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世般名利皆浮雲
宏偉大殿之上,香獨秀背手而立,靜待将臨晦暗下的交鋒。
破軍府的守衛嚴謹,自進入至此,香獨秀除了步伐之聲外,不聞別的閑雜之語,這,也是他不喜歡這裏的原因之一。
過于壓抑……嗯,他來了。
乍時,一股勁氣襲來,将封将臺的黃色紗曼狂掀不止,珠簾相擊翻蕩,随即凝重的腳步,響踏而來。
香獨秀飄然回身,只見封将臺上那久違的不世身影,傲然現身。
“軍督,”香獨秀欠身,“許久不見了。”
“香獨秀,你在天機院也是忙了一陣。”軍督獵鷹般的眼神直戳來者。
“集境有難,吾必然責無旁貸。”香獨秀背手。
“你此行見吾,又是把集境置于危險之中?”鷹眸中暗流不斷。
“阿梅并無這能為,況且軍督此意不就是讓吾親自前來嗎?”香獨秀揮袖背身,昨日之事歷歷在目,本已痊愈的不落梅,忽然病重,醫者一探,原是近日所下的潛伏之毒爆發,而她接觸不明之人的只有是那個黑衣的殺手,緊急時刻接到了破軍府的信件,才有了他的此行。
軍督朗聲大笑後,道:“那你又得到解藥的覺悟了嗎?”
“事情便如你所願。”
“想來你也不在乎職位的高低。”不然當時一人殲滅殘宗勢力的功績也不會仍是現在一個小小的殿将之位,“下去吧,解藥吾會派人送去。”
“請。”香獨秀潇灑邁步離去,“浮雲本是身外物,不着方寸也風流。”
虓眼軍督松開了緊握的劍柄,沉聲道:“無需給他全部解藥,這一次你做的很好,如果不是自己也重傷的話。”
黑衣蒙面之人自帷幔後,走到軍督身旁,臣服于地。
“只是吾更好奇你竟未首想殺她,”軍督黑色靴子就在蒙面之人面前,“去吧,你還有別的任務。”
說罷,凝重腳步聲越來越小,無名的壓力也漸消,面具之上的翡翠眸子泛着冷意,藥自是給全,那人一定要活着,只是要躲過軍督的眼線……她握緊了拳頭。
浣愁池內,氤氲缭繞,風送花香,香獨秀舉杯邀清風,水灑鵝石路,“安得獨從逍遙君,泠然乘風駕浮雲,超世無有我獨存。”
“公子,你已經遲到幾個時辰了。”蝶兒終是忍不住又提醒道。
“不必着急啊,人生自是從容。”香獨秀晃着杯,不緊不慢,毫無出浴之意。
“哎。”蝶兒搖頭嘆息。
位于蕪園的另一邊,不落梅的房內紗曼一翻,黑影竄入,來者細看着沉睡中皺眉的不落梅,她的臉色慘白不如那日見她時的那般潤紅,當即打開了白瓶,扶着不落梅使之吞下整粒藥丸。
細不可聞的嘆息,翡翠眸子滿是愧疚,愧疚不能護她周全,反而害了她承受着痛苦之中,那日雖然自己反應道她是誰後,卻來不及阻止她觸碰到了毒藥,導致如此,本意是自己偷偷來送藥,沒想到蕪園樓主卻也是有心之人......
此地不可久留,孔雀當機立斷,安置好了不落梅後,回破軍府複命。
“世間名利皆浮雲。”香獨秀一口喝盡杯中之酒。
“公子再不去的話……”蝶兒已經将要崩潰。
“好吧,更衣。”放置酒杯,香獨秀爽快吩咐道。
蝶兒愣了一時,才匆忙反應給香獨秀遞上浴袍。
灼燒的喉嚨,不落梅虛弱睜眼,扯着沙啞嗓音:“水……”
一旁的蝶兒立即遞上,“慢點喝,哎,真不知為何公子剛剛不使我們來照顧你,任你獨自在這裏,若是像現在忽然醒來沒人給你遞水那還真是……”不忍再說。
不落梅充滿涼意的手,安慰地輕拍蝶兒,“不落梅來此無親無故,幸得香公子慈悲收留,已經是……萬幸了,公子雖然看似冷漠無情自戀自大臭屁狂妄.......”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他還是有優點的,至少現在我的毒清了。”
深感手下的人僵了僵,不落梅撐着身子靠向蝶兒,“謝謝你。”多次無微的照顧與幫助我。
蝶兒眼前一亮,“只要阿梅當上香夫人,對蝶兒來說什麽都可以的。”
湘夫人?香夫人?不落梅只好裝作沉睡去。
“嗯,我有事要和阿香說,蝶兒你能替我轉告他嗎?”不落梅忽然驚覺,擡眉問道。
“哈,現在嗎?公子剛去了三臺殿,你有什麽訴心腸的事等他回來,再說好嗎?”蝶兒狡黠一笑,暗自期盼某人趕緊回來。
“蝶兒,我有事要和你說。”
正欲往廚房的蝶兒停住腳步,對上了一臉凝重的花兒,“好。”
日光正好,菱窗相印,花兒執扇,搖動風發,疑遲開口,“你可是真心的?”
