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G001覺得X001簡直在癡統說夢。
在主世界變成實體要消耗的能量何其之多, 怎麽可能一年後就能實現呢？
G001還想和X001說話，正在這時，唐睢突然起身了。
G001和X001不約而同看向唐睢。
唐睢往窗外眺望了會兒, 走到陽臺上。
X001跟着唐睢走出去。
G001本來也想跟上去, 想了想還是只靠在陽臺門口看着兩人。
唐睢一直在福利院長大, 其實沒什麽去處, 但這個地方卻是當年那個上鋪的小哥哥在附近爛尾樓裏找到的一處給他單獨過生日的秘密基地，這麽多年都還保留原樣，唐睢每年過生日都會來這裏。
唐睢走到已經生了青苔的陽臺上, 仰望着今晚的星空。
深藍色的夜幕中, 一彎白月溫柔得像是一片布滿細絨的羽毛，和很多年前的月色一樣, 看着就讓人覺得寧靜安和。
唐睢想起了什麽, 從兜裏掏出一顆薄荷糖，剝開含進了嘴裏。
這是唐睢每年生日都有的習慣。
G001看得挺感慨。
他其實挺嫉妒X001，不管怎麽說, 小睢現在起碼還會懷念對方, 他可是在小睢那裏已經沒有一丁點的記憶了。
X001看着身邊将薄荷糖放進嘴裏眼中透出懷念的少年，禁不住擡手，摸了下唐睢的發頂。
其實根本摸不到，他的手看起來修長有力, 卻最終只能從少年的頭發絲上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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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001望着他們的背影。
就算G001對男男搞基沒興趣, 也不得不承認, 這兩人看起來真的很般配, 氣質上一個陽光清新一個矜貴優雅, 身量上X001剛好一伸手就能摟住身旁的少年，讓他靠到自己肩膀上, 簡直神仙眷侶。
可惜唐睢是在主世界實打實的人類，而X001卻是透明發光體一樣的無法被主世界識別的系統。
他們明明挨得極近，卻怎麽都無法觸碰彼此，好像隔了整個世界。
G001盯着兩人看了會兒，遙望向他們頭頂的星空，祈禱X001說到的事真的可以做到……
G001沒有想到的是，後來，唐睢沒有等到X001出現，就在十七歲這年出了意外。
G001收到消息時第一時間趕去了主世界，同時讓G002把消息帶給X001。
這一天，天空中烏雲翻騰，下起了傾盆暴雨。
大橋上圍滿了人，一個渾身濕透的小胖子正被自己的父母打得連聲慘叫。
路人高聲嚷嚷着議論着什麽。
“別打了，教育小孩也不是這麽教育的啊！”
“就是，平時不好好管，這時候出事了就打上了？還是先反省下自己吧？”
“我成天那麽忙哪有時間管？這死孩子，老師沒跟你說過不能跑江邊玩嗎？”
“這不是我們學校的校服嗎？”一旁有女生撿起丢在岸邊的校服外套和校牌，看了眼，哭喊了起來，“天，那是我們學校的校草啊？學習一直都很好，人也特別好的，誰來救救他？會游泳的行行好吧？”
“這麽兇險的環境，怎麽救？救就是送命啊！你沒看這小夥子救人的下場。”
“警察到了沒啊？”
“哎，來不及了吧，那小夥子兇多吉少了！這麽好的苗子，可惜了。”
……
G001在水下飛速尋找着少年的蹤跡，他比那些在大橋上的人更能看出這裏的兇險。
他望着洶湧渾濁的江水，到處是深坑的河床，和被湍急的水流裹挾着的碎石水草，心急如焚。
正在這時，G001聽到大橋上的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
G001從水面浮出，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樣貌氣質以及身高都極為出衆的男子，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是X001。
X001提前變成了實體!
