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所以會注意到他,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停下來買花的男人。
她從沒有見過他的正臉,每次都是在進出寫字樓,亦或是開窗的時候偶然撇到一眼。
只用印象裏幾個不同角度的側臉和頭頂心的畫面拼湊到一起,就能堅定地得出結論:
這個男人的顏值應該是絕頂高的,從這個角度向下看,連發旋都順眼地要命。
他買的不多,每次只買一串,付錢的時候遞出的都是百元大鈔,從不要求找零。
就在剛才,一眼之間,無數個畫面拼湊到了一起,她才有所驚覺。
蘇信就是那個買花的男人。
他似乎從很久以前,就以路人的身份,出現在她的身邊了。
這麽想着,她便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怪不得覺得你眼熟,你是不是經常在小雁堂的寫字樓下買白蘭花啊。”
還是被發現了,那些太過刻意的遇見。
蘇信沉着地笑了笑,“老奶奶賣花很辛苦,每次路過那裏,都會買一些。”
他把一顆剝好的橡栗又遞給她,“你知道嗎?白蘭花的香氣能治愈心情,不開心的時候聞一聞,心情會舒暢很多。”
一旁的沈堯山不合時宜地插進來,“對了大佬,之前你給小神仙的東西,能不能再給我們幾個?對付那些怪物挺好用的,實不相瞞,我們來這裏,是為了幫堂叔找兒子的。”
大家紛紛向大佬投去期望的目光。
蘇信略表遺憾地攤了攤手,“雞舌香已經沒有了。”
當時全部都塞給她了。
“不過你們也別擔心,有巢氏其實非常溫馴,它們之所以變得這麽兇殘,是因為有巢氏的族群中,最近丢失了一個孩子。”
所有的有巢氏都在搜尋孩子的下落。
宋連蟬的恍然大悟,“所以它們攻擊我們,是因為他們覺得是我們偷走了它的孩子?”
蘇信點了點頭。
至此,所有的事情都變得鮮明起來。
“我猜測,你們堂叔的孩子,應該在有巢氏的巢穴中。”
那個孩子不會有任何危險,因為孩子身上有一種特有的氣味,能讓有巢氏平靜下來。
“基于某種巧合,失去孩子的有巢氏誤入了人類的世界,帶走了人類的孩子。”
聽到這裏,沈志文再次暴怒了起來,“它失去孩子,憑什麽帶走我的孩子!”
蘇信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冷漠起來,“如果你們真的有好好照看那個孩子的話,孩子也不會丢失。有巢氏只會帶走被認定為失去父母關愛的孩子,在它眼裏,那個孩子可憐又無助,所以它才把他帶走!”
“如果你真的關心孩子,很久以前你就應該發現一些征兆了。”
蘇信的話語,字字擲地有聲。
只見過一次面,還不足以讓有巢氏下定決心帶走孩子。
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仿佛在拷問着他的靈魂,沈志文也不知道怎麽的,看着他的時候,自己的氣勢一下子就蔫了下來。
是的,那些征兆很早以前就出現了。
只不過當時他忙着和妻子吵架,離婚。
并沒有在意。
孩子書包裏滾落的大把橡栗。
夜晚兒童房裏的竊竊私語。
他和妻子吵架砸東西的時候,孩子在房間裏不哭不鬧,甚至偶爾還會傳出笑聲。
帶走小渝的有巢氏,其實已經悄悄陪伴了小渝很久很久了。
久到它足以判定小渝失去父母關愛,所以才下定決心,将他帶到了自己的世界裏。
沈志文的嘴唇顫抖了幾下,膝蓋一軟,當場跪在了蘇信的面前。
“是我的錯,求求你,救救小渝吧!”
蘇信自上而下地俯視着他,沈志文能感受到那道目光朝他壓迫而來,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心理,他竟然不敢擡頭和他對視。
而後,他的聲音冷冷地從頭頂傳來。
“憑什麽?”
