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許淮安從沈眠那邊離開後,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開車去了一家私人會所。

然後進了一間包廂,開始等人。

大約過了四五十分鐘,一個神神秘秘的男人才姍姍來遲,捂得比許淮安還嚴實。

這是許淮安找的私家偵探。

許淮安本來想着讓沈眠坦白,但是她不肯說,那就只好他自己去查。

論人脈這方面,梁曉在圈兒裏少有人及。許淮安除了沈眠是在美國之外什麽都不知道,一般的私家偵探根本無從着手。而且他是公衆人物,找的人必須可靠可信,所以才求梁曉幫了忙。

“你要查誰?”

“這個人。”許淮安給那人看了沈眠的照片。

“查什麽?”

“她在美國偷生了我的孩子。”

那人也幹脆,又簡單問了許淮安幾句話,說最多三天給他答複。

“就這些,不需要再問別的了麽?”

“夠了,什麽都問的話,還要我幹嘛?”

來人身材一般,戴着口罩看不清容貌,公鴨嗓有些刺耳,說這話時的自信和傲慢卻給人添了一種獨特的風采。

“錢我先拿一半,另一半事成後打卡上。”

說完那人就走了,和來時一樣神秘。

許淮安面上沒有任何表示,待人走後還是給梁曉打了電話。

“姐,那人行嗎?”

“放心,他收費這麽高,要是不值這個價的話,早混不下去了。”

梁曉一般不誇口,她都這樣說了,許淮安也就不再多問。

“謝謝你,姐。”

“說什麽呢,要是沒有你的話我閨女都沒了!小外甥長得真可愛,我還等着叫我一聲姑姑呢!”

許淮安的母親死之後他在世上就沒有親人了,因為一場意外救了梁曉的女兒,梁曉對他頗為照顧。

工作上是藝人和經紀人的關系,平時一直以姐弟相稱,逢年過節看許淮安孤零零一個人梁曉會邀他去她家裏,感情很好。

想起照片上的小人,許淮安臉上變得柔和起來,“會的。”

***

車開着開着就開去了沈眠家的方向,許淮安半路停住車,轉向了自己家裏。

許淮安自诩自制力驚人,但那是在沒有沈眠的情況下,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特別是看到她沒心沒肺的樣子,真的很想掐死她。

再次見到她時他的心激動地都快跳出來了,然而看看她說的是什麽話,又是包養又是金主的,把他當成了什麽,把她自己又當成了什麽?

若是幾年前的許淮安,哪裏會陪她簽什麽協議,早就把她甩在那裏不管了。

年少時的荒唐,是許淮安一輩子不願記起的難堪,然而又不敢相忘,因為那裏有沈眠。

沈眠啊沈眠,像是一場飓風闖進了他的人生裏,呼呼而過,他再也離不開她的

漩渦。

腦子裏全是沈眠的影子,過去的,現在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連她說話時的聲音都是那麽地清晰。

沈眠有了他的孩子,一想到這裏許淮安就忍不住唇角翹起,他和沈眠有一個像他的孩子!

轉而一想,沈眠瞞了他八年,現在還是編着謊話不想告訴他,許淮安又忍不住磨牙。

但是他們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有的孩子,沈眠還因此有了心理陰影……

可是沈眠選擇留下了孩子,說明她還愛他……

一路上思緒萬千,五味陳雜,許淮安還是決定暫時不要去見沈眠,省得他又在沈眠的刺激下沖動。

然而站在家門口鑰匙還沒插進去,門就被打開了,沈眠笑意盈盈地露出了頭。

沈眠在秦超走後,簡單收拾好行李就又回了許淮安的家裏。無論如何,今天是許淮安的生日。他沒有親人了,他只有一個人,這麽多年來很孤單吧。不管他願不願意,她都想陪陪他。

“你回來了!”

一直注意着門外,聽到動靜,沈眠就殷勤地跑了過來開門。

沈眠笑這麽燦爛,許淮安卻不知道該以什麽表情來面對了。開心?生氣?好像都不對。

許淮安掩飾住自己的情緒,進門低頭換鞋,“你怎麽在這裏?”

