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會兒正是深秋, 景色最好的時候，随意停在一處，皆是美景, 倒是給枯燥的路途帶來了不少的樂趣。
這一日走到一處深山處, 因為沒有客棧就準備去前面的村子裏投宿，萬姑姑特意過來跟吳嬌娘說道, “要委屈大爺和姨娘了歇在此處了。”
這村子倒是不小, 足有三百多戶，萬姑姑在村長家裏借到了房子, 讓如意和吉祥來過來收拾了一番，換上床單被褥, 還有慣用的茶壺等物件，這才請了齊衍和吳嬌娘進去。
吳嬌娘坐了一天的馬車, 只覺得腰酸背痛的，正是難受，見收拾好了就下了馬車進去。
到了屋裏，如意端了熱水過來洗漱，又去換衣裳, 好一通忙乎，等着坐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晚膳的時候了。
如意領着一個七八歲的男童走進來, 他紮着總角辮子，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短褐，生的濃眉大眼的非常讨喜，正是村長家的小孫子茂生，茂生見到吳嬌娘和齊衍卻沒有任何的怕生樣子, 而是清脆的說道, “我爹說今日有貴客來, 就讓我送了魚來給貴客吃的。”
吳嬌娘看了眼木盆，裏面有一只半壁大的鯉魚正是游來游去的，又見孩子說的口齒清晰，十分喜歡，說道，“茂生，這魚是你捉的？”
茂生見吳嬌娘十分親切，膽子越發的大了起來，說道，“是我和二柱一起捉的，就在前面的瀑布裏，那裏的水深，村子裏的其他人都不敢下去，就只有二柱哥敢去，他可厲害了。”
吳嬌娘猜測這個叫二柱的應該是村子裏孩子，笑着讓人賞了銀子給他，算是買魚的錢。
等着茂生走後就讓如意拿去做了炖魚來吃，深秋的夜裏有些冷，更不要說在山裏，鯉魚鮮美，炖了湯來喝，正好暖胃還滋補。
如意應了一聲就下去了，吳嬌娘就去看齊衍，見他正盯着自己看，一時詫異，問道，“大爺，可是我臉上不潔？”
齊衍搖頭，随即問道，“你很喜歡這個茂生？”
吳嬌娘回憶了下，剛才見茂生機靈可愛，跟他多說了幾句話，還摸了摸他的頭，很是歡喜的模樣，也怪不得齊衍這麽說，道，“只是很喜歡孩子。”
齊衍聽聞看了眼吳嬌娘，“小孩子很煩，也很吵。”
吳嬌娘前世守了一輩子的寡，年輕的時候不覺得，一旦上了歲數就非常渴望孩子，這一世就準備多生幾個。
聽了齊衍的話，哄道，“怎麽會呢，你看這個茂生多懂事，小小年紀就知道去捉魚幫着父母賺錢。”說了這話也不見齊衍為之所動，又說道，“要是個女兒呢？長的像大爺一般，膚色白淨，小臉肉滾滾的，會軟軟的喊爹爹。”
吳嬌娘想象着自己和齊衍的女兒，一時心都軟了，再去看齊衍，果然見他露出幾分猶豫的神态來，忍不住笑，果然是父親多疼女兒，卻見齊衍突然說道，“眼睛要像你一般才好看。”
吳嬌娘臉一下子就紅了。
齊衍低頭吻了過來……
如意怕是吳嬌娘餓了，先做了幾樣涼菜，鹵鹌鹑，鴨掌，都是事先備好的，裝在後面的木桶裏，随時拿出來吃。
到了門口就看到江敦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她就知道這會兒怕是不方便，又原路往回走，心裏卻是想着，姨娘那麽喜歡孩子，剛才見到那個茂生眼睛都亮了，他們感情這般好，也該是快有了吧？
如意之前就知道齊衍的身份怕是不簡單，但是卻什麽都不敢想，經歷了那樣的事情，死裏逃生一回，她也實在是怕了，但是這一次出門前，忽然就多了二十多個護衛，說是從外面雇來的镖師，但是她看着卻全然不是，這些人訓練有素，個個都肅殺幹練，而且從來不多說一句廢話，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
越想越是覺得大爺的身份不簡單，以後恐怕是要回去的，至于到底是回何處，她也不甚清楚，但是和京裏拖不了幹系，怎麽說也該是侯府或者皇族宗親之類的，到時候吳姨娘的身份也該是會水漲船高，那她這種身邊伺候的也會不一樣。
如意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伺候吳嬌娘。
用過了晚膳，吳嬌娘就有些累了，主要是趕路太累，原本只是想要躺一會兒，卻是沾着枕頭就睡了過去。
等着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的時候了。
屋外的眼光照射進屋內，清透的明亮的叫人心裏都敞亮了起來，她正是覺奇怪，怎麽沒人喊她起床趕路？
如意端着洗臉水走了進來，說道，“姨娘，您醒了。”
