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會不會有嫌惡姜初的那一天?
白鑫躺在卧室的床上,稀裏糊塗地就睡着了。
他今天坐了将近十個小時的硬座火車,再加上剛才太興奮,現在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他隐約聽到姜初走回來的腳步聲,這才想起來,還有東西要交給姜初。
他迷迷糊糊地起了身,從床底去掏那個鼓鼓囊囊的編織袋。
“二花,我給你帶了好吃的,差點忘了。”他從袋子裏掏出來一個大塑料罐,打着呵欠,“來來,待會兒帶回學校去,我媽親手做的!”
罐子的蓋是黃色的,裏面是腌制好的木瓜絲,金黃色的汁水在罐壁的紋路中流淌。
白鑫笑着将這一大罐子東西塞進他懷裏,擡眼卻見姜初冷着臉,心情不太好。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懷裏的罐子,目光深處是麻木和冷漠。
白鑫打量他,“怎麽了?”
兩人就這麽站了好一會兒,姜初嘆了口氣,把這罐木瓜絲放到客廳的桌子上。
“今晚我在這兒吃吧。”他背對白鑫,“不回宿舍了。”
“欸?你不用去上課嗎?”
白鑫愣愣的,他走到姜初身後,低頭便看到角落裏的垃圾桶。
兩張被撕碎的火車票,靜靜躺在黑色塑料袋裏。
幾分鐘前,A大男生宿舍,二樓。
“上號上號!”
Advertisement
房軒一腳踹在桌沿,椅子的滾輪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回身捏了捏陳非的胳膊,催促道:“別郁悶了,說好陪我打游戲的呢?”
陳非肩膀耷拉着,滿臉寫着郁悶,彎腰開了主機,而後一言不發地躺回座椅裏。
“怎麽回事?”房軒疑惑地打量他的後腦勺,“今天中午回來就心不在焉的,那小白臉怎麽你了?”
“沒怎麽。”
陳非的電腦屏幕亮了。藍色的光映在他臉上,他那上揚的眉毛微微蹙着,沒了平時的銳氣。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把早上跟蹤的事情說給房軒聽。
“那你郁悶個啥勁兒。”房軒白他一眼,“說不定人家只是嘴瓢,把火車站說成了機場。”
陳非不說話,用鼠标在桌面上點來點去,一只腳疊在大腿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游戲進度條加載了一半,陳非又坐不住了,“不行,我給他打個電話。”
話沒說完,游戲已經開局了。
房軒“啧啧”兩聲,回到自己桌前,“這把都開了,你別害我輸啊。”
耳機一戴,房軒專心致志打游戲,基本聽不清陳非在說什麽。隐約只能聽到背後傳來幾句肉麻的“寶貝”“想你”之類。
細細想來,姜初那樣的人,居然能乖乖接受陳非叫自己“寶貝”,也是件奇葩的事兒。
陳非打完電話,房軒便等不及地把他拉進游戲房間,重開了一局。
“等會兒等會兒。”
陳非的耳機還連着手機,搗鼓了好一會兒,伸手将手機扔到床上。同姜初通了電話,他懸着的心總算是安定下來,心情也好了不少。
“讓你別打游戲的時候給那小白臉打電話,又輸了。”房軒咂咂嘴,“陳非,你不會真喜歡上他了吧?今天還鬼鬼祟祟跟到車站去,你到底抓到人沒?他是不是背着你跟別人搞在一塊兒啊?”
陳非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聞言頓了一下,指尖輕顫,有些遲疑。
他咬咬牙,故意用誇張的語氣反駁道:“滾蛋,怎麽可能。我現在可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好吧!”
“喲,這話說的。真這麽喜歡他?”房軒嘿嘿一笑,挑釁他。
陳非一通操作,把對方爆了頭。
他眼睛裏倒映出游戲特效的光亮,語氣輕松,臉上卻沒什麽笑意。
“我可看不上他。”陳非有些心虛,但在房軒的挑釁面前,依舊很嘴硬。“你放心吧,我肯定找個機會,轟轟烈烈把那小子甩了。”
房軒忍不住大笑,“好好好,我等着呢。”
一局游戲打完,陳非伸了個懶腰。
他一雙手懸在半空,忽地記起什麽似的,後背瞬間生出了涼意。他飛快站起身,把手機從上鋪拿下來,解鎖,看了一眼。
屏幕是暗的,通話已經結束了。
“我操。”陳非松了口氣,癱軟地坐回電腦前,“還以為沒挂電話呢……”
他晃了晃腿,視線落在櫃子側邊,挂鈎上墜着的蟲珀項鏈上。蟲珀被電腦屏幕映出藍色的幽光,陳非伸手摸了摸,心中又是說不出的煩躁。
他躬身将電腦關掉,脫了見姜初才會穿的那套黑白色調襯衫,扔進洗衣機,然後從櫃子裏翻出兩件幹淨衣服。
房軒回頭看了眼,就見他上身套了件紅色衛衣,下身深色工裝褲,金屬的鎖骨鏈在領口若隐若現,一副酷炫的打扮。
“喲,好久沒見穿這麽鮮豔了。”房軒挑眉,“游戲不打了?”
