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在走廊裏,潘璞玉連連數落她,說她捂着嘴奔出去吐的時候,佘檀舟那臉黑得呀,唉!╮(╯▽╰)╭

如也欲哭無淚,都是那個牛肉白菜味月餅害的,一連三次,她把她研究生階段最最重要的導師大人給得罪得徹徹底底毛都不剩呀。嘔……又想吐了,怕是吃壞了吧。o(>﹏<)o

“姚如也。”

潘璞玉先回的頭,一看是佘檀舟,嬌羞得跟什麽似的,用力捅了捅姚如也,誰知這丫頭連身子都不曾轉過來,就捂着嘴又跑去了洗手間。潘璞玉都快哭了,如也你也太會挑時間吐了吧!每次都等到佘老師走過來叫你,你好死不死一臉苦相嗷一下就跑了,吐了,你你你!

“佘老師不好意思啊,如也她早上就有點不舒服。”姚如也你得謝我,你看我幫你解釋得多美好。潘璞玉一邊感動着自己的偉大,一邊星星眼對着佘檀舟直笑。

佘檀舟給了她一個文件袋,“這是推薦課程表,你帶給她。”

“好的。”潘璞玉繼續微笑。佘檀舟走後,潘璞玉徑自拆開,看看他都推薦給如也什麽課程。哇……都是這個學科難度比較大、精密度要求超高的哎,如也的這幾年怕是都得在實驗室中度過了吧,會不會積勞成疾一下子猝死呀……不愧是佘老師啊,對自己的學生要求都是這麽嚴格的?

吐光了所有東西幾乎把胃都給吐出來的如也在瀕死時忽然回光返照想起一個大Bug,一巴掌、換導師、月餅、最炫民族風——這四者之間看似毫無聯系,但把佘檀舟加進去一想,似乎這就是一個陰謀啊。這個佘檀舟,他不滿足于借食品公司的手整她,甚至打算親自動手狠狠整死她嗎?

這個……老狐貍!

姚如也忽然滴,就打了一個寒戰。

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如也女土匪(四)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作者我們真的吐槽無能了……)

“佘老師是怎麽樣一個神仙人物,幹嘛對你打擊報複?”潘璞玉聽完如也的小推理(如也惡意隐瞞了扇巴掌的事,只說搶雨傘),萬分鄙夷地看着她,“他是天上的人,你呢,地上小螞蟻一只。你有見過神仙親自下凡就為了踩死一只螞蟻嗎?”

“他怎麽就是神仙了?他他他……”如也結巴了,“要不是柯建新教授去做項目了,我才不會……”

“哎喲姑奶奶,你百度一下吧,他是所有讀咱們學科的女生共同想狠狠壓倒并占有的……呃,導師。我們專業女生雖然只有三個,但是你看看北航、清華還有你母校華中科大,女研究生有幾個,幾個!”

姚如也懷着一種雞婆的心理,還真的去百度了一下。喲,百度百科真的有他!

百科上寫——“佘檀舟,19XX年6月26日出生于江蘇南京。”如也算了算,他虛歲34了啊,看起來可比郭德綱年輕至少十歲。要說這姚如也,看人竟然也狠辣,第一次見他時,盡管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三十有四的人,但我們的如也居然能一眼看出這個人絕對超過三十歲或者更大。

未婚?34了還不結婚,該不會……如也小眉毛跳了兩下,莫非不喜歡女人??

接下來便是他的一些學位介紹,北航的工程熱物理學士,碩士,慕尼黑工業大學的機械工程碩士,之後歸國再讀了北航的工程熱物理博士。如也看得很認真,嗯嗯,他還留學過,可為什麽不直接讀博,要出國花兩年讀一個機械類的碩士再回國接着讀呢?

