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瞬間不傷心

第44章 瞬間不傷心

“我把兵符就差擺在她手邊了, 她若是還找不到,”愉貴妃攤手,“那可半點怪不得別人。”

晏闕朱落下一子, “跳梁小醜, 都是給人鋪路罷了。”

幾人一時又想到五皇子,雖有謀略卻無人能用,依附沒腦子的四皇子,也不知道這遭過後, 他又待如何。

婁無衣記着正事, “近幾日刑部的防守放松些好, 免得四皇子的人接應不上。”

她停了停,繼續道,“而且我猜晏宿辰那邊,應該也要動些手腳。”

不過, 有她和太子在,再怎麽動手腳也是徒勞。

愉貴妃坐旁邊磕瓜子,磕累了喝口茶,突然問晏塵時, “要不要去見他?”

他自然指的是晏長興。

晏塵時反問,“給他臨死之前加點內傷?”

有可能直接氣死過去。

母子倆一拍即合。

“噢……對了,無衣,”愉貴妃收了收表情,“你問問你爹。”

晏長興好賴活了這麽些年, 臨死之前, 她必須給他下一劑猛藥。

“算了吧, ”婁無衣替她爹做下決定, “爹爹今日上完早朝就去看娘親, 怕是近來沒心思管這些。”

“接下來的事,有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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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來,哪怕她爹和老皇帝的情誼不如他和先帝深厚,但以他的性子,必然也是将老皇帝當做多年好友,前兩日乍聞兄弟背刺,愛妻被害的真相,能幾分心思願意見老皇帝。

見面又能說些什麽,問他為什麽害愛妻,為何要對親兄動手,可不過是顯而易見的道理,還有何多問的。

何況若是婁安年知道這些年來經歷過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暗殺,也都是出自他以為的好友之手,必定更加寒心。

蘇愉意注意到婁無衣的臉色,心裏大概清楚姑娘家的想法,她和婁安年不同,她從始至終就沒把晏長興當做朋友,後來進宮也更是別有心思。

婁安年卻是真真切切和那兄弟倆一同長大,總角之交,情誼到底不同。

她點點頭,“也好。”

臨朝風雨欲來,後宮安靜祥和的氛圍下,也有人看清形勢,斟酌站隊。

德妃得了侍疾的機會,大喜過望後,回憶起蘇愉意歷來作風,有些摸不準她的意思。

和她打交道多年,德妃深知,萬事切莫牽扯到九皇子,一旦傷到九皇子,蘇愉意的手段,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次為何如此輕易松口,德妃思索近來之事,忽的記起來兒子信中所說,太子和九皇子離心。

她登時恍然,難怪昨日說起此事,不見蘇愉意提太子,字字句句都是在說九皇子,想來她也在擔心自己和兒子未來的下場。

一想到這個局面都是由兒子在飛雲亭使蛇群暴動所造成,德妃那點顧慮直接飛到九霄雲外,果然天底下來往都是為利,蘇愉意收養太子多年,得皇上恩寵不斷又如何,最後的贏家不還是她嗎?

蘇愉意一無母族,二無兵力,三無拿得出手的親生兒子,拿什麽跟她比跟她鬥,只要今日一過,十萬大軍到手,天啓就是她兒子的。

想到這裏,德妃笑得臉上粉都掉了不少,至于皇上,就算是病入膏肓的人,也應該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這道理。

被她“惦記”的蘇愉意正在乾清宮密室裏,聽她惺惺作态的和皇上說話。

“她是不是以為自己馬上要當太後了?”愉貴妃戳了戳九皇子。

九皇子聳聳肩,“你看她這會兒裝哭都壓不住語氣的波浪起伏。”

蘇愉意難掩同情的搖搖頭,“希望她待會兒看到晏長興沒氣,也能這麽語氣上揚的說話。”

晏塵時懶懶嗯了一聲,沒什麽心思。

知子莫若母,他這個樣子,愉貴妃一眼看出來,“你擔心無衣?”

