如今吳嬌娘不在，她這日子也是艱難，為了她自己也要把人叫回來。
等着門一開，蘇夫人一驚，這眼前穿着精致華貴，美貌的女子是吳嬌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