沒頭沒尾的一個問句,讓蝶兒茫然道,“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跟了公子那麽久,他是什麽性子,你與我又怎會不知呢?屆時若誤阿梅姑娘這一輩子,你便是個罪人了!開個玩笑也該有個度。”花兒說道。
蝶兒凜然面對,“為什麽不相信阿梅呢?給公子一次機會?我現在瞧着他們相處得也很不錯啊。”
頓了一會,花兒搖了搖團扇,垂眸細看團扇面上的錦繡, “你有你的堅持,我有我的想法。”言盡,便轉身離去了。
蝶兒說不出別的不對勁,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疑惑地喃喃,“有這個必要嗎?”
月明星稀,亭中溫煮小酒,遠看到那人披皎白月光緩緩接近。
身姿潇灑,他說,“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不落梅聞言默默斟上酒。
“能啊~”香獨秀又道,笑着入座,“阿梅你找吾何事啊?”
欲言又止,不落梅眨眨眼,“你看我像要和你說什麽?”指着這一片月下花枝俏的景兒,氣氛不錯。
“嗯,風花雪月。”香獨秀閉眼不知在醞釀什麽,微擡手,一陣清風相送,夜來香入亭。
“阿香,雖然你我相識不久,卻次次救我于水火之中,這份恩情我始終銘記于心卻無以為報,只能……”不落梅頓了頓,堅定執起杯子,“敬你一杯。”
相碰酒杯後,不落梅毫不猶豫喝下,倒是香獨秀轉着杯子,“阿梅不是說,我們有着相同的革命友誼嗎?既是好友這些都是小事。”
“嗯,”有道理,不落梅鄒眉,又道:“所以我更要想你表達謝意!當然還有。”
“但說無妨。”香獨秀來了興致,呷一口,潤過後的嗓音更加的清朗。
“嗯?”不落梅有些茫然地後靠,“你知今日救我的人嗎?雖然當時我有些意識,但是……”那人給她的感覺很熟悉,像是長年累積下的親密熟悉感,這讓她有些方寸大亂。
“哦,這個啊。是破軍府的人。”這個啊,香獨秀覺得無趣。
不落梅點點頭,心不在焉,記起關乎自身的身份問題,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并非魂穿了,莫非自己真的是日盲族的人?不過這個金痕倒是有些眼熟啊,在哪見過了呢?
忽然而來的妖風大作,竟有着能把這一塊的地皮掀起之勢,不落梅驚詫地環顧四周莫名的異象,而身旁之人卻穩如泰山。
“嗯……”香獨秀拉長了尾音,反手一掌,沛然氣勁四下而出,将院內的妖風力壓散開,“不速之客啊。”
“大愛無情,佛滅衆生!”伴随一陣輕狂詩號,一團火焰之中,來人熠熠現身。
如火的發鬓,如火的服飾,參雜着潔白的飾品,不茍言笑的容顏,氣勢洶洶地拿着長戟,指向亭中之人。
“是異法無天!”不落梅驚呼道,緊張得全身血液上湧而來,就是這個人!将自己打入集境的,當時胸口受的那一掌,現在也忽然有些隐隐作痛。
“呵,是日盲族的餘孽,今日就一起死來吧。”異法無天肅目以待,不骜地看着亭內的兩人。
香獨秀起身,走到亭前,淡然說道,“師太啊,你真是無禮,壞了此地的良辰美景。”
“哼,何須多言,來戰!”言盡,長戟向前一送,絕世武學便翻手而出。
只見香獨秀俊眉一凜,“退。”踏步于前,提勁一擋,震起一陣亂石翻飛,來不及後退的不落梅被震退數步,口吐鮮紅不止,這才知道剛剛他說的退是啥意思。
“香獨秀,果真不凡。”異法無天冷哼道,趁着一招的空隙,天邪入手,連招迸出。
而香獨秀卻悠然躲避,毫無損傷,使得異法無天咬牙無法,再起勁招,“再來!”
極招化作一半,渾身一震,感應到遠方的異象,虛發一招,急急退去,“先放你們一馬。”
人終于走了,不落梅腳步虛浮,眼瞧着香獨秀也愈發模糊,眼前一黑,倒在了近來的香獨秀懷中。
“公子,公子。”花兒和蝶兒相繼而來,随後吃驚着着一塊地被破壞的程度以及相依無事的兩人。
“何事?”香獨秀不甚在意。
“我和蝶兒聽到這邊有響動就過來瞧瞧。”花兒如是說。
“我們都沒事,先送阿梅回房吧。”香獨秀微蹲身,抱起不落梅,邊回走,邊想到剛剛異法無天的話,直指不落梅是日盲族之人,看樣子還遭到了滅族之禍啊,想到前些日子裏她說的那些話,倒是可以理解些許。
既然是苦境之人能出現在這裏,這就說明了苦境與集境的通道已暢通了?阿梅上次說過苦境風景好啊,香獨秀暗自打定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