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客廳裏的光都被黑暗籠罩吞噬。

趙意昀只能隐約看見郁知言的身影,腦子裏回響起方才兩人的對話。

她心口微微跳。

片刻,又聽啪一聲,燈重新亮起,只不過光線比方才要柔和一點。

趙意昀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郁知言只是想換個光線,而自己居然在想……

“在想什麽?”

面前人突然發問,趙意昀注意到她嗓音有些啞,她手指不自然地把頭發別到耳後根,輕聲道:“沒什麽,眼睛有點不太适應。”

郁知言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的耳垂:“眼睛不适應怎麽連耳朵也紅了?”

當然是因為腦補給補的。

趙意昀神色不變,說:“熱的吧。”

郁知言注意到了她手上拎着的袋子,笑問:“拿着不累?先放着吧。”然後轉身往裏走。

趙意昀輕輕按了下自己的腕骨,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兩秒,然後喊她的名字,郁知言停下腳步,回頭:“嗯?”

她說:“我今天實在太無聊了。”

郁知言嗯了下:“然後呢?”

趙意昀往前走了兩步,兩人的距離近近了些,她故作輕松道:“然後我跟朋友去逛了逛商場。”

郁知言很有耐心的聽她說完:“這是在商場買的嗎?”

Advertisement

“對。”

趙意昀眼神落在郁知言的脖頸上,她今天穿着一件薄襯衫,細長的脖頸被領口遮住了些許,半晌,她說:“你脖子很長,戴圍巾應該會很好看。”

郁知言:“所以這是圍巾?”

趙意昀點頭:“對。”

郁知言笑了:“送我的?”

趙意昀還是:“對。”

郁知言在那一瞬間笑意更濃,然後朝趙意昀走過來,擡手捏了捏她的臉:“怎麽這麽可愛啊?”

趙意昀耳根瞬間爆紅。

她感覺被郁知言捏過的地方有點燙。

她跟着郁知言走進客廳,把袋子放一旁,撩撥了下頭發,說:“給你放這了啊,那什麽,沒事我先……”

話音剛落,房裏響起門鈴聲。

然後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郁知言去開門。

門口一陣子窸窸窣窣,聽動靜,像是外賣小哥上門送餐。

果不其然,趙意昀看見郁知言手裏拎着一個6寸大小的蛋糕進來。

她盯着看了幾秒,沒轉過彎來:“你怎麽突然買蛋糕?”

郁知言說:“朋友訂的。”

趙意昀思路一下子開闊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今天是你生日?”

郁知言看着她輕輕笑了下:“是啊。”

趙意昀張了張嘴唇。

郁知言還在笑:“你這是什麽表情?”

趙意昀說:“覺得巧啊。”

郁知言:“怎麽呢?”

“想送你東西正好趕上你生日,這還不巧?”

郁知言點了下頭:“那是挺巧。”

趙意昀喉嚨有些癢,她清了清嗓子,又道:“你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不說你不是也送了禮物嗎?”

“生日禮物當然要再特別點,”趙意昀原本還覺得圍巾不錯,此刻只覺得它渾身上下都寫着“不夠格”三個字,然後她又想起來一件事,“你生日就在家裏過嗎?”

郁知言颔首。

趙意昀哦了下,她拿起手機看了眼,快下午四點,又說:“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擾你跟家裏人吃飯。”

郁知言說:“就我一個人。”

趙意昀迷惑:“不跟家裏人過嗎?”

郁知言搖頭。

趙意昀又想起她不是本地人,大約親人都不在這裏,再開口:“那朋友呢?”

郁知言:“我沒過生日的習慣。”

趙意昀恍然:“我也沒有。”

她看着郁知言把蛋糕放進冰箱裏,而後動作利落的從廚房拿出兩杯水,一杯給自己,另一杯……

趙意昀捧着杯子,空氣中聞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甜味兒,她看着郁知言掌心握着的杯子,問:“怎麽喝起了感冒藥?”

郁知言抿了一口,紅唇水潤,她輕聲:“回來才發現你說的對。”

趙意昀:“啊?”

郁知言語調淡淡:“喝了酒确實容易感冒。”

難怪她聲音比平時沙啞。

“只是感冒嗎?”趙意昀起身,掌心覆在她額頭上,燙得燒手,然後她又碰了碰郁知言的手指,溫度只高不低,她驚呼:“你好燙。”

難怪剛剛被她捏過的地方會覺得熱。

郁知言任由着她對進行一系列的手動探溫,肯定她的話:“是有點燙,問題不大。”

“這還叫有點?”趙意昀皺眉:“你家有退燒藥沒?”