“走了!”陳非撈過桌上的手機,晃晃悠悠出了門,聲音遠遠從門外傳來。“泡男人去。”
春日已過半,校園裏的桃花也開敗了。陳非打車回了家,趁陳芊還在出差,将那輛摩托又開了出來,跑去郊外兜風。
剛到山腳下,就下起了蒙蒙細雨。陳非碰到了幾個認識的富二代,一衆人來來回回吹着牛,便起哄要來場比賽。
“就山上那個廣告牌,看到沒?”話最多的那個富二代指了指遠處山路上的一個廣告牌,紅底黃字,番茄炒雞蛋似的,非常顯眼。
“就那,誰最後到,今晚誰請客!”
“好!一言為定!”
除陳非以外,其餘幾個都是約好來溜車的,一身騎行服加手套,行頭非常足。而陳非只不過套了件防風夾克,顯然只是來随便轉轉。
然而他什麽也沒多說,戴上頭盔,随便套上了手套。一腳撐在水泥路上,如同一只躬身準備出擊的獵豹,身下的野獸也發出嘶吼般的震動聲響,與他一起,在起點最外側默默等待着。
其中某個富二代的女朋友在一旁做裁判,一聲令下,幾輛摩托車同時轟鳴着沖了出去。
疾馳出去的那一刻,陳非什麽也聽不到了。
耳邊只剩下無盡的風聲。
他緊盯着面前變化的山路,靈魂在極速中震蕩,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卻始終有一塊讓他分神的東西,堵在心口。
第一次在山路上這樣馳騁,是在十六歲的時候。他和他身下這渾身漆黑的夥伴,在夜晚的山路上飛馳而過,父親的責罵、永遠做不完的題、無止境的體訓,都在這高度緊張的危機感中,被抛到九霄雲外。
速度的快感,死亡的危機感,讓他心無旁骛。
然而,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有些情緒,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無法讓他暫時忘記。
不僅是無妨忘記,他甚至因此變成了一個神經質的變态,每天想着姜初,甚至跟蹤他,懷疑他,患得患失。
這場報複要怎麽辦?他對姜初的這份感情,要怎麽辦?
喜歡就要擁有嗎?如果他放棄最初的動機,就這樣和姜初一直在一起,他會不會也有嫌惡姜初的那一天?
他需要新鮮感,姜初這樣一個不懂浪漫,每天只知道泡在哲學書裏的人,能讓他們的感情永遠保鮮嗎?
況且,他清楚姜初也不是專一的人,他甚至不對自己的侄女說拒絕。
一想到喜歡的東西,最終有一天也會被自己當垃圾扔掉,陳非也會于心不忍。
退一萬步,他要是讓身邊人知道了自己的心思,黃逸和陳芊會怎麽看他?
山路崎岖多變,陳非不知不覺已經超過了兩個人。前方是個大轉彎,陳非加速沖了過去,又将一人甩在身後。
身後傳來朋友的口哨聲,他卻無動于衷,一雙眼睛如同空中盤旋的隼,目不轉睛地觀測着外側飛掠往後的樹木。
他明明掌握着速度、方向,事情卻好像在朝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他不想喜歡姜初的,也不應該喜歡的。
塵沙被揚起,刀割似的撲面而來。
陳非俯身,再次減速,在接近彎道的地方猛地一側身,車身向外傾倒,幾乎是整個身體都要貼到地面上。
最危險的那一秒,他甚至要和外側的金屬欄杆擦身而過。
疾風獵獵作響,仿佛只是一呼之間,他便像一道閃電般飛過彎道,一臉超過了前面兩個人,掠過了終點。
他想明白了,既然一切都是錯的,不如趁早結束這場荒誕的報複。
這樣一來,他就不會給自己把姜初當做垃圾扔掉的機會。
陳非摘下頭盔,下了車靠在一邊,深深吸了新鮮口氣。
同伴們也陸續到了終點,緊随其後的那富二代額頭上全是冷汗。
“我操,陳非你今天怎麽這麽瘋啊!”他吓得腿都有些軟,“那麽危險的地方你居然壓彎,也不怕小命不保!”
“就是,一個賭約而已,可把我們吓着了。”另一人附和道。
陳非擺擺手,輕佻地指了指自己的褲袋,皮笑肉不笑:“沒辦法,今天沒帶錢。”
一群人被他冷面說笑話的模樣逗樂了,很快忘了剛才危險的那一幕,也沒有人注意到陳非眼底的麻木和低落。
作者有話說:
下次更新是周四
真的非常抱歉,但是短佩茍榜實在太艱難了嗚嗚……所以會更新慢一點
海星和評論就擺脫大家啦,給陳狗狗和姜老師一個上必讀的機會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