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印象中沈眠是個很散漫的人，什麽時候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話都懶得說那種，但是現在她卻在那個男生面前愛說愛笑。秦超只能想到四個字，因為愛情。
沈眠還是原來的沈眠，美得張揚，活得潇灑。別人一生一世一雙人，沈眠一生只吻一個人。
這世上，總有些人活在童話裏，我們或許不能理解，但是可以見證。
秦超轉身走了，不想看到不想看的。也沒有去見沈眠，他害怕看到沈眠陌生的眼神，更害怕見面時沒有話說的尴尬。
後來偶遇一個熟人，沈眠果然和她追得那個男生在一起了。秦超想到沈眠的笑容，竟然打心底裏為她感到開心。
幸好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圓了她的少女夢。
高考後大家漸漸又聯系起來，秦超去參加同學聚會，卻沒見到沈眠，才得知沈眠出國了。
這本來也沒什麽，沈眠所在的國際班本來就是奔着出國的，重點在沒人能聯系上她。
沈眠在高考前兩個月突然消失，過了好多天大家才知道她出國了，連她最要好的朋友都沒通知。問及原因，好像就是因為失戀了。
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秦超的內心很平靜，這像是沈眠的風格。
同學的圈子裏再也沒有了沈眠的消息，時間一晃就是八年，曾經的人曾經的事都逐漸模糊，只是偶爾想到初中，腦海裏最先冒出來的還是那個人的名字。
時間太久了，秦超覺得他都記不清沈眠長什麽樣了，沒想到一個月前在片場招演員，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的沈眠。
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閘門，過去的一切傾瀉而出，又在腦海裏清晰起來。
秦超主動去打了招呼，不過年少時期的回憶只剩下純真和美好，他早已經沒了別的心思。
沈眠變了，又沒變。有些熟悉，有點陌生。如果說以前的沈眠是迎風招展的向日葵，那麽現在的沈眠就是默默綻放的太陽花。
他還以為沈眠只是想過來演戲玩玩兒，直到許淮安出現沈眠的目光幾乎粘到了他身上，秦超才記起了當初的那個少年，怪不得總覺得許淮安的名字熟悉。
果不其然，沒幾天兩人就在一起了，沈眠沒再聯系他，秦超也沒去打擾沈眠。
只是沈眠的一個電話，讓秦超又弄不懂了。未婚生子，突然出國，多年後回來找孩子的父親破鏡重圓，兩個人都在一起了還費盡心思瞞着他……
當年肯定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現在沈眠也有事情瞞着所有人，秦超急于弄清楚心中的疑惑，然而被沈眠這麽一問，冷靜下來，他又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多餘了。
***
聽着秦超的話中還有些埋怨的意味，沈眠無奈笑道：“你初中轉學後跟所有人都失聯了，我就是想關心你也關心不上啊。”
秦超追問：“那你呢？你為什麽和所有人斷了聯系？”
沈眠臉上笑容一僵，話題又繞回了原點。
為什麽呢？她本來都準備為了許淮安參加高考了，為什麽又突然出國呢？
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間，那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噩夢，沈眠一點都不想再提起。
“這不是明擺着嗎？我失戀了，出國了，發現自己懷孕了，就把孩子生下來了，當然不想讓熟人知道。”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你也知道未婚生子會被人怎麽議論，我可不希望自己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談。”
沈眠說得輕松自然，秦超半信半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那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又為什麽回國找許淮安？你都和他在一起了，為什麽又不讓他知道孩子的事情？沈眠，別撒謊，你昨天求我幫忙時候的慌亂可是裝不了的。”
