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8章
安靜的醫院裏,佟念錦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烏黑的頭發鋪滿了整個枕頭。
她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烏黑的眼眸裏蓄滿了水,在燈光的照耀下,盈盈晃動着,卻固執地留在眼眶裏不肯落下。
她覺得老天爺真的很會和她開玩笑。
或者,她就是老天爺覺得無趣時,用來打發時間的一顆棋子而已。
明明,她在晉朝活得好好的,馬上就可以萬人之上了,忽然讓她來到了幾百年後,做當個抛頭露面的戲子,好,她接受這樣的安排,她想獨立,想過另一種人生,她已經做得很好了,為什麽要在覺得她還可以做得更好的時候,把上輩子的牽絆再次送到她身邊?
江嶼遲?呵,世上當真有這麽湊巧的事麽?
之前她為什麽會天真地以為這個和江臨有着同樣皮囊、甚至很多個人小習慣的人只是一個長得一摸一樣的現代人呢?
他胸口的那塊疤,是為她而留的,在他身體的什麽位置,它大小、形狀、凸起來的觸感,她都記得一清二楚,不會有錯,他就是江臨,她很确定。
原來他竟在自己身邊待了這麽久了。
可他只字不提!
還在怨自己?怨自己狠心,至死不肯與他相見?
想到了,佟念錦胸口一緊,一股撕扯的力量迅速扯動着心髒,細密的疼讓她悶哼了一聲。
微小的一聲動靜驚醒了在一旁昏昏入睡的鄭乾。
“你醒啦?”鄭乾迷瞪着眼,眼裏的驚喜不加掩飾,“你終于醒了!”
他揉了揉眼,恢複了清明的眼神,也看到了佟念錦眼裏的淚,“怎麽還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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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乾忙抽動紙巾,不由分說地給佟念錦摁了摁,哄慰着她:“當時吓壞了吧?我聽節目組的人說,那水其實不太深,但種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才會那麽久把你們救起來。”
“也幸好有江總在,要不是他及時發現你掉水裏了,可能節目組還不會那麽快發現這件事。”
佟念錦忍着聲音裏的哽意,“他、他還好嗎?”
“江總?”鄭乾說到這來勁了,“他人沒事,就在隔壁的私人病房裏呢,我可是聽說江總是不會水性的,”說完,他朝佟念錦挑挑眉,“所以,整件事我串聯起來就是你落水了,然後江總發現了,他很着急,他想救你,甚至忘記了自己不會游泳這件事。”
他嘆了一聲,“娘娘,你這桃花運來勢洶洶啊,多少人見證着呢。”
佟念錦朝他翻了個白色,奪過他手上的紙巾,把眼裏的淚擦淨:“你有空在這和我聊八卦,還不如問問我,怎麽會好端端地掉進了水裏?”
鄭乾蹙眉,面容嚴肅起來:“當時我是盯着直播的,可那一段沒有錄到,節目組給我的解釋是你不小心,”他頓了下,對上佟念錦的眼,一個大膽地猜測忽然冒了出來:“莫非還有其他原因?”
佟念錦也不拐彎抹角:“是喬思橙推得我。”
鄭乾震驚:“真的?”
“當時就我和她在那裏,那會兒俞娜剛到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俞娜身上,我也不例外,可是就在那一瞬間,我的手臂上感受到了一股力量,除了喬思橙,不會有其他人。”
鄭乾有點不理解了,那是喬思橙啊,她一個富二代來娛樂圈不就是來玩玩嗎?
“不至于吧?她為什麽呀?”
“因為嫉妒!”佟念錦緩緩道,一個女人嫉妒起來都瘋成什麽樣子,她知道,每個被朱牆關起來過的女人都知道,她輕蔑地笑了笑:“她喜歡江嶼遲。”
鄭乾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如此,不是,你喜歡就你上啊,迫害我們這些小人物算什麽,不行,我得把這件事曝出去!”
“現在不用!”佟念錦穩了穩心神。
鄭乾可咽不下這口氣,聲音陡然拔高:“那不行,憑什麽?要是當時救援人員晚一點下水,你和江總可能都會有生命危險。”
佟念錦看他,壓迫感十足:“我說的是現在不用!”
鄭乾悟了,弱弱說:“那忍一時之氣也是可以的。”
佟念錦撐着身體慢慢坐了起來,她把心底的那些傷春悲秋的心思強行從自己的腦海裏拔掉:“這一期我淘汰了嗎?”
鄭乾訝異看她:“淘汰?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你都不知道你錄節目的這三天兩夜裏,你都住在熱搜裏了,尤其是落水昏迷以後,你的搜索量比幾個流量之和還要大。”
佟念錦:“......”
