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來是師公
接下來一星期過得風平浪靜,冥河忙得很,雷熠也有自己的事,即使同在一個公司裏,這一周見面的次數也沒超過三次。偶爾遇見,不過是匆匆而過,連彼此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
周五很快到來,也就是傳說中唯尊淩霄線下聚會的日子。
唯尊淩霄的風格一直都是大排檔,這次也不例外。一群渣子難得湊到一起,從傍晚就開始就着燒烤朝死裏猛喝,活像跟自己有仇似的。上次雪舞樓聚會跟這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水牛見水怪啊。
陸翎和邵航9點多才趕到,那會兒雷熠已經遭遇了多次無組織無紀律的轟炸式灌酒,即使他酒量再怎麽深也開始懵圈了。
“老大,你沒事吧?”
“沒……沒事。”被邵航連拖帶抱的送出來,江邊的晚風順着水面迎着人臉卷而來,雷熠胸口緊壓着的麻木感就緩和了許多,只是腦子依舊轉不過彎來,說話也不利索了。
“真的沒事?”邵航對于他此刻的清醒程度深表懷疑。
“如果你現在不扶我,我可以一直走到底,撞樹都不帶拐彎的你信不信?”
邵航一聽就樂了,得咧,既然還能開玩笑就說明他還清醒着呢。
“行,老大你自己打車回家吧,我們哥幾個再喝點!”這貨一拍屁股撩蹶子走了,扔下雷熠一個人坐在江邊欲哭無淚。
你大爺的,我說的是實話,我真沒有開玩笑!
雷熠這會兒還真沒力氣爬起來,只能傻乎乎坐在江邊等着眩暈的勁頭過去。按理說是應該越坐越清醒,沒想到風軟乎乎的吹着反而把身體裏的酒精催生出一片令人暈頭轉向的氤氲,不知什麽時候居然睡過去了。
很奇怪,那個混合着濃厚酒精味道的夢裏居然出現了冥河,出現了他倆在南山寺一起挂的同心結,出現了分手的那個夜晚。
逐漸醒過來的時候,雷熠感覺到身邊有個人影正在晃來晃去。
“冥……冥河……”夢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場景還沒散盡,他腦海裏映出來的第一個影子就是冥河。
此時天已經黑盡了,昏黃的路燈下飛蛾、蚊子和各種不知名的小飛蟲正在不知疲倦的兜圈子。真有一個人坐在雷熠身邊不遠的地方,正背對着光源,整張臉都隐沒在黑暗當中。聽到雷熠說話的時候,他卻忽然站起來,似乎是想要離開。
“……江辰逸?”看到他的反應,雷熠吓得一激靈,連忙抱了上去。
在碰到對方胳膊的瞬間他就徹底醒了。
無論是冥河還是江辰逸的身體他都是熟悉的,而這個人胳膊的強健程度遠遠超過冥河,那個随便來個人都能撂倒的江辰逸跟他更是毫無可比性。
關于這個人的身份他只有兩個解釋。
一,賊。
二,看見有人醉倒在這于是上來看看能不能順手牽羊撿便宜的。
想到這裏,雷熠立刻下意識的沖着那個人就是一記重拳。
對方的反應比雷熠更快,飛快的閃過了他的攻擊,順勢一裹就把他摁到冰涼的河邊護欄上,只聽見嘭的一聲,雷熠只覺得後背差點被護欄砸斷了,疼得鑽心。
雷熠半個身子被推出了欄杆,下面漆黑的水面卷起汩汩的水流聲拍在岸邊,就像急欲吞食血肉的怪獸。這一眼,他渾身都給激出了雞皮疙瘩,狠狠的一收腿,照準黑影頭部的位置就是一記猛踢。
對方果然馬上放手躲避,但就在躲過的瞬間已經再次飛撲過來,照準他的胳膊狠狠一拍一推,雷熠就感覺到了骨骼錯裂的劇痛,疼得哼了一聲。就是這一聲,令對方停止了攻勢:“在确定自己一定會贏之前,最好不要随便跟人動手。”
昏暗的街燈實在不比月光亮多少,即使那個人站到了有光的地方,還是看不清他的長相,只是依稀能分辨他年紀跟冥河差不多,身量很壯,臉部輪廓棱角分明,辨識度倒是很高。
“這年頭的賊身手都這麽好?”雷熠傻眼了。即使他喝多了酒手腳不靈活,可這麽幾下子居然能打得他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就是當年巅峰狀态的冥河都難以做到。
“我不是賊,再說你這一身有什麽值得偷的?”那個人臉上露出了很明顯的鄙夷神色。
雷熠抱着胳膊,疼出了一腦門的冷汗:“你為什麽要襲擊我?”
“明明是你先襲擊我的。”對面那人唇角挂着一縷若有若無的笑容,像是在玩味他承受痛楚的表情,“啧啧,開個玩笑,用不着上火吧?”