九皇子皺皺眉,桃花眼閃過一絲憂慮,“沒有,阿無有岳丈大人保護,我倒是不擔心。”

“我只是莫名的有些擔心皇兄。”

皇兄今日只帶了小時和近衛出去,将武功高強的侍衛都留在栖鳳宮。

乾清宮裏,德妃還在和皇上說着閑話,絮絮叨叨的說着宮裏近來的事,不着痕跡的往皇子們身上引。

“太子自從林苑一事後,對九殿下的态度變了不少,前兒個又把老四押進刑部,他素來又不和其他皇子交好,身為儲君……”

晏塵時聽得好笑,沒想到他和皇兄離心的戲演的這麽好,真叫這些人信了過去。

明明前陣子晨起時,他皇兄還笑着來說,東宮新開了壇桃花酒,待過兩日安定,就給他嘗嘗,切不可貪杯,一杯即可。

至于樹下那壇,還是要等他及冠方可挖出來。

饞了好久桃花酒,一大早聽到好消息,他實在開心得不得了,“這壇新開的酒是皇兄親自釀的嘛?”

說着,晏塵時又故意逗他皇兄,“不是的話我可不喝。”

隔着窗臺,太子敲了敲皇弟的腦袋,“必然是皇兄親手釀給小九的酒。”

九殿下彎彎眼睛,賣乖耍賴,“那可以多喝一杯嗎?”

太子唇角微勾,輕點他腦門,“貪嘴可不行。”

“哼,皇兄小氣鬼。”

“是是是,哪有小九大方呀。”

……

“怕什麽,宮裏的近衛都是我們的,”愉貴妃安慰九皇子別多想,“連新上任兩天的禁衛軍統領,也是你岳丈大人帶出來的小将,又得你皇兄賞賜,定然出不了什麽差錯。”

母妃一番話在理,晏塵時深吸口氣,稍稍平複了些心情,安下心來。

今日臨出發前,皇兄還說晚膳許他嘗杯桃花酒,雖然那是皇兄為了糊弄他,不願意帶上以離同去,留以離保護他和母妃的理由。

不過,皇兄素來算無遺策,又那麽厲害,就算不帶上以離應該也沒事,肯定是他想多了。

恒安王府內,婁無衣收到之木來信,快則兩日,慢則三日便可到臨朝,請主子莫要擔憂,屬下必定盡快趕來。

剛合上信,之微匆匆進來,“主子,刑部那邊傳來消息,四皇子已被救走,宮裏暫時沒有任何動靜。”

婁無衣颔首,面色鎮定,“時機未到,一旦太子傳訊,我們裏應外合。”

“屬下明白。”

“再探。”

“小時,外面沒人了?”愉貴妃貼着牆壁。

“德妃拿到兵符走了。”九皇子耳力在線。

愉貴妃立即站直,“那咱們出去見見你那便宜皇叔吧。”

九皇子配合的站起身,準備給他母妃搭臺子唱戲。

乾清殿內,上好的龍涎香遮掩不住藥味的清苦氣息,沒了人守,昏暗暗的有些壓抑,獨屬于皇帝專用的龍紋明黃色帳緯罩在床邊,遮住了床上那人的佝偻身形。

晏塵時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母妃來回走動,掀起床簾,再把那人叫醒,頗覺沒意思。

讨厭晏長興嗎?

當然。

是他害死他親爹。

可說恨呢?倒不準确。

他沒有母妃那麽強的恨念,不是他沒心沒肺,也不是他這些年被晏長興的寵愛迷了心。

而是有兩點,一則母妃教導他別在意這些,要向前看,告訴他身世,也是想讓他清楚自己父母為誰,并不能和她一樣被恨意蒙蔽心神;二則母妃告訴他,遲早會讓晏長興給他爹賠命。

後來,母妃給晏長興下毒,晏塵時就已經不太在乎他了,老話說得好,大活人和死人計較些什麽。現下看他,也只覺總算結束了。

沒意思呢,他好歹和晏長興做了十幾年虛假父子,對他的脾氣秉性還是清楚的,母妃今日說來給他加重內傷,讓他知錯,但他覺得晏長興哪怕氣死,估計也不會有悔改之心。

他那種人怎麽可能會對自己做過的錯事,害過的人有悔恨之心呀,他那麽自私自利,哎,沒意思。

許久不見屋內如此亮光,晏長興睜眼便不受控制的刺激掉出淚,短短一瞬,夠他認出面前的人。

他閉着眼,語調虛弱,“阿愉,我方才用完藥,也用了膳,你找我,是有何事要商量?”