再接下來是家庭情況,父母健在,還有一個妹妹佘輕舟,如也想,我也有個妹妹。(跟你有什麽關系啊)他父母的名字直接空在那裏,從百科修改痕跡顯示,他父母的名字是直接被百科後臺和諧掉的。

什麽父母啊,這麽神秘。

接下來的日子裏,如也在漫天的《最炫民族風》中度過,睡前聽三遍,早起當鬧鐘(潘璞玉差點沒拍死她),以至于平時走路的拍子都有點跟民族風的節拍重合了,每次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望着一輪夕陽,詩興大發張口就是一句“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然而,月餅的推廣不盡如人意,半個月過去了,無論是通過網絡,還是別的什麽,客戶只是一聽月餅的各種口味,就帶着抽搐的表情黯然離開。

如也也很黯然,再賺不到錢的話,她就真的打算去兼職當打*炮登記員了。雖說跟着導師做項目也會有錢賺,但是那一天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南京的大學有個順口溜,叫“南大的名,東南的漢,南師的美女,南航的飯”。跟如也同一個導師的幾個男生說國慶快到了,放假前想請導師佘檀舟吃個便飯。

地點就選在桃李苑,擔心佘檀舟看不上學校的桃李苑,幾個男生就慫恿如也給他發短信。

接到給佘檀舟發消息的任務後,如也在房間斟酌了很久,寫了删,删了寫,最後問潘璞玉:“潘潘,你看看我寫——佘老師您好,我是小姚,我們這幾天想請您吃個小便飯,在桃李苑。不知您是否賞臉?——可不可以?”

潘璞玉正在敷面膜,點點頭,然後有點小擔憂地看看如也正在編短信的手指,想起如也上次得罪佘檀舟的事,她嚴肅地提醒道:“你可仔細!千萬別漏掉那個‘飯’字!”

如也一愣,差點掀桌——姐姐我有那麽二缺嗎?!!!

過了大概十分鐘,如也手機标注“佘老師”的號碼回複了一個字:“好”。

請客那天,如也坐在桃李苑裏還在孜孜不倦地聽《最炫民族風》,聽見門口一陣騷動,擡頭一看,佘檀舟出現了。

Hugo Boss灰色尖領修身襯衫,Gianfranco Ferre黑色休閑長褲,Hugo Boss啞光面皮帶環住他勁瘦的腰。(佘檀舟似乎特別偏愛Hugo Boss家的東西)

端菜的小妹、裝飯的阿姨都紅了臉,默默從口袋裏掏出粉餅,在或者白嫩或者滄桑的臉上撲了幾下。蓋從古至今,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此言得之。

他左右望了望,坐在了如也的對面,很禮貌地對大家點點頭。

如也故作鎮定,埋頭吃飯,但也時不時擡眼偷看偷看他。他确實長得十分好,人又挺拔,360°無死角,舉手投足間,潇灑,待人接物間,穩重。

同學們熱情地給他盛湯,用公筷給他布菜,他欣然接受的同時,有禮貌地致謝。如也覺得自己太冷淡,畢竟是在公務系統混過兩年的人,她見海鮮湯端上來,就站起來盛了滿滿一大碗,還特地撈了好幾只蝦,放在佘檀舟面前。

佘檀舟淡淡掃了一眼她端來的湯,擡眼,颔首,致謝。這本應該是師生同樂的友好畫面,如也怎麽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中,有一絲淩厲,好像女兒國裏,蠍子精躲在皇座後面對唐僧的那一瞥,三分妖性。

直到最後的水果端上來,如也發現她端去的海鮮湯,他一口都沒碰。甚至,還往旁邊推了一下。

這是什麽行為?!藐視?挑釁?算你狠!如也的嘴撅了一下,陰狠又不爽地瞪了一下佘檀舟。佘檀舟早就看見了她這小心眼的模樣,暗地裏搖搖頭,姑娘,你是打聽了我多少消息想出的這一招,還是你生來克我,難道不知道我對所有海鮮過敏尤其是……蝦。

如也去了個洗手間回來,發現佘檀舟不見了,大概是吃完了就走了。見他位子前面那碗海鮮湯還是沒動一下,她嘴一撇,要了個塑料袋裝了他位子上的所有東西,吃完的,沒吃完的,交給收拾另一桌桌面的熟識的大嬸,正氣凜然道:“聽說您家有狗名大黃?這個給它吃吧,你看裏面還好幾塊肉呢。”

“哎……如也,佘老師他……”反應過來的幾個男生趕忙出聲提醒,但是……

話音剛落,就看見佘檀舟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拿着手機,剛剛按下“結束通話”鍵……

