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失殆盡,黑暗即将給他們帶來最為致命的一擊。
寒潮來勢洶洶,頃刻間抽走了森林裏最後一絲溫暖。
它從森林深處席卷而來,就連有巢氏也在和寒流賽跑,抓緊時間回歸巢穴,互相取暖。
橡樹上很快就覆蓋了一層冰霜,土壤被凍地堅硬不堪。
位于地底的裂縫之下,一株頑強破土生長的橡樹幼苗,在寒流中迅速枯萎。
今夜如果沒有一堆篝火,那麽無論是她還是蘇信,都熬不過這個晚上。
宋連蟬在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後,迅速做出了反應。
她的背包裏有火柴,只是之前給了沈堯山。
口袋裏倒是有一塊壓縮餅幹,在她生起火保住性命之前,沒有半點價值。
在野外生火的方法有很多種,夜間溫度太低了,鑽木取火費時費力,顯然不現實。
寒意沁入骨骼,每時每刻都在消耗着他們體內僅存的溫暖。
每次呼吸都變的痛苦不堪。
沒有時間了!
宋連蟬迅速将目光投向了角落裏的那幾具屍體。
她一瘸一拐地跌倒在那兩具屍體邊上,争分奪秒地搜刮了起來。
這些人生前應該對這個地方非常熟悉,他們的裝備齊全,不可能沒帶生火工具。
不出意料,宋連蟬很快就在一具屍體的口袋裏找到了一個打火機。
顧不上腫脹的腳踝,她開始在四周搜集一些枯枝樹根作燃料,僅僅用了幾分鐘,就在蘇信的周圍升起一團篝火。
寒潮從他們身邊席卷而過,冰封了整片樹林。
溫暖的篝火雖然能保住他們的性命,卻并不會讓他們好過很多。
這個夜晚依舊難熬,宋連蟬縮成一團,忍不住地顫抖着。
她感覺自己的骨骼因為寒冷也變得脆弱易斷起來。
她檢查了一下蘇信的情況,依舊昏迷不醒。
因為寒潮的降臨,傷口處的血液凝固地很快,血是止住了,只是他的呼吸依舊微弱,像是随時随地都會死去。
手指已經凍得僵硬了,她咬咬牙,又踉跄着去扒那些屍體上的衣物。
那些死去的臉孔,在火光下變得蒼白可怖。
他們的軀體僵硬無比,像冷庫裏的凍豬肉,每每她用手觸碰,內心就十分抗拒。
然而為了活下去,她極力忍受着。
盡管她的內心已經無數次地叫嚣,顫抖,畏懼,可手上的動作卻始終從容不迫。
她的神色依舊是坦然的。
誰也看不出,她在十分鐘前,也曾絕望無力,徹底崩潰。
她甚至想過,在有巢氏抓到她之前,先殺死自己。
寒流桎梏着她的每一個關節,她的動作變得遲鈍緩慢,像生了鏽的機器,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于她來說,也要完成地十分艱難。
她把一部分衣物墊在了蘇信的身下,希望能隔絕一些地上的寒氣。
剩下的就蓋在他身上,自己則是毫不松懈地守着這團篝火。
她抱着自己,忍不住地顫抖着,兩只瞳孔裏,各自倒映着一團微茫的火光。
只有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她才會顯露出一絲脆弱。
沈志文的死,對她來說是個打擊。
委托人死亡的責任,需要她來承擔。
還有下落不明的沈堯山,岑倩,和生死未蔔的小渝。
枯枝被掰成一截一截,丢進篝火之中,迅速被或火舌吞噬,粉身碎骨。
這些溫暖在寒流中變得不值一提。
寒冷逐漸摧毀着她的意志。
她該怎麽辦?
堆積着屍體的黑暗角落裏,忽然傳來了一聲異響。
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大提琴的琴弓與琴弦輕輕接觸,起初不成曲調,只是為了試音色,而拉出了突兀的音調,低沉又迷人。
宋連蟬的瞳孔迅速放大了一些,仿佛是看到了不可置信的東西,她迅速後退着,直到背部靠上了冰冷的樹根。
退無可退。
她的噩夢又出現了!