沈眠眨了眨眼,指了指地上的行李箱,“不是你說要我搬過來嗎?我都收拾好了。”

許淮安聞言動作一頓,皺眉看向沈眠,聲音淩厲,“你進我房間了?”

“我沒有,我只是——”

許淮安飛速走向自己的房間,沈眠忙緊跟在後面解釋,然而許淮安卻絲毫不理她的回答,進門時猛地将身後的沈眠關在了門外。

“咣”地一聲響,沈眠停住了腳,呼吸一滞,心也跟着顫了顫。

“我只是去了客房……”

看着面前的門,沈眠嘆了口氣,她好像又說錯話了,不過許淮安的脾氣真的沒有以前好。

許淮安進門後直奔床頭,眼底是掩不住的慌亂,直到從枕頭底下摸到了熟悉的東西才冷靜下來。

手中是一條項鏈,準确地說,是一根光禿禿的鏈子,上面串着一個戒指。

屋裏沒開燈,許淮安緊盯着那枚戒指,神情晦暗不明。

沈眠的聲音這才在耳邊響起,屋裏沒開燈,她沒進來,她去了客房。思及方才自己的行為,許淮安的眉頭又皺緊了幾分。

片刻,将項鏈戴在了脖子上,許淮安才又出去,動作有些僵硬。

沈眠正坐在沙發上抱着抱枕發呆。

許淮安坐到了沈眠身邊,抿了抿唇,跟她道歉:“對不起。”

“沒關系的,我也不喜歡別人不經允許随便進我的房間。”沈眠把下巴壓在了抱枕上,聲音喏喏。

兩廂沉默,沈眠低頭垂眸,許淮安靜靜注視着沈眠的頭頂。

“可你不是別人~”

良久,許淮安才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你說什麽?”沈眠疑惑地擡頭,剛許淮安的聲音太小,沈眠沒聽清楚。

“把東西搬到我房間裏吧。”

“啊?”許淮安這次聲音清亮地足夠聽清楚,沈眠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我說,把你的東西放我房間裏吧,我不想睡客房。”許淮安又複述了一遍。

話落許淮安站了起來,朝沈眠伸出了手,“走,我幫你。”

其實,她不是很想住主卧,她還沒做好準備。

舔了舔幹澀的唇,沈眠還是遞過去了手,将話吞進了肚子裏。

今天是他的生日。

沈眠的東西不多,就收拾了些衣物,看着自己的衣服和許淮安的一起擺在衣櫃裏,沈眠莫名有些傷感。

從沒想過,還有這樣的一天。

***

他們下午才吃飯,後來又吃了大半個蛋糕,都沒什麽食欲。沈眠熬了粥,兩個人簡單吃了點兒。

似乎不小心觸動了沉默的開關,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吃飯的過程中只能聽到碗勺偶爾碰撞的聲音。

有洗碗機,也不用考慮誰洗碗的問題。

飯後,許淮安坐沙發上看劇本,沈眠就在他一旁玩手機。

許淮安看得認真,沈眠卻有些犯困,漸漸地睜不開眼了。

偷偷觑了一眼許淮安,沈眠裝作睡着的樣子,一點一點,慢慢地往他那邊傾斜,最後頭枕到了他的肩膀上。

屏住呼吸,等了半天許淮安都沒什麽動靜,沈眠才滿足地閉上眼睡了。

許淮安的劇本還翻在最開始的那一頁,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肩膀都酸了卻不敢動一下,待沈眠的呼吸均勻,許淮安才摸了摸她的頭。

深深地凝視着沈眠安靜的睡顏,許淮安的眉眼無限溫柔,頭輕輕往沈眠那邊側了側,感受着她的溫度。

“對不起,對不起~”薄唇輕啓,細語呢喃,空中飄散起一聲聲輕輕的“對不起”。

許淮安的聲音有些苦澀,心中滿滿的後悔和自責。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空着的左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冰涼的金屬已經被焐熱。

那是沈眠送他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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