“剛搬來不久,還沒準備。”

趙意昀眉頭又擰了起來:“你待會兒有事嗎?”

郁知言說:“沒有。”

趙意昀不由分說:“走!”

說完趙意昀便拉着郁知言從家出來上了出租車,跟司機說了去醫院,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郁知言身上。做完這些,她發現身旁的郁知言居然在看着她笑。

趙意昀瞪了眼:“笑什麽笑。”

郁知言看着身上嚴絲合縫蓋着的外套,“你好可愛啊。”

然後伸手又捏了捏她的臉。

興許因為感冒的緣故,郁知言聲音啞啞的,自帶一股媚而不自知的語調,趙意昀完全頂不住。

她把臉轉向前方,聲音硬邦邦的:“捏什麽捏,你還小?”

郁知言除了聲音,狀态絲毫看不出感着冒發着燒,她挑着細眉:“嗯?我不是三歲嗎。”

趙意昀拿她沒轍:“行行行。”說完,她又盯着郁知言的臉龐,問:“難受嗎?”

郁知言下巴微擡,表情看起來倒是挺平靜,語氣也平穩:“難受不難受有關系?”

“不難受最好,難受就看醫生呗。”

這話一出,趙意昀忽然覺得自己在說廢話。

郁知言倒很樂意接茬:“還有呢?”

“還有什麽?”

“除了看醫生。”

趙意昀:“打針吃藥。”

郁知言:“除了打針吃藥。”

這樣的對話有什麽意義嗎?答案是沒有。

但趙意昀莫名就接得很開心,她忍笑:“那還能怎麽辦?我哄你開心?”

“好啊。”

到醫院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情,在一樓大廳挂了號,趙意昀趕緊帶着人上三樓門診。

這個點已經沒什麽人,很快就排到郁知言。

整個過程也就幾分鐘,趙意昀在科室外面的長椅上坐着,眼睛時不時的朝門口看去,門口是玻璃制的,可不論她怎麽找角度,就是看不見郁知言的身影。

趙意昀有點急。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有這樣焦慮的情緒。

直到郁知言推開門出來,她忙起身,問:“醫生怎麽說?”

郁知言說:“Doctor.”

“……”

趙意昀花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好一陣無語:“你還有功夫開玩笑?”

郁知言眼睛像是一顆清亮的寶石珠子,蘊着笑意,今天第三次說:“意昀,你好可愛啊。”

可愛個鬼。

趙意昀瞪她。

然後又被郁知言捏了捏她的臉頰。

“沒什麽問題,就是有點燒,輸液就行了。”

聞言她心口驀地松快了些,但很快又被郁知言的聲音給吊了起來,只聽她問:“為什麽這麽緊張我?”

趙意昀聳肩:“我哪有?”

郁知言看着她不說話。

“…好吧,我是緊張你啊,”趙意昀承認得倒也爽快,她說:“那晚你不幫我擋酒也不會感冒,算起來也是我的責任,我擔心你不是很正常嗎?”

話落,趙意昀又補充句:“換成誰我都這樣的。”

她把心頭那些複雜繁亂的情緒都歸之為愧疚。

“你又來。”

趙意昀把眼睛眨得分外無辜:“什麽啊?”

郁知言笑了:“沒有,我說謝謝你。”

趙意昀滿臉天然無公害:“不客氣。”

郁知言去窗口繳費的時候,趙意昀打算先去輸液室看看,結果她還沒走兩步,猛地撞見從樓梯走下來的向……

趙意昀看着那張臉思索了一秒,才想起來,哦,向敘洋。

他手裏拿着報告單,看見趙意昀的那瞬間是有些不自在的,然後才問:“意昀?這麽巧啊。”

趙意昀客氣且疏離:“是好巧。”

向敘洋把報告單折起來,“昨晚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你別放心上啊,我就是擔心你們路上不安全。”

“謝謝。”

她絲毫沒有要繼續交談下去的意思。

成年人的交往大多數都是舒服的,因為大多數人只要看出對方有點到為止的意思,都會自覺地結束對話。

偏偏向敘洋笑得滿面春風,他說:“老同學還客氣什麽,對了,聽說你在七木上班啊?那兒離我公司挺近的,嗯……我就在創維科技。改天一起吃個飯吧?”

“下次一定,”趙意昀目光落在指示牌上,這家是分院,四樓是頂樓也是婦産科和B超室,她看似漫不經心:“陪女朋友來醫院啊?”

