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他媽把你當兄弟”
今天天氣好,別墅的門敞開着透氣。紀樂瑾什麽東西都沒拿,氣勢洶洶地從外面沖進來,臉上一臉委屈,像是誰招惹他了一樣。
“怎麽回家了?” 唐薇被他吓了一跳,她從沙發上坐起來,下意識地擡頭往樓梯的方向看,“瑾寶,怎麽了?”
紀樂瑾踩在樓梯上的腳步聲一踏一踏,重得仿佛要把這樓梯踩碎。他停了下腳步,悶悶地道:“沒什麽。”
他說完這聲之後,繼續往房間跑。紀樂瑾摔門的聲音很重,一點不像是沒什麽的樣子。
唐薇很久沒見紀樂瑾氣成這樣了,她放下手裏的東西往樓上走。她屈指扣門提醒了下紀樂瑾之後,才擰開門走進去。
“瑾寶?” 唐薇靠過去,她彎腰把紀樂瑾擋在臉上的枕頭輕手輕腳拿掉。紀樂瑾的眼眶紅着,不過好在沒有哭,唐薇松了口氣。
她伸手摸了摸紀樂瑾的頭,問道:“願不願意跟媽媽說下發生了什麽?”
紀樂瑾聳動了鼻子,氣過之後,肚子裏剩下一腔委屈沒有發洩。他急需要安慰,擡着臉把腦袋往唐薇手下送。
鼻尖是唐薇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紀樂瑾癟着嘴,沒忍住道:“秦歲銘騙我,他騙我,他怎麽可以騙我。”
他說着說着眼圈又紅了起來,腦補着道:“他每天把我當傻子一樣耍得團團轉,他還在我面前特別得意……”
“歲銘騙你?” 唐薇愣了下,猶豫着問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在…… 你有和他認真聊過嗎?”
“沒有誤會!” 紀樂瑾一拳砸在枕頭上,他咬牙切齒地道:“根本就是證據确鑿,我要跟他分……”
他那句 “我要分手” 的口頭禪差點說出來,紀樂瑾的腦子清醒了片刻,及時改口道:“我要跟他絕交!絕交!”
紀樂瑾義憤填膺地吼完這一長串,眼尾又耷拉了一下,他的嘴角也可憐兮兮地往下垂着,看起來當真是被自己所信賴的人背叛後的可憐相。
下一秒,紀樂瑾的肚子連着叫了好幾聲,他小聲地說:“我好餓。”
“怎麽都一點了還沒吃飯?” 唐薇說話的音調比平時溫柔許多,她又安撫地給紀樂瑾順了順毛,“你餓太久了,我讓阿姨給你去煮碗面,好消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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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樂瑾的飯量不大,湯面加了排骨和荷包蛋,上面還飄着幾根青菜。唐薇端着用來裝碗的盤子道:“我去給瑾寶送上去。”
她剛端着盤子走上樓,紀詠澤恰巧從房間走出來,他伸出手來想幫忙:“這面給誰吃的,瑾寶又回來了?”
“嗯。”
“他不是說這周末不回來嗎?”
唐薇想了想,還是把手裏的盤子交到了紀詠澤手裏,輕聲地道:“瑾寶好像和歲銘吵架了,可給他委屈的,他說歲銘騙他,但我覺得這事應該有什麽誤會在,我問了他應該也不願意跟我講,你去問問他?”
紀詠澤點了下頭,他順手接過盤子道:“吵架了?他們兩個能吵起來?真吵起來了歲銘能讓他一個人跑出來?”
“我先去看看他,待會我給歲銘打個電話問一下。”
房間的門虛掩着,紀詠澤用膝蓋頂了下,門就開了。他把餐盤放在桌上,走過去拉還躺在床上的紀樂瑾:“過來吃飯,排骨面。”
排骨面香得很,紀樂瑾覺得自己生氣歸生氣,飯還是得吃。他慢騰騰地從床上爬起來,拉開椅子吃面。
紀詠澤倚在一邊問道:“你和歲銘吵架了?”
“沒有。” 紀樂瑾硬邦邦地道,“我可沒空也沒心情和他吵架。”
那就是吵架了。紀詠澤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他們兩有什麽好吵的,除非是秦歲銘終于忍不下去動手打人了,但紀樂瑾說到了騙。
他是真想不明白秦歲銘能騙他什麽。
“是不是因為你知道歲銘談戀愛了,所以你發脾氣了?” 紀詠澤忽然之間靈光一閃,他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很合理,苦口婆心地勸道,“他談你就讓他談啊,他總是要談戀愛的,你總不能指望他這輩子都陪着你吧?”
紀樂瑾差點把手上的筷子給摔了,他尖酸刻薄地道:“生氣?他談戀愛我有什麽好生氣的,他同時談十個都跟我沒關系!”
秦歲銘還談戀愛?他對象都跑了!