人家只是出去接個電話,飯都沒吃完,就迫不及待把人家碗裏的打包起來喂狗,還被別人撞個正着,如也小姐這次的“無心之過”,怎麽看怎麽像在惡意的打擊報複。

如也貌似意識到了什麽,一縮脖子,沒出息地故技重施,撒腿就跑。只聽遙遠的身後,清潔大嬸用一種很親切可人的聲音說“小姑娘真是懂事啊,把那麽多好料打包起來給我家大黃狗吃Balabalabalabala……”

如也站定回頭,佘檀舟望着自己座位前空空的桌面,擰開飲料瓶蓋,仰頭灌了一口,眼鏡白光一閃忽然往如也這裏瞥來,如也貼着走廊的牆,迅速消失。

得罪,再得罪,又得罪,怎麽還得罪——這就是如也童鞋與佘檀舟的相處方式。

***

臨十一放假那幾天,如也正在宿舍埋頭寫沸騰汽泡微液層變化規律實驗計劃,接到她老媽遲佳的電話。遲佳啥也不說,先劈頭蓋臉數落了如也一頓,又旁敲側擊地說她妹妹姚如而怎麽怎麽聽話,諷刺如也的倔強任性。

這是每次接電話的必修課,如也表示毫無壓力。留在紹興,她每天面對的是一堆公務員試題、老媽的數落、老媽親戚同事介紹的沒完沒了的相親再相親。她父母是很傳統的小老百姓,認為她這個年紀的姑娘只需要做兩件事,一是找穩定的工作,二是嫁穩定的老公。她偷偷辭職的消息傳到她父母耳裏,兩個人不知道幾生氣,就差沒請出當年橫掃千軍的雞毛撣子,讓如也重溫一下年少舊痛。

她老爸更是一個傳統的人,同時也代表了中國最廣大父親對兒女的崇高期望。他給如也下達了任務,辭掉了沒事,我托人再給你設一個職位,再給我考去——啊!只有公務員才是雷打不動的飯碗!只有公務員才能拯救你蒼白的人生!你這輩子只需要有一個職業,那就是公!務!員!如也呀,爸爸媽媽是為你好,你可得聽話啊!

唉……

老媽喜歡她妹妹如而,她何嘗不喜歡,因為如而聽不見,又不會說話,安靜啊!

“我托人在南京給你相了一對象,你跟人家聯系一下,有空去見見啊。”在婦聯的中年婦女人脈總是廣,在紹興就能幫女兒相一個南京的男人,遲佳見女兒已經入學讀了研究生(雖然心裏還是覺得研究生不如公務員好),就趕緊四處托人幫女兒解決終生大事。

如也在洗手間鏡子中看見自己因過分思慮試用期任務的事而愈加憔悴的臉,再看看一小時前老媽發來的約她去相親地點的短信,決定還是去買幾片面膜好歹拯救一下自己慘絕人寰的臉。

如也在屈臣氏裏逛啊逛,挑了某個牌子的九片面膜,掏出會員卡和一百塊現金去付賬。收銀員随口問了句“有四塊錢零錢嗎”,如也想起錢包裏貌似有幾個一元硬幣,就把會員卡往旁邊一放,在錢包裏掏來掏去,總算把零錢找出來。

“歡迎下次光臨。”收銀員把面膜遞給如也,如也拿了就走。走出屈臣氏不出十步,她驚覺“啊,會員卡忘記收了”,又趕緊折回去,卻發現會員卡不見了。收銀員也沒注意,一問三不知,只隐約記得如也後面的顧客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姐。

“我的會員卡在你們這兒丢了,你們總得付點責任吧。”如也雙手叉腰,怒視收銀員。

“對不起啊,但是,是您把會員卡落我們這兒,不知被誰拿走的。”收銀員嘴上說着對不起,可是臉上卻一副“不就一張會員卡嗎”的嫌棄表情。

如也四周上下看看,指着收銀臺上方的攝像頭說:“你們這兒不是有監控嗎,你把錄像調出來看看就知道誰拿走了。”

“錄像也不是随便就能調出來看的。”收銀員眉頭一皺,“除非……警察。”

這是刁難!如也嘴一撅,腳一跺,甩頭走了。

收銀員以為總算打發走一個無理取鬧的顧客,卻不知我們的如也小姐還真去附近的派出所報警了!

