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然的寒意,狂跳的心髒仍然劇烈的怦怦作響。
「妳在做什麽事情啊,怎麽占住浴室這麽久?不是被馬桶沖到大海吧?」阿維戲谑的叫聲在門外傳入,這份一如往常的關心,宛如連接到現實世界的媒介,終于令我脫離了鮮明卻虛幻的時空。可是,卻無法讓我安心下來。
「沒什麽,我在用那個浸浴球泡澡啊!」佯作無事,我以平日的聲線如斯叫喚。
「再泡下去,皮都快要剝落咧。」他笑了笑,然後腳步聲愈來愈細,最後什麽都聽不到了。
猛然驚醒的現在,才能夠好好定下心神,發現到夢裏被刺一刀的人很明顯不是我,不論是豐滿的身材、短胖的手指、過份透白的膚色等等。
為什麽我會變成別人,在這裏被迷暈、被割脈、被放血?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要是我只不過在造夢,為什麽我以有感覺、為什麽我可以思想、為什麽能這樣細微地經歷着全部?這是在以往的夢中所不曾試過的。
真的單純是一個噩夢嗎?我的潛意識是不是想告訴我什麽?
壓下慌張混亂的心情踏出浴缸,拿過毛巾抹淨濕淋淋的身子,套上單薄的睡衣,我對着霧蒙蒙的圓鏡,用吹風機烘幹着及肩的直發。慢慢融入現實的空間,把一切重新納回平日的正軌,嘴裏哼着最喜歡的歌曲努力為自己壯壯膽子,偶爾眺望浴室外的平凡幸福光景,看着阿維如常的坐在沙發一邊吃辛辣面一邊看雜志,不禁逐漸安心起來。
然後我沒有再想下去。
───直至,帶着惡意的夢魇重新襲來的那天。
作者有話要說:
這算不算是肉渣?好歹是在出浴!(逃)
失去蹤影的女人
沈澱的夜色裏,冰寒刺骨的疾風「嘎吱嘎吱」的在空中吹過。
一切都帶着不尋常的靜,如同暴風雨前的靜寂海面,也像是世界末日前的安寧和深沈,包圍住我的都是沒有生機的灰暗光景。
有點熟悉,也有點陌生的感覺,我說不出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郁郁蒼蒼的大樹正遮蔽住天空。在昏沈無力的異樣狀态下,甚至連恐懼和驚慌都不複存在,我的腳步擺脫了無從運作的思維,自自然然的在黑夜的森林裏向前邁進,尤如與生俱來的本能。
不知走了多久,我按住粗糙的灰棕色樹幹停下來。前面的樹蔭和樹蔭之間,偶爾穿插過微弱得難以察覺到的光線,輕輕的、淡淡的,讓人幾乎在無意間忽略而去。
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眼前的小庭院看似荒廢多年的墓園一樣,半枯黃、半慘綠色的茂盛野草長及人膝,随着涼風的吹襲而搖搖擺擺,遠看就像一片起伏不停的海潮,甚至能夠聽到波濤拂拭的聲音。小心翼翼地提起腿,好不容易橫過這片小草原,令人熟悉的兩層式屋舍,死氣沉沉的沒有亮着半點燈火,污濁不清的玻璃窗在訴說它被主人遺忘的年歲。酡紅的茑蘿花沿着水管爬上深沈的屋頂,地上零零碎碎的散發着自牆壁剝落的油漆和混凝土,看來是日久失修的樣子。
慢着,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裏不正是阿維和我的家嗎?怎會變成這個頹廢的樣子啊,我自己差點認不出來。
我如常地掏出那串銀閃閃的鎖匙,「依啊」一聲打開大門,幽暗的玄關處散亂地排着好幾雙陌生的男裝鞋子,上面鋪着一層厚厚的灰塵,而應該存在于我記憶裏的漂亮乳白色鞋櫃和新買回來的深紅色地毯,卻是不知所縱。
我伸手按下開關,圓滾滾的燈泡依然灰暗一片,并沒有如期的亮起來。是按鈕壞了,還是碰巧停電?為了确認目前的狀況,我拐進了廚房,驚異地發現這個廚房并不是我所認識的開放式廚房,在這裏多出一面灰白色的牆壁,完全看不到客廳和飯廳,僅有爐上的鍋子和擱着待幹的碗碟還是老樣子。
盡管心底裏滿是疑問,我沒有停下我手上的确認動作,艱難地踮高腳尖,勉勉強強的打開了電箱,一整排純白色的電制都是好端端的,完全沒有跳電的情況。
正在拿出手提電話找阿維問問看,才發現自己身上除了那串鎖匙外,連錢包都沒有,看來是不小心遺在睡房的櫃臺裏。望望手表的指針,時間尚未太晚,與其一個人留在這麽黑暗的環境裏幹著急,倒不如先乘車回市區逛逛街,或者到客廳打個電話叫阿維趕快回家陪陪自己。
一步一步的走前,全屋僅有透過污穢不堪的玻璃窗所照射而來的淡淡藍光,水晶吊燈的半透明黑影下,飯廳和客廳裏都是一片狼藉,黑沉沉的雕花鐵椅子橫倒在桌子下方,櫃裏的可愛裝飾品似是被人粗魯地揮手掃落,亂七八糟的散落地上,無數的玻璃酒瓶碎片之中,甚至可以發現疑似是蟑螂的活躍身影。
淺色的木地板中央,誰都可以清晰地看見幾個棕紅色的血手印,雜亂地交疊,微微反射着暗淡的光影,不需要用手去确認,都能夠知道它還是濕漉漉的,是遺下不久的新鮮血液。
是誰的?難道……是阿維和強盜打起來,受了傷嗎?
