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就咬死你

中藥放得越涼越苦,紀樂瑾捧住杯子把剩下的半杯也喝了進去。他喝完之後,秦歲銘垂眸看杯底,确認他喝完之後才給他糖吃。

這次沒直接塞進他嘴裏,反而把糖放在了他的手心上。紀樂瑾剝開糖含在嘴裏,然後跟着秦歲銘背後下閣樓。

閣樓的樓梯處有些矮,秦歲銘需要微微躬着身子才不會碰到天花板,可能是因為不用去上班,他身上穿着的是套淺色的運動套裝。

紀樂瑾看着他的背影,記憶仿佛都開始倒流,像是秦歲銘小時候過來找他的時候。

捉迷藏對于秦歲銘這個年紀的男生來講已經很幼稚,所以紀詠澤不願意陪着他玩,只有秦歲銘過來的時候,他才能撒着嬌讓人陪他一起玩。

後面跟着的腳步聲忽然停下來,秦歲銘也跟着頓住腳步,他轉過身看人。

“我不喜歡這個糖。” 紀樂瑾張口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不好吃。”

秦歲銘站在比紀樂瑾矮一階的臺階,他伸手過來的時候紀樂瑾以為是他牽他的扶他下去。他的手放在腿邊不自覺地攥緊,做好了心理準備。

結果秦歲銘只是掰開他的手指,把他手裏的糖紙拿過去低頭看了眼道:“不好吃的話以後不買這個牌子了。”

紀樂瑾心跳聲頻率不齊,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臉很熱。他為自己剛才腦補的內容感到羞恥,“刷” 地一下從秦歲銘手裏搶過糖紙:“我不喜歡吃糖!”

他的腳沒好得那麽快,不過走路已經沒什麽問題。紀樂瑾加快點腳步想超過秦歲銘。

沒看清地下的臺階,差點又一腳踩空,秦歲銘及時從背後勒住他的腰,把人抱住。

他又低聲地訓斥:“走路不看路?”

每個人的體質都有差別,紀樂瑾的腳還沒好全的時候,秦歲銘已經差不多行動自如。

紀樂瑾面前還是他大姨炖的豬肘湯,吃這個對他的腳一點用也沒有用,但他大姨隔三差五就來送一趟,使勁讨心理安慰。

他就分給秦歲銘半碗,讓他跟着一起吃,分給秦歲銘的時候他含着勺子說:“吃啥補啥,你也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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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秦歲銘走了,只有他一個人喝這大碗湯。傷筋動骨一百天,紀樂瑾現在不能勞動,但走路已經不是問題。

他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落下的課又多,能無障地走動時就回了學校。

在家裏待舒服慣了,雖然他住的宿舍是不用爬樓梯的單人宿舍,紀樂瑾還是不習慣。

他回學校的第一天,當時跟他上山的同學全過來趕他,其中一個同學還拿着他的包。

包是同學返程找他時撿的,只不過這陣子紀樂瑾一直在養傷,同學過來一趟也太不方便,他就讓同學暫時先拿着他的包。

“大少爺,包我沒打開過,先給你放這裏了。” 同學把包給他放在椅子上,納悶地問道,“這包也太輕了吧,你放了什麽東西讓你一定要回去拿?”

包裏其實沒什麽特別貴重的東西,除了根腳鏈。紀樂瑾當時摘下之後就一直放在包裏,沒拿下來過。

他當時回去拿這個包,也是因為想起來腳鏈的存在,畢竟、畢竟也很貴是吧……

“沒什麽東西,就是想着回去也就一會,所以去拿一下,只是沒想到會迷路。” 紀樂瑾不自然地摸着鼻子,他轉着話題道,“晚上請你們吃頓飯吧,位置你們随便選,想好和我說就行。”

“不用了。” 同學爽朗地笑了笑,“你哥哥已經謝過我們了。” 他咂着舌道:“送了我們男生一雙一鞋,女生一人一套護膚品,都是往貴的送,我們都不好意思收。”

禮物這事他聽唐薇說過,應該是讓紀詠澤親手去送的。說到謝謝,紀樂瑾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跟秦歲銘說過一聲謝。

