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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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順利嗎?你的小未婚夫和你在一起吧?順便說一句,王議員今天就在ARES酒店給他女兒辦生日會。”
林痕發來了友情提醒,看來軍中事情很忙,加班到現在開始報複社會。
生日會?希望王議員不會失望。
“咚。”
窗戶被敲了下,顧暗按下遙控器,窗簾緩緩拉開,外面有一個像壁虎一樣攀着的女人,腳尖正踹着玻璃窗,如果可以,她一定更想用鞋跟踩他的臉。
顧暗的生物皮很普通,踩起來一點不心疼。
看口型似乎在說——“老娘要走光了,放老娘進去”。
只見她又低下頭吼了句:“你他媽的給老子閉眼!”
喬蒙注意着繩結,兩個人的重量對于這根繩子有些吃力,尤其這妞不輕,他目不直視:“你以為我很想看嗎?!”
窗戶無聲地打開,張菲菲撐着窗框跳進去,脫下繩索,拉着過膝長襪,問道:“小廢物怎麽還不爬上來?”
待二人都爬進來後,顧暗停頓一會,忽然望向門口,與此同時響起了門鈴。
“House keeping。”
陸盡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略高的度數讓他眼前發暈,身上穿着一套寬大的服務生服裝,就這麽推着推車給會場珠光寶氣的大佬們送了一圈香槟,收到了十八塊小費,然後乘着電梯旁若無人地到達三十三樓。
“我還以為一副眼鏡掩蓋身份的技能只有爛俗電視劇裏才會出現。”張菲菲湊近了些,“這麽看來那群一流的保镖也沒什麽嘛。”
眼瞅着這妞越來越近,顧暗給了手推車一腳,把車從二人之間踢開,他說:“确定沒有被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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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盡點點頭,正要摘下眼鏡,卻被對方制止住,還按着他的手重新為他戴上。顧暗微微低着頭,二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個手掌的寬度,陸盡維持着戴眼鏡的姿勢望着他,張菲菲驀然沉默了,退後兩步詭異地掃視着他們。
如果這妞眼中的光能散發顏色,一定是綠幽幽的、如狼似虎。
一看就知道,沒往好處想。
陸盡:“……?”
顧暗後退兩步,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從一旁抽出一疊紙扔給後面充當背景板的人:“找到他,救出來。”
照片上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頭頂戴着一頂黃色帽子,下列一行失蹤消息——性別男,年輕七歲,于三天前在黃家灣小學失蹤。
“這個孩子的父親是黃家灣的市長,親近聯盟。每天早上五點他們會與市長聯系,如果往後四十八小時內找不到人,他們會撕票,明白嗎?”
“明白。”
顧暗又遞給他們一個文件夾,一擡眼看到陸盡伸出手指在鏡片上扣了扣,眼珠子不自在地轉着圈。
他收回視線說道:“今晚總共有兩個群體在這辦事,一個是議會王議員,在給他女兒辦生日會;另一個只是普通的人群聚會,人群複雜,擄走孩子的人就在這裏面藏着。唯一的要求,在找到孩子前,不準打草驚蛇。”
顧暗長得高,常年在軍中磨練出一身不漏鋒芒的銳氣,雖然現在滿臉病容,但說這話時遮不住隐隐流出來的氣勢,讓人不自主地服從。
“行動。”
在那邊奮筆疾書和一幫老狐貍周旋的林痕适時發來消息,擺明了“上班無趣不如聊天”的節奏:“這個三人組合……您受累了。”
然後緊接着發來一條醫院醫生預約信息,照片上的醫生是個禿頂的主任醫師,下面跟着一連串牛批哄哄的學位證中包含一條是“治療脫發”……
呸。
林痕關切地發來語音:“哥,要不給你預約心理治療?你這沒事就愛虐待自己的習慣不好,萬一搞抑郁了,咱們這群指望你管飯的就遭殃了。還有你不成器的弟弟,只知道天天打游戲,整個一網瘾少年,你得鞭撻他!”
顧暗:“……”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不久後,林痕收到了一則官方消息,由秘書處發出——“由于您上班開小差,上面決定扣您兩百元工資以示懲罰”。
林痕:“操!姓顧的王八蛋!”
陸盡推着沒什麽貨的手推車先去廚房裝貨,接着跟着一批烤乳豬的廚師和一鐵盤豬肉上到二十七樓,左側是生日會,右側不知有些什麽人。
耳機中,喬蒙不解道:“奇怪,裝備系不是一直在後面支援嗎?什麽時候也要求上前線行動?”
裝備系一般而言不需要參與前線營救,但是這個小組裏面有陸盡,一個被極度懷疑為“逃兵叛徒”的人,他們想從這次行動中看出些什麽,以此有更進一步的判斷。
他不能暴露實力,但同樣的,他沒法袖手旁觀一個孩子失去性命。
最好的結果是:這次的行動完全屬于虛構,根本不存在綁票撕票的事情。
但就怕萬一。
下手真狠,這年頭的年輕人心都太狠了。
每天喝茶遛鳥修修仙不好嗎?成天打打殺殺給地府制造壓力,不懂事!
