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從鹹福宮多了一座湖中亭，沈綿綿最愛去的地方就是那裏，吹吹小風，看看書，小日子過得極美。

“娘娘，你要的雙皮奶做出來了！”流春端着一個瓷碗高興地叫道。

沈綿綿猛地坐起來：“真的？”她盯着流春的手。

流春把瓷碗放下來，揭開蓋子，露出裏面軟彈白嫩還鋪着一層藍莓的雙皮奶，沈綿綿雙眼微亮：“把勺子給我。”她激動地沖着流春撲騰雙手，流春一笑，将勺子遞到沈綿綿的掌心。

沈綿綿吃了一口，彎了彎眼睛：“恩，是我想要的味道。”

膳房太監們的手藝是真的絕，哪怕在沈綿綿的口中，她要的雙皮奶是有着堅固硬挺的軟彈，七彩斑斓的白，他們也都做出來了，令人不得不嘆服。

沈綿綿一邊吃一邊說道，“流春，你讓膳房多準備一份，待會我要是送去給太後嘗嘗。對了，記得給他們賞賜，他們做的我很喜歡。”

沈綿綿對鹹福宮的宮女太監們的态度向來是有功必賞，有罪必罰。

流春連忙應下：“是，娘娘。”

給太後送雙皮奶的時候，怕在路上熱了影響口感，于是食盒上層放着雙皮奶，下層放着冰塊。

到了慈寧宮，沈綿綿的人還沒有進殿，她的聲音倒是先一步傳進去了：“太後，我給你帶好東西來了，比上次給你帶的酥油點心還要好吃，它一做好，我誰都沒有想到，就只想到你了......”

看到康熙的剎那，她話音戛然而止。

“皇上，你怎麽在這？”沈綿綿愣愣地問道。

康熙：“怎麽，難道朕在這兒，愛妃很失望？還是說愛妃這麽驚訝是不想見到朕？”

“哪有，臣妾沒有失望，更沒有像皇上說的那樣不想見到你。”沈綿綿從怔愣中恢複，臉上笑盈盈道，“皇上總是愛跟臣妾開玩笑，臣妾聽見倒是無所謂，但你怎麽在太後面前也是這樣，皇上就不怕臣妾當真了，在太後面前哭出來嗎？看到時候太後是疼你，還是疼臣妾。”

太後笑眯眯看着他們，不插嘴。

面對沈綿綿奶貓般的威脅，康熙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還是朕太寵你了，朕只說了你一句，你就敢對朕頂嘴。”

說話時，他故意板起臉，好似不滿。

沈綿綿沒有害怕，他要是真對她不滿，哪裏還會留下來跟她說廢話。

她走過去拉了拉康熙的衣袖，撒嬌喚道：“皇上，臣妾就在你面前，你別不理臣妾，你看看臣妾嘛。”一邊撒嬌，一邊輕輕搖晃他的衣袖，晃得他的心都在跟着一起動來動去。

康熙：“你說你怎麽這麽會撒嬌，又不是只有朕一個人在，你不怕被太後看見覺得你失禮？”

聽到自己被提起，太後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

沈綿綿回以康熙一個微笑，道：“不怕，太後又不是別人，太後喜歡臣妾的親近。”她放低聲音，狡黠地沖着康熙眨眼，“就跟皇上一樣。”

“咳咳！”康熙假意咳嗽，瞪了一眼盡會說大實話的沈綿綿，一本正經地說，“不可無禮。”

沈綿綿：“知道了知道了。”

一聽就知道她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康熙能怎麽辦，還不是只能當做沒看見她的敷衍。

沈綿綿跟康熙說完話，她接過流春手中的食盒，從裏面拿出裝着雙皮奶的瓷碗，端起送到太後面前，親昵說道：“太後，你嘗嘗，這就是我給你帶的好東西，保管它不比你喜歡吃的奶糕子差。”

太後是知道沈綿綿愛吃，時不時的總會搗鼓出一些新鮮的東西，她吃了一口，點點頭，樂呵呵地說：“好，這個好。”

對太後的反應，沈綿綿沒有感到驚訝，她早有準備的從袖子裏拿出這道雙皮奶點心的方子：“太後以後要是還想吃的話，可以叫貴公公給你做，喏，方子就在這裏。”貴公公是慈寧宮的膳房大太監，擅長滿蒙兩族的點心，伺候太後有十幾年了。

太後把方子收下，怕沈綿綿吃虧，她不容沈綿綿推辭的讓福嬷嬷拿了些上好的皮毛料子出來：“我知道你怕熱，但現在已經入秋，天也熱不了幾天，等秋老虎一過，這天就得慢慢變冷。到時候你讓奴才将它們做成大衣，穿在身上暖和。”

“你不要覺得我給的多，這些料子我這多的是。它們有的是昔日太皇太後給我的，有的是這些年皇上打獵給我的，還有的是地方上供來的。你盡管穿，要是覺得少了，你只管來我這兒拿。”

太後是不管事，但她內庫裏的好東西是真的多，一是太皇太後去世前将東西給她留了一半，二是這麽多年，康熙因為孝敬她，給她送了不少好東西。另外還有宮中妃嫔和宗室逢年過節也會送些東西，一來二去，太後這的東西自然而然就變多了。

康熙是天道之子，富有天下，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內，皆為王臣。太後的內庫再富有，他也沒放在心上，但後宮其他妃嫔就不同了。