他一直想找個機會,道個謝他也要挑面對面的時候,獨處時又說不出話,這樣就磨蹭了半天。

紀樂瑾這人扭捏得可怕,心裏已經說了一萬遍了,張嘴又說不出來。

他當然知道秦歲銘淋那麽大雨找到他有多不容易,也當然知道他傷着腿背他下山有多疼,這讓紀樂瑾這種沒心沒肺的人都感覺內疚。

午飯紀樂瑾有所預料,他就在宿舍裏等着,果不其然照例有人過來給他送飯。

保溫飯盒裏都是他喜歡的東西,紀樂瑾卻看了一眼說:“不想吃。”

過來給他送飯的助理勸了他好幾句,紀樂瑾還是不改口,找着各種好借口說不吃。

給他送飯的助理很了解他的小少爺脾氣,默默無聲地退到外面給秦歲銘打電話。秦歲銘只讓他把飯盒留着就行。

片刻過後,紀樂瑾的手機響了,他知道秦歲銘肯定會打電話過來。

他曉得自己這是在無理取鬧,而且紀樂瑾曉得自己非常喜歡無理取鬧。他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明确,他确實一點小事不順心就要作。

紀樂瑾喜歡作的一個理由是,他知道別人會在意他,知道會有人哄着他、順着他,所以才作。

這就跟小孩子要糖的時候哭是一個道理,只不過紀樂瑾那麽大了還是要糖,雖然他很多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作,就比如現在。

他接通秦歲銘的電話,等着秦歲銘先開口。

“為什麽不吃飯,不合你胃口?”

說不想吃是假的,紀樂瑾其實挺餓。助理走後,他就已經悄悄地打開飯盒。

“……”

“吃點。” 秦歲銘又說,“不可以餓着。”

紀樂瑾這時候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鬧這一通的意義,他就是想确認一下。确認一下自己現在在秦歲銘心上的分量,确認一下秦歲銘還管不管他、還慣不慣他。

他終于幹巴巴地 “噢” 了一聲。

秦歲銘也沒挂電話,他開着免提聽紀樂瑾那頭吃飯的聲音。他聽到收筷子的聲音,卻忽然聽到紀樂瑾說了聲 “謝謝”,輕又快。

“別說謝謝。” 秦歲銘卻說。

紀樂瑾頓了下,才小聲地問:“那要說什麽?”

秦歲銘跟他一起停頓,停頓的時間比他還要來得長。過了很久,他才緩緩地說:“要說喜歡我,別的我都不要。”

“嘟……”

紀樂瑾的手指快于大腦的運轉,在他說不出話的時候搶先挂斷了電話。

這陣子有個商會,紀詠澤要去參加,他出去的時候卻被紀樂瑾堵在了門口。

他身上穿着西裝,領帶系得非常爛:“我也要去……”

“你去幹什麽?你不是最不喜歡這種地方?” 紀詠澤挑了下眉,他把紀樂瑾從頭掃視到尾,反問道,“湊什麽熱鬧,你聽得懂?”

“你管我!我就要去!” 紀樂瑾頂完嘴之後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他又撒着嬌道,“你就帶我嘛…… 我又不幹什麽,保證不闖禍。”

紀詠澤想着一個人路上無聊,幹脆就把紀樂瑾也給捎上了。路上的時候,紀樂瑾像是不經意地問道:“秦歲銘也會去吧?”

“當然。” 紀詠澤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都能去,他當然一定要出席。”