這樣的回答讓他始料未及。
畢竟在剛才的短暫相處中,他已經給蘇信打上了謙謙君子,溫文爾雅,古道熱腸的标簽了。
沈志文不可置信地擡起頭,卻看到蘇信的眼神裏越發透着冷意。
“不是所有的人,都活該要幫你。”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出奇地平,可字字句句都極具攻擊性。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似的紮在沈志文的心裏。
“你活了這麽大,應當懂得這個淺顯的道理。”
蘇信不怒自威的氣勢,縱然是身在高企打拼多年的沈志文,也鮮少見到。
這樣的人,大都擁有無上權勢,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不敢得罪,便只能越發地低下頭道歉,“對……對不起……”
他撿起一顆橡栗,放在手裏摩挲,也沒看他。
“你該道歉,但不是對我。”
沈志文愣了一下,随即調整了一下跪着的方向,見離宋連蟬有些遠,又跪着挪了兩步。
“小神仙,是我對不起你。”
沈堯山眼看着蘇信鎮住了堂叔,想了想,覺得這也是個機會,便借着蘇信起的頭,繼續說了下去。
“堂叔,小神仙她接你這份委托,完全是出于好心,又沒收你一分錢,她憑什麽要受你這份氣。更過分的是,你看見她腳受傷了,也不拉她一把,竟然自私地把她丢在那個地洞裏。”
沈堯山三兩句話,就好比是在火堆裏添了幾把柴火。
沈志文知道自己單單是道歉,似乎過不去這道坎了,擡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自私!”啪地一聲下去,真是吓了她一跳。
又是一巴掌下去,“我活該!”
第三個巴掌,“我不是個東西。”
“小神仙,真是對不起了。”
宋連蟬皺了皺眉,在心裏尋思,沈堯山這有事沒事抽自己巴掌的習慣,跟他堂叔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其實昨晚沈志文抛下她,她是有些生氣的。
現在他把自己的臉都抽腫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追究什麽了,總得給人個臺階下。
第一時間把他扶起來,“沈叔叔,沒事的,你也是擔心小渝。”
沈志文看她一瘸一拐的,巴結似的關切,“小神仙,你的腳沒事吧?”
岑倩在一旁扶着她,“沒事沒事,有我呢。”
“妹妹,咱們去那邊處理下傷口。”
宋連蟬一瘸一拐地被岑倩扶着,坐到了一邊。
岑倩處理傷口的本事,跟專業的似的,一邊撒藥一邊有感而發,“我弟弟小時候經常出去打架,回來就是一身傷,我這幫人處理傷口的本事,都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原來你還有個弟弟。”
岑倩繞繃帶的手頓了頓,眼裏有些濕潤,她強忍着心裏的難過,對着宋連蟬笑了起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我弟弟早就不在了。”
“跟人打架,被打成重傷,為了湊錢給他看病,家裏欠下一屁股的債,我為了還債,才跟了沈志文,以為這樣就能不再為錢的事情發愁,可他還是走了……不說這些了。”
戳着人家傷心事了,宋連蟬捏了捏自己的手。
誰都過得不容易。
岑倩吸了一下鼻子,忽而燦爛,笑得跟狐貍精似的,故意捏了一下宋連蟬的傷口。
“嘶……痛痛痛。”
宋連蟬吸了一口涼氣,漂亮的臉蛋難得皺了起來。
“哦,你還知道痛啊。這腳崴這麽嚴重,都快腫成饅頭了,你怎麽也不吭一聲,我還以為你是新聞裏的那種天生沒有痛覺的人呢。”
她說着,便看了一眼遠處的蘇信。
那邊好像聽到剛才宋連蟬說痛了,眼神有些關切地掃過來。
岑倩的心裏跟明鏡似的。
“妹妹,你怎麽不問問我,荒郊野嶺的,哪裏來的藥和繃帶?”
她不說,宋連蟬還沒有意識到。
“诶,對啊,這些東西,都是哪來的?”
岑倩遠遠地指了一下蘇信,“喏,他給的。吩咐了我好幾遍,幫你包紮的時候輕點兒。”
越說下去,岑倩就笑得越燦爛,“剛才我故意按了你的傷口,你疼出聲兒,他立馬就朝這裏看過來。妹妹,別的我不敢保證,這方面我還是很準的,他喜歡你。”
“你別說笑了。”宋連蟬有些尴尬地朝着蘇信看過去,對方也只是遠遠地和她點了點頭。
“那樣的人,怎麽會喜歡我?萍水相逢,有難了,互幫互助而已,出了這片橡樹森林,就各奔東西了。”
岑倩對自己的結論深信無疑,無論怎麽推敲,都經得起任何反駁。
“他要是不喜歡你,拼盡性命地救你兩次是為了什麽?”
“他要是不喜歡你,至于千叮咛萬囑咐地讓我好好給你包紮傷口麽?”
“他要是不喜歡你,你一疼,他立馬就關切地看過來做什麽?”
“他要是不喜歡你,剛才這麽對沈志文,又是在為誰出氣?”
宋連蟬從小到大都活得糙,不太懂這些。
追求她的人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