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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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雪,極冷。紛紛揚揚的雪花大片大片地下,滿載高處的蒼茫“呼啦啦”卷入到萬裏江山。
可是極目遠望,入眼的卻是漫天的大紅。紅得耀眼,紅得招搖,紅得刺目。
家家戶戶換上吉利嶄新的春聯,再搬着小板凳在門窗上貼上精美的貼花,喜氣洋洋,準備迎接嶄新的一年。
瑞雪當頭,明年稻香飄飄,想來應是滿載而歸。
宮宴。
宮外燈火耀耀,人影憧憧。
宮裏也是吹笙鼓瑟,絲竹不斷,歌舞不停。
觥籌交錯之間,衆人卻只覺進入了幻滅之境。喧鬧都停止了,滿心滿眼裏只剩下一個人。那人紫衣,長發,眉間一簇紅色火焰花钿。桃花夭夭,灼灼生華,卻不及她一雙眼眸勾魂攝魄。
她的妝極濃,極重。她的眼極冷,極冰。
讓人想到雪山之巅淩然獨放的花,她就生在那裏,你擡頭就可以看見她,但是卻永遠不能擁有。
擁她入懷,只是一個世人遙不可及的幻夢。
“原來,這就是宋家那位嫡長女啊……”
“若是身體無恙,這樣的姿容……不知會掀起怎樣的風浪……可惜了。”
有人驚豔,有人嘆氣,有人憂心,有人憐憫。
人世,是血淋淋,是你争我奪,留不住這樣美麗的夢。這樣的人,或許就該在夢碎之前飄然離去,才不會讓人心生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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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在前,衆人卻默契地沒有上前打擾。一株将要凋謝的絕世之花,理應在平靜祥和之中度過餘下的所剩無多的時光。
這樣的默契,一部分是出于宋辭的威懾,一部分是出于對一位将死之人的最後尊重。
也如宋辭所願,宋溪之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沒有惹事。
印象中,他前幾世因為身體和宋辭的原因,都沒有收到宮宴的邀請。雖然這一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他竟然在宮宴的邀請名單。
但是相必事情的大方向還是不會變的。
宋溪之坐在原處低頭喝茶,突然感覺到一道目光像閃電一樣從他身上掃射而過。
他循着視線反看過去,只見一男子正溫聲和人交談,風姿非凡,進退有禮。正是太子景簡華。
察覺到宋溪之的視線,景簡華愣了一下,然後微微禮貌笑了一下,就移開了目光。
他的一系列反應自然而流暢,如果不是宋溪之有外挂,感知極為敏銳,一定會被景簡華這副模樣給騙過去,認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席間的表演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換了,美人若蝶,身姿婀娜,或起或落,無一不美。
音樂疊起之際,美人眼波流轉,陡然變式,腰肢柔軟得不可思議,四肢如蝶翼靈動,在空中滑出飄逸驚人的翻躍。
音樂停,舞驟止,翻飛的羅裙層層疊疊地落下宛若牡丹怒放。技驚四座。引來衆人撫掌相和。
宋溪之看了一眼中央的美人,意興闌珊地收回目光,宋夏瀾的《踏雅》比這好看多了。
景簡華把席間的情景盡數納入眼簾,挽起寬大的袖子,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辛辣酣暢。俯身低進酒色裏的一瞬間,他在粼粼水波裏看見自己的眼,裏面盛滿了欲。望——掌控一切的欲。望。
景簡華低低笑了。
比起宋夏瀾,活不了多久的宋溪之明顯是太子妃的更好人選,不是嗎?
因為她身體不好,所以他不想納妾刺激她,可以推拒掉所有的美人計。因為她體弱,他理所當然地可以不用行。房,更不用擔心留下子嗣,外戚專權。
更何況,宋溪之是宋辭的女兒,她的身份足以擋住悠悠之口。相信宋辭會非常樂意幫他清理掉那些谏言納妃的人。
月生日落,金樽玉馔之間,景簡華拂袖起身,一語驚四座:“啓禀父皇,兒臣心慕宋大小姐已久,求父皇成全。”
歌停了,舞停了,笑聲停了。
不可能!衆人心道:未來的一國之母如何能是一個病人,況且還是一個快死的病人!
衆人都不敢置信,太子平時做事向來沉穩,胸有溝壑,這次怎麽會這麽沖動。宋溪之再美,再好,也改變不了她病弱的事實。
國家的光明未來需要的是一個同樣強健、富有朝氣的女主人,而不是一個注定看不見明天的病人。
一個女子,引得未來之君因情誤國,哪怕她醜如羅剎,都令人不禁聯想到“紅顏禍水”四個字。更何況宋溪之有那般傾城之姿。
但這四個字對體弱多病、足不出戶的宋溪之而言,的确是太苛責了。衆人不禁嘆了一口氣,不知是為了行事不周的太子,還是為了心軟的自己,亦或許是為了那位絢麗到極致,只能夭折的傾城美人。
皇帝向來看重太子,自然不可能放任太子做出這等昏庸之舉。太子畢竟是皇帝的兒子,那麽倒黴的就只能是“勾。引”太子的罪魁禍首——宋溪之了。
衆臣看向宋溪之,紛紛為他捏了一把汗。
當場的人中間,其實宋溪之受到的驚吓是最大的。他根本就和景簡華沒見過幾面,景簡華怎麽可能對他“心慕”已久?這根本就只是景簡華的托辭而已!
宋溪之冷笑,厭女症,該治的就得治!景簡華堂堂一個男子漢,不想娶妻就拿他一個病人做擋箭牌,這還算什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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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長得再帥,也掩蓋不了他很狗的事實(狗頭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