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也許真到那天，我不會走呢？”邵苑嘴裏喃喃，既在回應關傾，也是在和自己對話。
她出門向阿虎讨了醫療品，回來時将門嚴絲合縫的關上，一語不發，直接去解關傾胸前的扣子。他今日穿着一套灰黑色的輕便西服，胸前只有一顆扣子，她解開後，感受到略微灼熱的目光，擡頭便看見關傾黑沉沉的眸子，他并沒有不準，也并沒有發話，只是盯着她看。
“唐突了。相比之下，我比較細心，不如就由我替你處理傷口。”邵苑朝他說，手上也沒停下，要去脫他的外套，倒不像嘴裏說的那樣懷有冒昧之意。
兩人挨的極近，關傾卻并不抵觸，任由她動作。邵苑聞到他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氣，不似其他抽大煙的人，總有散不去的煙草味，他身上是一種清涼的，常年落雨的林木氣息。
邵苑挽起他裏衣的袖子，手貼近他的皮膚，感受到他身上男人的熱度，仿佛是有些“灼”手般，頃刻間“彈”開了。
關傾眉頭一挑，在她擡手的一瞬間反抓住她的手，“是要入冬的原因嗎，手怎麽比冰還冷？”他問。
“我天生手腳冰冷，四季如此，習慣了。”她微微笑了，顯然并不在意，抽出手，開始為關傾上藥。
看到傷口的瞬間，邵苑心頭還是被刺了一下，所謂的皮外傷，竟已經是皮開肉綻的程度了嗎？看得出來是第一時間處理過的，将壞肉都挑出來了，現在只需要定時換藥包紮就好。
邵苑怕他疼，手上輕輕的點塗着，嘴也配合着吹了吹。
關傾根本不怕疼，一聲沒吭過，另一只手撐着腦袋，看着邵苑像對小孩一樣對自己，不禁揚起嘴角。如果嫁人了，還會喜歡小孩嗎？他想。
“那你的心是不是也是涼的？”他莫名其妙的問，全然不像他說的話。
邵苑敷衍的說：“心要是涼的，我早就先把你殺了。”
關傾笑的更開心了，又問：“那如何才能讓你渾身都暖和呢？”
邵苑正好包紮完，将頭揚起，“關少爺今日怎麽這麽多問題？想我暖和，可能真的比人心變冷還要難吧，從前看過很多醫者，都沒辦法的。”
“借助外力呢？”
“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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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差錢，冬日裏冷了，屋裏烤炭火就是了，再買些暖手的，走到哪裏，暖爐就帶到哪。”關傾将外套披上，又笑言，“不然，我的手是熱的，你與我貼近些？。”
他最後一句有半分認真在嗎？邵苑心裏想，不過才思索了一會就幹脆放棄了。
“好。”她很少笑的連眼睛都眯起來，今天能這麽喜形于色着實難得。
“好看。”
“什麽好看？”邵苑問。
已是深夜，關傾怕她一會出去着涼，于是将自己厚實的衣衫給她披上，才緩緩答複。
“紅唇美目，一笑千金。”
關傾總是言出必行的，兩日後天氣果然轉涼，暖爐緊随而至，炭火也早早就準備好，當真是怕她冷着了。
邵苑這兩日卻老是想起關傾那晚對她說的，什麽一笑千金，他又在玩笑了？還是真心話？她好像總是在猜，猜他的話有幾分真情。
她雖然接受過新式教育，但除了差點賣給關常德做姨太太，還從未談過戀愛，關傾有時卻像老手，僅用一個眼神，幾句話，就叫她手忙腳亂，心跳加速，害羞難當。
這樣的情愫到底是歸于和異性的交往，還是說自己對關傾……
邵苑即使止住了脫缰的思緒，強迫自己去想些別的事。也許，對關傾來說，自己也有絲絲的不同吧。
方溫這幾日閑不住，想來是極擔心那些兄弟，常常會主動來找邵苑談心，而關傾去辦事他也總想跟，有時關傾随他去了，可有時也會嚴厲的喝止他。
這日，方溫按照慣例來邵苑的房門前喚她，人的精神方面相比前幾日好多了，看來邵苑時常開導他是有效的。
兩人在院裏的石桌上相對而坐，已經聊了一個時辰，正巧碰上關傾外出歸來。
而方溫還無知無覺，他的目光跟着邵苑轉，看見她笑，自己也會牽起嘴角，可邵苑看他時，他的眼神卻會閃避。
方溫宛若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他哽了哽，望着邵苑說：“邵小姐，可有婚配？”
“嗯？”邵苑喝茶的手頓住了，實際上除了關傾之外，她并不喜歡向其他人提起這個話題，也困惑方溫為何将話引至此。
“未曾。”她答。
方溫又在暗處緊張的握了握自己的手，“那邵小姐喜歡什麽樣的男性呢？額，我的意思是……可有具體的特征呢？”
邵苑和方溫應是同歲，看他此刻卻像不谙世事的小男生，莫名有些好笑，“倒沒什麽特別的要求……只要有自己的活法，能叫世人尊重，就足夠了。”她唇齒間說着，腦海裏一閃而過的究竟是誰的臉。
方溫心中歡喜，叫世人尊重，應該是正人君子的意思罷，那自己也夠得上的。
他心一橫，聲音擲地有聲，“邵小姐……我從第一次與你相見，就心儀與你了！可否給在下一個機會!”
“我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說這些話不合時宜，也總叫你看笑話，但是我更知道和你是見一面少一面的，一看到你，我就常常會想接近你，如果現在不說，就真的沒機會了。邵小姐，我願意為你變的更強大，給你想要的生活，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聽方溫一口氣說完，邵苑喝到嘴裏的茶突然就拐了個彎，嗆的她輕咳起來。
關傾本是帶着好消息回來的，走進院子裏就撞見這麽一出，他輕嗤一聲，走過去拂開了方溫想要幫忙的手，自己則伸手拍着邵苑的後背，幫她順氣。
邵苑見被關傾撞到此情此情景，更加窘迫，不過她一緩過來，還是選擇溫柔的回應方溫。
“方公子為人正直勇敢，不妥協不屈服，是不可缺少帶領國家向上的青年，你不要輕易貶低自己，而變得更加強大，也絕非為了我啊，應是為了你自己的理想才對，感情也許可以激勵你，但支撐你旅途的不會只有感情。我相信你今後會得到自己渴望的高度，找到與你情投的伴侶。而對于你今日表明的心意，我要拒絕你，我想告訴你的是，所謂的愛情和這些都無關，愛情并不能只用一個人的特征概括，也不是光憑心意和想法的，就算你是富甲一方，權力滔天的少爺，我對你沒有情意，那就是不可能。兩情相悅可遇不可求，今日我拒絕你，不是因為你不夠優秀，而是我們少了一些緣分，你不必挂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