“現在淘汰誰都不可能淘汰你!娘娘,說到這,我不得不佩服你,你這體質,命中帶火吧?從上第一期開始,你的熱度也沒下來過,”鄭乾不由地感嘆:“有時候這事真玄學,有人千方百計的出風頭結果反響平平,反倒是你,随遇而安,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态卻意外的熱度爆棚。”
佟念錦雲淡風輕地嗯了聲。
“這期節目剛錄完,我就接到了不少綜藝節目的邀約,什麽戀愛節目、旅游節目。”
“你接了?”
鄭乾:“那哪能?咱現在好歹也算一流量小花,要上什麽節目也是要經過多方面評估的。”
“哦。”佟念錦勉強維持住了表情。
若是剛剛鄭乾說他都接了,她也很難有信心可以控制自己,不一巴掌拍死他。
鄭乾一心徜徉在佟貞馬上就可以晉升頂流的幻想裏,又說了不少關于未來的計劃,佟念錦興致缺缺,很敷衍地應付着他,鄭乾說盡興了,也看出了佟念錦的疲憊,他就讓佟念錦好好休息,自己轉頭回了公司,準備和舒怡商讨下關于接下來佟貞在職業上的規劃。
鄭乾走了沒多久,溫心就推門進來。
她的臉色和佟念錦相比不遑多讓。
她垂頭喪氣地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拉着佟念錦的手,好多想說的話,到嘴只有一句情緒莫辨的:“小姐......”
她吸了吸鼻子,鼻腔瞬間酸澀不已。
佟念錦用力回握着她,她知道溫心也發現了江嶼遲就是江臨的事。
溫心垂着眼:“我舅舅、啊不,他不是我舅舅,是皇上,他剛剛醒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關心你。”
佟念錦沒說話。
“要是以前他也這麽關心你就好了,”溫心一想到過去種種,就替佟念錦委屈,“我以後都不想見他了。”
佟念錦嗓子有點幹,發出來的聲音有些啞:“別這樣。”
“你知道我剛剛在他的病房見到誰了嗎?”溫心道:“我見到溫心的外婆,也就是江嶼遲的媽,她長得和太後一模一樣,還有他的叔叔江封,他和攝政王也如出一轍,這麽多巧合,小姐,我們是真的魂穿了嗎?不是在做夢嗎?”
“你真的見到了太後和攝政王?”佟念錦問。
溫心連忙點頭:“當時我都吓壞了。”
“他們都沒認出你?”
“太後見到我很激動,她是真的覺得我就是溫心,是她的外孫女,而不是一個婢女。”溫心此刻有點懵了:“他們給的感覺就好像真的只是幾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現代人罷了,可是,怎麽會這麽巧呢?一模一樣的人,就連以前的關系都不曾變過,依舊是母子,依舊是叔侄。”
事情的走向越來越趨向詭異......
此刻佟念錦的腦袋像是被人強行灌進了漿糊,她好像喪失的思考的能力,沉默了許久,她才問:“你和江嶼遲接觸的應該也不會少,他當真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溫心重重點頭:“他真的不記得了。”
佟念錦往後一靠,緩緩勾了勾唇:“他命真好,可以什麽都記不起來,開始新的人生,九五之尊果然受盡了命運的偏愛。”
溫心當然聽出了她話裏的嘲諷,她大氣都不幹喘了。
江嶼遲忽然闖了進來,吓得溫心唰的一下站了起來。
知道他的身份後,她的是很難把他當成自己的舅舅來看,她本能的低垂眉眼,往旁邊挪了挪,就差沒跪下行禮了。
當然此刻的江嶼遲根本沒注意到這個細節,他還穿着藍白條的病服,面如白紙,整個人都透着一股虛弱感,他黑瞳迅速捕捉到佟念錦的身影,自此再也沒挪開過:“你沒事吧?”
此情此景,才是真正的故人相逢。
佟念錦只覺得眼眶随着他身影的出現,霎時眼淚便充盈了整個眼眶,甚至在她還沒想明白為什麽會有這種現象時,眼淚已經毫無征兆地流了下來。
晶瑩的淚順着臉頰彙集在下巴,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病服上。
江嶼遲手足不措,就如同初見那次,看見她哭,只覺得莫名的熟稔,随後愧疚感如排山倒海般襲來。
他走上前,抽出紙巾準備給她拭淚,卻被佟念錦偏頭躲開了。
他這幾日也是受盡了這種對待,所以不覺得有什麽:“你怎麽哭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幫你叫醫生?”
佟念錦搖了搖頭,自己用手掌随意地擦了擦。她依舊沒有直視他的勇氣。
江嶼遲忽然問:“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們見面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有好幾次都是你一見到就開始流淚,搞得我經常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一顆洋蔥,”他打趣着自己。
“你不是!”佟念錦卻沒有順着他的意思說下去,“怎麽會是洋蔥呢?”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揚眉望着他深邃而缱绻的眼眸,心跳如鼓擂,她忍着一切洶湧的情緒,斬釘截鐵地說:“你上輩子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