紀樂瑾被氣得胃口都沒了,他把火氣遷怒到紀詠澤身上,不由分說地把人往外面推,嘀嘀咕咕地道:“你就是秦歲銘的幫兇…… 你們兩一隊的,都只知道欺負我。”
紀詠澤差點被門碰一鼻子灰,他給氣笑了,幹脆直接轉身給秦歲銘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得略有遲鈍,秦歲銘似乎知道他要說些什麽,一接通之後就道:“我馬上就到了。”
“你們怎麽……”
“嘟——”
他話還沒說完,秦歲銘就把電話給挂斷了。紀詠澤拿着手機一臉無語:“一個兩個火氣都那麽大?”
紀詠澤不想管這件事情了,站在樓梯邊上等着秦歲銘過來。他說馬上到,五分鐘之後身影就出現在了一樓。
遠遠地,紀詠澤單瞧着秦歲銘都覺得他渾身冒着冷氣,像是剛從雪山上爬下來。
一回生二回熟,秦歲銘這次直接往紀樂瑾的房間走。紀詠澤跟在他身後,想要一起進去。
“砰——” 門又一次在他面前摔上了。
“……”
紀詠澤想着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就好。他在門口站了會,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紀樂瑾用筷子攪着面,他聽見後面的摔門聲和腳步,以為還是紀詠澤,他頭也不回就不耐地道:“你別管我!!”
“別管你?” 秦歲銘走到他旁邊,居高臨下地盯着他質問道,“我不管你,誰管你?”
紀樂瑾沒想到是他,他先是愣了一秒,然後反應比剛才還要強烈。他把還帶着湯漬的筷子往秦歲銘身上砸,怒氣沖沖地道:“誰都能管我,反正你不能管!我們已經……”
他突然間想到了秦歲銘上次的警告,最後兩個字就有點說不出來了。
“已經怎麽了?” 秦歲銘把髒掉的外套脫掉,甩在腳下,他彎下腰逼問着紀樂瑾,“繼續說。”
紀樂瑾本能地往後退了退,心底有點怕,但他瞪着通紅的眼眶吼道:“我已經把你拉黑了!”
“你還敢提這個?”
秦歲銘心裏也堵着火,他忙完一堆事情,給紀樂瑾發消息,看到的就是一個感嘆號。
紀樂瑾長那麽大了還是靠着一身沖勁做事,在他的字典裏沒有 “談一談”、“緩一緩” 這兩個詞,他什麽事情都要先弄到最僵的地步才開心。
跟小孩子一樣幼稚。
秦歲銘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把紀樂瑾按在腿上,再把他的褲子扯下來,狠狠地揍一頓。
“你生氣了、不開心了你就說,我會哄你,如果是我的問題我也會道歉,你為什麽每次都要一聲不吭地離家出走?”
秦歲銘的聲音平靜,聽起來卻有點瘆人:“紀樂瑾,第幾次了,第幾次招呼都不打一聲地搞失蹤了?你不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時候我就會害怕?怕你又丢了。”
紀樂瑾小聲地頂了句嘴:“…… 我又丢不了。”
“你這樣真的像回娘家。” 秦歲銘快被氣笑了,他邊說邊把椅子一扯,讓紀樂瑾面向着他,他伸手非常惡劣地去按壓他的肚子,像是上次在浴缸裏一樣按着他道,“還好你是個男生,不能懷孕也不能生,不然像我上次這樣,你以後得生好幾個。你生悶氣想回娘家,你還得左手抱一個右手牽一個。”
他是真的有點氣糊塗了,用最冷靜的音調說着這些完全不切實際的設想:“你抱得動嗎,抱一個都抱不過五分鐘。”
紀樂瑾被他按在肚子上的手壓得難受,上次那種仿佛侵入到胃的酸脹感再次襲來,他眼角緋紅,沒什麽反抗能力地推了把秦歲銘。
“你亂說些什麽呢?!是你先做錯事情好不好,幹嘛要怪我?是你騙我!” 紀樂瑾睜眼眼睛瞪人,“還不是你騙我,我怎麽可能會把你拉黑,又怎麽可能回家,你這個滿嘴謊言的、滿嘴謊言的……”
紀樂瑾腦袋轉了半圈,沒想出來合适罵人的詞,他勉強擠出個詞:“騙子!”
這個詞沒什麽威脅力,說出來氣勢都軟了半截。紀樂瑾受不了,呼吸紊亂地站起來,直接一口往秦歲銘的喉結上咬:“都怪你騙我!還他媽什麽知心姐姐,秦歲銘你裝的時候會不會臉紅啊?”
