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牽牽手

第35章 牽牽手

“對, 有什麽問題嗎?”愉貴妃沒想明白這哪有差錯。

晏塵時難得費神,自然要把事情想通,這借口哄他母妃能行, 在他面前卻有些勉強。

畢竟今日陳學正布置作業并不多, 按照婁無衣素來刻苦程度,絕不足以會讓她寫得勞累。

他起身坐在方才婁無衣的位置,茶杯明晃晃立在桌上,晏塵時回想愉貴妃的話, 把茶杯拿起來, 倒影在杯中的美人橫卧圖清晰可見。

晏塵時了然一笑, 眉眼透着妖冶。

鳴春澗時,母妃失言之語,必然讓婁無衣上了心,只消派人去查, 便知道今上歷來沒有作畫的習慣,雖會,但也談不上精通。

抽絲剝繭的去思考蛛絲馬跡,有些東西順藤摸瓜就能查出來。

他擡頭, 并未言明,只是道,“母妃,我早說過阿無很聰明。”

聰明到很多事無需多言。

春日暖陽如煦,适合才子佳人林苑相聚。臨朝每到三月中旬, 各家貴女公子便自發到林苑會宴, 賦詩作畫, 彈琴下棋, 好不風雅。

賀家兄妹倆早在前兩天就跟婁無衣打招呼, 商量要同去林苑。念及自己對臨朝世家子弟的了解僅僅在紙上,婁無衣欣然接受,約好在林苑外與他們會面。

她這段時間查探愉貴妃,透過些許抹不掉的痕跡,隐約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先帝和愉貴妃似乎關系不淺。

那日屏風上的畫,她雖寥寥看了兩三眼,但畫面內容她記得很清楚,愉貴妃側卧花海,神色歡喜,衣着也并非是後宮佳麗形制衣物,倒像是普通貴家小姐常服。

結合鳴春澗時愉貴妃的話,以及她和先帝和今上的關系,排除掉畫藝不精的今上,繪制屏風的人應是先帝。

愉貴妃能得先帝贈畫屏風,并非有何不可,畢竟她是被先帝和原主爹娘救下來的,若非先帝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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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轱辘轉啊轉,壓着石子窸窣,蟲鳴鳥叫,悅耳動聽,微風掃過小窗,拂面而來撲鼻的清香。

婁無衣敲着兵書的動作頓了幾秒,視線凝住,李代桃僵——勢必有損,損陰以益陽。

這是兵書裏的說法。

成語裏的李代桃僵,字面來說,是李樹代替桃樹去死,手足情深,兄弟友愛,原義兄弟相助相愛。

後轉用來表示頂替或代人受過。

先帝逝世時方才及冠,正是風華正茂好時光,即位堪堪一年,便把百廢待興的天啓治理得井井有條,但也僅僅一年時間,這位被臨朝無數大人才子稱贊的統治者,就病逝于天啓二年。

早先說過天啓二十多年前的糟糕局面,所以先帝病逝後,皇室只餘興王,即今上晏長興,就理所應當的繼位。

李代桃僵裏,頂替,代人受過,要怎麽确認被“頂替”的人是心甘情願允許人代替他呢?又從哪裏得知“代人受過”的一定是壞處呢?

萬一是強占位置頂替好處,那手足情深,不就該是兄弟阋牆嗎?

婁無衣并非不信任世上兄弟有真情,但她覺得在權利與金錢面前,真情一文不值。

她是這樣,老皇帝未必不是如此。

[晏長興那玩意兒,誰和他一起不嫌晦氣。]

愉貴妃在栖鳳宮裏“口出狂言”,甚至毫不顧忌曾跟先帝交好,把屏風擺列在殿中,足以看出她對今上的厭惡。

或者再大膽些,婁無衣壓皺書頁,在“李代桃僵”下重重勾上一筆,先帝的死和今上有關,愉貴妃更是知道內情的人。

考慮到認識愉貴妃以來,她的性子處事風格,婁無衣懷疑,她可能本來愛慕先帝,卻因為先帝早逝而隐瞞心意,恰好今上選秀,臨朝各世家均需送人進宮,賀家适齡女子只有原主娘親,而原主娘親又早有婚約。