“草,開玩笑就敢讓人骨折,不開玩笑你TM是不是就直接下手殺人?”如果換成平常,雷熠好歹會為他驚人的身手點個贊,可這會兒他也就只剩下怒視對方這一項技能了。
“這不是骨折,是脫臼。”那個人靠近了,一把拽住雷熠的胳膊。
“你大爺的,這有什麽區別!嗷!”一聲骨頭脆響,胳膊就這麽回到了原位。那一瞬間的疼痛攪得他渾身都跟着抽搐,等到疼痛過去才發現那人還扶着他,于是一肘把人捅開,“滾遠!”
那人放了手,卻還是站在原地沒挪窩。
雷熠活動了幾下胳膊之後扭頭歪歪斜斜的朝路邊挪過去,心裏神獸縱橫。
“喂,你就不問問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雷熠頭都懶得回,“難道我每遇到一個瘋子都得專門去建個檔案記下來?”
背後傳來得意的笑聲:“今天是唯尊淩霄的線下聚會,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雷熠的腳步繼續朝前劃拉,會裏叫得上名號的都是熟人,誰不認識誰啊。至于不認識的那些,誰還有必要認識誰?
“雷熠,我是無法無天,康天佑。”
雷熠的腳好像忽然被灌了鉛,忽然間就挪不動步子了。
無法無天,康天佑。
幾年前發生過的一切就像穿越了時光,忽然間被拖到了面前。
“草,今天是唯尊淩霄的線下聚會,你來幹什麽?”雷熠皺起眉頭,“這裏不歡迎你。”
“我在乎過別人歡不歡迎我嗎?”
橫刀奪愛雖然可恨,到底還沒寫進法律。個人的喜惡永遠不能成為判定對錯的标準。無法無天就連唯尊淩霄的會址都常常當成自家客廳閑逛,更何況只是一家路邊大排檔。規則通常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遇上了無恥的人誰都沒轍。丫就是來刷存在感的,跟他認真你就輸了。
雷熠懶得再跟他廢話,強壓怒火準備走人。
“趙明河是不是回來了?”
“連你都知道,那就不算是秘密了,何必來問我?”雷熠回答,“我跟他已經沒關系了,你要是想再争取一下大可自便,我幫不了你。”
“我難道不想知道趙明河當年為什麽離開嗎?”康天佑從來都是那麽咄咄逼人,永遠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該乖乖閉嘴滾蛋。
“不想,滾!”
“那天下着大雨,店裏幾乎沒有客人,我打算提前打烊讓他回去。他說以後不打算再過來打工了,我問他為什麽,他笑着說因為你不喜歡。”
雷熠心頭微微一顫。
他說過幾次不喜歡冥河在酒吧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打工,但是冥河就跟沒聽見似的照去不誤,他曾經以為冥河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想法。
“他坐在店門口給你打電話,但是一直都沒人接,後來去跟酒保要了一瓶Bacardi151把自己給灌醉了。開車送他回家的時候,他又哭又罵,我才知道他其實已經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只是所在地很遠。那就意味着他必須從你和前途當中二選一。他一直拖着沒去報到,就是因為舍不得你。”
雷熠苦笑一聲:“可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前途。”
“不,他選了你。”康天佑的眼神陰郁得像一條埋伏在陰影裏的毒蛇,和他的外形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你不用太糾結,那一整晚他喊的都是你的名字。整個過程他都昏昏沉沉沒什麽意識,一點意思都沒有。”
雷熠的心抽搐成一團,緊攥着拳頭,指甲都幾乎要摳進肉裏。
“其實我就是跟他玩玩,沒打算認真啊。誰知道他脾氣就這麽直,總覺得自己背叛了你,我還沒什麽動靜,他就忍不住找你分手去了。”康天佑笑起來,“就這一點還挺可愛的。”
“混蛋!”雷熠終于忍無可忍的爆發了。
拳頭砸上肉的時候他才想起胳膊剛剛脫臼過,于是這一拳雖然解恨,卻是真正的痛徹心扉。然而就在拳頭還沒砸實在的那一瞬間,忽然有股勁道把他的拳頭推得偏離了目标,緊跟着就是一膝蓋直砸在後腰上,頓時疼得打了個趔趄。
“啧啧,要打也要等人把話說完吧。”明明沒被打實在,康天佑卻還裝模作樣的揉着臉,而雷熠硬挨了那一下,要不是有口氣死撐着,估計當場就得跪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天喝了酒狀态不好,有種改天再打!”雷熠惡狠狠的罵道。
“別跟自己過不去了,你根本不可能贏過我。難道你看不出趙明河教給你的路數和我用的一模一樣?”康天佑靠過來,彎下腰嘲諷的拍拍雷熠的臉,“趙明河的搏擊術根本就是我教給他的,論輩分你還得喊我一聲師公吧。”
雷熠只能緊咬着牙一聲不吭。
“再告訴你一件事吧,我們只有過那一次。他沒有和我在一起,也沒有說過你只是同鄉這樣的話。”康天佑笑得那麽得意,“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