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吳嬌娘想到這件事, 就有些心神不寧，就是說齊衍去京城的路上會遇到刺客…… 但是具體是什麽時候，又是在什麽地方, 她卻全不知情。

她正是有些懊惱, 為什麽前世就被蘇夫人哄住，一門心思的伺候她, 卻從來沒有關注外面的事情。

不過好在, 距離回京還有幾個月，倒是可以慢慢想。

正在這時候, 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電閃雷鳴的, 轟隆隆的響個不停，吳嬌娘聽到萬姑姑的聲音, 應該是對着如意說的，“快把廚房的窗子關上。”

她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去關窗戶，只是那風大，加上傾盆大雨, 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才關上，又想起後面的窗戶還沒關, 就想着讓齊衍幫忙，只是他畢竟身份尊貴，猶豫了一會兒倒也沒說出來。

好在萬姑姑趕了過來，幫着把兩邊都窗戶都關上了，随後又道, “我給大爺沏茶去。”說着看了眼屋內, 那目光帶着幾分擔憂, 只是很快就急匆匆的走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吳嬌娘居然覺得萬姑姑那身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吳嬌娘忙完這才回到了書房，她一邊用汗巾擦拭雨水一邊坐在椅子上，想着要不要繼續寫字，實在是這雨下的太大，雷聲也轟隆隆的，叫人沒辦法安靜下來。

忽然間吳嬌娘就覺得有些奇怪，齊衍怎麽沒動靜呢？她看了一眼，見他坐在案桌上一動不動的，似乎成了岩石一般。

實在是太安靜了，吳嬌娘下意識地就不敢發出動靜來。

等着蹑手蹑腳的靠過去，見齊衍雖然看似和平時一般，但是仔細去看見他死死的盯着案桌上的書，衣袖下的拳頭握緊，幾乎要把握着的筆給捏碎了。

這是怎麽了？

突然間，又一聲雷響，吳嬌娘自己也吓了一跳，再一看齊衍，啪嗒一聲，把筆丢在了地上，吳嬌娘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想要開口詢問，突然間就又猶豫了起來，齊衍要是真想說剛才就說了，又何必這般忍着？顯然是不願意讓她知道。

吳嬌娘想起齊衍的性情來，原本就驕傲自負，最是怕被人瞧見自己這個模樣吧？其實怕雷雨也沒什麽，人都有七情六欲，有喜好和恐懼。

吳嬌娘想了想，輕聲說道，“大爺，這雷打的可真吓人。”

吳嬌娘靠着齊衍坐了了下，“我以前住在廚房裏，那屋子你也見過，窗子漏風，更不要說隔音了，打雷的時候格外的響，還有雨水滴落下來。”

吳嬌娘的聲音軟軟的，在安靜的雨夜裏顯得格外溫柔。

齊衍握緊的拳頭漸漸松開，吳嬌娘趁勢和他五指相扣，膽子也大了起來，側身靠在他的肩膀上。

齊衍感覺到吳嬌娘嬌軟的身子，還有她慣常用的玉蘭發油的味道，那是吉祥給她梳頭的時候擦的，又聽到她的聲音，身子漸漸的放松了下來。

又一聲雷響，齊衍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起來，吳嬌娘紅着臉，卻還是俯身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腰身，随即窩在了他的懷裏。

齊衍的身子又漸漸的放松了下來，吳嬌娘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兩個人靜靜的靠在一起，都沒有說話，屋內只有一盞燈，散發着溫暖的橘紅色的光澤來，屋外雷聲轟鳴，雨勢漸大，卻似乎影響不到這裏。

萬姑姑端着茶水來，怕是被雨淋了特意讓如意打着傘不說，還用帶蓋子的食裝着，等到了門口卻是沒有說話，而是靠在外面聽了聽裏面的動靜。

或許是被貶出宮那一天是雷雨夜的原因，也或者湊巧元皇後故去的那個晚上同樣也是雷雨夜，一到這個日子，齊衍都會發一頓脾氣，基本屋裏沒有什麽能幸存的，一開始她只當是心情不好，怕是渴了，讓人去送茶水，結果那兩個侍女也差點被打死。

再後來，齊衍不喜，萬姑姑就沒有人讓外人伺候過，一到這時候都會躲在屋外守着…… 這會兒，萬姑姑心裏又是擔心，但是又不敢進去。

如意見萬姑姑小心翼翼的，要是旁人早就好奇了，她卻只當沒有看到一般，她也是在侯門裏當過差事的，知道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不該知道就不要去窺探。

