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有任何響應,他就像電話錄音留言一樣,重複同樣的語氣問了一次又一次,但她直至最後,仍是沒有回答阿維。
良久,兩行清澈的淚水随着嗚咽的悲聲落下,她絕望無助地叫喊道:「放開我、放開我!求求你放我走,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告訴警察的!放我走!」
阿維冷冷地望着她好一會,然後掴了一記狠狠的耳光。她整個人翻跌在地,發出慘烈的碰撞聲,血跡斑斑的臉上變得火紅的,單是看上去都覺得痛,然而她是一聲都沒有哼出來,凄然咬住下唇,無聲的苦苦抽泣。
他眼不怒,眉不皺,兩手粗暴一拉,硬生生把她移回剛才的坐姿,頭顱還「呯」的一聲撞到灰白色的牆壁上。他兩手運勁按住了她的肩膀,目無表情地說:「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幸好這只是一場夢境。現實中我所認識的阿維,從來都是善待女性的爽朗青年,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暴力的事情,更不是這麽沖動和不擇手段的惡人。
阿維那複雜的目光漸漸沉澱下來,像是強壓怒火的呼吸聲也歸于平緩,木納地親上了她的嘴唇,慢慢的吸啜着,女生卻是愈哭愈凄楚,兩人之間完全沒有戀人應有的幸福感。阿維自己大概也察覺到這件事,臉色一黯,眉頭緊鎖的停下來,苦澀地慘笑。「再說,說我想聽的話。」他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照道理我不該聽得見,不過我依然聽得很清楚,尤如心靈上的對話,直接灌在我的腦海,回蕩着迷幻的音節,沒有任何隔閡。
她的肩膀簌簌抖動,遲疑一會,邊哭邊道:「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一個好的女朋友,從來沒認真對待你,是我不好,一點都配不上你,你要罵我、打我都可以的……」她說着說着,聲音慢慢收細,彷佛是害怕說錯了話,就會惹來一頓暴打。
「不對,不是這樣。」阿維淡漠的臉上再次皺起眉頭。
她低下頭,怯生生地道:「你……求求你原諒我吧,好嗎?」
「不錯,你繼續。」他欣然地眩目一笑,似乎對于答案很滿意,鼓勵對方說下去。
「你既然……既然願意原諒我的過錯,你就快些抛棄我吧,讓我走好不好?反正我這種人留在這裏,只會徒令你傷心和不高興,大家都得不到幸福……」聽罷,他臉上的明朗在一剎那消逝,深深嘆息。
「我先給你沖杯熱茶,把你綁在這裏都好一陣子,應該會很口渴。」
他站直轉身,往我的方向走着。而我終于從正面望到他的樣貌,一副年輕的陌生面孔,健康的體魄,大概二十多歲,還在念大學的時候似的。
「你、你到底想怎樣?」她尖銳地大叫。
阿維停下腳步,冷冷回應道:「想讓你喝茶,然後送你走,你不喜歡嗎?」
「真的嗎?」我和那個女人抱持着同樣的疑問。
我心底裏湧現出不祥的預感,不敢相信事情就這樣簡單的步入終結。即使是一個夢,充滿着惡意的黑暗環境裏,總覺得最後等待着大家的,只會是一個無人樂于看見的恐怖結果。
他走過我身旁,手臂的衣角穿越過我的身體,不悅地抛下一句:「難道我曾對你說過假話嗎?」
片刻,他果真泡了一杯冒着水蒸氣的熱茶回來,杯身還挂着一個茶包的亮黃色标簽。他蹲在那個放松下來的女人身旁,在報仇的心态影響下,阿維粗暴的把滾燙的茶水灌進去她打開的嘴巴,從她面容扭曲的臉,卻拚命大口大口堅持吞下去,就可以知道她在苦苦忍受着這個酷刑。
她咬咬燙傷的舌尖,小心翼翼地道:「請問……我可以走嗎?」
「讓我多懷念一會,自然放你走。」
「嗯。」女人虛應一聲,身子抖震一下,卻是沒有再苦苦掙紮,任由阿維緊緊擁抱住她的肩膀和細腰。
女人的視線随着時間的流逝而逐漸飄遠,神态迷迷糊糊的,找不到焦點,苗條的身子一軟,渾身無力的靠在阿維的胸膛。
「好暈……你、你到底讓我喝了什麽?」她以氣若游絲的聲音質問着。難道是為了留住她而用上了迷暈藥嗎?不知怎的,迷暈藥這三個字,深深的喚醒了我和阿維相識時的畫面。
阿維沒有任何回答,默默解開了她的麻繩,繼續擁抱她,臉上綻放着明朗和愉快的光輝,也許是陷入了兩人之間的回憶,一樣又一樣的回味着當初的美好,而意識距離殘酷的「現實」愈來愈遠。
時間久了,該害怕、該厭惡的場面都一一過去,讓我不禁在想,這個「故事」舍得完結了沒有?我只想從這場噩夢裏醒過來。
「啊啊啊啊啊!」
而下一幕卻是聲嘶力竭的慘叫聲,女人推開阿維,躬着翻滾的身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抽搐着,鼻上的方形黑框眼鏡一下子摔到雙人床下面的空隙。她不斷地吃力幹咳,直至喉嚨沙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兩手按着胸腹一帶,似乎是中了劇毒,以致腸胃嚴重絞痛。
阿維把她重新抱入懷裏,任由她尖銳的指甲,狠狠地刺入自己的手臂裏,留下一條又一條的血痕,而他卻像是處身事外,冷眼旁觀着這個女人辛苦地□的模樣,細細的望去,尤如在欣賞一件令人驚嘆不已的藝術品。
「不、不要這樣!」叫的人卻是我自己。怎麽噩夢的最後總會是殺人?而且殺人的往往是阿維?到底這些有什麽含義?