大約是真的快要不行,他說的話都是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出擠。

蘇愉意神色厭惡,語氣淡漠,“沒什麽別的事,我帶小時來看看你。”

她招招手,九殿下慢慢挪到床邊。

“小時啊。”晏長興稍稍半眯着眼睛看過來,難以掩飾的喜悅溢于言表,頓了半晌,他忽的疑惑道,“你不是說小時摔斷了腿嗎?”

蘇愉意抱臂聳肩,“騙你的啊。”

床上的人像是沒反應過來她意思,有些緩慢的睜大幾分眼睛,“阿愉?”

蘇愉意假裝沒聽到,猶然未覺他的驚訝,示意兒子坐到窗邊軟榻上,轉過來繼續問他,“你知道剛剛德妃來幹什麽嗎?”

晏長興神情恍惚,不在狀态。

“她來拿你的兵符,”蘇愉意笑得嬌豔,說的話直插人心窩子,“你的四兒子打算逼宮造反。”

他眼睛猛的睜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消瘦的臉頰毫無半點肉感,卻似乎震顫出幾分弧度來。

蘇愉意笑意更甚,“你現在在想,德妃怎麽會知道你把兵符藏在哪裏,對吧?”

“自然是我特意放在她能看到的位置啊。”

晏長興顫抖着嘴唇,憤憤舉着手指向她,半天擠不出一個字。

就像報複他似的,蘇愉意笑得柔美至極,“晏長興啊,這宮裏,你知道的地方我知道,你不知道的密處,我也知道。”

她輕笑一聲,容顏堪比少女嬌俏。

“知道為什麽嗎?”蘇愉意随手拍開他,“阿歲告訴我的。”

“蘇,愉,意。”提到那個人,他便悚然,一字一頓,猶如惡鬼看她。

“看看,提到阿歲你便如此激動,自己也清楚不如他,所以十六年來臨朝無人敢提晏歲餘。”

“世人只知你晏長興保天啓長盛久興,可還記得當初願景護它歲歲有餘的晏歲餘。”

蘇愉意連連搖頭,止不住話裏的恨,“不記得,都不記得,在你的刻意為之下,臨朝根本無人敢提他。”

“他那樣驚才絕豔的人,史書上堪堪幾筆帶過,而你如此卑劣,卻活得好好的,受着萬人敬仰。”

話到此處,蘇愉意眼眶通紅,目光含恨,猶自撐着不讓淚流,“晏長興,你讓我怎麽能不恨你呢?”

他認識蘇愉意以來,這似乎是她頭一回在他面前如此失态,也是第一次見她說這麽長的話,晏長興忽的就有些不知所措,神色茫然的說出多年心事,“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我和他一母同胞,他自小聰穎受寵,不甘心我無論怎麽做也比不過他,不甘心我和他同時認識你,你的目光卻始終落在他身上。

這個答案半點不讓人意外,從蘇愉意知道真相後,她就想過晏長興動手的理由,只是親口聽他說出來,她還是想嗤笑一句“可笑。”

貪念作祟,卻還要借口不甘心。

“所以你就給阿歲下藥,仗着他對你的信賴,讓他纏綿病榻郁郁而終。”蘇愉意說着話,心裏難受的仿若被刀割裂,可再看床上病若老朽的男人,又生出數不盡的暢快。

“不過你也不虧,教會我這麽個徒弟,”話裏的意思十足明确,晏長興睜着一雙死魚眼緊盯着她,那美貌女人難掩姝色,紅唇輕啓,“晏長興,慢性毒藥的滋味怎麽樣?”

