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這是一處極好的宅邸,離西湖不過數裏,遙遙便可以望見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亭亭玉立的荷花和胖胖的花骨朵盛在碧綠鮮嫩的荷葉上,婀娜的舞動着。

宅院裏,小橋流水,樹蔭如蓋,繁華如錦,五色卵石組成太陽、八卦、九宮等不同圖案,穿越于花叢間的小徑,色彩斑斓,分外妖嬈。雕欄畫棟,亭臺樓閣,皆雕刻的花草、鳥獸、人物等圖案,左右相顧,上下相呼,景景相通,栩栩如生,細微處盡顯精致,宛若最嬌美的江南閨秀。

“姑娘好漂亮!”兩個小丫頭站在方若的身後笑嘻嘻的贊嘆道,滿眼豔羨。

方若站在半人高的試衣鏡前,頭上是沉甸甸的金花冠,紅寶石的流蘇垂在眼前,被磨的光可鑒人的銅鏡可以瞧見她一身華美精致的嫁衣裙擺逶迤曳地,綴滿瑩潤的珍珠,晃動見光華流動,映稱着身後用金線織就的圖案仿佛活了一般。方若怔怔的望着鏡子,神情卻不似別人所想的那樣期待,甜蜜中盡是深深憂慮。

忽聽門口有人輕挑的笑道:“方姑娘不日就将喜事臨門,如何不見喜色?”

方若猛地回過身,心中卻莫名松了口氣,苦笑道:“你終于,還是來了。”

王憐花揮了揮手,原本老老實實站在方若身後的兩個丫頭低着頭,面無表情的退了下去再不見方才一絲活潑的神色。方若握緊了全,緩緩的吸了口氣。

“你害怕了?”王憐花笑嘻嘻的問道,“是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還是……”他眼珠一轉壓低聲音,帶着十分惡意道:“還是害怕讓花滿庭知道你,不過是一個個壞女人,故意追殺他又救了他,混入花家只為了借機行事……你……根本就不喜歡他!”

“你胡說八道!”方若聲嘶力竭的喊道,身子忍不住顫抖,雙目含淚,恨聲道:“明明就是你!是你直視我做這些,我不想的……我不想的!他,他是個好人,我,我配不上他!”方若跌坐在地上無聲的恸哭起來,是啊,她怎麽配得上那個熱情善良的男人?她,她不過是一個殘花敗柳,她是孫秀青啊,就算那張臉真的變了,有些恥辱卻是一輩子也不會變的。

王憐花神色微動:“呦,如此說來你還真是對花滿庭動了真情不成?”

方若惶恐的望着他,卻不知如何辯解,踉跄的跌坐在王憐花的腳邊,拽住他的衣角,痛哭流涕。

王憐花忽然笑起來,伸出纖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揩去她的眼淚,湊到她跟前柔聲笑道:“瞧,哭什麽?好好的妝都哭花了豈不是很可惜?你這樣的美人,我怎麽可能不憐惜你呢?”

方若的眼睫微顫,顫抖的哀求道:“你,你不要對他出手!”

王憐花哈哈笑起來,眯起眼,臉上笑如春花,炎眼底卻不見絲毫溫度:“你放心,我當然不會去動花滿庭。我不僅不會動他還會送你風風光光的出嫁成為花家五少奶奶,他最名正言順的妻子,過上你想要的幸福美滿的生活。”

方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冷笑道:“你,有什莫條件?”

王憐花朝他眨眨眼,笑道:“你倒是越來越識趣。不過別擔心,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老老實實呆在花家一輩子。若是那一天我和花家有了沖突,你就要為我傳遞消息。如果沒有,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當你的花家五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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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驚喜的擡起頭,忙不疊的答應道:“好好,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且不提王憐花的手段,就憑他和花滿樓的關系花家和王憐花成為死對頭的機會就不大,方若自然也肯答應,在她看來這顯然是對方有意成全,心底竟生出幾分感激。

王憐花目光微閃,淡淡道:“你用不着謝我,也別妄想反悔,否則你體內的子母蠱可不是吃素的。”

方若抹着臉,滿心的歡喜,良久,咬着嘴唇輕聲道:“謝謝。”

王憐花輕描淡寫的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對他來說,方若甚麽都不是,他這樣費勁心思為的是花滿庭,花家,更是花滿樓!別莊外,年輕俊美的公子含笑淺淺,眉目溫雅,神色恬然,手持折扇徐徐的輕搖。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過身,笑容溫柔:“怎麽才出來?”

王憐花笑着迎上去,不着痕跡的握住他的手,掩映在兩人寬大的衣袖下:“錢財這種東西,總要交割清楚。不過……既然到了西湖我們去游船?”