☆、如也女土匪(五)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作者,我們再也不理你了)

跟某些一見了警察就雙腿發軟還打抖的人不同(你是說作者嗎?),如也走進梅園新村派出所時可是雄赳赳氣昂昂的,無視正在争執的兩個報案群衆,直接站到了民警面前,民警詢問她來幹啥的時候,她非常認真地說:“我東西被偷了,我要報警!”

警察同志很重視,忙拿了個登記本開始記錄,還為如也倒了杯水。“姓名?哦,那麽……姚小姐丢了什麽東西,大概價值多少?”

“被偷了張會員卡,價值嘛……”如也正襟危坐,用拇指食指撐着下巴,一副認真思考樣,半晌,她打了個響指,篤定道:“至少十塊錢!”

警察同志挺起的脊梁一下子就軟了,額頭上降下三條黑線,嘴角抽搐了兩下,“十塊?”

“裏面大概有200積分,可以抵十塊錢呢。”如也瞪大眼睛。

警察同志抽動着面部肌肉,合上了登記本……

如也身邊坐着的一個大叔,也就是剛才正在争論的報案群衆之一,操着一口港臺腔,拉拉那個警察的衣服,“我說阿sir,你們大陸不是有句話叫‘先來後到’?明明是我們先來的吶!跟你們講了我木有吃霸王餐的啦,我的助理馬上就來了,你們能不能別聽那個店主胡說八道啊,讓我先走嘛。”

“不準走。”店主模樣的人大喝,“沒付錢不準走!”

“警察叔叔,你這樣不行哦,十塊也是錢啊。”如也這時還繼續添亂,那個警察估計頭都要炸了,剛好門口一個年輕警察貌似剛出警回來,他忙把登記本交給新來的警察,“于翎,你處理一下,我還得去給那些打群架的錄口供。”

如也看看那個高個子警察,忽然站起來,“哎,學長,你……你在這裏工作呀?”

于翎一回頭看見了如也,認了大半天,“是你啊,怎麽了?”

“我東西被偷了……”見了認識的人,如也蠻高興。

“那你等會兒,我帶幾個人去把車上收繳來的賭博工具搬下來。”于翎微微一笑道,還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于翎也是紹興一中畢業的,大如也兩屆,校草,如也當時和所有熱愛帥哥的女生一樣,暗戀着于翎學長。聽說他考去了一所政法大學,之後就沒有見過面,偶爾在高中群裏說幾句,互相知道名字,但也不太熟。

旁邊那個吃霸王餐的外地人和店主還在吵吵嚷嚷,那個外地人貌似還是個香港人,說什麽自己是美食家,去店主的店裏吃東西是他們的福氣,店主一口咬定這個香港人就是個吃霸王餐的騙子。兩個人話不投機,吵到最後那個店主氣得好像要撲上去揍那個香港人,如也怕他們打起來後,警察們的注意力就都被吸引了,就趕緊叫停,對店主說:“他不是說有助理要來嗎?你再等等看嘛。”

“等?都等了一個小時了,屁都沒看見!還助理?吃霸王餐還有助理了?”店主怒指香港人,“從六點就等到現在,老子飯都沒吃,耽誤了多少生意!”

“消消氣嘛。這個先給你們吃。”如也從包裏拿了兩個随身攜帶的“創新口味月餅”,一人一個分給他們,“墊墊肚子。”

“小姚,你過來。”于翎站在門口,對如也招招手。如也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一個男的走進派出所,香港人一見他,就像看見寶貝一樣大喊:“看!那就是我的助理!”

于翎看了登記本,也是一臉黑線,也不知是出于人民公仆的責任感,還是礙于校友的面子,陪着如也跑了一趟屈臣氏,還真的調看了監控錄像,如也的會員卡就是後面那個大姐順手摸走的,屈臣氏負責人帶着一臉無語又抱歉的表情,賠了如也一張新會員卡,還送了她三片眼膜。

“我送你回去吧。”于翎上了來時的警車。

坐在警車上,如也覺得拉風極了,她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坐警車呢(普通人沒犯什麽事也不可能天天坐警車啊小姐),忍不住在上頭各種姿勢各種自拍,餘光瞥見于翎的側臉,配合着警察制服,格外英俊。

“謝謝你了,學長~”如也非常花癡地望着于翎。

于翎和如也的表姐胡小桑是高中同班同學,兩個人談過一陣,後來因為異地上學,就分了,當普通朋友一樣聯系着。他經常聽小桑提起如也的事,當年小桑說起她表妹如也在複習考公的時候,還跟他開玩笑說等妹妹考上了,要介紹他倆認識認識。