她這半輩子,自進宮起便是行屍走肉的活着,得知阿歲身死真相,目睹勝歡姐姐墜落臺階,與賀家決裂,和婁安年不和,沒有一刻喘息過。

每一步都走在懸崖峭壁上,可她從沒有後悔過,害人者終會遭報應,若老天不開眼,便由她親自動手。

晏長興神情悲傷,對她的回答似乎難過至極,艱難的搖着頭,仍在解釋,“我,只是,身不由己!”

他不明白,為何自己多年來真心待她,卻比不過那早就死了的人。

本性如此,卻慣愛推脫于其他。

“那勝歡姐姐呢?”她冷笑道。

“她對你造成什麽威脅,”蘇愉意自問自答,“因為她發現你害了阿歲,你擔心事情敗露,是是是,你只是身不由己,不能怪你。”

“你晏長興怎麽會有錯呢?你對阿歲出手是不甘心,你繼位是不得不為之,你推勝歡姐姐是身不由己。你這一生都是不值得的,所以你必須要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你是被逼無奈。”

蘇愉意說到這裏,分不清究竟是恨還是惡心,她看着那人衰敗的模樣,語氣很輕很淡,話裏的疑惑恍如實質。

“可憑什麽你的不甘心要用阿歲的命來換?”

她的阿歲又有何錯。

她站在那裏,身形微顫,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晏塵時抿了抿唇,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母妃,你別哭,妝會花的。”

蘇愉意的傷心瞬間壓住,行,還得是她家小時。

她字字句句直戳晏長興心底,後話都被堵死,他已然沒話再說,只能執拗的盯着她看。

“你的話來來回回不都是這幾句,我早就聽膩了,”見他這樣,她突然覺得有些沒勁,再加上被兒子勸住,“這些年與你虛與委蛇,當真是惡心。”

蘇愉意輕擦眼角,小時說的對,難受歸難受,可不能花了妝。

床上的人猶如死狗,神情衰敗,似乎下一刻便能咽氣。

良久,像是舊巷子裏宛轉碾過的車轱辘聲響起,他猛烈的呼吸着,神色間那點悲傷漸漸掩蓋下來,視線變得黏膩,叫人惡心。

“惡心我,”他久久的停在那裏,有些緩不上來,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蘇愉意,到底,是我和你,有了,孩子,他什麽,也沒有。”

晏塵時憐憫的看了他一眼,這人真是不死不甘心,非逼着他娘親給他捅刀。

蘇愉意“噗嗤”笑出聲,這可是你自找的,不怪我。

“嘁,你難道忘了小時不足月出生?或者說這些年來心裏暗示太多次,就真的能忽略小時眼角的淚痣。”

“一無所有的人是你,”蘇愉意樂得看他這幅喪家之犬的醜态,“你以為皇位是誰的?”

蘇愉意抱臂往後坐了些,神色嚣張的不得了,“小時,過來。”

“你告訴他。”

晏塵時盡職盡責的配合娘親,笑得眉眼彎彎,露出一口小細牙,“多謝皇叔賜旨殿下和恒安王成親,待一切安定後,恒安王便登基為帝,成為天啓歷來第一個女帝。”

“皇叔,你安心去吧。”

寵愛多年的兒子不是親生的,是他年少自卑又憎恨的親兄之子,防備多年好友,暗中多次下毒手,臨了皇位卻是好友之女。

他的一生簡直是個笑話。

母子倆一個比一個氣人,說的話更是句句戳人心窩子,晏長興一口氣沒提上來,直勾勾盯着兩人,臉漲成豬肺紫紅紫紅,死不瞑目。

野雞翻身成鳳凰,短黑尾羽一朝變成亮紅金翎,它得意的散開長羽,巴不得所有人看到它有如何美麗,聽着世人稱贊,它沾沾自喜。

無人知曉,夜深人靜時,它總會睜大雙眼緊盯着自己的金翎,生怕眨眼間又變回黑羽。

可畢竟,野雞成不了鳳凰。

愉貴妃挑眉,“死了?”

九殿下彎眼,“死了。”

貴妃娘娘風華萬千,擡手轉身都風姿綽約,“走,回宮。”

九殿下懶洋洋跟上去,“幹嘛?”