為了報恩,愉貴妃便認賀老爺子為義父,由此進宮。宮中多年,憑着她的美貌本事,又有今上寵愛,皇室秘辛想不探聽些許都難。

那麽愉貴妃的态度與做法,就都是極為合理的。

馬車緩緩慢下來,婁無衣思緒漸漸收攏,對今日這番猜想已有八成把握,剩餘二成,則是她覺得,現今了解的信息尚有些不足,若再詳細些,她便有十成十的篤定。

之木在外面喚着“二小姐”,婁無衣斂下心緒合上兵書,看向車簾。

“美人表妹!你怎麽還不出來?”賀梓汐興沖沖的過來掀她車簾,陽光傾瀉而下,襯得她明媚如煦。

“方才還剩幾行字未讀完,”婁無衣在她面前依舊做的是書呆模樣,佯裝剛看完,“好了,我現在下來,表姐,你讓開些。”

賀梓汐退開些,伸着手要扶她,“來,美人表妹我攙着你。”

表姐一臉盛情邀請的模樣,讓婁無衣很難拒絕。

她只好在賀梓汐腕間借力,剛站直,話還沒說,賀梓汐驚道,“呀,美人表妹你是不是又瘦了?”

這婁無衣确實不太清楚,她并未刻意控制體重。

她停了一下,恰好賀行止過來,聞言當即說道,“可不是嘛,無衣表妹瘦的風一吹就倒,有的人便是狂風大作也在原地紋絲不動。”

賀梓汐:“……”

氣急敗壞跺腳,“你罵誰呢?”

賀行止人模狗樣搖搖扇子,“誰搭腔說誰。”

“好樣的賀行止!”賀梓汐拉着婁無衣就走,氣洶洶的不想說話。

婁無衣看着兩人鬧,說不上來話,只覺得有意思,由着她表姐邊走邊發牢騷,誰料進了林苑,她們迎面和一行人對上,賀梓汐瞪大雙眼,面色僵硬。

對面一行都是世家公子,沒什麽稀奇,非要說特殊點的,婁無衣目光掃向側後方穿着文人衣衫,長相略微粗犷的公子,便有些格格不入。

她剛打量完人,那人就對賀梓汐拱手問道,“賀小姐既來赴宴,不知賀公子可也來此?”

賀梓汐草草點頭以示回應,拉着婁無衣就準備走,那人也不阻攔,安安靜靜在原地看着她們離開。

等不見那行人身影,賀梓汐臉色垮的厲害,“我真服了,林苑會宴來的不都是有真才實學的人嗎?王空江來幹什麽,他對自己的水平能不能別那麽自信。”

婁無衣心有猜測,“剛剛那位是王大公子?”

賀梓汐撇嘴,“除了他,還有誰是那般模樣。”

婁無衣真情實感,“表哥太會坑人。”

哪怕知道事實并非那樣,但賀行止瞞着妹妹和人互幫互助,也是真能狠得下心騙。

賀梓汐贊同的不得了,誰家兄長像她哥這麽坑,簡直巴不得把妹妹推火坑去。

“罷了,不說這些,”賀梓汐的煩惱來的快去的也快,“今日林苑定然有不少美食,美人表妹我帶你去找個好位置坐下。”

林苑裏,此時才子佳人們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賦詩作畫,坐在宴上吃東西的人,還真沒幾個,所以她們倆挑的位置十分适宜,很有幾分悠閑自在的逍遙快活。

賀梓汐掰下一顆葡萄,甜滋滋的汁水滿意得讓她半眯起眼睛,舒服下來就想聊閑。

“哎美人表妹,太子殿下怎麽還不來?他不來,九殿下也遲遲不到。”

她本身對林苑會宴,是沒什麽興趣的,看才子風雅,佳人高潔,對賀梓汐來說,毫無吸引力,主要是每年林苑會宴有九殿下,光是看他坐在那兒,賀梓汐都覺得有趣。

晏闕朱還在東宮紮針治療,肯定沒辦法來,“太子殿下近來身體不舒服,今日應當來不了。”

至于小殿下,婁無衣不太确定。

愉貴妃估計不會讓他獨自出城,她剛想到這裏,院外就傳來一聲聲“參見五殿下”“參見九殿下。”

……

怎麽還有五皇子?

婁無衣下意識起身往外走,正好和往裏走的晏塵時對上視線,“姐姐!阿無,你準備來接我呀?”

九皇子理所應當的腦回路,讓婁無衣失語片刻,架不住人眼睛亮閃閃的盯着她看,于是理不直氣也壯的點頭。

晏塵時頓時開心的上前拉她手,小時跟在兩人後面,再後面兩步,就是存在感很低的五皇子晏宿辰。

婁無衣哄小孩似的問,“太子殿下沒來,殿下怎麽敢一個人出城赴宴呀?”

