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抱住

旁邊,賀梓汐說着話,抽空朝她看過來,發現美人表妹勤勤懇懇給笨蛋九殿下剝蝦。

她驚了一下,“九殿下能吃蝦?”

“殿下能吃,殿下不挑食。”晏塵時從小碗裏擡起腦袋,乖巧的緊。

話音剛落,貴女們目光一致看向桌上的蝦,剛還說着怕弄壞指甲上新做蔻丹的小姐們,都開始動作。

“呀,不早說,九殿下莫急,臣女也來給你剝。”

“這一小盆子蝦,夠咱們殿下吃嗎?”

……

眼看一桌上的貴女都挽袖上手剝蝦,蝦殼堅硬,但方才“嬌弱的”貴女們眼都不眨,剝的熱火朝天,動作豪邁的輕松卸開外殼。

婁無衣沉默半秒,低聲問表姐,“表姐,剛剛她們還說自己柔弱無依?”

表姐動作不停,掰斷蝦頭,高深莫測的看她一眼。

婁無衣:“?”

“美人表妹你不懂,為母則剛。”

“???”

……

你們臨朝的貴女,多少有點東西。

侍衛見怪不怪,臨朝城裏,有些名頭的公子,傳言都是儀表堂堂,風流倜傥,競相被貴女青睐,定親的人挑都挑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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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殿下得個“臨朝第一美人”,本該是受歡迎的主兒,就因為天生性子懶腦子不靈光,偏偏嘴又甜,逢人叫姐姐,活脫脫跟個三歲小孩似的,哪家貴女都把他當兒子看。

只是……

侍衛沉思良久,退到了屏風邊上。

就當他沒這種丢人的主子吧。

怕丢人的九皇子親衛險些長在屏風上,四下都在宴會上談笑風生,并無人注意,但他攏大一坨,當然有人能看到,比如不遠處愉貴妃的侍女,就眼尖發現了他。

“娘娘,”侍女俯身貼在愉貴妃耳側低語,“奴婢瞧見那人像是小殿下身邊的以離,您看看。”

愉貴妃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便看出來人确實是她兒子身邊那個侍衛。

侍女又道,“小殿下又坐在女眷席上,端不知貴女們又哄得他吃了多少。”

以九皇子在臨朝的形象,沒幾個人會懷疑他和哪家女子有私情。

愉貴妃也知道廢物兒子的路數,幹脆眼一閉裝不知道。

“沒看到,不管他。”

反正吃不到苦頭。

九殿下沒吃到苦頭,吃的小肚子渾圓,開開心心的要早退,美其名曰天色已晚,到了該就寝的時間。

有貴女勸他,“不合适九殿下,宴會還未結束,您偷跑出去被抓到可不好。”

九殿下皺着小臉,“可是殿下很困。”

“殿下每日都是亥時休寝。”

亥時,婁無衣很快算出亥時是晚上九點到十一點,這麽早就睡覺?小殿下很養生呢。

看出貴女們一臉為難,晏塵時好說話的癟癟嘴,十分懂事的坐下。

“好吧,殿下不走就是。”

這麽聽話?婁無衣不信。

要是沒見過他在城門口那一遭,婁無衣也會以為他顧及輕重,但九皇子本質上是随性而為的人,貴女的勸告,應該不會讓他改變想法。

誰知道婁無衣居然猜錯了,那九皇子真乖乖巧巧坐下,老老實實的坐直打盹兒。

婁無衣想了想,猜測這人該不會是懶得動吧?再回憶他剛才的行為,她覺得這個猜測非常合理。

事實上的确如此,既然坐着也能睡,那回不回家也不是很重要,畢竟洗漱對九殿下又是一大難事。

男賓席上,太子晏闕朱的眉頭從開宴就沒舒展開過,他本就病弱,蹙眉便讓人覺得似乎身子不适,偏偏席上就他坐的正,君子簌簌似竹,如玉端方。

“年宴都要結束了,小九還沒到。”

親衛站在他身後,心說九殿下在女眷席上吃得正開心呢。

愉貴妃都不操心兒子,他們太子非擔心九殿下吃虧,天可憐見,偌大的臨朝,誰敢給九殿下找不痛快。

晏闕朱又蹙眉,“你去女眷席看看。”

親衛忍不住瞄了眼自家太子,頗有些欣慰,殿下可算是指了回明路。

“殿下,屬下方才便看到九殿下在女眷席坐着,想給您說,一直沒得空。”

晏闕朱眉微挑,斜了一眼親衛,語氣意味難明。

“你倒是忙。”

親衛忙道,“殿下,老天爺作證,屬下今晚哪有機會近你身。”

晏闕朱眉心微動,也對,這年宴上,他的忙碌程度僅次于禮部尚書,怪不得侍衛,于是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親衛剛站到他身後,皇上忽的目光看過來。

“太子,小九怎地沒跟在你身邊?”