“秦超，我告訴你事實真相，你再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見秦超沉默，沈眠急忙補充了一句，“我不會欠你錢的，也不會讓你辦什麽違法的事，只是一個小忙。”
“你先告訴我事實真相，我才能決定幫不幫你。”
“好，”沈眠點頭，“但是你要保證，不要讓許淮安知道。”
“你既然昨天給我打了電話，就應該相信我。”
秦超緊盯着沈眠，兩廂對視，面容都有些嚴肅。
過了好一會兒，沈眠才沉聲道：“我的孩子，得了白血病。”
秦超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是想讓許淮安捐獻骨髓？”
“嗯，我和我媽配型都不成功。”
“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訴他，工作上有過接觸，許淮安的人品還是有保證的，作為孩子的父親他不會拒絕。”
沈眠猛地擡頭，聲音激動，“可我不能！至少現在不能！”
“為什麽？”
“因為——”沈眠話突然頓住，低頭捂住了臉，深吸了一口氣，“秦超，我以後再告訴你原因。”
秦超皺眉，心中莫名地煩躁，從口袋裏掏出了煙盒，摸出了一根煙。想到沈眠不喜歡別人抽煙，又默默地放下了。
“那你說，你想我幫你什麽忙？”
沈眠沒直接回答，而是拿走了秦超的煙和打火機，熟練地點燃吸了一口。
“沈眠，你幹什麽？”秦超奪走了沈眠的煙，往玻璃茶幾上摁滅。
“沒關系，我好久沒抽了，就抽一口。”
沈眠輕輕吐出了煙霧，閉上了眼。
她以前聞不得煙味，曾經多次在許淮安耳邊念叨，她不喜歡抽煙的男生，許淮安不許抽煙。卻沒想到，許淮安至今不沾煙，她卻抽煙上了瘾。
她是在拘留所裏學會抽煙的，那時候她成天成夜地睡不着，滿腦子都是那一晚噩夢般的場景。
和她同住的是一個中年女人，有次她吸煙沈眠嗆的咳嗽，她笑了笑，遞給她一根煙，沈眠鬼使神差地接了，第一口很難受，但是漸漸地，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
沈眠沒有罪，很快就出去了，當沈蔚再次提出出國時，沈眠沒有片刻的猶豫，她不要再在江城待下去了。
出國了，離開了，但是沈眠還是忘不了，于是她開始吸煙。吸煙是會上瘾的，沈眠最嚴重的時候一天能抽兩包煙。
她媽媽沈蔚看不下去，把家裏的煙都扔了，沈眠就去喝酒，喝酒同樣能麻痹人的神經，只有在抽煙和喝醉的時候她才能有短暫地放松。
再後來，她像是個瘋子一樣，沈蔚不給她煙和酒，她就哭就鬧就摔東西，甚至揚言要去吸╱毒。母女連心，沈蔚無可奈何，一如沈眠對她幾十年如一日的愛和隐忍。
鬧騰過後，沈眠又安靜地縮成一團，能一天都不說話。沈眠的精神極不穩定，她媽媽帶她去醫院看醫生，她患上了抑郁症。
也是好事，她抑郁了，她媽媽的病卻徹底好了。沈眠比沈蔚幸運，但是她遠沒有沈蔚那樣地強大和勇敢。
沈眠現在想想那幾個月，只記得煙霧缭繞酒味彌天，遙遠地都有些不真實。
要不是有天喝太多昏迷了去醫院洗胃，意外得知自己懷孕的事情，沈眠覺得以當時自己的精神狀态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沈蔚要她打掉，沈眠不，因為那是許淮安的孩子。寧寧重新點燃了她人生的希望，沈眠戒煙戒酒，生活回到了正軌。她聽歌看書學習，努力做一個好媽媽。
有了寧寧，她的抑郁症也在不知不覺中好了，沒再犯過。生活一直很美好，直到寧寧突然被檢查出來了白血病……
慢慢睜開眼，沈眠的眼睛裏滿是痛苦和後悔，如果當初她沒有吸煙喝酒那麽兇，寧寧是不是就不會得病他會健康快樂地長大，不會才這麽小就去面臨死亡的恐懼。都怪她，她不是一個好母親，她對不起寧寧。
再次開口，沈眠的聲音異常地平靜。
“許淮安的胸口刻着刺青，上面是兩個字母，S M，我想找人曝出來。”
“S M，”秦超跟着默念了一遍，視線随即鎖定沈眠，“那不就是你麽？”
“但是別人不知道。”
“你什麽意思？”
“我要讓許淮安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