有人得不到康熙的寵愛，便眼熱太後的內庫，不是殷勤的給太後抄佛經就是送吃食，想以此來讨太後的喜歡。對于這些別有目的之人，太後一貫不親近。真當她是個糊塗老人，随随便便一個人就能來哄騙她？太後跟在太皇太後那麽多年，手段眼光多多少少也學到了一些。

她時刻謹記着太皇太後去世前給她留下的話：凡事依從康熙，以及不去摻和太子的事。只要做到這兩點，康熙自然會把她好好供着養着。

這麽多年了，太後将太皇太後的話奉為圭臬，她的日子也确實是過得舒坦。

沈綿綿：“既然是太後給的，那我就把它們收下了，等天氣冷了，我再穿得漂漂亮亮的來見太後。”

太後拍了拍沈綿綿的手背，笑着說道：“好好好，正是這個理，你還年輕，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你也別只顧着跟我說話，我見皇上看了你好幾次，怕是覺得你冷落他了。皇上茶喝光了，你去給皇上泡一杯好茶送過去。”太後的潛臺詞是讓沈綿綿去陪皇上說話。”

沈綿綿臉微紅，羞怯地看了看康熙，被太後這個長輩當着康熙的面打趣，沈綿綿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她在太後的打趣下說道：“那我就給皇上泡金瓜貢茶。”金瓜貢茶，名字裏帶着一個貢，足以可見它的稀少。

太後假裝意外道：“我記得皇上愛喝的是碧螺春，我這又不是沒有，你怎麽想到要去泡金瓜貢茶？難不成是心疼皇上，才想着從我這拿最貴的茶葉招待他？”

沈綿綿跺腳：“太後！你心裏知道就好，為什麽偏得說出來，我不理你了。”腳步蹬蹬蹬的往內殿去了。

太後跟康熙相互看了一眼，紛紛揚唇笑起來。

兩人都知道沈綿綿是害羞了。

沈綿綿泡好茶出來，康熙喝了一口，誇贊道：“愛妃親自動手泡的茶是比奴才泡的要好喝。”

沈綿綿：“......”實錘了，康熙誇人是閉着眼睛誇的。她能懂什麽茶道，這茶是她看着宮女泡的，她唯一動手的地方就是端茶這一步驟。

康熙瞥到沈綿綿臉上的一言難盡，樂了，怕沈綿綿看到他在笑會羞惱，他拿起茶杯擋住嘴，問道：“愛妃喜歡這金瓜貢茶嗎，要是喜歡的話，朕從朕的份額裏給你分一半。”

沈綿綿嘴巴比腦子快：“不全部給臣妾嗎？”

話一出口，她就想打自己一嘴巴，嘴啊，你看看你都在說些什麽大實話！就算貪心也不該說出來被康熙聽到啊！

康熙看她，沈綿綿不敢和他對視，眼神心虛的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看來她也是知道她說錯話了。

康熙沒有怪罪沈綿綿，他手握朝廷權柄，志得意滿，不管是前朝諸臣還是後宮妃嫔，無人敢置喙他。

他覺得跟沈綿綿待在一塊自在，他不會遮遮掩掩，而是會常召沈綿綿伴駕侍寝。沈綿綿有寵愛在身，性子總會被他縱得比以往要活泛，她活泛了沒什麽不好，她還是她。

康熙道：“要朕全部給你也不是不行。”

沈綿綿咽了咽口水，真的給她啊？

給！康熙：“難得你對朕提要求，朕要是不答應，你還不得背着朕悄悄傷心。朕回頭就讓梁九功把金瓜貢茶從朕的份額裏移出來給你，以後下面的人再将它上貢的時候，就不必入朕的內庫，朕會命人直接送到你那裏去。”

康熙大方的模樣，落在沈綿綿的眼裏顯得格外的帥氣。

康熙沒有留下來用午膳，只因梁九功腳步匆匆的進來說是太子醒了，似是夢魇，正在乾清宮裏哭着找他，康熙着急的離開。

康熙走了，沈綿綿也不低落遺憾，她安之若素的跟太後說起奶茶的美味，打算在太後這兒把奶茶搗鼓出來，反正太後這裏的茶葉要多少有多少。

太後怕沈綿綿是面上不顯，心裏傷心，她開口提點道：“太子是國之儲君，且他又是皇上看着長大的，跟皇上情分不一般。太子沒有額娘，皇上對他多有憐愛，三歲前太子都是在乾清宮住，後來大了一點才搬去毓慶宮，皇上對太子的感情很深。一是有撫養之情，二來也是皇上對太子抱有大期望。你萬萬不可在皇上面前對太子多加置評，你受寵在身，我對你也能放下心，不必擔心你受欺負，可你也不能恃寵而驕，失了分寸。就算你以後得了一兒半女，你也得記住離太子遠一些，知道嗎？”

沈綿綿乖巧點頭應道：“我知道了，我明白太後說的這些話是為了我好，我都記下了。”

扭過頭，沈綿綿興致盎然的跟被叫過來的貴公公嘀咕奶茶的做法，太後見到失笑，看來就算不用她說，沈綿綿心裏也有數。

福嬷嬷在太後耳邊低聲說道：“太後放寬心，宣嫔娘娘是有長生天護着的，知世故又不失澄澈。”這樣的人不管在什麽時候都能活得好。

太後：“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