她慌張又畏懼,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害怕。
這些年來,每當自己她意志薄弱的時候,那個拉大提琴的人就會出現。
他在黑暗中,長久地注視着她。
反複拉着同一支令人窒息的大提琴曲,音色深沉,宛轉悠揚。
她始終無法窺見他的全貌。
她屏住呼吸,打開手電筒,将唯一的一道光照向那處黑暗。
手電筒裏的光起先是聚集成一束,距離越遠,光就散開了。
她只能隐約看到楓木制成的背板與琴頭,鮮紅的顏色。
還有隐匿在大提琴後面的演奏者,穿着黑色的西裝,雙腳被屍體掩埋,細長的手指在琴弦上優雅地滑動着。
琴弓從弓尾走到弓頭,又從弓頭滑到弓尾,他露出半截手腕,袖扣在微光下閃動着細碎光澤。
熨燙平整的西裝上,找不到半點皺褶。
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想象得到,那個人閉目凝神,微微晃動腦袋,沉醉無比的模樣。
他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除了她,沒有人能看得到他的存在。
她很清楚,那是幻覺。
可每當她看到那個拉大提琴的人,就會忍不住地顫抖,絕望,慌張,無助。
她覺得自己像一條即将窒息的魚,黏膩地跌坐在那裏,動也不能動。
從喉嚨到口腔,都是冰冷滑膩的感覺。
她害怕極了。
從那個大提琴演奏者出現開始,她就害怕極了。
便在這時,一只溫暖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她下意識地縮回去,卻又被他抓住了手指。
緊緊地握着。
蘇信的意識混沌,半昏迷半醒地睜開眼睛,就這麽定定地看着她,眼神熾熱,虔誠而恭敬。
他抓着她的手,迷迷糊糊地說了幾句話。
宋連蟬只聽了個大概。
他說,“你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故作堅強,在我面前,不必這樣。”
她覺得眼底溫熱,眨一眨眼,就有有眼淚流下來。
而後又聽到他閉上眼睛呓語,像在宣誓。
“要灑盡滿腔熱血,剖開赤忱肝膽,要傾盡一切,要一覽無餘,從此一心一意地……侍奉着你……我以生命為誓言,你要相信,我的虔誠……”
真是個奇怪的人。
她擦了擦眼淚,覺得自己哭得莫名其妙。
再看向暗處。
那個在黑暗中拉着大提琴的演奏者,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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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看到晉江小天使的留言評論啊~天好冷,凍jio……
初來乍到真的沒有小天使強撩嗎???
值得托付
有巢氏的襲擊堵住前路的時候,沈堯山也不知道怎麽的,慌慌張張地和岑倩跑到了一起。
“哎呀跑慢點喽,已經甩掉了,人家腳疼死了。”
岑倩說什麽也不跑了,吊着沈堯山的手,“我們就坐下來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好不好?”
在确認過危險過去之後,沈堯山才發現剛才一路上他都是拉着岑倩跑的。
怎麽堂叔沒拉住,拉了這只狐貍精?
沈堯山一臉嫌棄地甩開她,岑倩一時沒站穩,摔倒在地上,說話有些刁鑽,“警察叔叔啊,剛才明明是你拉着我跑的,現在又是什麽态度呀?”
她也沒生氣,找了塊石頭坐着揉腳。
剛才一路都是脫掉高跟鞋赤着腳跑的,現在腳底下有很多小傷口,實在是疼地走不動了。
“你休息好沒有,休息好就趕緊起來,我們得去找堂叔和小神仙。”沈堯山沒給她好臉色看。
岑倩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哦,那個女孩子就是小神仙啊,聽說她很貴的,一般人請不起,我幹爹到底花了多少錢請她來的?”
“多少錢也不關你的事情!”沈堯山一聽她談錢就氣憤,“怎麽,怕你幹爹的錢都被小神仙拿走,沒錢給你買鞋買包了?”
岑倩手裏的那雙高跟鞋,逃命的時候也不忘帶上,這一路上他有好幾次要求她把鞋丢了,她都不答應,非得帶着,說是名牌。
沈堯山對這種要鞋不要命的人,自然是不屑的。
“你這個人怎麽說話這樣的啦,我只是好奇問問,你不說就算了。”
她一點點擦拭着高跟鞋上的泥點子,一邊喃喃,“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就是稀罕你幹爹的這幾個破錢,我就是急着想要探探他的家底,好早點嫁給他成為家裏的女主人……”
“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沈堯山有些不耐煩了,轉身離開,卻又聽到了身後的抽泣聲。
他有些無奈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一回頭就看見岑倩淚眼朦胧地看着他,神情樣貌無辜地像一只小兔子。
“人家的腳受傷了你看不到的嗎?怎麽走?都流血了。”
沈堯山生平最見不得女人的眼淚,他嘆了一口氣,開始脫自己的鞋。
“喏,你穿我的鞋總行了吧!”一雙大號男士運動鞋放到她面前。
岑倩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