“母妃給你放煙花看,專從宮外運進來的呢。”

“白日裏哪能看出什麽花樣。”

“氛圍夠了就行喽。”

“好嘛。”

四皇子帶兵逼宮,兵馬浩浩蕩蕩,打的衆人措手不及,衆目睽睽之下,他直至乾清宮,誰料剛到門口,傳報的太監吓得滿臉煞白,屁股尿流的跑出來大喊,“回……回四殿下,皇上駕崩了!”

“你說什麽?”方才勝券在握的四皇子神色頓變,父皇若是已經駕崩,他的傳位诏書怎麽辦。

那太監吓得不輕,“四……四殿下,奴才不敢胡言亂語,是真的!皇上他死不瞑目啊!”

眼睛睜得跟銅鈴似的。

被四皇子逼宮架進宮裏的大臣們,一時左右互看,不知如何是好。

德妃回過神,喃喃道,“怎麽會?皇上他方才還好好的。”

“父皇好端端的為何會駕崩,身邊沒人伺候?”四皇子擺出架勢,诘問跪了一地的下人,“本殿問你們,今日都有誰來過乾清宮?”

此言一出,跪伏的一群下人們頓時面色為難,見他們這般,四皇子自以為抓住罪魁禍首,連連逼問。

起先通傳的太監弱弱擡起頭,看向德妃,德妃預感不妙,緊接着就聽到他說道,“今日乾清宮只有德妃娘娘來過,其餘人均未出現。”

“胡說八道!”四皇子登時斥責,不死心的又問他,“別的妃子皇子難道都沒來過?”

太監聲音更弱,“四殿下息怒,奴才所言句句屬實。”

德妃連連搖頭,只說自己什麽也不知道,場面一時有些尴尬。起碼支持四皇子的那些大臣是這樣覺得的。

就在衆人僵持不下之時,殿外傳來一道聲音,“四皇兄,諸位大人。”

褐色身影映入眼簾,随即便看到五皇子萬年難得一見的全臉,狐貍眼半眯,唇色殷紅,說不上來的詭谲。

也是這兩天在牢裏關的,四皇子腦子轉不過來,看到晏宿辰,猶如看到救星,當即便問,“老五,你來的正好,父皇駕崩了,接下來怎麽辦?”

父皇死了?晏宿辰眼裏劃過詫異,很快又遮掩起來,掃了一眼德妃,看來真是父皇大限已至,德妃還沒那個本事敢動手。

“皇兄的話,皇弟不明白。”他拉開四皇子攀附的手,笑意盈盈,“皇弟只是奉太子之命前來捉拿反賊晏未揚,其餘的一概不知。”

殿內大臣面色嘩然,糟了,他們怎麽就忘了還有太子。

四皇子向來憨厚老實的臉上,露出龜裂之色,指着晏宿辰半天說不出話,“老五,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晏宿辰對着殿外微微颔首,“皇兄說笑,我自然清楚自己所說所做。”

他這幅模樣,相比前些天略有收斂,今日便是完完全全的盡數展露真面目,殿內衆人看來,哪能不明白他平日裏都是裝的,然而在看到殿外來人,衆人還是沒想到。

李長風怎麽會聽五皇子的指揮?他不是四皇子的心腹嗎?

“本殿與李侍郎受太子之命前來,還望皇兄莫要執迷不悟,”他笑得像只狐貍,“趕快束手就擒。”

晏未揚看到李長風便止不住的心慌,甚至有些懷疑手裏的兵符究竟是真是假,下意識斥道,“李長風!你怎麽會和他一起?”