“沒有沒有,殿下不是一個人,”晏塵時指着後面的小時和五皇子,“小時還有五皇兄和我一起呢。”

婁無衣低聲嗯,故意點點他鼻子教訓道,“殿下平日胡鬧,折騰我和太子殿下便罷了,怎麽還麻煩五皇子專門來送你?”

“才不是,”九皇子可容不得說他是麻煩,“五皇兄來送衣服,見我纏着母妃要來林苑,便說他正好也來,若我不介意的話,和他同行即可。”

九皇子當然不會介意啊。

聞言,婁無衣側首瞥了一眼後面的五皇子,感念他是個不愛欠人情的,怕是想着送小殿下來林苑,償還當日學正布置任務,沒留他獨自一人。

她對這種誠惶誠恐的人沒什麽感覺,只是覺得有些過于殷勤,微末小事不足挂齒,這種人卻要把它當做無比重要的恩情,甚至還要盡可能償還。

誇大事實的重視,未必會讓所有人都接受。

見她不回話,九皇子皺了皺鼻子,晃着她的手來回蕩,“姐姐你怎麽不理我?我沒有胡鬧,殿下不是麻煩。”

婁無衣當即回神,聽他還在計較剛才的話,忍俊不禁,“殿下當然不是麻煩,是我失言。”

“哼。”九皇子傲嬌扭頭,矜貴道,“沒有下次了哦。”

婁無衣連連點頭,“好好好。”

若非故意套話,她也不會這般說辭。

二人走到賀梓汐身旁坐下,五皇子遲一步跟上,也坐在對面,賀梓汐目光好不容易從美人表妹和笨蛋九殿下身上移開,看到五皇子愣了一下。

語氣猶豫不決,不太确定道,“五……五皇子?”

晏宿辰有些訝然,不明白她這個語氣是什麽意思,他可不記得二人有過交集,但還是好脾氣的點頭。

“你的眼睛好漂亮。”賀梓汐誇的真心實意。

她喜歡看美人,這在貴女圈裏不是稀奇事,平日裏甚少能見五皇子正臉,方才他坐下來,賀梓汐頓時就被他的眼睛吸引住。

狐貍眼當真勾人,即便五皇子表情木讷,向來寡言,但就像此刻,哪怕他看人稍稍帶點情緒,那雙眼睛就像會說話似的,為他的容貌添彩三分,不過狐貍眼雖美,長在男子臉上,就顯得有些陰柔。

而且這個眼睛,賀梓汐總覺得有點熟悉。

興許是從未接收過這樣直白的誇贊,五皇子愣了一會兒,有些不太習慣的撓撓臉,“謝……多謝。”

“殿下呢?”九皇子就愛湊點熱鬧,眼巴巴的看着賀梓汐。

賀梓汐還在想為什麽眼熟,被他這幅求誇的樣子逗笑,思緒斷開也沒在意,同樣真心道,“殿下自然哪裏都美。”

臨朝第一美人诶,你以為。

晏塵時滿意點點頭,又戳戳婁無衣,等着她評價。

“殿下俊美無比美貌無人能敵,堪稱天人之姿人中龍鳳。”有的恒安王看似在剝水果,實則偷偷打腹稿,只為說的順暢自然。

她一番話叫三人都停了停動作,大抵是沒人料到向來溫婉賢淑人設的婁無衣,誇起人來這麽直白。

還是晏塵時反應得快,接受良好,腦袋湊到她肩上蹭啊蹭,矜持又驕傲的輕嘆道,“阿無果然好喜歡我呀。”

母妃說的對,他就是讨喜。

婁無衣笑着喂他一塊甜瓜,默然應下這話。

你這麽可愛的小狗狗,誰會不喜歡啊。

二人互動未曾避着,有些動作落在眼裏,看起來比較親密,賀梓汐只當九皇子是小孩,美人表妹和她一樣無法拒絕漂亮笨蛋,所以沒多想。

而五皇子低着頭剝水果,心裏在想什麽就說不上來了。婁無衣似有若無的淡淡瞥他一眼,又收回視線。

不遠處的亭子裏,有人輕挑琴弦,袅袅如仙樂,引得衆人目光都看過去,卻見女子半遮面紗,瞧不真切容貌,但只觀其身姿,也能看出必然絕色。

別人看不出來是誰,但賀梓汐必然能一眼認清,話裏藏不住的訝然,“吳歌歸,她竟然肯來林苑?”