張菲菲躲在樓梯間的工具存放間,拘謹地盤着腿,點着投影的鍵盤,說:“陸盡十一點方向,那個男人注意下,他的身份很模糊。”
那是個一頭金毛的男人,坐在沙發上,手邊一個美人用嘴喂他喝酒,裙子只到臀下面,動一下就容易走光。周圍圍着八個身材魁梧的保镖,腰間別着槍套。
“威廉·A·明,三十九歲,六星的商人,我只能查到他五天前着陸的信息,其餘都很模糊。”
牆壁上古舊的鐘擺指針即将到五,距離他們被喊醒起來任務已經将近兩個半小時,同時該有人和市長家聯絡了。
陸盡盡心盡責當着服務生,給人切着草莓蛋糕,抽空切換了單頻道聯絡助教。
“這次任務是不是很危險?萬一我死了,你別把我送回去,直接燒了灑在學校河裏喂魚就行。”
沒想到陸盡想得這麽深遠,半晌,那邊才回答道:“有我在,不用擔心。”
陸盡沉默了。
就你這身板?得我保護你還差不多!
陸盡切回去,對自己不靠譜的隊友說道:“我跟着。”
黃家灣的別墅群中有一家燈火通明,幾個面容華貴的人守在通訊儀前等待着再一次的通訊,身邊守着追查小隊的隊員,再一次準備進行地址追蹤。
時針指向五,屏幕上出現他人連入的信息,同一時間,追蹤器開始運作。
那邊通過變聲器改變了語音,像一把生鏽的刀具互相摩擦,刺得耳朵無比疼痛。
“秦市長,你好。”尾音被拖的細長,好像在心上踩踏過去,“考慮好了嗎?您的兒子和……你明白的。”
秦湧側過頭,只見追蹤隊艱難地搖搖頭,他呼出一口氣:“我要和我的兒子通話,否則免談。”
“別提這麽多要求,你……”
秦湧低咒一句,咬牙道:“你要是敢動他,老子和那張紙跳進黃灣同歸于盡!”
金屬聲頓了頓,極輕的笑了聲,随即傳來腳步聲還有物體碰撞的聲音,像是易拉罐和玻璃瓶。
“來,寶貝。哭給你爸爸聽聽,讓他知道你多可憐。”
玻璃碎片?還有……
水聲。
顧暗聽着那頭傳來的音頻,手下的一支隊伍在給他報備人員到達的信息,正在對面大樓埋伏,時刻準備一聲令下就開幹。
整座高樓的三維模型圖出現在微型光腦的投屏上,窄道水管甚至是地下酒窟,其中有幾處被着重标出紅色。
陸盡收到這兩則信息的時候沒怎麽高興,助教主動分享信息,只能代表此次任務難度上升,給他們多點資料以防死的神不知鬼不覺。
這個學校是正規學校?真的不是什麽暗殺組織培養基地?
前方的金毛一路親着美人,走出一條蛇形道路,短短三十米硬生生走了十分鐘,如果不是知道上面有監控器,他估計會來一場現場直播。
喬蒙似乎在跟蹤什麽人,他說:“有人往地下室走,他随身帶着電子檢測儀,我一會再開麥。”
頻道裏只剩下三個人,其中一個不說話并且坐在總統套房看夜景和咖啡,忽略不計。
陸盡擦着電梯光滑的門,低聲道:“監控。”
二十秒後,張菲菲說:“已替換,我現在看不到你,小心。”
只見坐标上代表陸盡的紅點在門外逗留一會,然後小心翼翼地進入房間,張菲菲不禁提醒他:“小心探測裝置。”
不久,陸盡簡潔地回答:“了解。”
陸盡沒有看人房事的癖好,也沒有等着人完事再等到消息的耐心。房間的窗簾全部遮蓋的嚴嚴實實,只有洗漱臺開了一盞暧昧的燈。
陸盡食指中指與拇指交替掐訣,無聲地下令,任何事物都沒有改變,除了床鋪上的兩個人。
上一秒仿佛身處火海,下一秒飛上了雲霄,可是雲霄氧氣稀薄,仿佛有一雙手掐着他的脖子,無數的畫面在腦海中飛馳而過,如同走馬觀花一般。
陸盡食指指尖點着威廉的額頭,讀取着他的記憶,他這一手從前練得很好,因為時常有人來偷天山的法器,審訊這活信手拈來,每回都把人訓得哭爹喊娘。
可現在的他辦起來略顯吃力,過濾其餘的垃圾信息,從中翻到一個小男孩的身影,他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直盯着地面,四周的設備是……
冰庫。
關押的時間是昨天淩晨一點,距離現在已經有二十八個小時,如果冰庫的溫度被定在零下三十度,沒有人能熬過去,可是前一些時間他還和父親通了話。
過長的讀取刺痛了陸盡的大腦,他撤開手指摁住太陽穴緩過神,盯上了威廉腰間的微型光腦。
陸盡的紅點停留在原地好幾分鐘,張菲菲想到這人從前糟糕的“戰績”,心存疑慮:“陸盡,你還在嗎?”
顧暗踏着暗紅色的地毯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他敲敲耳麥:“報備。”
不久後那邊才傳來不自信的話,語氣中帶着商量的味道,如果陸盡在他眼前,一定在眯着眼睛笑,還帶着幾分讨好,就像一個在挂科邊緣的學生對指導老師的态度,至于到底有幾分真誠那不得而知。
“我去,這酒味太濃了!唔,孩子好像在冰庫,要不咱們去探探?”
半晌,顧暗盯着緩緩往下降的數字,說道:“待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