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7章
他們選擇在一個僻靜的公園解決晚餐還有睡覺問題。
兩人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周圍靜悄悄的，偶爾有一人小跑着路過,頭頂上的路燈忽明忽暗,讓氣氛有些詭異，可這些絲毫影響不了兩人吃東西的熱情。
佟念錦餓死了，想她錦衣玉食過了二十多年,這兩天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食不果腹的痛苦。
江嶼遲吃相就要好看很多，慢條斯理地吃着，餓是真，想在佟念錦面前保持形象也是真。
攝影大哥咽了咽口水,一開始還想不明白就是兩碗蛋炒飯而已,吃得跟滿漢全席一樣，他在心裏切了聲,而後轉念一想,不對啊，這炒飯可是價值百萬啊,嘤，人家也想嘗一口。
他想起剛不久前江嶼遲從手腕下解下表帶遞給老板時，老板那種“這人有病吧都什麽年代了還拿東西換東西吃”，他滿手油垢的手把表在眼前轉了幾圈,眼神懷疑,最後可能想着反正就兩碗炒飯而已成本才幾塊錢,就當打發叫花子了，這才勉勉強強地應了，然後哐當一聲随意地把手表仍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當時他的心是痛的,他恨不得立刻丢下攝影機,沖過去扶住老板的肩喚醒他：你知道這表得多少錢嗎？你知道這表就算是人家高冷櫃姐,也是帶着白手套恭恭敬敬地捧着，唯恐磕到碰到，你倒好，就這麽丢了？快去撿起來啊，哪怕賣個二手，你也可以原地退休，安享晚年了！
觀看直播的觀衆們的心裏活動幾乎和攝影大哥一模一樣。
——那表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百達翡麗的吧？
——我上官網看了下價格，是我一輩子都買不起的表。
——我好想魂穿成老板。
——+1，老板你在看直播嗎？聽我的，馬上關門把表賣掉，我保證你立刻走上人生巅峰。
——姐妹們，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表是假的？而這些也是有劇本的？
——我不信這節目有劇本，要是由劇本還把自家boss整這麽慘，那他們大概是想集體離職吧。
——你看不起誰，晨星的太子爺需要帶假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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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此刻的江嶼遲和佟念錦一無所知，他們還沉浸在終于能飽食一頓的幸福當中。
解決完晚餐後，佟念錦伸了個懶腰：“過完今天就剩明天一天了，苦日子終于熬到頭了。”
江嶼遲假笑着附和，實則心裏想的是：這麽快嗎？
佟念錦扭頭看江嶼遲，抱歉道：“這兩天跟着我受苦了。”
江嶼遲輕輕搖頭：“還好。”他別過眼，深邃的眼睛看着如濃墨般的夜空，如果可以，他想這種生活過得更久一點。
兩人又客氣地聊了幾句。
攝影大哥有點看不下去了，咳了聲，小聲說該睡覺了。
得到江嶼遲和佟念錦肯定的回答後，他關了攝影機，并快速收納好。
佟念錦看他隐約有離開的趨勢，好奇地問：“你今晚不和我們一起睡嗎？”
攝影大哥看了下周圍的環境：“還是不了。”
陪你們在這喂蚊子嗎？
再說了，他不敢了，要是再讓他聽到什麽，他可能保不住這份工了。
“哦，”佟念錦啪的一聲拍死了一只蚊子，想着這邊的惡劣環境，也着實沒必要讓別人和自己一起受苦。
江嶼遲朝攝影大哥贊許地點了點頭。
攝影大哥扛着機器就開溜，一直朝剛剛那家店跑，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老板就發現剛剛被他棄如敝履的手表其實價值高昂。