秦歲銘終于知道他在氣些什麽。關于這個知心姐姐,其實不僅跟他有關系,還跟紀詠澤有關系。
這玩意還是紀詠澤提出來的。
紀樂瑾的叛逆期來得比較早,本來跟兩個哥哥無話不說,叛逆期一來什麽事情都不肯說,每天還差脾氣地擺張臭臉,問他幾句話就不耐煩。
有天回來,紀樂瑾臉頰上還有個瘀青。問他是不是跟別人打架了,他又咬緊牙就說是自己撞的。
秦歲銘和紀詠澤怕他在學校裏被人欺負,找了他的班主任問,又找了他關系好的同學問。
班主任什麽都不知道,他的同學明顯知道些什麽,眼神閃躲,但非常講義氣,跟紀樂瑾一樣什麽都不肯說。各種威逼利誘都不張嘴,最後的結局是他們兩個高中部的被教導主任從初中部喊了出去。
紀詠澤不靠譜,想着這個年紀的男生都喜歡一些溫柔姐姐,拉着秦歲銘在電腦面前創了個小號,準備用這種蠢到極致的方法接近紀樂瑾,套他的話。
“這樣行嗎?” 秦歲呢剛開始不太贊同。
紀詠澤創建賬號的速度非常快,他發表質疑的時間裏,紀詠澤甚至連頭像都挑好了,開始細心挑選個性簽名。
在他把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輸入進去的時候,秦歲銘已經不忍直視。
紀樂瑾的自我防範意識很好,加好友就加了好幾次才痛快,每天給他發消息聊天他也不回消息。
賬號最開始是他們兩人在用,最後全權都是由秦歲銘接管,他每天面無表情地打進這些文雅的文字,來和紀樂瑾套近乎。
聊了這麽久,終于是熟起來了,發晚安的時候卻手滑地點了個又土又滑的表情出去。
秦歲銘本來覺得沒什麽,直到第二天紀樂瑾一臉羞澀地跟他提起這件事情。他才意識到,現在這個年紀的紀樂瑾是最難分辨是非的時候,很容易跟這樣一個女生聊出感情。
于是秦歲銘再也沒有登過這個號,紀詠澤還和他做過一個約定,要把這個事情爛在肚子裏,誰說出去誰這輩子就交不到女朋友。
最近紀樂瑾跟他提到這件事情,秦歲銘先把賬號找了回來,又費勁地把聊天記錄找了回來看了一遍。
他想找個合适的機會說,但是始終遲遲未開口。
騙紀樂瑾這件事情确實是怪他。
他回憶的瞬間,嘴唇忽然一疼。秦歲銘低頭,看到的就是紀樂瑾像是小狗一樣地在咬他。
紀樂瑾微踮着腳,咬得很兇,像是在洩憤。
他想的是:“憑什麽秦歲銘生氣的時候可以咬他的唇,還可以咬他的舌頭,那他也要這麽幹,他也要讓秦歲銘跟他求饒。”
事實卻相反,最後吃虧的還是他,紀樂瑾整個人都被秦歲銘按在懷裏親,他指尖打着哆嗦,想喊一句停都喊不出來。
他的眼皮顫抖得劇烈,耳邊聽到陣響亮的摔門聲。紀樂瑾腦袋還發着暈,他略有點模糊的視線裏看着紀詠澤捏緊拳頭沖了過來。
紀樂瑾掙紮地想推開秦歲銘,但是他沒有力氣。
“我操你媽的秦歲銘!你他媽幹什麽呢?”
伴随着一聲怒吼,紀詠澤一把扯過秦歲銘,他的拳頭用力地砸向秦歲銘,把秦歲銘的臉砸得偏轉了下。
“我他媽把你當兄弟,你他媽睡我弟弟?”
“他不懂事,你他媽還不懂事?”
紀詠澤那一拳用了十成力,他氣得想要再往秦歲銘身上來一拳,這次卻被秦歲銘靈敏地閃躲開。
他的胸腔劇烈地起伏着:“解釋一下你們兩個怎麽回事。”
秦歲銘站在原地,他沒說話,只是垂眸抵了抵自己嘴角的傷口,疼痛感讓他皺了下眉。
其實紀詠澤的第一拳他也可以躲開,只是秦歲銘沒躲,他覺得自己是有挨這麽一下的理由,但是也只挨一下。
他擡眸不示弱地盯着紀詠澤道:“沒有什麽好解釋的,跟你看到的那樣,我喜歡他,我們在談戀愛。”
紀詠澤指着紀樂瑾,忍無可忍地道:“你說你喜歡他,你們在談戀愛,那他喜歡你嗎?紀樂瑾就是個白癡,他懂什麽啊?他懂什麽啊!”
“他分得清對你的是依賴感還是喜歡嗎?他分得清在你身邊是因為喜歡還是什麽嗎?”
紀樂瑾被眼前這一幕吓到了,他臉色蒼白,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紀詠澤是什麽時候進來的,但卻清楚的知道他看見了什麽。
紀詠澤和秦歲銘兩人對峙着,氣勢劍拔弩張,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來一樣。
紀樂瑾剛瞧見了秦歲銘被打。他嘴角的傷口仿佛還滲着血,看上去有點恐怖,他下意識地擡步要向秦歲銘的身邊走去。
“紀樂瑾!” 紀詠澤卻把他喝止住,他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你就站在那邊不許動,站着!不許走到秦歲銘那邊去!”
紀樂瑾被吓了一大跳,停住了腳步。
“寶寶。”
秦歲銘卻定定地盯着他,他的睫毛像是冰淩一樣根根分明。他說話的時候扯到了嘴角的傷口,秦歲銘卻面色不改。
他朝紀樂瑾招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