吳家嫡女,婁無衣倒是有幾分印象,之前賀家兄妹說笑提過,她後來派人查了吳家的情況。

相比李賀陳三家,吳家富庶的有些過分,家中子弟不拒意向,想當官就入朝,想從商就進店,于是家中簡直是各行各業都有。

婁無衣接過話,“臨朝才女,有所耳聞。”

賀梓汐還是覺得奇怪,“但她平時特別愛待在家裏,哪也不去,平時我們聚會,她也來的少。”

倒不是吳歌歸自視清高,不願與人相交,實在是她本性使然,這也是貴女圈衆所周知的。

“難不成這裏有她想見的人?”賀梓汐眼睛騰地一亮,這理由可是非常說得過去。

“表姐慎言。”人多耳雜,就怕有心人做文章。

經她一說,賀梓汐頓時反應過來,趕緊左右看了看,“呸呸呸,我剛剛什麽也沒說。”

但視線又不受控的看向亭子裏的身影,她話題頓轉,“吳歌歸長得那麽好看,也不知道哪家公子有福氣娶她。”

“反正不會是表哥。”婁無衣道。

賀梓汐狂搖頭,非常嫌棄,“賀行止他也配?吳歌歸有她哥那臉在眼前晃悠,什麽人能入眼啊。”

說人壞話總是不好的,因為往往會被抓包。

比如現在,五步遠外的賀行止睨着鷹眸,對着親妹冷冷一笑。

“二小姐又可以了?”

“你怎麽知道吳大公子容貌勝我?”

一句接一句致命提問,賀梓汐頓覺天要亡她,不怕她哥怼她,就怕她哥抽風叫來王空江。

三下五除二,她憋出個借口,“看吳歌歸那樣,就知道她哥長相甚好,而我自覺姿容不佳,同理可得,你說對吧哥。”

賀行止對着兩位皇子行完禮,坐在了親妹旁邊,聞言頓嗤笑道,“原來你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我不得不告訴二小姐一件事,吳公子曾經親口贊許過我風度翩翩,”賀行止給親妹塞了顆葡萄,動作非常不友好,“所以姿容不佳這種評價,二小姐就自己留着吧。”

賀梓汐很氣,但一想到剛才還看到王空江,敢怒不敢言,只能惡狠狠的嚼着葡萄洩憤。

婁無衣聽着二人的話,對那吳大公子也來了點興趣,“表哥和吳家公子交好,我來臨朝怎未見過他來賀府?”

單單聽說過,查到過些消息,卻是連人影都沒見過。

賀行止搖搖頭,聲音低了些,“表妹有所不知,他已經失蹤兩年了,吳家把這消息捂得死緊,說的好聽是吳大公子雲游四方,可臨朝這麽大,誰還能不清楚各家什麽情況。”

失蹤?難怪她得到的消息裏,吳家大公子雲游四方,想來吳家也不敢宣揚出去。

婁無衣點點頭,“倒是才知道這事。”

賀梓汐湊過來小聲問,“失蹤的話,他會不會被土匪綁走?”

“想什麽呢?”賀行止敲了一下她腦袋,“吳公子武藝超群,區區土匪哪裏奈何得了他。”

賀梓汐吃痛,揉着腦袋退回位置上,說就說,幹嘛打人啊。

“他武功很高?”婁無衣問。

賀行止點頭,又道,“不僅如此,我曾經和他聊天,發現他對兵法也很有見解。”

五皇子剝桔子的手稍稍停了一下,似乎是被桔皮汁水濺到了眼睛裏,揉了揉眼睛,很快又繼續動作。

會武又對兵法有見解,稍微不同于林苑會宴裏這些公子,但也沒什麽稀奇,婁無衣沒有放在心上。

小時仰着腦袋咬着香蕉過來,遞給婁無衣,她看着沒剝皮的香蕉,思考兩秒,“要我給你剝皮?”