“你的事我聽你姐姐說了。”于翎面無表情,專心開着車,見如也半天沒有接話,他偏頭瞥了她一眼,就沒有再說。

到達如也租住的那個小區門口,如也才聳聳肩,一攤手,說:“他們都覺得我是個傻X。”然後就揮了揮手,算是再見了。于翎望着她的背影,搖搖頭,想起小桑在聚會時跟他說起這件事,氣得鼻子都歪了,連“如也”這個名字都省去了,直接用“那個傻X”來代替。印象中如也應該是個蠻開朗而且還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的人,可是在他現在看來,這孩子……是有苦說不出吧。

“學長?”于翎一怔,不知什麽時候她又折回來,趴在他車窗上,只見她晃晃手機,“帥鍋~電話給我一個呗,萬一我遇見不法分子,好歹有地方喊救命。”

于翎笑笑,輸入了自己的號碼,“希望喊救命的不是那個不法分子。”

如也一愣,連忙做嬌弱狀。

時隔多年,再見自己高中時暗戀的學長,心如死灰的如也在孤立無援的南京,似乎感覺到一陣舊情複燃的小心悸。

***

九月三十號上午的專業課結束,如也掏出手機翻看的時候,萬分不情願地接到老媽的短信,說今晚就去跟人相親。

“如也。”潘璞玉一臉嬌羞地走過來,“佘老師說明天就國慶了,為答謝你們幾個上次請他吃飯,今晚回請,叫我通知你一聲,還說,全班不趕着回家的都一起去。”

“我沒空。”如也咬着下唇,萬分委屈地小聲說,“我……要去相親。”

“你要去相親!!”潘璞玉這個該死的,一下子叫出來,還那麽大聲,全班都聽見了,剛剛合上筆記本屏幕的佘檀舟手一頓,往她們這兒一瞟,輕輕勾了勾唇角。

“哎呀你小聲點!”

“哎哎,怎麽回事啊,你就那麽急着嫁人伐?”潘璞玉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很仗義地鼓勵了她一下,“你長得又不醜,幹嘛剛上學就要去相親。”

“你以為我願意啊。”如也煩躁了,悶頭就走。

“如也如也!!”潘璞玉匆匆收拾着包就要跟上去,走到門口就聽身後一聲清朗嗓音——“小潘。”

“佘老師~”潘璞玉還沒回頭就整個人軟乎乎的,好像一口幹了三杯五糧液。

佘檀舟若無其事地把筆記本放進公文包,“問問小姚今晚在哪裏相親,短信我,我們也去那兒。如果她那邊早結束,叫她來。先瞞着她,以免影響她相親。”

潘璞玉點頭,心想,佘老師真是個大好人,知道如也相親一定吃不多,所以叫她過來接着吃,這麽好的老師哪裏找,如也你得珍惜呀……

下午四點多,佘檀舟的手機收到來自潘璞玉的短信:佘老師您好,如也今晚六點半在瑞金路的漢香閣。

佘檀舟謝過,群發了一條短信給今晚要去的其他學生:“六點半,瑞金路漢香閣。”

六點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相親将被圍觀的如也走到禦道街站,坐上了17路公交車,一會兒就到了漢香閣。漢香閣是以蘇北、徐州菜為主的餐廳,他們家的徐州菜做的很地道,菜品也挺豐富的。如也先進去坐了,順便看看菜單。聽老媽說,相親男是個公務員,在區國稅局工作,比如也大了七歲,據說身高超過一米八。

如也心想,怎麽跟佘老師一樣大?三十多歲還不結婚而且還沒有女朋友的男人,多半有問題。要不就是生理問題,要不就幹脆是個極品,要不就太過不堪入目,再不然就……跟佘老師一樣喜歡男人。(佘檀舟: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男人?)