她沒有放棄活下去的念頭,用尖尖的手指在喉嚨間挖掘下去,瘋狂的挖着,愈挖愈深,面容愈來愈痛苦和妖異。不過她并未能成功地嘔吐出什麽毒水,而四只手指頭都染着稀薄的血紅和半透明的唾液,絕望的神經質臉容沒有持續很久,她開始神智不清的展開刺耳的尖叫。
「夠了,我不要再看了!」
上天并沒有聽到了我的哀求,女人的哀號、掙紮、受盡毒藥折磨的痛苦,不急不忙地在眼前慢慢上演。我叫天不應,叫地不聞,最後只能跪在地上,呆呆的盯着阿維那刺骨的溫暖笑意,而女人的動作開始由激烈歸于平靜,最後踏入寂寥無聲。
女人一動也不動,強睜着的眼睛異樣地突出,嘴邊流着透明的液體,臉上化開的血跡亦枯幹成棕紅色,再也沒有生氣的肉體,在告訴我她已經斷氣的事實。
而阿維仍然在抱着她,低下頭,無從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是殺戮後的快意,還是失去對方的悔恨。
我眼前突然一黑,耳邊倏地傳入阿維的厲聲吼叫:「為什麽,就是不說留下來?」那撕心裂肺、震耳欲聾的驚憾聲調,讓我的心跳砰砰作響……
「啊啊!」
睜開眼睛,冷汗流滿額角和頸項,依然昏暗的睡房,現場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而我,正躺在廣闊的雙人床上。
那個夢實在太逼真了,彷佛現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久久不能回過神來,腦海裏都是阿維毒殺女人的奇異光景,看起來是多麽的真實。
有人正撫着我耳邊的頭發。
我吃驚地瞪大眼睛,轉身望去,看見□着上身的阿維,在被窩裏坐起來,定定地望着我,深邃如海的雙眼裏都是關懷的神色。
「為什麽你在害怕,是造噩夢嗎?你到底看見了什麽?」
宛如夢裏的他所說過的話,幾乎一字不差,吓得我心頭劇震,不禁懷疑起夢境裏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于他的過去。
「屍、屍體,那女人的屍體,還有你的血……」說到一半,我突然松開了他的手,慌忙掩住了自己的嘴巴,沒有再說下去。
「你說什麽?」他收起了笑意,語氣變得很冷峻,剎那間讓我感到一種寒意在心頭的某處默默蔓延。
「很多很多鬼怪在追着你跑,你流了很多血……好可怕……」明明只是個虛幻的噩夢而已,不是嗎?這些并不是真實啊!然而,我卻不自主地隐瞞一切,嘴裏繃出難以啓齒的謊言。
「都叫你不要看我打電動了,像小孩一樣的造噩夢,好笨啊。」他回複一臉笑哈哈的,半嘲弄的安慰道:「而且是追着我,又不是追着你,你怕什麽?」
我默不作聲,怔怔地觀察着他表情上的變化。也許是受到心理影響的關系,隐約間好像看到他夢裏的氣質在現實的眼前一閃即逝。
「怎麽了,還是害怕嗎?」無論我怎樣努力掩飾,他還是輕易地看穿了。我輕輕點頭,他抱擁住我,翻身把我壓下,暖烘烘的氣息把我包圍,嗅着那曾經令人安心的味道,如今竟是毛骨悚然的。
雖然不想承認,但心底裏升起莫名的厭惡感,差點想推開眼前的人,不過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