李長風低頭不言,良禽擇木而栖,這種道理不需要他來教四皇子。

“你少在那裏唬我,太子怎麽會跟你一夥,晏宿辰,我倒是小瞧了你……”

晏宿辰始終嘴角噙笑,聽晏未揚罵罵咧咧。

“四皇兄不必擔心,”他依舊裝着副好心相勸的皇弟模樣,“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你早些認錯的話,他定然不會罰你太狠。”

只是,那時候,估摸着你倆都在閻王殿裏争論對錯了。

晏未揚最讨厭笑面虎,所以他之前各種挑釁太子,今日這麽一會兒,他卻覺得晏宿辰才是真正的笑面虎。

無礙,無礙,反正他手上有兵符,殿內大臣又基本上都是他的人。

聽着晏宿辰一口一個太子之命,太子吩咐,他索性問道,“既然五皇弟說是奉太子之命,那麽可有何證據?人證還是物證?”

“物證,皇弟沒有,”晏宿辰說完這句,就看到晏未揚不屑一笑,他也順勢笑了笑,指着門外的人問。

“但不知這個人,是否能證明?”

衆人目光一齊聚到門外,那人背逆着光進來,容貌半隐半現,難擋氣度。

晏未揚失聲驚道,“吳飒寒?”

來人穿着禁衛軍統領的制服,面如冠玉,氣宇軒昂,他冷冷掃視殿內,只有看到晏宿辰時,才會稍稍柔和些,迎着他的目光,吳飒寒微微颔首,示意事情已經辦妥。

晏宿辰這才安心移開目光。

吳飒寒拱手行禮,說話有板有眼,“四皇子,還望你莫要難為臣。”

吳飒寒是太子親點的禁衛軍統領,衆人有目共睹。

看到他,晏未揚目眦欲裂。

他不敢相信和他合作這麽久,他看不上眼的晏宿辰,居然和太子暗中聯手,細想這些天來,自己不知道和他說過多少事,現在落到這般地步,竟原來都是着了他們的道。

“晏宿辰!你騙了我!”

“皇兄說的哪裏話,”晏宿辰嘴角噙笑,不慌不忙,“太子貴為儲君,皇弟我聽從太子吩咐應當并無差錯,又何來欺騙皇兄之言。”

話落,他神色頓變,冷着臉吩咐,“吳統領還不動手捉拿反賊。”

四皇子花拳繡腿,擋不過禁衛軍五招,便被制住,被人擒拿反扣,他還要罵罵咧咧,“放開本殿!放開我!好大的膽子,晏宿辰你好大膽子!”

“你藏的多深啊,笑話!枉我信你,晏闕朱居然敢跟你合作,他也不怕你這白眼狼反咬。”

李長風見他這般,頗覺看不上眼的移開視線,也是難怪他能和二弟一拍即合,某些方面還真是相似。

晏宿辰狀若可憐他,俯身在他耳邊輕笑道,“還請皇兄讓一讓,這位置,皇妹我也想坐。”

話音落地,狼嚎不止的晏未揚猛然停下動作,像是被人打了七寸,看着退開兩步笑吟吟的晏宿辰,眼睛直愣愣睜大。

“你……”話堵在嘴邊,他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口中化開,晏未揚連忙想吐出來,然而已經遲了,當他再次開口,連貫的語句變成了嘶啞的吼叫聲。

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他成了個啞巴。

他嘴裏湧出血來,視線直直看向晏宿辰,極具壓迫力的目光,被盯着的人卻始終笑吟吟。

一連串的變故下來,德妃總算在看到晏未揚嘴裏流血回過神,哭的妝都花了,“兒啊,我兒,你怎麽了?”

“來人吶!太醫!傳太醫。”

德妃撫着他臉,哭喊不止,殿內一片狼藉。

無視晏未揚恨不得把他拆穿入腹的目光,晏宿辰好心情的吩咐人把四皇子和德妃打入天牢。

待把人拖下去,乾清殿裏一群大臣們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只好低着頭聽五皇子的安排。

那五皇子狐貍眼半眯,紅唇微勾,如沐春風般笑開,“太子殿下許是有事耽誤,既然父皇已經離去,諸位随本殿一同進去做個見證。”

“也免得有人誤會于本殿。”

他立在那裏,兩側站着李長風和吳飒寒,身形不如二人高大,連臉上都挂着笑,可大臣們看他,後背止不住的冒冷汗。

大臣們左右看看,異口同聲,“臣等遵命。”

這臨朝,到底是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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