吉祥跟在後面，端着首飾盒子，因為是住在外面，加上首飾盒子裏東西貴重，吉祥都是随身帶着。
吳嬌娘睡了個懶覺，到底是年輕，一個晚上就恢複了過來，只覺得神清氣爽的，精神頭十足，問道，“大爺呢？怎麽不喊我起床？”
如意笑着說道，“是大爺不讓奴婢喊您的，說讓您多睡一會兒，大爺剛還外面練劍，後來見您還沒醒就去了附近山上轉轉了。”
吳嬌娘心裏甜滋滋的。
洗漱完又用了早膳，吳嬌娘就換了一身衣裳出門來，看到整個村子裏似乎在準備什麽慶典，聚集着許多人在河邊用稻草堆着什麽，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收獲節，據說今年風調雨順的收成非常好。
茂生脖頸上戴着個銀項圈，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來，非常可愛，說道，“夫人，您會留下來參加吧？特別好玩！”
村子前面有一個大的瀑布，這瀑布也頗為壯觀，山石被劈成了一半，露出紅色的岩石來，山泉水從上面流淌而下，濺起白色的浪花來，仔細一看湖裏還有不少魚。
突然間，一個人從水裏冒出頭來，甩了甩頭，那水差濺到了吳嬌娘裙子上。
茂生看到那個人高興的叫了起來，說道，“二柱哥，你又來捉魚了？這次摸到了了什麽魚呀！哎呀，這麽大！”
二柱從從水裏丢了一條魚到岸上，仔細一看是一條大鯉魚，比昨天的還要大，吳嬌娘這才知道原來二柱不是茂生的小夥伴，而是個年輕男子。
二柱也看到了吳嬌娘，一時愣住，吳嬌娘穿着一件妝花褙子，發鬓上插着一只玉蘭花玉簪子，亭亭玉立的像是突然間闖入山野的仙子。
茂生顯然很高興，抱起大鯉魚來，說道，“夫人，昨天那條魚就是二柱哥捉的！”
二柱從水裏爬了上來，随後給吳嬌娘行禮，話還沒說臉卻是已經漲紅了，說道，“原來你就是那位買了魚的貴人。”二柱低垂着頭，又道， “您要是喜歡，這條魚也送您了。”說完就像是怕人一般追他一般，頭也不回的跑了。
茂生道，“二柱哥，你怎麽走了？”說着也跟了過去，倒是把魚留了下來。
吳嬌娘一看這魚，活蹦亂跳的，非常新鮮，對如意說道，“既然是送我們的，就拿回去做個魚吃吧。”
如意道，“今日姨娘想吃什麽？糖醋鯉魚？”
“行，就做這道菜，我也好久沒吃了。”如意做的糖醋鯉魚非常地道，正是她的拿手菜。
吳嬌娘走到了村口就看到齊衍正往回走，兩個人正好撞見。
齊衍穿着一件玉白色的菖蒲紋直裰，戴着東珠的方巾，長身玉立的，在村口的林間小路上，被斑斓的陽光照着，格外的出衆。
吳嬌娘臉上不自覺地帶出了笑容，三步并作兩步小跑了過去。
兩個人并肩往回走，齊衍看到如意抱着個大鯉魚，問道，“又是那個茂生送來的？”
吳嬌娘就把遇到二柱的事情說了，還道，“我還當是那個二柱是個孩子，誰知道瞧着和我一般大，水性倒是挺好的。”又說起村子裏要辦收獲節的事情來，“大爺要不要去看看？”
等以後進宮之後，能出來的時候越來越少了，也很難會有這般放松游玩的時候。
齊衍應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到了晚上，村子裏點了幾個大篝火，火光沖天，照耀的四周十分亮堂，吳嬌娘和齊衍一同出來，看到也覺得很有趣，吳嬌娘說道，“還是第一次看到。”
齊衍顯然也是第一次，專注的看着那些人祭祀，村長叫人把生豬給宰殺了，豬血噴湧而出灑在了地上，随後拿了酒杯出來，倒入剩下的豬血，參雜着酒一起喝掉了。
請了巫女來跳舞，女巫穿着滿是羽毛的衣裳，在篝火前面嘴裏叨念着什麽，那聲音滄桑而陳舊，就好像是穿透歲月，久久在耳邊回響。
最後則是把殺掉的豬直接推入火堆裏考了起來，濃煙滾滾的，直逼上天，這是提醒上天的神仙，可以享用食物的儀式。
那濃煙越來越大，村長帶着村民跪了下來。
等着祭祀儀式結束吳嬌娘看到那些一臉嚴肅的村民們露出放松的神色來，茂生跑過來，手裏端着個碗，裏面是燒的黑乎乎的豬肉，說道，“夫人，您嘗嘗，這是祭祀的肉，上天賞賜下來的，吃了定會多子多孫，兒孫滿堂的。”
吳嬌娘實在是不想吃，但是看着孩子目光又赤誠，又聽到多子多孫，沾了一點放到嘴裏，算是吃過了，茂生才露出高興地神色來，随後又去看齊衍。
吳嬌娘，“……”
“大爺，您不吃嗎？”茂生伸出自己的手來，上面紅紅的，似乎是燙到了，可憐兮兮的說道，“我可是在人堆裏搶了好久。”
萬姑姑在一旁差點要暈過去，他們大爺怎麽能吃這種東西？正要上前說話，結果看到齊衍居然也學着吳嬌娘吃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