他一走，公園裏更空了。
沒了鏡頭的記錄和攝影師的監督，佟念錦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要不，我們也......”她話說一半，朝江嶼遲挑了挑眉，給了他一個“你懂吧”的眼神。
江嶼遲當然懂，但他并不打算這樣做：“先不說我們沒錢沒手機，根本回不去，再者說既然我們參加了節目，那遵循節目組制定的規則，是我們最基本的職業操守，對不對？”
佟念錦抿了抿唇，表示他說的有道理，只是一晚而已！
她在椅子上調整了下坐姿，準備睡覺，江嶼遲忽然用胳膊撞了下她，動作很輕，他傾身湊近了點，“聊聊天？”
反正佟念錦也沒什麽睡意，她當即點了點頭。
江嶼遲雙腿前伸，姿勢随心舒适，黑沉沉的眼睛蘊藏着無數的心事，他在醞釀，怎麽把自己想問得，輕松随意地問出來。
佟念錦久不等到他開口，打了個呵欠：“所謂的聊天，其實是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是嗎？”
江嶼遲一怔。
佟念錦微笑：“這不難猜，我想你的問題可能還是關于我死去的前夫的？”
“前夫？”江嶼遲有點難以置信，“你們之前已經結婚了？”
“對啊。”說完，佟念錦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不過，在你們這，我和他的關系應該不會被承認吧。”
她是妃，即使尊敬如貴妃，依舊是妾。
江嶼遲頭有點昏，這信息量有點太大了，他的身體在黑夜裏僵硬的如同雕塑。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有時候太過誠實，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和他的故事就像是一場笑話，沒什麽可聽的，他這個人......”佟念錦頓了下，她實在是找不到一個精準的詞去描繪江臨，他的人生也很難被幾個詞去定義，她想了想說：“他這個人不算是好人，但也絕不是壞人。”
江嶼遲沒說話。不，他想問這些的初衷是将話題引到感情問題上，從而再次告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聽她那些隐晦的過去。
他籲了口氣。
“這些話你應該不愛聽，”佟念錦再次戳破江嶼遲的內心所思所想，她雖然感情經歷很少，但她言情小說看得多啊，江嶼遲這種一看就是那種純情的男人，交沒交過女朋友都尚未可知，他的心思真的很容易被猜出來，“可是我還是要說，我和他在一起幾年，經歷了很多，最後的結果也并不美好，可是他卻教會了我很多，我嘗過愛情的甜蜜，也知道被背叛的痛苦，那種酸酸甜甜的感覺，我不想再去感受了。”
江嶼遲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是，目前她不打算開始一段感情，很含蓄地拒絕了他。
“我以前依附于他，所有的喜怒哀樂都由他掌控，我們那裏的人都這樣過，我也并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而現在我來到了這裏，我才知道女人的一生也有很多種可能性，并不是一定要攀附在男人身上，女人可以拼事業，也可以被很多人喜愛，可以有地位，可以獨立地贍養家人，我喜歡這裏。”
江嶼遲唇線拉直，嗯，她目前不僅不想談戀愛，還想搞事業。
“而且，我也其他人不一樣，別人的人生漫長且神秘，而我的，很早就定下了，我或許沒多久可活了。”
江嶼遲繃不住了，輕輕哂笑，好家夥，為了拒絕我，連這種詛咒自己的話都說出來了，江嶼遲，你應當收下她的一番苦心。
“嗯，我聽明白了。”
話說的這麽清楚，要是再聽不明白，那他的腦子就是裝飾了。
可是，為什麽心就像被什麽揪住了似的，很疼。
很久很久，久到說完話就準備裝睡的佟念錦真的快睡着了，江嶼遲才開口：“可是，如果，你以後改變了注意，可不可以優先考慮下我？”
他聲音喑啞，帶着一絲祈求。