不可能的,我這樣告訴自己。單純遇到強盜,并不能解釋眼前的一切。
無從言語的戰栗之中,我背靠着慘白色的牆壁,呆立當場,不知如何是好。我強作鎮靜,顫抖着的手,在小桌上摸過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淺灰色家用電話,還未來得及去嫌惡那灰塵的髒厚質感,耳筒傳來的空洞和寂靜,彷佛是判了我無從上訴的死罪。
幹什麽自己吓自己,不就是停電嗎?既然如此,沒有電力供應的電話,自然是不會正常操作啊!正想這樣安慰自己時,卻驚見家用電話的長方形屏幕正亮着柔和的綠光,上面的灰黑色數字清清楚楚地顯示着現在的時間,猶似嘲笑着我此時此刻的慌亂思緒。
詭谲無比的情況之下,我的思維卻沒有半點停歇,反而比平日更為留心───要是電力是恢複過來,玄關的燈應該會亮起來才對。
陰森的感覺迎面襲來,心髒大力和快速的激烈跳動着,直教人喘不過氣的震撼,每個地方都不對勁,這裏真的是阿維和我的家嗎?
回過神的時候,兩只觸須抖動的蟑螂正朝着我的方向跑來。無論目前身在什麽詭谲的情況,畢竟抛不下害怕昆蟲的真實本性,我下意識地丢開毫無作為的家用電話,慌忙走開,往走廊趕緊直奔,頭也不回的沖入睡房。
而阿維赤着雙腳、垂頭站立的背影映入我的眼簾。
就在我正想開口喚住他,卻發現幽暗深沈的房間裏還有一個陌生人。她戴着方形的粗框眼鏡,一臉文靜內向的氣質,明明穿着不算長的碎花裙子,卻躬着雙腿,以奇怪的姿勢吃力地坐在地上,也就是阿維的跟前。
穿着黑色絨褲的阿維,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這個女人,他蒼然的側臉鍍上一層來自窗外的淡淡光輝。自玻璃窗射入的四方形暗光照在微亂的床上,在快要轉變成黑色的黯藍夜幕下,孤單的斑駁樹影是小草原裏唯一的景物,随着陣陣強風,劇烈地晃動,不知怎的令我聯想到眼前這個阿維,寂寞的味道濃郁得化不開、散不去。
為什麽你的樣子看起來這麽悲傷?
我想了解目前的情況,荒廢的小庭院、突然改變了的廚房、亂七八糟的客廳和飯廳、電力供應的詭異狀況、這個女人的身份、和他的關系、還有外面的鮮血手印……疑團幾乎是多得數之不盡。
偏偏稍微走近幾步後,彷佛有道無形的牆阻礙在我們之間,腳步一直在向前邁進,但結果是原地踏步,而我怎樣大聲的叫着,他們二人都沒有發現到我的存在。
原來又是夢境嗎?
就在我想松一口氣時,眼睛赫然瞄到這位背靠牆壁坐在地上的女生,麻繩的末端從腰部的旁邊露出來,原來她把雙手都放在身後,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願,而是因為被粗繩索綁住了,根本動彈不得。
「阿維」,又是你做的事嗎?
而他當然沒可能會回答我,蹲下來凝視着這個女人,一句話都沒說,伸出受傷染血的右手,拂開她鬓邊發絲,輕撫她細白的臉頰,留下一抹又一抹奪目的驚心血紅。
她好幾次偏過頭,企圖閃避着他的觸碰,滿眼裏都是驚懼惶恐的軟弱神色,兩片嘴唇微微打開,身體陷入緊張的狀态,而導致頸部的青筋暴現出來。
逃避,是徒勞無功的嘗試。阿維雙手用力捧住她的下巴,讓她的頭連動都不能再動,以溫煦得讓人心寒的語氣,柔聲安慰道:「為什麽你在害怕?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