紀樂瑾有一段時間沒看見過秦歲銘,最多的聯系都是微信裏的消息。他只聽說秦歲銘近期很忙,從公司回家的時候都要九點多,他就像是在紀樂瑾面前人間蒸發了一樣。

這次的商會規模不小,紀樂瑾跟在紀詠澤的身後探頭探腦,找的是秦歲銘的身影。

最後視線定格在第一排中間的椅子上,他獨自一人坐在那裏,鼻梁上架着眼鏡,低着頭看手裏的文件。

他和紀詠澤在這堆人裏年輕得過分,也出衆得過分,幾乎誰都要看他幾眼。

紀樂瑾看見秦歲銘忽然扭頭看過來,他下意識地挪了挪腳步,然後又止住。

秦歲銘也看見了他,剛要站起來,身邊卻靠近了一個穿着女士西裝的女人。她腳上踩着高跟鞋,看起來年紀比秦歲銘稍稍大一點,但依舊挺漂亮,是一種很淩厲的漂亮。

她主動靠過去和秦歲銘說了幾句話。

“旭業集團老總的獨女,好像叫江璐來着的,很早以前就聽說過他爸想撮合他和歲銘,好像阿姨也很喜歡他。” 紀詠澤瞧見了,他撞了撞紀樂瑾的肩,“女強人類型,你覺得這種跟歲銘配不配?”

紀樂瑾沒理他,他忽然就一轉身往外走。

紀詠澤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臂問道:“你幹嘛去?不是說不給我找麻煩?”

“上廁所!” 紀樂瑾甩開他的手,“我待會就回來!”

都說出來是上廁所了,紀樂瑾不知道自己出來幹什麽,只是看着剛才那一幕覺得悶火。他本來想去外面透透氣,但都找了這個借口,紀樂瑾還是去了洗手間。

他進去就打開水龍頭嘩嘩洗手。明明是冰涼的水,紀樂瑾卻越洗越煩躁。

秦歲銘睡了他一次,但又把他從山上背下來,這在紀樂瑾的世界裏,那就是打平了。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秦歲銘雖然沒答應分手,但不再步步逼近,反而給了他總共的空間,讓紀樂瑾可以自欺欺人,讓他覺得可以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派和平。

他和秦歲銘就這樣,什麽事情都沒有,什麽親密接觸也沒有,就這樣清清白白、幹幹淨淨。

這分明是紀樂瑾一直想要的,但真正這樣了,紀樂瑾卻反倒是覺得心裏有螞蟻在爬,怎麽樣他都不舒服,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難伺候。

“要說喜歡我,別的我都不要。”

紀樂瑾小聲地嘀咕着重複了遍秦歲銘的話,他憤憤不平地甩自己手上的水珠,罵道:“渣男!”

剛才秦歲銘和江璐的距離其實一點也不近,動作也不暧昧,應該是在講一些公事。

紀樂瑾就是不爽,他腦子一抽風,大老遠跑過來,秦歲銘就給他看這種東西?

“罵誰呢?”

聲音湊近的時候紀樂瑾被吓了一大跳,他往後躲了幾步,又被秦歲銘拉回來。

紀樂瑾別過臉,悶聲道:“關你什麽事,反正沒罵你。”

“不關我事嗎?” 秦歲銘把紀樂瑾堵在死角,低下頭問道,“生氣了?我和她第二次見面而已,她有事情找我,只說了兩句話。”

紀樂瑾承認,自己對秦歲銘有占有欲,他在秦歲銘這邊所受的偏愛太多,被他慣得像一個任性的小孩,他都見不得秦歲銘對別人好。

以前也是這樣,秦歲銘有幾個表弟堂弟,明明他們才是秦歲銘有血緣關系的弟弟,但紀樂瑾非常不講道理,他把自己當成親弟弟,誰靠近秦歲銘他都要把人鬧走。

不過秦歲銘也不喜歡小孩,他只是比較喜歡紀樂瑾這樣漂亮、又會撒嬌的小孩。

後來秦歲銘讀初高中的時候,也是紀樂瑾最不懂事的時候,他道聽途說有很多女生喜歡秦歲銘,也聽紀詠澤亂講秦歲銘談戀愛後就不對他好了。

紀樂瑾是真信了,這個年紀的小孩不懂什麽事,被一挑撥先是自己委屈地哭了場。然後就開始無理取鬧地霸占住秦歲銘,逼着他答應他不談戀愛。

這麽一想,秦歲銘長那麽大都沒談戀愛他都要負一半責。

他悶聲不響了一會,然後往秦歲銘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個小小的牙印。

紀樂瑾覺得自己有點雙标,所以沒什麽底氣地威脅道:“你要是敢對別人好,我就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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