換做以前,如也是連見都不見的,可是人在經歷一些事情後都會變得成熟,這種成熟,不是世故,而是麻木和妥協。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相親男來了,穿了件橫格子綠色長袖T恤,紮進黑色褲子裏,腳上穿了雙灰蒙蒙的皮鞋,的确是超過一八零的身高,長得雖然不能算帥哥,但勉強還算能入眼了。相親男一坐定,如也就看見門口走進一幫人,乍一看,怎麽那麽眼熟,再認真一看,她當即想摔門而走……

那不是他們班的人嗎?小王、小劉、小鄧……一臉壞笑的潘璞玉,最後進來的……佘檀舟!你們……你們這是組團看熱鬧來了?誰的主意?……佘檀舟,一定是他!一幫人進來之後就往她這裏看,就佘檀舟故作鎮定,看也沒往這兒看一眼。璞玉你這混蛋居然出賣我!如也咬牙。

“姚小姐?你好啊,我叫淩忠飛。”相親男對自己的遲到沒有一絲抱歉的表情,敞開腿往如也面前一坐,翻開菜單點菜。如也不知道說什麽,就悶坐着,見他一邊看菜單一邊說:“唔,這裏雖然環境不錯,但是消費太高,其實我覺得肯德基環境就相當不錯,如果不是距離我們局比較遠,我想我們在那裏見面也挺好。”

如也聞見了一絲極品的氣息。

☆、如也女土匪(六)

正想着,就看見聚餐那六七個人偏不去坐包廂,硬是要把她前面的兩桌拼成一桌,搞的服務員們為難得要命,但顧客是上帝,還得照做。于是乎,六七個人浩浩蕩蕩走過如也的身邊,坐到了她對面,而那個該死的佘檀舟,就堂而皇之出現在如也目光的最中央。

相親男淩某(好吧,如也小姐連人家名字都不記得了)在沒有過問如也意見的情況下點了三個菜,炒空心菜、炒小白菜和炒苦瓜。反之,如也對面那一桌,霸王羊腿、地鍋鲫魚、胡辣魚、椒鹽金蟬、 辣炒菜花、彭城燒仟子、臘皮炒肉絲、茭瓜毛豆米……如也咽一口口水,臉跟相親男淩某點的那三個菜一樣,綠油油的。如也心中的預感靈驗了,覺得今晚可以就這個相親男,去天涯發一個8極品的帖子。

“小姚是本地人嗎?看起來不像,我去過北方,你比較像北方的女孩子,挺高的。有165吧?”在如也看來,相親男淩某總算說了句人話。

“我浙江的,沒那麽高,就162,呵呵……”如也敷衍道,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本地女孩子也不矮吧,我有幾個同學比我還高。”

“本地的女孩子是有你那麽高的,但是她們比較瘦。”相親男淩某接話。

如也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我很胖嗎?”

相親男淩某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你應該是屬于骨架很大的那種,長一點點肉就看起來很壯碩。”

壯碩。

我雖然說不是那種細胳膊細腿的姑娘,但是犯不着用“壯碩”這個形容詞吧?!——如也萬箭穿心,坐在相親男淩某身後的璞玉許是偷聽見了,居然笑趴,估計這個大嘴巴馬上就把她和相親男的對話傳開了,搞的那一桌子都在笑。

真是“東邊日出西邊雨,壯士一去兮不複還”啊。

“對了姚小姐。”相親男淩某又發話了,如也洗耳恭聽,就差拿個小本子将他的語錄記載下來,晚上好整理整理發天涯上。“你家不在本地,房子是租的喽?有沒有打算買房?”

“沒有。”如也老老實實地回答。

相親男淩某很詫異,“我反正是不會買房的,我要求女方一定要有套房子。”

“為什麽?”如也也很詫異,現在不是都是女方唧唧歪歪的問男方有沒有房子嗎?

相親男淩某捋了一下流海,目光炯炯有神,語氣中帶着幾分自豪,幾分得意,幾分君臨天下,幾分除卻巫山不是雲,朗聲道:“因為,我是公務員!”

“公務員怎麽了?”如也抱臂,冷笑着看他。

服務員把炒空心菜、炒小白菜和炒苦瓜端上桌,相親男淩某夾了幾片白菜塞進嘴裏嚼得天崩地裂擲地有聲,然後帶着幾分驕傲,幾分得瑟,幾分唯我獨尊,幾分家祭無忘告乃翁的表情回答:“我們公務員福利好,能養老,說出去倍兒有面子,哪個人不哭着喊着要?你又不是公務員,如果沒有房子,誰願意跟你過。”

如也拿出手機,給璞玉發短信:“你趕緊叫幾個人假裝精神病把這個神經病給我趕走!”這一發短信不要緊,相親男淩某指着她的手機叫道:“喲,你也用愛瘋?”