G001還沒來得及和X001多說，就見X001從橋欄旁縱身一躍。
橋上有人喊了起來。
“哎！別去！”
“那小夥子是誰啊？也是附近高中的嗎？”
“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沒見過。”
“這小夥子怎麽也想不開啊，太危險了……”
X001變成實體的形态，沒法像G001那樣随意穿過各種物體還安然無恙，跳進湍急的江流中後，他瞬間渾身都濕透了。
江水渾而冰冷，X001卻好像什麽都感覺不到了，不管不顧潛入了激流之中。
G001跟到X001身邊，“X001，能聽到我說話嗎？”
X001沒什麽反應，G001估計他應該聽不到自己說話。
但很快X001說：“我知道他在哪裏。”
G001愣了下，反應過來X001其實還是聽不到，只是知道他會在這裏。
X001已經飛快向一個方向游去。
G001猜測是X001沒變成實體前提前找到了唐睢的方位，他忙跟上X001。
X001水性很好，在水中活像一尾劍魚一般，靈活迅猛。
G001想起唐睢以前被X001教着學過游泳，水性也很好，禁不住默默祈禱奇跡發生。
唐睢并沒有被沖遠，而只是剛好被廢棄的漁網纏住了腳。
X001找到唐睢，抱住他，第一時間給他做了人工呼吸，以最快的速度幫他解纏在腳踝的漁網。
唐睢還殘存一點微弱的意識，只迷迷糊糊看了一眼X001，就陷入了昏迷。
兩個側臉畫一樣精致的人在水面下唇與唇相貼在一起，看起來十分養眼。
G001卻無暇欣賞，也無暇八卦，他當機立斷闖入已經陷入昏迷的唐睢的意識中。
黑暗之中，少年的周身散發着微弱的白光，那是唐睢的精神體，也已經瀕臨消散。
G001抓住他肩膀，“小睢，撐住！小睢……”
唐睢吃力地睜開眼，用有些渙散的烏黑眼瞳看向他，“你是誰？”
G001來不及解釋，直接動用能量幫唐睢恢複了所有記憶。
太多的記憶沖擊讓唐睢清醒了些，他先是因為混亂眼瞳中顯露出複雜極了的情緒，很快看向G001。
“G001，小，小傲表哥？”
時隔多年，G001再聽到唐睢那麽叫他，語調都差點哽咽了，“是，我是！小睢，他在等你，X001一直在守着你，你撐住，你們馬上就能在一起了！別放棄！”
“X001……”唐睢念着那個久違的代號盡力強撐片刻，卻終究紅了眼眶，“對……不……起……”
G001看到唐睢的精神體在他面前消失了，唐睢的意識世界也在那瞬間陷入無盡的漆黑死寂。
G001心髒驀的一陣揪心的疼。
想起當初那個仰着小腦袋說和他是朋友時眼中無比純粹堅定的小男孩，他突然覺得，黑下去的不止是唐睢的意識世界。
即便知道唐睢聽不到，他還是赤紅着眼睛，在黑暗中嘶聲喊了一句：“小睢——”
G001從黑暗中回到現實，還沉浸在巨大的沉痛之中。
X001依舊在給唐睢做着人工呼吸。
X001不可能沒有察覺到唐睢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但他捧住唐睢已經沒了溫度的臉頰不停地給他渡氣，不像是人工呼吸，而像是戀人間溫柔的親吻。
G001意識到X001現在也只是個血肉之軀，再這樣呆在江底恐怕也要陪葬，哪怕X001聽不見也不停焦急地沖他吼：“X001，快松開他，不然你也會死的！”
X001沒有回複，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意識不到了。
“X001！X001.……”
濃重的黑霧彌漫在空中，世界幾乎要變得和記憶裏的那一天一樣，漆黑死寂。
“G001，你也要效仿X001用這種方式來和我談判嗎？”主神沉聲問。
“你說呢？”G001懸停在上空，周身爆發出仿佛洪水一般濃黑的霧氣，漆黑的眸子中滿是暴戾，“我能力上是比X001稍微差了那麽一點兒，不過我可沒X001那麽講道理，你大可以看看如果不同意救他們，是他給你造成的損失大還是我！”
主神沉默了片刻：“其實你這樣根本沒必要。X001和那個宿主都沒有死。”
G001愣住了，連充斥在空中的黑霧都好像凝固住了，“你，你說什麽？我當時明明感覺到他們沒有生命體征了。”