向敘洋頓了頓,把報告單再疊了下,搖頭說:“沒,搞互聯網的哪那麽容易找女朋友?”他又說:“陪我姐來的,我姐夫去外地了。”

“哦哦哦。”

“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趙意昀直接道:“我還要陪朋友,先不聊了。”

向敘洋跟着她走了兩步,熱切道:“好,我待會兒要送我姐回去。如果你需要,在微信發個信息,我送你回去。”

趙意昀沒應聲。

那頭郁知言已經繳好費用,五分鐘後在輸液室打起了點滴。

趙意昀起身看着點滴的流速,“這速度回去得晚上了。”然後她低下頭,詢問:“你餓嗎?”

郁知言:“餓。”

“那我去打包點東西回來。”

“你等我。”

“好。”

醫院附近有不少飯店,趙意昀很快就帶了兩份粥回來。

她坐在郁知言旁邊,拆開包裝,她自顧自吃了小半會兒,發現郁知言是一下也沒碰,便問:“你不喜歡吃這個?”

“沒胃口。”

趙意昀:“那你說你餓?”

郁知言空着的那只手支着下巴,看起來有幾分慵懶,她道:“不說你會吃嗎?”

如果讓她自己一個人吃,趙意昀确實也做不到。

她嘆氣:“多少吃點。”

郁知言:“你吃。”

趙意昀盯着她看了兩秒,說:“我終于知道我姐看我是種什麽心态了。”

郁知言:“哦?”

趙意昀磨牙:“欠教訓。”

郁知言倒像是認真了,她朝趙意昀靠過去,低着聲時連氣息都有些誘惑,“你還會教訓人?”

她忽然的靠近。

趙意昀有些猝不及防。

因為這一瞬間她們兩個離得實在是太近,彼此之間只有一條細細長長的輸液管,她甚至能感受到郁知言深深淺淺的呼吸頻率。

她呼吸停了一瞬間,心口像是被什麽震了下,麻得很。

她扭頭:“當然,我兇得很。”

郁知言尾音揚着:“比如?”

“比什麽如?”

“你都是怎麽教訓人的。”

她饒有興趣地樣子滿滿都是在表示“編,你繼續編”,趙意昀咬牙切齒:“別的不清楚,打人屁股我最拿手,尤其是那些兩三歲的。哎?你剛剛說你幾歲來着?”

郁知言看着她直笑。

“你想的挺美。”

“……”

趙意昀原本只是随口說說,但郁知言這話這語氣,聽起來就像是自己心懷叵測對她圖謀不軌,她啧了下:“我可什麽都沒想啊。”

吃完粥,趙意昀把餐盒收拾了下,丢進垃圾桶裏。

她往回走的時候拿出手機看了看,劉渺恰好給她發了個信息過來,這回不再是調侃,而是正兒八經的房租出租信息。

劉渺說:【我同事家裏閑置的房,位置挺靠近七木的。原本挂58兩千三的價,現在兩千也肯租。她現在在外地呢,下周末回來,到時候咱們去看看?】

早在一個星期前趙意昀就發動了萬能的朋友圈。

信息裏還附帶着幾張房租圖片。

趙意昀細細看了幾眼,雖然不知道圖片是否僅供參考,但樣子看起來還不錯,她沒意見:【好。】

劉渺很快回:【那先來一把~】

她發表情嗷嗷哭:【星鑽上不去了趙大佬。】

大佬很無奈:【沒空,在醫院呢。】

劉渺:【怎麽回事?】

趙意昀:【郁知言病了。】

趙意昀:【我在陪她。】

趙意昀:【不方便。】

劉渺:【okk】

然後又是一個“我懂我懂”的表情包。

趙意昀猜得沒錯,最後一瓶輸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回到郁知言小區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

月亮別在枝頭上,透過樹間縫隙灑落下一地清晖。

趙意昀看着地面上被拉長的影子,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連聲音也是輕輕地:“郁知言,生日快樂。”

郁知言用門禁卡刷開大門,聞言也輕輕笑了下,“現在才說嗎?”

趙意昀說:“我事先也不知道,既然做不了第一個給你送祝福的人,那就做最後一個吧。”

她沒跟着郁知言進去,後背因為走了一小會兒路有些發熱,她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手彎處,然後說:“不管是三歲還是幾歲,以後都會萬事勝意的。”

郁知言唇角輕輕牽動,道:“這麽有儀式感?”

“當然。”

郁知言說:“那走吧。”

趙意昀眨眼:“去哪?”