“父皇,小九吃飽便離席了。”晏闕朱稍低着頭,唇色淺淡。

皇上是老了,但還沒瞎,記性也不至于差到連人來沒來都不記得。

他那鬧騰勁十足的小兒子若是來,宴會熱鬧程度還能再添幾分,方才皇子敬酒時,他就發現小兒子沒來。

若是尋常宴會便罷,今日可是年宴,如何能讓他這般胡鬧。

許是酒勁上來,皇上招手,對身邊大太監吩咐,說的倒是很陰陽怪氣,但誰都能聽出那點子寵溺。

“去把九殿下給朕請來。”

大太監剛要領命,皇上又像是想到什麽,補了句“綁也給朕綁來。”

男客席上的動靜,很快傳到了女眷這邊,婁無衣桌上貴女們左右對視,九殿下在他們這裏,皇上打算派人去哪兒找。

“怎麽說,”賀梓汐提出解決辦法,“咱們是自己出去告訴皇上,還是等着公公派人來找?”

婁無衣淡淡噙了一口茶,心想她這表姐在正事上倒是很靠譜。

貴女們彼此看看對方,再看向桌邊撐着腦袋打着小呼嚕砸吧嘴的九殿下。

“九殿下睡得正香,現在去跟皇上說,他還能睡嗎?”

臨朝第一美人閉眼睡覺也美得不可方物,沒有睜眼時眉間的妖冶,睡熟後的九殿下更加單純無辜,睡顏乖巧,如同稚嫩孩童。

賀梓汐不由點頭道,“對哦,九殿下剛睡熟。”

婁無衣心說糟糕,媽粉特質能不能別再這個時候上頭啊表姐。

然而,貴女們達成共識,“那等人來找吧。”

婁無衣左思右想,也不明白為什麽事情遇到這九皇子戲劇性到讓人覺得離譜,又詭異的合理。

她正思考該怎麽解決,餘光瞥見屏風旁的九皇子親衛背猛的挺直,見此,婁無衣便猜到有人來了。

念頭剛落,屏風旁出現位面容稍有些寡淡,禮數卻很周全的宮女,她視線在裏面巡視一圈,飛快停在九皇子身上,也不忘給其他貴女們欠身。

“別睡了小殿下,皇上正找你呢。”

宮女湊在九皇子耳側,連婁無衣聽着也是耳朵一震,可那睡熟的人紋絲不動,活像是雷打都醒不來。

“小殿下……”宮女嘆氣。

接着,她彎下腰,手上居然使力直指九皇子的耳朵,動作頗為熟練,很有幾分巧勁。

九皇子“哼哼”兩聲往後躲,他那侍衛連忙去扶,剛走到他身後,他又猛的往前一傾,直接紮進了婁無衣懷裏。

毛茸茸的腦袋蹭的她下巴有些癢。

婁無衣看戲正開心呢,陡然來這麽一出,她依靠本能把人接住,小殿下被抱了滿懷。

她眼眸泛起一絲興致,小廢物睡着了這麽乖?

宴上俱是安靜下來,左右看着婁無衣,又瞧了瞧她懷裏的人。

那宮女很快回過神,汗顏不已,“恒安王,要不麻煩您幫個忙?”

小廢物壓在她懷裏,晃着腦袋嘟嘟囔囔,屏風外觥籌交錯,貴女嬌笑連連,她只覺得有只狗狗在她胸前拱。

不鬧騰,就是有些癢癢。

婁無衣神色自若,“但說無妨。”

片刻後,九殿下好說歹說被哄醒,人還是迷糊着,要人扶着走路,親衛想過來,但婁無衣的衣角被他拽的緊緊的。

走了沒到十步,她感覺肩上一重,小廢物眼睛閉的緊實,睫毛長得眼睑處落下隐隐綽綽。

女眷席離男賓主客席不遠,半盞茶的時間足夠到,婁無衣側着臉,餘光捕捉到了那抹明顯的玄黃。

主客這席上,除皇室子弟外,其餘均是朝中重臣,皇上和丞相說着話,側眸看到幾重人影。

“來了,”皇上臉上堆砌的笑意剛起來,人一走近,他瞬間沒維持住。

“無衣,你和小九……”皇上震完驚,重新組織語言,“你們這是?”

話不說盡,餘下讓人自己解釋。

上位者慣用話術。

婁無衣臉色都沒變,眼神看向跟來的宮女,示意她來解釋。

“回皇上,恒安王也是無奈之舉,殿下睡覺喜歡抱着東西,方才許是睡迷糊了,就……”

宮女為難的看了看身影交疊的兩人,做出了合理的解釋。

這種理由換做別人很離譜,但是放在九皇子身上,就該死的合理。

皇上神色稍霁,好看了幾分。

“既如此,太子,去把小九扶過來。”

晏闕朱應聲,低低咳嗽了一下,身形卻未停頓,極快地把婁無衣肩上的人輕輕撥弄開,在他腦袋朝後倒的時候,靠近兩分把人接在身前,又對着婁無衣微微颔首。

婁無衣身前微涼,她回以颔首,移開視線。

晏塵時猶然未覺自己換了個懷抱,胳膊一伸,繞在了太子脖頸,似乎是聞見熟悉的清香,又放心的睡過去。

皇上知道晏塵時的作息,心知此時叫不醒人,但又疑心婁無衣如何跟小九攪和在一起。

“無衣啊,你是如何跟小九遇到的?”