如也擺擺手,愧疚道:“我這不是愛瘋,是三星……”

話未說完,相親男淩某掏出一把很像愛瘋的手機,帶着幾分炫耀,幾分藐視,幾分舍我其誰,幾分獨領風騷數百年的表情,在如也面前各種演示,播放視頻、看電子書、在線炒股、和弦鈴聲等,“看我的IP蘋果王手機,我覺得跟你的也差不多,你看!視頻清不清晰?你看!字體大不大?你看!上網快不快?只要399元,399你知道嗎?”

世界上所有的正常人都是為了襯托極品而存在的。

這時,如也手機收到潘璞玉的短信:“佘老師說:人生如戲,保持鎮定。”

相親男淩某孜孜不倦地各種演示他的蘋果王手機,只聽那手機裏傳來64和弦的美妙打擊樂:“凍次打次,凍次打次,凍次打次,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盛開!”如也寬面條淚。

夾起一根青菜,望望對面的羊腿、胡辣魚,如也又咽了口口水,佘檀舟朝這兒看了一眼,然後挑釁似的,輕輕揚了一揚唇角。他就是這樣一個恐怖的人物,至今沒親自動手與她正面交鋒,但她已經被整得狗血淋頭生不如死了。如也頭上噼裏啪啦飛過幾只烏鴉,自己跟極品男的相親就這樣被現場直播了,她卻連門票錢都賺不到一分。

“姚小姐為什麽選擇考研,而不考公務員呢?”相親男淩某嘎嘣嘎嘣地嚼着苦瓜,好像在教導失足婦女一樣,不知道為什麽,提起“公務員”三個字,他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有說不完的驕傲與自豪,就好像詩人看見了雨,總有道不盡的愛和憂傷。

如也的筷子頓了一頓,然後無奈敷衍道:“考不上,數學不好。”

“你這樣太不上進了。”相親男淩某對如也表示鄙夷,“現在公務員才是鐵飯碗,你不考,将來就等着失業,當寄生蟲。同樣是市一中出來的,我們幾個同學,雖然大學比我好,但就我考上了公務員。一中你知道嗎?一中!我覺得我們一中的學生比較聰明,随便學一學都能考得好,其他中學的人也很努力,但是怎麽也考不好,因為笨。你是你們那個地方幾中出來的?”

“一中……”

“一中出來的?那你應該就屬于腦子比較笨的那種,大學估計也不好,所以公務員也考不上。”相親男淩某非常篤定地下了結論。

如也覺得,一個三十多歲還沒有女朋友的男人,極品的概率幾乎是百分百了,只是,在一百個極品裏遇見這樣的一個,也不知道是命運在跟她開玩笑呢,還是現實給她一個殘酷的教訓。

“你扇他兩耳光吧,這人明顯出門忘吃藥了。”璞玉估計實在聽不下去了,發了一條短信過來。

“你要考公務員的話得趕緊,有年齡限制的。”相親男淩某嚴肅道,用筷子敲了敲盤子,引起如也的注意,“你幾歲了?”

如也慵懶地用手撐着下巴,“26……”

“哈?”相親男淩某疑問聲調很高,“你比我小這麽多?你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了。”

對面那一桌,已經全部笑翻了。

好吧,如也小姐活了二十多年,卻在不到一個小時內,知道自己原來又胖又笨看上去還比實際年齡大了七歲。

遇見極品能報警麽?如也的心在滴血,嘩嘩的。

“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适。”相親男淩某掃幹淨了盤子裏所有的綠色植物,用紙巾一抹嘴,順手把紙巾放進了自己的公文包,并把賬單交給如也,難得含蓄地說:“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吃漢堡大王。”

“所以這頓我請?”如也會意,仍忍不住提高音調。

“當然,因為我是公務員。”相親男淩某逼女人請客的模樣就好像某些貪官大談勤政廉潔一般理直氣壯。說罷,拎起公文包就走,還不忘回頭溫馨提示:“記得管他們要發票!”

相親男淩某絕塵而去,如也悶坐一旁,起身去付錢的時候被告知他們這桌的錢已經被佘檀舟一起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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