“還沒切蛋糕。”

“哈?”趙意昀聲音頓了頓:“你不是沒有跟朋友過生日的習慣嗎?”

郁知言把問題抛回去給她:“你說呢?”

“不知道。”

趙意昀懶得猜。

然後她看見郁知言再次把手伸向自己。

她以為她又要像前兩回那樣,誰知道郁知言的手沒有停在空中,而是慢慢地一點點往下落,輕輕點在了她手彎搭着的外套袖口上。

細長的手指緩慢蜷縮着,像是魚兒咬鈎似的,勾住了袖口。

郁知言微微側着頭,“走嗎?”

那一瞬間,趙意昀心口一緊。

這樣的郁知言看起來真的好嬌。

被她勾住的是袖口嗎,分明是她的心口!

夜色無聲。

寂靜的環境裏總能讓人的感官無限放大。

比如此刻,趙意昀能明顯的聽到耳膜裏傳來屬于自己的強烈有力的心跳聲,震得她耳朵都有些疼。

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郁知言家門口堆着一個大包裹。

出去時是沒有的。

趙意昀奇了:“你們小區快遞都送上門的嗎?”

那一丁點豔羨的情緒剛湧出來,便聽郁知言說:“不是。”

郁知言把門打開,把箱子帶了進去,随意地丢在角落裏。趙意昀能看清楚上面寫着的生日快樂四個字,還有地址是同城發出的,她問:“不拆開看看?”

“沒什麽好看的,”郁知言看起來絲毫不在意,然後輕輕笑了下,“你要失望了。”

“什麽?”

“不是最後一個給我送祝福的人。”

趙意昀玩笑着說:“這麽晚還不是最後一個?”

然後郁知言的電話響了起來,用事實告訴她,她還真不是最後一個。

那是今年立秋的最後五分鐘。

趙意昀當時看了一眼手機。

“生日快樂知言。”

那頭隐隐約約聽能出來是一個女音。

然後沒通三分鐘電話就挂斷。

趙意昀笑道:“誰這麽會趕趟。”

郁知言放下手機:“我媽。”

趙意昀:……

趙意昀有些尴尬,她呃了聲:“阿姨應該是有事忙吧。”

郁知言看着她笑:“嗯?怎麽連話都一模一樣。”

這下趙意昀就更尴尬了,她看了看角落的箱子,又看了看郁知言,話說的沒什麽底氣:“有時候我忙起來連自己的都會忘。”

郁知言從冰箱裏把蛋糕拿出來,手撐着桌面,目光落在趙意昀身上:“跟你沒關系,怎麽心虛成這樣?”

她有這麽明顯嗎。

趙意昀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只是這一下子聯想起下午時郁知言說的就她一個人。那會兒聽起來沒什麽感覺,現在一聯想起來,居然莫名其妙有些心酸。

但這不影響她不承認:“我沒有。”

其實趙意昀還打算說點什麽緩解一下氣氛,又或者是安慰一下郁知言,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郁知言點破她糾結的心思:“不用安慰我。”

她還是那句話:“我沒有。”

“沒有嗎?”郁知言停下動作,要笑不笑的看着她,“那為什麽眼裏寫滿了‘郁知言好可憐’幾個字?”

趙意昀撐着臉:“哪有,我眼裏明明是你再不吃生日就要過了。”

郁知言沒再說話,而是拿起切刀一刀切下,趙意昀見狀,疑惑道:“不許願嗎?”

郁知言好笑地看她:“儀式感?”

趙意昀點頭。

“好。”

然後郁知言放下了切刀,似模似樣地許起了願望。

等她睜開眼時,趙意昀走流程似的問她:“許的什麽願望啊?”

通常情況下被問的人要麽說要麽不說,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不說的,還會來一句“說出來就不靈了”。

這是一般別人過生日的流程。

趙意昀已經滾瓜爛熟了。

偏偏郁知言不按套路出牌,“你想知道?”

自己都已經這樣問了,還能說不想嗎?

趙意昀迂回道:“你不說也沒關系。”

她說:“你老實一點。”

趙意昀不解:“我怎麽了?”她又說:“我可什麽都沒有幹。”

郁知言切出兩塊蛋糕,一塊遞過去,聲音淡淡說:“這是生日願望。”

“我哪有不老實?”蛋糕冷藏過後口感更好,趙意昀吃了兩口,她挑眉說:“我是出了名的老實人好嗎。”

郁知言似笑非笑:“你自己知道。”

她知道什麽她知道。

趙意昀說:“蛋糕挺好吃。”

最後蛋糕沒吃完,她們兩人都沒什麽胃口。

過了十二點半,外面忽然淅淅瀝瀝下着小雨,趙意昀透過窗看着外面,原本她想的是看着郁知言吃完藥再回去,這會兒……

她剛要開口問郁知言借傘,對方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說:“家裏的傘壞了,今晚留下來嗎?”