佟念錦拿後背對着他，即便她什麽都看不到，但深深地感受到有一雙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嗯，”她應了下來。
整晚江嶼遲都沒睡着，佟念錦倒是睡了過去，身體搖搖晃晃，始終找不到一個很舒服的姿勢，後來江嶼遲直接将她按在了自己的肩上，她才滿意的砸了咂嘴，緊皺的眉頭也松了不少。
沒過多久導演組的人過來了，表示現在也沒拍攝了，要不在附近開間房？只要明早在開拍的時候再回到這裏就可以了。
江嶼遲表無表情地拒絕。
幾個人戰戰兢兢，真要讓boss風餐露宿？他們互相交換眼神，到底也沒人上去敢說什麽，這位boss向來為人冰冷，做事公事公辦，他決定的事，幾乎沒有人可以将他說服，于是幾人又灰溜溜地走了。
江嶼遲垂眸看向睡顏安靜的佟念錦，緊拉的唇線忽地一松，他勾了勾唇。
即便知道她的過去有很多讓人難以接受的成分，可是他依然想和她在一起，這個第一次見，那種熟悉感、宿命感就朝他鋪天蓋地襲來的女人。
沒關系，他可以等！
翌日九點，直播準時開始。
沒錢實在是折騰不出花樣來的佟念錦和江嶼遲決定提前去節目組指定的地點，他們現在連坐公交的錢都沒了，出行全靠走。
錄制地點這次節目組選在了一個風景獨好的公園裏。
滿池的荷花立在水面上，蜻蜓飛過，輕盈又歡快。
兩人走了一上午，終于在腿廢了之前找到了公園，到了才發現，和她們抱着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有好幾組姐姐也早早到了錄制現場。
喬思橙也在，和她的律師男嘉賓隔的遠遠的，顯然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麽不愉快。
疲累還原了人最真實的樣子。
第一天還能愉快的和你演演，第二天分歧越來越多，關于去哪裏，住在哪裏，吃什麽，都是瑣粹的問題，第三天索性不裝了，很多組姐姐都面臨着這種情況，因為一個人真的很難和自己完全陌生的人，在幾乎鏡頭時刻跟随的情況下，一直保持自己的耐心，而且這個人做着和自己職業完全不同的事，你們沒有共同話題，甚至連對對方職業都做不到最起碼的尊重和理解。
喬思橙的律師男嘉賓就十分不理解演員這個職業，覺得女孩在總是和各種各樣的人摟摟抱抱，實在是不雅，也會影響以後的婚姻，并且過去的兩天裏，多次建議她轉行。
喬思橙內裏無語的要死，最後和這個爹味十足的男嘉賓徹底鬧掰了。
淘汰就淘汰，她才不受這個委屈呢。
佟念錦來時的狀态和這些姐姐完全不一樣，因為她穿的是細高跟，真是憑着一口氣走過來的，她一瘸一拐的，身邊的江嶼遲虛虛的扶着，眼裏的心疼都快溢出來了。
其實路上江嶼遲就提出過，自己背她，可一生要強的女人一口回絕了他。
到了錄制現場，佟念錦就飛速的找了一處空椅，然後解下了鞋，這裏空蕩，幾乎沒什麽遮陽的地方，江嶼遲怕她被曬，就用身體替她遮擋住了直射過來的陽光。
這一個細小的動作，讓滿心都是江嶼遲的喬思橙看得直咬牙。
等佟念錦覺得舒服些了，才注意到江嶼遲這一動作後的深意，她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江嶼遲仍舊是搖着頭，“不需要。”
其實這一路走過來，佟念錦都覺得尴尬，她過去年幼時，也曾拒絕別人的示愛，可那時身份的不對等，讓她很容易說出那些傷人的話，現在和江嶼遲，她內心覺得負罪感爆棚，尤其是這個男人即便你和他說清楚了，他仍舊拿那種深情款款的眼神看你。
路上那是沒辦法，現在她可以躲避。
她朝自己扇風：“好熱哦，我去湖那邊吹吹風，你也坐會兒吧。”
江嶼遲嗯了聲，聽從佟念錦的安排坐了下來，不過眼睛倒是沒離開過她。
這邊有不少姐姐在看荷花，佟念錦和她們都不熟，也不想和她們寒暄，所以選擇了一個離她們較遠的地方，喬思橙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朝她走去。
佟念錦看到喬思橙走過來，朝她微笑示意，喬思橙也笑，帶着極強地目地打聽她和江嶼遲這兩天過得怎麽樣。