G001最後關頭在水下也拼盡全力化成了實體。
他的水性很一般，根本沒法把兩人弄上岸，好在警察剛巧來到了，但也因此，G001更清楚地感覺到兩人都沒有了呼吸溫度，為此，他甚至癱坐在兩人身邊第一次猛男落淚……
主神開了口，“我需要能量，X001是我最優秀的助手，如果在主世界的實體死亡，在次世界的精神體也會消失，我不可能讓X001就那麽消失了。”
G001還是不放心，“那小睢……”
“他是X001最在乎的人，如果他死了，X001一定會陪着一起。所以，在你做這些之前，我已經救了他們。”
G001不太敢信，“您什麽時候這麽開竅了？”
“我曾經認為感情會影響各項任務的完成，現在發現，感情也能激發出最大的潛能。”主神慨嘆，“你知道X001為了再和那個宿主相見，在離開宿主的這段時間究竟給我貢獻了多少能量嗎？那是你想象不到的數額。”
G001明白了，說到底還是狗比主神唯能量是圖……
但不管怎麽說，這也算是好事。
“那你要不要考慮下以後通融下這方面？”G001趁機問。
“不。”
“怎麽？你還想等來，第三，第四……第10086個黑客嗎？”G001感覺自己身上又要開始冒黑霧了。
“不是，我只是想将這一關留作一個考驗。”主神說，“如果一個系統明知會有懲罰還是堅持守護自己的感情，那就證明這份感情會激發他們巨大的潛能，我只要求他們将功贖罪。而如果知道會受懲罰就要放棄，這證明只是為了一時誘惑，則要真正接受懲罰——加諸在他們自己身上的懲罰。”
G001覺得現在這個新規聽起來順耳多了，連帶着看主神都順眼了很多。
G001把渾身的黑霧都收了起來，“您看您也不早說，害我這段時間這麽不痛快，還鬧這麽大。”
“才多久時間？是你自己總是莽撞偏激沉不住氣。”主神訓斥。
G001這次乖乖挨訓認罰。
主神訓完G001，顯然又有些懷念一向最省心最靠譜的X001了。
他嘆，“X001和那個宿主在主世界暫時還是昏迷狀态。你接下來就繼續去看管X001和他的宿主吧。”
G001求之不得，不過有些好奇，“您不罰我嗎？”
“顯然你屬于前者，所以讓你将功贖罪。”
醫院走廊裏，G001照常大步走過了護士站。
幾個花癡的小護士禁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啊啊啊，也太帥了吧！”
“監護室裏躺着的那兩個也特別帥，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醒。”
“三個帥哥感情也太好了，什麽關系啊？”
“我可以都磕！”
“我看這個走起來大公雞一樣嘚瑟的，24K純鋼鐵直，不可能。”
“病房裏那兩人倒是有可能是一對，據說送來醫院時手十指相扣都分不開呢……”
“真的假的？啊啊啊，好有愛啊！”
“咱院心內科住院部那邊好像有個寫小說的？最近恢複挺好，咱們托姐妹和她問一聲，說不定下次她有了靈感還給咱們直接産點糧呢！”
“啊？不要了吧，那個妹妹好像話挺少的，而且她閨蜜有次着急跑來的時候我看到穿的跆拳道服，黑帶，萬一那個太太受到刺激，她閨蜜怕不是能一拳打十個……”
“小睢，X001，你們快一點醒過來吧？我好無聊啊！”G001坐在病床旁一邊削着蘋果，一邊和唐睢謝司旻說着話。
兩人依舊在昏迷，沒有回應。
G001嘆了口氣，但想到兩人現在還好端端活着，他就覺得比什麽都強了。
G001欣然笑看了兩人一會兒，也不知道他們這麽喜歡對方，會不會做一場在一起的夢，說不定還是春丨夢……
啧啧，連被救上岸的時候都是十指相扣的。
G001輪流啃起了兩個被他削得坑坑窪窪仿佛月球表面的蘋果，繼續百無聊賴刷着手機。
他掃着各種娛樂八卦，正覺得沒勁透了，突然被一本言情小說吸引了注意力。
本來G001只喜歡看點家龍傲天文，并不會刻意留意這類小說，但他卻被該小說主配角欄的幾個男性角色的名字吸引了。
只見那上面赫然是:唐睢、謝司旻、顧北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