小時狗臉開心,“嗷嗚嗷嗚。”

婁無衣失笑,随手在它腦袋上攏了攏茸毛,不愧是小殿下養的狗,吃東西都這麽講究。

倒不必問小時怎麽不去找九皇子,畢竟人就坐在她旁邊專心吃水果,左手蘋果右手梨,忙得很。小時是只會看眼色的邊牧,很明白自己該怎麽做。

剝好皮,也不能就這麽給小時,婁無衣掰成小塊,一塊接一塊的喂它,抽空又跟賀行止聊着天。

喂着喂着,突然感覺奇怪,她低頭一看,九皇子咬着她手指不放,見她看過來,也不松口,就勢朝着她彎眼笑得亮晶晶。

婁無衣暗暗吸了口氣,“殿下聽話,別學小時。”

上次學撒嬌,這次又要學咬人。

小殿下怎麽老愛學些……讓她胡思亂想的東西。

九皇子眼睛眨了眨,微微歪頭,在婁無衣的注視下,用舌頭靈活勾走她指尖的香蕉,不顧她猛然緊縮瞳孔的眼神,輕含着她指尖轉了一圈,吮吸片刻,慢慢退開。

他兩下咽完香蕉,随後眼神真摯無比的說道,“姐姐你手上沒有沾到我的口水哦,我都吃幹淨了。”

又咂摸咂摸嘴,像是回味般的,“難怪小時吃的那麽高興,姐姐喂的水果就是好吃。”

婁無衣:“……”

婁無衣眼神瞬間變暗。

可惜對上還在檢查她手指幹不幹淨的九皇子,她火熱的思緒又霎時冷靜下來,小殿下不懂事,還是只沒腦子的笨蛋薩摩耶,不能以常理看待,冷靜,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小場面,還能穩得住。

“阿無你手好漂亮哦,”小殿下蹲在她面前看手指,看着看着就把手舉起來和她合在一起,輕松完成十指緊扣的動作,又晃了晃,滿意的點點頭,“和殿下牽在一起就更好看啦。”

婁無衣:“……”

婁無衣面無表情,內心只有一個想法,她現在和纣王有什麽區別?

除了他是被狐貍誘/惑,而她是被笨狗狗迷惑心神這個不同點以外,還有什麽區別?

賀家兄妹目睹一切,一個神情高深莫測,姨母笑飛上天,另一個捧臉沉醉,慈母微笑滿面。

只有對面五皇子拔冗擡頭,越過婁無衣把目光投向晏塵時,心裏點評,果然是愉貴妃的兒子,哪怕腦子不好使,釣起人來照樣一套一套的。

一而再再而三,婁無衣又不信佛,哪能頂得住他這麽來,話說回來,就算她吃齋念佛,小殿下這兩下子也能給她整還俗。

心緒正亂着呢,嘩啦啦四面八方來了一群人,定睛看去,是那些才子佳人們漸次落座,想來那比試必然告一段落,他們才有心思來入宴。

人一多,有些氣氛便容易被攪散,婁無衣壓下念頭,揉了兩下九皇子的腦袋,“坐好,還想吃什麽?”

既然這麽問了,九皇子必然不會客氣,“唰唰”報菜名,又很懂眼色的把小碗往過推了推,方便婁無衣夾菜。

二人都很低調,但架不住自身條件優越,哪怕坐在邊角位,也足夠惹眼。宴上有公子以為幹坐着用膳很無趣,提議投壺,規則是未投中者過,投中者表演才藝。

一般而言,都是輸者表演,他這個規則也是稀奇,衆人頓時都有些興趣,又都很默契的看向那邊的恒安王和九皇子,相互目光催促。

“你來問,你問恒安王。”

“你們來你們來,我不敢。”

婁無衣來臨朝時,給自己打造知書達禮婉婉有儀的人設,但她注定不是個好演員,總會在不經意間本性暴露,或者說她不夠敬業,随心所欲慣了,無所謂本性如何,比如李家宴上,還有李二的下場。

而且,她看人說話,那種冷而不自知的天生上位者威嚴姿态,更是讓人心生惶恐,明明真正的太子殿下都是溫潤如玉君子端方那一挂,她身為女子,卻淩厲的過分,比男子氣勢更盛,實在叫人惶恐。

所以衆人對她,并不太敢貿然出聲,但這麽殷切的目光,婁無衣就算是傻子也能感覺得出來吧。

然而她目光自始至終沒從九皇子身上移開,衆人不明白,九殿下吃飯就這麽具有觀賞性嗎?

抱着一種“我倒要看看九皇子吃飯有多麽值得看”的心态,宴上衆人都看向晏塵時。

這一看,他雖是大口大口的把吃食包進嘴裏,但也不會把嘴邊弄髒,反倒是頰邊鼓動,顯得有些可愛。

少年用膳自有皇家教養,容貌叫人移不開眼,姿勢又賞心悅目,吃東西的架勢還讓人覺得宴上飯菜味道定然極好,看他便十分有食欲。

這……這樣的話,似乎王爺不看他們也很正常。

吃着吃着,感覺幾十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晏塵時沒懂,有些疑惑的擡起頭看了一圈,衆人目光還沒收,九皇子頓時機警護碗,轉念又想到他們應該不是惦記他的吃的。

那,他扭過頭問,“姐姐,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婁無衣搖頭,“殿下依舊美貌驚人。”

晏塵時放下心來,那就好。

“既然如此,”他朝着那邊努努嘴,“他們為什麽都要看着殿下?”