不留下來能怎麽樣呢?

趙意昀習慣性地先客套一句:“方便嗎?”

然後沒有得到回應。

郁知言找了套衣服給她,又在外賣平臺買了新的洗漱用品,十來分鐘就到。

趙意昀像是才想起來:“我怎麽忘了還有外賣?”

“是啊,”郁知言笑:“可你已經答應我了,怎麽辦?”

趙意昀目光從頭到尾打量着郁知言。

這人還說自己不老實,最不老實的人分明是她。

洗漱過後已經是淩晨一點了,郁知言拿出吹風機讓趙意昀吹幹發尾,自己去熱了杯牛奶回來,“不知道你會不會認床,喝點助眠。”

趙意昀渾身幹爽,她握着溫熱的杯子,看着郁知言的表情帶着點不可思議:“你精力也太好了。”

趙意昀一年到頭也生不了一次病,但每次病起來整個人都是恹恹的,別說這麽忙前忙後了,跟人吱個聲都難。

郁知言像是沒聽清:“什麽?”

“沒,就覺得還挺慚愧。”

對比起來自己反而才像是需要照顧的人。

臨睡前趙意昀看着郁知言再測量一次體溫。

這回她們誰也沒說話。

郁知言半躺在床上,趙意昀就坐在床邊。

從前趙意昀熬夜加班後縱然身體很疲累,但大腦興奮,總也睡不着,所以她有在睡前聽白噪音的習慣。

恰好窗外細細的雨聲是她最常聽的一段。

折騰了一天,趙意昀也終于是精疲力盡。

她有點昏昏欲睡。

耳邊忽然聽郁知言說:“你要是怕黑或者不習慣可以來跟我一起睡,要是餓了冰箱裏有面包,不想吃的話也可以把我叫起來。”

她迷迷糊糊嗯了聲。

然後她感覺到臉又被捏了下。

郁知言輕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為什麽送我圍巾?”

這下趙意昀又突然有了點精神,睜開眼睛時看見郁知言已經躺了下去,長發像是流淌着的墨,鋪散在枕頭上,她閉着眼,暖黃的光線在她眉眼處暈染出一層淡淡的光暈。

“随便送送。”

郁知言像是沒聽見,又像是聽見了但不滿意,總之她仍是閉着眼睛的狀态,“我有點困,你想好再告訴我。”

她眉眼處處都寫着疲憊,趙意昀看着好笑。

差點以為她真是銅牆鐵壁了。

趙意昀撐着精神在郁知言房裏再待小半會兒,最後眼皮像是綁上了負重沙袋,沉得她怎麽也睜不開。

最後發生了什麽趙意昀已經沒印象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躺上的郁知言的床。

反正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是郁知言的臉。

這種情況讓她猛地回想起了兩個多月前的情景。

當時更多的是慌張驚恐,這次倒是自然淡定了許多。

她翻了個身,渾身沒什麽力氣,眼睛去打量郁知言的神色,“你感覺怎麽樣?現在還燒嗎?”

郁知言點頭:“好點了。”

趙意昀按了按眼眶:“那就好。”

“你想好了?”

趙意昀眼睛滿是疑惑:“嗯?”

郁知言此時是側躺着的,手支着下颌,晨光從灑進來,逆在光裏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如夢似幻,她說:“為什麽送我圍巾?”

這件事居然還沒過去。

趙意昀還是昨晚的那個答案:“随便送送。”

郁知言說:“你好老實啊。”

“……”

趙意昀看起來理直氣壯:“人如果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那還有什麽意思呢?想送就送了,需要理由嗎?”

郁知言含笑:“這麽霸道?”

趙意昀打算把霸道貫徹到底:“我行你也行。”

“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對!”

然後她就看見郁知言上身微微朝自己傾過來,長發像是細柳似的一點點落在她脖頸上,癢得她想伸手去撓,郁知言卻先她一步,用指尖一點點撥開她脖頸上的頭發。

趙意昀此刻莫名的心跳緊張。

兩個人此刻離得好近,近得她能聽到郁知言呼吸的頻率,自己不知不覺也被她的節奏影響,後果是莫名有點缺氧。

耳邊還能聽到她低沉溫柔的聲音:

“親你,也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