萬姑姑見如意十分的穩當，心中越發的喜歡了，覺得這個人倒是可以繼續用了，又在外聽了半響，奇怪的是裏面卻沒有一點動靜。

難道吳姨娘她被大爺……

萬姑姑搖了搖頭，那吳姨娘可是大爺看中的人，平時也能看出歡喜來，但是想了想大爺的脾氣，還是沒底，最後鼓起了勇氣往裏一瞧，頓時就松了一口氣了。

齊衍和吳嬌娘抱着，應該是齊衍抱着吳嬌娘，兩個人雖然沒有言語，但是齊衍的情緒似乎安穩了下來。

萬姑姑以前還當齊衍回了宮裏，看到那些名門閨秀們，就會忘了吳嬌娘，這會兒卻是覺得，或許是她小瞧了吳嬌娘了。

雨下了一夜，一開始是吳嬌娘拉着齊衍的手，再後來則是齊衍拉着她的，兩個人抱在一起，就睡了過去。

第二日倒是晴空萬裏，就是地上濕潤一片，院子裏的石榴樹上都是雨水，晃一下就會落下許多雨珠子來。

吳嬌娘起身，吉祥正給她梳頭，正好可以看到石榴樹，以前還要等着鄰居來送，這會兒倒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吃了，喊了如意去摘，說道，“挑上面那個。”随即想起隔壁的蘇夫人來，道，“記得摘一些送到隔壁去。”

吳嬌娘發現自己倒不是一個大方的人，送石榴給蘇夫人自然不是好意，就是想故意氣一氣她。

如意自然不知道蘇夫人和吳嬌娘之間的恩怨，點頭答應了，起身麻溜去摘石榴去了，不過一會兒就送了兩個個大又紅彤彤的石榴過來。

吳嬌娘掰開石榴，裏面都是紅寶石一樣的晶瑩的果肉，她先掰到碗裏去，等着湊一碗了在一口氣吃掉，那果肉在嘴裏咬碎被爆開汁水來，就是石榴特有的清甜味道。

齊衍額頭上的碎發還濕着，顯然是剛漱洗完，早上他要早起去練劍，一開始吳嬌娘還跟着起來去伺候，再後來實在是困頓…… 齊衍到沒堅持讓她去，吳嬌娘也就偷懶了。

等着齊衍走過來，看到碗裏滿滿的果肉，還當是吳嬌娘給自己撥剝的，放到手上吃了起來。

吳嬌娘，“……”

等着齊衍看到吳嬌娘惋惜的眼神，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猶豫了下就從旁邊拿了另外一顆石榴，開始剝果肉，他手指纖長，剝石榴動作倒是非常好看，等着剝了一碗遞到了吳嬌娘的跟前說道，“吃。”

吳嬌娘很是驚喜，心裏甜滋滋的。

隔壁蘇夫人正在收拾行囊，她雖然想開了，但畢竟節儉慣了，看這個被褥也不錯，畢竟才用了三年，看那個銅鏡也不錯，是她成親時候帶來的嫁妝，不知不覺中就收拾了好幾個箱籠出來。

桃兒看着忍不住咂舌，嘀咕道，“夫人，要怎麽把這許多東西帶到京城去呀？”随即又想起一件事來，道，“夫人，大公子不是不讓您入京嗎？”

結果這話還沒說完就聽蘇夫人氣的吐了一口吐沫，說道，“他不讓，我就不去？憑什麽，我可是他老娘，沒道理讓那個賤/貨在京中享福，讓我一個人在這裏受苦。”

桃兒是蘇老爺帶來的，正是那位王姨娘買來的丫鬟，其實桃兒有些怕王姨娘，那個人雖然臉上一直帶笑，但卻是個笑面虎，之前還說她可憐，讓她安心在蘇府做事，她還當遇到了好人了，十分賣力的做事，誰知道一轉眼就讓蘇老爺把她送到了鄉下伺候蘇夫人。

當然蘇夫人也不是個好脾氣，只是蘇夫人沒有王姨娘那般叫人看不透。

正在這時候有人來敲門，桃兒去開門，看到門外站着一個美貌的婢女，一時愣住，道，“姑娘，你找誰？”

“我是隔壁如意，我們姨娘讓我來送石榴。”

桃兒就領着如意去了廳堂，因為在收拾行囊，廳堂裏空空蕩蕩的，看着頗為寒酸，只是桃兒卻像是沒有感覺一般，大聲對蘇夫人說道，“夫人，這是隔壁的如意。”

蘇夫人一看如意，頓時臉就黑了，這隔壁到底是什麽人家？管事婆子是那樣的，這找的丫鬟也是，模樣端正不說，行止更是大方，倒是襯托的她像是鄉下人一般。

如意福了福，說道，“蘇夫人，這是我們姨娘讓我送來的石榴。”

蘇夫人氣笑了，好你個吳嬌娘，倒是長本事了，還知道故意來氣她，冷着臉送走了如意。

等着一回頭就看到桃兒正在剝石榴，剝石榴的時候少不得會被粘在手上，她就忍不住舔了下，看到蘇夫人看着她，吓了一跳，忙道，“夫人我沒偷吃，不過這石榴怪甜的。”

都是丫鬟，怎麽就差上這許多？

吳嬌娘就是想告訴她，自己雖然離開了蘇家，但是這會兒可是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至于這以前想吃又吃不到的石榴，也是可以随意吃了。

因為以前隔壁送了石榴過來，她都會緊着兒子先吃，然後是她和女兒蘇春梅，最後才輪到吳嬌娘，确實不多了，也就一小塊而已。

蘇夫人冷着臉，心中罵道，再如何也不過一個妾而已，還能翻出什麽浪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