婁無衣不過腦,“可能也是被殿下的美貌震懾到了。”

為什麽用也,懂得都懂。

九皇子很好被糊弄,點頭表示,你說的對。

當然還是有慧眼如炬的人,賀梓汐小聲在美人表妹身旁道,“大家是想讓你倆也一起玩投壺。”

婁無衣偏頭,神色淡淡,寫滿了她不想參與。

“投壺?好诶!”九皇子耳尖,當即拍手表示很好。

婁無衣稍稍有些意外,“殿下想玩?”

“不是啊,”他特別理直氣壯的指着婁無衣,“上次周檢就應該見識姐姐的風采,可是都沒有機會。”

“現在不是正好嗎?”

晏塵時當然不想投壺,他懶得就差在這宴上擺個軟榻躺着了,還是聽到規則才有心思搭腔,就想見識見識婁無衣的本事。

聽到他這話,婁無衣愣了一下,倒是沒料想他有這個心思,不過既然他想見識,那……

“吩咐人去準備投壺要用的道具,本王與諸位一同參與。”

聞言,登時便有識眼色的公子,給其後侍立的宴中小厮吩咐,為避免各位等急,林苑小厮們動作都很麻利,不到一炷香時間,就已全部布置完好。

布置好後,小厮們依次退下。

衆人不敢多言,俱都看着婁無衣,等她發話。

婁無衣目光微頓,看向最開始提議投壺的那個公子,“你來安排。”

被她看着的公子王空河蒙了兩秒,看向大哥王空江,臉上寫着“哥,恒安王讓我安排诶?”

王空江點頭,遙遙對着賀行止舉杯,順道回他一個眼神,那你不要辜負王爺對你的厚望。

于是王空河自覺整理衣冠,端的是文人氣質,“規則呢,就是剛才說的那樣,投中者表演個才藝,随意寫詩作畫都可以,彈琴唱歌舞一曲也極好。”

“不過要注意啊,每個人只有一次投壺的機會,而且禁止有人故意投不中,本少爺可是行家。”

說着說着,不自覺就開始扇扇子自吹自擂,王空江對婁無衣略含歉疚的微微一笑,氣聲道,“王爺看着你呢。”

王空河頓時如同被扼住喉嚨的鴨子,“噶”的沒了後續,十分局促的對婁無衣說,“王爺,我平時不是這樣的,方才有點緊張。”

婁無衣略顯冷淡的點了點頭,看上去是寬厚不計較,其實對他的表現基本上沒怎麽關注。

不過晏塵時聽到他說自己緊張,眼睛頓時睜大兩分,你剛剛那自信從容說自己八歲投壺就怎麽怎麽的狀态,完全跟緊張扯不到一起好嗎?

你這年輕人,說謊都不眨眼。

準備工作已就緒,目光又都看過來,婁無衣想了想指着最邊角的位置,“便從南邊首位貴女開始吧。”

衆人注意力俱都被吸引過去,婁無衣總算有空對他方才的表情作出詢問,晏塵時立馬小聲跟她說了,她聽完覺得有點好笑,但不是對王空河。

“殿下,你聽人說閑話怎麽記性就比誰都好呢?”

晏塵時讪讪道,“那也是他的人生經歷嘛,不是閑話啦。”

而且這種事到耳朵裏,比起陳學正的課可要有意思得多。

理不直氣也壯的小表情,跟薩摩耶做錯事又心虛的低下腦袋偏偏耳朵簡直如出一轍,婁無衣沒忍住,也壓根沒打算忍。

“阿時呀。”

她喟嘆笑着揉他腦袋。

怎麽能這樣招人喜歡呢。

又被摸頭了。

嗯……手法和他摸小時就很像,但是很舒服,難怪每次摸小時腦袋,它都很享受的眯着眼睛。

殿下也想閉眼。

他這樣想,也就這樣做了。

婁無衣沒錯過他任何表情,當下失笑道,“摸頭很舒服是吧。”

九皇子想都沒想就點頭,轉念心裏又有點遺憾,要是還能靠在軟榻上就更舒服了。

坐久了真的好累。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

我們小時可是釣系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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