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還?這裏什麽時候要成法租界了?邵苑眉頭一皺,心中百轉千回,難不成這起□□就是因為即将設立法租界的事?

法國外軍現在是駐紮軍,沒有權利管我們國家土地上發生的事,但他們卻随意開槍引起□□,這是公然挑釁國威,即使現在的中國确實四面受敵,有些虛弱,可也不能助長他人氣焰,使人看低我們。

這起沖突的背景無疑是複雜的,但是兩撥人”刀劍相向”的原因卻很簡單,只不過都是借着一根導火索來做文章罷了。

最終落幕,所有不該持有槍支火藥,開槍打死人,為首引發争亂的,都該送往警察廳進行定奪。而這一片即将成為租界的事早就落到政府耳朵裏,恐怕真的要對此次事件大做文章了。

方溫由于是後趕來的,并未來得及參與槍鬥,期間還幫助疏散百姓,所以署長沒有抓捕他。方溫見狀本還想說話,卻被他一起的兄弟制止了。

署長走之前,意味深長的對關傾說:“你知道的,我說了不算。”

關傾笑,“然,我的意思您懂了就好。”

署長頓了一會,點點頭。

人群散去後,邵苑見方溫站在那裏形單影只,神色落寞極了,就像是被遺落的孩童。她于心不忍,上前問:“你怎麽會來這裏的?他們是你的友人嗎,如今可有去處?”

方溫有些牽強的朝她笑笑,“我是和他們一同來的,現在……”,總是叫邵苑瞧見自己狼狽的模樣,他着實懊惱。

“無事,不如去我們落腳的地方啊,也好為後面做打算。”她剛說完,想起關傾,于是又言:“當然,這要看關少爺怎麽說。”

關傾斜瞥了方溫一眼,又看看邵苑,“你做主就好。”

關傾在此附近是有一座常年閑散的宅子,比門町的府邸是蕭索了些,但也有幾屋幾戶。他們回去後,關傾先是叫住邵苑,而後是方溫,三人進了書房談話。

他開門見山的說:“方公子不必太自責了,同甘共苦的共苦,其實沒你想的那麽重要,何必過不去自己那道坎呢,知道你們确實為破除租界設定立了功,就行了。”

方溫聽完神色一變,擡頭見關傾正用右手在握筆,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些什麽。他上前幾步,問:“什麽為破除租界立功,你在說什麽?”

“倒是不用這麽敵意,想來之前我還在機緣巧合下救過你,竟然就如此不值得信任嗎?”關傾放下筆,把自己寫得字舉起來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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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詞。

“遠渡來此,是不是受一人所囑啊。我們需要托詞,你們就是最好的借口。”

方溫先疑心盯着他,後細細一想,有些恍然,思襯這幕後人莫不是關傾。

邵苑聽的迷蒙,走到關傾的身邊問:“這是什麽意思?”

他笑,“法國和我們合作,卻要咱們舍去埠原做租界,如此不平等的條件,未免太看不起我們,如果同意了,他們會更加有優越感,從而得寸進尺,也會給其他國家看笑話。”

“雖然還是不撕破臉皮的關系,但有了一個托詞就不同了。法國軍人言語有失,辱沒中國,中國青年憤憤與其起了口角之争,法軍追至戲樓,先開槍打死一個中國人,其他中青随即反擊自保,在此過程中,法軍一連傷害十幾名無辜百姓,毫無認罰之意。”

“你認為發生了這樣的事件,背德的法國還會立馬做出設立租界的決定嗎?”關傾見邵苑進屋還沒來得及脫下帽子,于是伸手将她的圓帽取下,放置桌上。

邵苑聽他如此說,真是震驚了,不禁感嘆好好的手段,卻可惜為此也有不少人喪命背罪。

方溫跌坐在椅子上,輕嘆一口氣,無奈搖頭,“沒想到最終操盤手是關少爺,關少爺總是這麽有本事。你曾說青年的銳氣,應是不怕濺血的拳頭,如今我偶得機遇,算是才入門,但也始終沒勇氣開槍。”

他看着關傾認真的問:“他們,會怎麽樣?”

“署長會盡力關照他們的,這點你暫時放心。至于最後的結果,我們都說了不算。”關傾言。

邵苑勉強牽起嘴角,對方溫說:“他們始終是中國人,為國家在做争鬥,相信在自己家,沒有父母會忍心孩子遭罪的。”

方溫不想自己臉色太過難看,也許是想獨處一會,于是點點頭準備離開書房。關傾叫住他,“我其實沒理由對你說這麽多的,說的越多,就越危險,你能懂我意思嗎?”

“知道,這點請相信我,對外我一個字都不會說。”說罷,他就大步離去。

房間陡然就只剩邵苑關傾二人了,邵苑因好幾日都不曾見過關傾,一時間竟有些無言,也許更多還是在思慮他如何受的傷。

關傾側頭盯着她看了一會,開口說:“我是因為同議員前去和法國使者溝通時受的傷,回來時也遇見法國人無緣故的開槍,手快替議員擋了一下,其實無礙,不過擦傷,但加上這次,也足夠停擺租界行程了,因此事遲到,害得你久等受驚,抱歉。”

邵苑是第一次聽關傾對誰道歉,不禁露出奇怪的笑容,玩笑般說道:“我以為你對自己很有信心,什麽都在掌握中,也許不會對自己這點點的失誤道歉,何況我是你的助手。”

“我有如此不可一世嗎?”他搖頭失笑。

随後關傾神色難得落寞,抓住邵苑的手,拉她坐到自己身側,“跟着我,一路都是危險,你怕不怕?”

邵苑先是一愣,眼睛卻深深的望進他的眸子裏,只覺得那裏像一個漩渦,吸引着她不斷沉淪。

關傾就是這樣,渾身都是與常人不同的魅力,救了自己,教導自己,讓她實現作為一個普通人也能發揮的價值,為自己的國家努力,為自己的生活努力,為自己身邊的人努力。

“就像我說的,你遲到了,我可以等,怕的就是你不來。經過這些日子,我當然清楚待在你身邊很危險,但那于我而言卻并非禍事,可以和你一起奮鬥,我一直都是高興的,只怕你嫌我礙事,不要我再……”她低頭去看自己交握的手,聲音也逐漸小下去。

關傾以往看人總像看獵物,盯着不罷休,仿佛要闖進人心裏,可現在他居然也微微垂下眼,是在思索罷。過去他從未細想過自己把邵苑當作什麽看待,如今聽她一番話,心中不知是什麽心情在作祟了。

“如果不要你,那我去要誰?”

關傾在些微旖旎的氛圍中,用右手搭在邵苑的腦袋上摸了摸,前所未有的溫柔,那是他們先前從不曾有過的舉動,也是關傾這樣喜怒無常的人難以想象的行為。

邵苑眨了眨眼,身子一動不動,沒有排斥,只有臉上開始不斷泛起的紅暈,手也攪成一團,心也亂成一團,她向來拿捏不準關傾想什麽。

“如果丢下你的話,那可能只有在我死前了。”他說起來,像是覺得好笑,自顧自地笑了兩聲。

可不知是不是玩笑的玩笑,落在邵苑耳裏,卻心疼極了。如此沒有志氣的話,她只對父母說過,如今,多加了個關傾。她有些害怕的想,自己不會是對他産生了什麽不一樣的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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