佟念錦似笑非笑地說：“這麽關心？到時候回去上網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可沒心情給舒舒服服過了幾天的大小姐來描述自己的悲慘經歷。
喬思橙被嗆後也不鬧，仍舊笑臉相陪。
佟念錦繼續往前走，喬思橙不死心地跟着上去，不明所以的攝影師們還以為兩人關系好，所以乘着機會聊天呢。
喬思橙的目地實在明确，就是打聽佟念錦對江嶼遲有什麽別的想法，她不傻，她能看得出來江嶼遲的心裏有佟念錦。
佟念錦覺得這是她和江嶼遲的私事，沒必要告訴別人，而且就算是要說，也得征求下對方的同意，所以她都是閉口不答。
這一舉動惹惱了做事莽撞的喬思橙，她覺得佟念錦是在炫耀，是在逗弄她。
恰好這時，團寵俞娜過來了，響亮的嗓子響徹了整個錄制現場，而姐姐們也紛紛圍了上去，所有鏡頭頃刻間都對準了俞娜。
和其他姐姐相比，算是高齡的她顯然精力要旺盛很多，手裏還提着用多餘資金給姐姐們買的奶茶：“終于有見面了，想死你們了。”她親自把奶茶發給圍過來的姐姐，親昵地喊着她的名字，“這兩天過得還好吧，我怎麽看你都瘦了。”
熱鬧的氛圍讓錄制現場活絡了起來。
正說話間，一只黑影快速地向湖邊跑了過去，如同一道黑色閃電般，然後迅速地跳入湖水中。
聽到撲通一聲水聲，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喬思橙愣愣地盯着泛起漣漪的湖水，整個身體不可抑制的抖動了起來。
她驚恐地往後退了幾步，不敢置信，然後顫着嗓子朝人群喊：“有人掉水裏面去了，有人掉......”說着說着，她就害怕的哭了起來。
攝影大哥環視了四周，一顆心被提了起來，不是，佟貞呢？大boss呢？
他立馬朝湖邊沖了過去。
湖邊上開滿了荷花，真實的場景看不真切，只見湖面上不時傳來一陣氣泡，沒有人的影子。
這時大家也都反應了過來：落水的是佟貞和......江嶼遲。
意識到這一點，大家都慌了，幸好節目組時刻備着急救人員，在确定落水點後，三個急救人員跳入水中。
如果一般的水救援難度還沒這麽大，這裏水草旺盛，荷花滿湖，很容易纏住人的腿，一旦被纏住，就算你深谙水性，也有性命危險。
湖邊上的人惴惴不安，有人安慰喬思橙，只當她是親眼看見有人落水，所以害怕。
喬思橙沒說話，睜大大眼睛，一直盯着湖面，大顆的眼淚順着她蒼白的臉滑了下來。
幸運的是，救援人員下去沒兩分鐘，就成功地把佟念錦和江嶼遲給撈了起來。
佟念錦渾身濕透，此刻狼狽不堪，她被人拉上岸後，還沒來得及喘幾口大氣，就像猛然初醒般狼狽地撲向旁邊已經陷入昏迷的江嶼遲身上。
大家還以為她是要給江嶼遲做心肺複蘇，沒人攔着，卻沒想到她撲向江嶼遲的第一件事，就是粗暴地扯開他系得一絲不茍的襯衫紐扣，紐扣解開，江嶼遲心口前白皙的皮膚一覽無餘，佟念錦的動作忽然頓住，她想起剛剛在水中的那一幕。
——她被水草纏住，沒法動彈，只見江嶼遲奮力跳入水中，他的動作看起來有點滑稽，她知道，那是不會水的人本能做的掙紮，她想說話讓他別過來，這裏很危險，可她說不出話，江嶼遲還是努力地劃了自己面前，想幫自己清理水草，奈何他水性不好，扯了幾下就感受到了肺裏的空氣被擠壓幹淨，她扯住江嶼遲的手臂，用力将他往上抛，可他的身體太沉，不輕易間，她的手似乎碰到了江嶼遲的胸口，薄薄的一層衣料阻攔不了什麽，她好像觸碰到了什麽，她吓得縮回了手，在水裏艱難地睜着眼睛去看她剛剛觸碰到的部位......
現在她的眼睛仍舊盯着這個部位，被水咽濕的布料已經将傷口的形狀給描繪了出來。
她緊緊地抓着衣服，緩緩地将它往旁邊掀起。
一個瓶蓋大小的醜陋傷口被曝露在衆人面前。
衆人紛紛下意識地皺眉。
佟念錦在看到傷口的那一刻，劇如同被人抽幹了全部力氣，她的世界忽然以極快地速度旋轉起來，各種畫面、各種猜想在她眼前流轉，她閉了閉眼，細密的睫毛上，不知是水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