婁無衣眼都不擡,一字一句的把晏塵時在年宴上的行為,原原本本的告訴給皇上,最後不忘說一句。

“無衣有罪還望寬恕。”

皇上聽到這話,眼眸劃過一絲興致,随即被深色代替,看着她問,“無衣何罪之有?”

“無衣不應聽九殿下的話,知情不報殿下行蹤,更不應放任貴女們與外男會面而眷顧私心,二罪難逃,望皇上開恩恕罪。”

這罪名說大不大,真要追究起來,九皇子也難逃其咎,婁無衣并不擔心皇上治罪,她就是想知道,九皇子在老皇帝心裏到底有幾分重量。

皇上聽完神色不變,哈哈笑了兩聲,“無衣多慮了,是朕管教不周九皇子,哪裏能牽連于你。”

婁無衣低着頭,“皇上聖明。”

果然是個疼愛兒子的好父親麽。

皇上對她笑得十分慈祥,轉過臉狀似嚴肅的對着太子道,“年初就讓小九進國子監裏好好呆着,這段時間簡直不像話。”

晏闕朱還在拍背哄人睡熟呢,聽到皇上的話頭都沒擡。

“兒臣省得。”

婁無衣不由得瞥了一眼太子,應該不是她的錯覺,事情牽扯到九皇子的時候,太子似乎不會顧及太多,做事也果敢些。

“說起國子監,”皇上話音住了一下,眼裏渾暗更甚,“無衣在漠北可有進學堂?”

“回皇上,府裏有夫子教無衣認字。”

她這話讨巧,單說夫子教字,聽起來便讓人覺得定然不多讀書,便讓皇上覺得漠北蠻荒,比不上臨朝處處私塾學堂,課業必然落後。

婁無衣只是想人設上加點愚笨,卻不知皇上心裏怎麽想的,居然來了一句。

“眼下離你及笄尚有月餘,常在臨朝賦閑雖可,然到底荒度時光。”

“年後,你也到國子監去和皇子們一同上課。”

“好歹是王爺,得了解了解如何治理一方城池。”

婁無衣連忙行禮,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高呼萬歲。

國子監分上內外三舍,進入每一舍,都需要通過考試,但上舍相較而言又有些特殊,畢竟能進入這裏的人,只有皇室子弟及其伴讀。

考慮到身份,婁無衣直接進入的便是上舍,這般不合規矩,必然會有人在背地裏嚼舌根。

但這是後話。

眼下年宴剛結束,婁無衣還在宴會門口,吹着冷風醒神,夜裏宮燈明明滅滅,樹影婆娑,照得人影綽綽。

不遠處,愉貴妃帶着宮女過來,她着水藍宮裝,外罩同色系兔毛披肩,額間綴玫紅花紋,端莊中透着絲豔麗,實在是個合格的寵妃模樣。

“王爺……”兮玉小聲提醒。

婁無衣回神,愉貴妃已經行至跟前,她忙行禮。

“快起來小王爺。”愉貴妃掩住嘴輕笑,眼神柔柔。

她打量人的目光毫不收斂,卻不叫人覺得膈應,像是和煦春光乍洩,恰到好處的傾灑。

“真真是結合了你爹娘的優點來長,”愉貴妃神色欣喜得很,瞧不出半點作僞。

她上前兩步,扶着婁無衣手臂左右相看,“眼睛生的和你娘親一樣,鼻子和你那爹爹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好個美人胚子。”

“娘娘謬贊,”婁無衣不好意思的低低頭,“娘娘國色天香,無衣螢火之光不足挂齒。”

愉貴妃笑意更甚,她生的美,一颦一笑都是風姿,不經意間擡手扶鬓,也叫人移不開眼,婁無衣眼神順着看過去,眸底微微一沉。

“前些天便想找王爺你來說說話,奈何年底事多。”她笑得風姿綽約。

“小王爺,年後有空常來風栖宮坐。”

“多謝娘娘厚愛,無衣記住了。”

目送愉貴妃離開,婁無衣眸色更深,她鬓邊的鶴望蘭顏色真是好極了。

作者有話說:

本文需知:任何事情遇到九皇子戲劇性到離譜,又詭異的合理。

男主這裏是睡迷糊了,不是耍流氓,他作息很準,文案說過雖然他裝笨蛋白切黑,但是真鹹魚真懶真的能睡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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