花滿樓只含笑應道:“好,泛舟垂釣也別有意趣。”

王憐花道:“不若我們比一比看誰吊的魚更多,若是你輸了的話……”他眼珠咕嚕嚕的轉,湊到花滿樓的耳邊低語。

花滿樓臉頰微紅,半晌才輕輕點頭。王憐花笑得十分得意,眼中滿是溫柔。

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自古西湖邊是文人騷客彙聚之地,西湖就是鑲嵌在青山綠水間的一顆閃亮的明珠。

畫舫有兩層,頂上漆着黃漆,船柱雕梁畫鳳,蕩漾在湖波之上。船舷立着兩副魚竿,旁邊是竹編的魚婁。花滿樓頭戴鬥笠,守在魚竿前,神色溫潤而安然,衣夬拂動,翩翩然若逍遙的散仙。

若是沒有旁邊那個礙眼的人物!王憐花咬牙切的的瞪着花滿城,怎麽也想不到他是怎麽找到這裏的,還帶着一個煞星!身旁的黑衣男子笑容慵懶的斜睨着王憐花,哪裏還有一絲初見時的冷若冰霜,和西門吹雪也再無一分相似。

“你似乎很不滿意?”‘西門慶’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王憐花神色一凜,淡淡道:“晚輩不敢。”

西門慶笑得更歡快,将他的言不由衷瞧得淋漓盡致:“看來,你似乎知道我是誰?”

王憐花垂着頭,不語。

“啧啧”西門慶言笑晏晏,緩緩道:“寶玉無瑕,寶玉不敗。西方之玉,永存天地。”

王憐花揚眉,眯起眼笑問道:“不敗也不死?”

“自然。”

王憐花在吐出一口氣道:“玉羅剎果然是玉羅剎。”哪怕眼光是差了些,但論氣魄,但手段,論武功都在他之上。這樣的人物,在王憐花認識的人裏,恐怕能與之比肩的只有快活王,和她母親王夫人了。

“你很不喜歡花滿城。”玉羅剎似笑非笑道。

王憐花倒也不避諱,直言道:“是不喜歡,畢竟六公子的好不是每個人都欣賞的來的。”

玉羅剎卻點點頭,得意道:“六童是很特別。”

王憐花的臉上堆滿虛僞的笑容恭維道:“教主慧眼如炬啊。”

玉羅剎笑的風情萬種:“好說,好說。”

王憐花的笑容有了瞬間的僵硬,嘴角不着痕跡的抽動着,若無其事的低下頭。

“啊!煩死了,不釣了不釣了!”花滿城突然站起身,幹脆利落的将魚竿扔進湖裏,讓花滿樓哭笑不得,勸道:“釣魚最講究耐心,你不是還要請我門吃全魚宴嗎?”

花滿樓理直氣壯道:“在酒樓也能吃到!趕緊掉頭,這個時候醉仙樓還能定到好位置呢!”花滿樓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失笑。

王憐花瞥了一眼玉羅剎,慢條斯理道:“這醉仙樓……好像也有花家的分紅。”

玉羅剎也忍不住輕咳一聲,別過頭。

花滿城“…………………………………………”

這是一家很大的客棧,既幹淨又敞亮,小二穿梭的酒樓間,添茶續水好不勤快。顯然店老板認出了花滿樓,熱情的把他們迎入包廂。花滿城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豪氣地說道:“随便點,我結賬!”

花滿樓調侃道:“那就多謝六哥了。”

花滿城滿意的點點頭。

老板卻怪道:“貴府的帳不是一向一月一結嗎?”

花滿城:“………………”

老板又對花滿樓說道:“七公子可算是來了,若是您今日不來,小的還要找人去送信吶。”

花滿樓問道:“不知是何事?”

老板愁眉苦臉:“您有一個朋友已經賴在我們這裏三天了,喝了十幾壇子的酒,小的只怕在醉死在我這裏。”

花滿樓一怔,立時露出一絲恍然,哈哈笑起來:“你說的人可是長着四條眉毛?”

老板欣喜道:“就是他!”又告求:“您趕緊把他請走吧。”

花滿樓卻微微一笑,緩緩道:“不急,陸小鳳可常常自稱千杯不醉的。他可是還在唱歌?”

老板瞪大眼睛,憤憤道:“可不是,翻來覆去還總是那一句。”

“所以,他還沒醉。”花滿樓肯定地說道。

“那我們現在做什麽?”花滿城興奮的問道。

玉羅剎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吃飯。”臉色已經漆黑如鍋底。

王憐花嘻嘻嘻德道:“看來前輩很不喜歡陸小鳳啊。”

“但我更不喜歡你,你信不信?”玉羅剎懶懶的勾起嘴角。

王憐花瞳孔皺縮,眼中閃過一絲冷厲,又老老實實的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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