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呆滞,他在幫她?

太後的質問,宛若寒冬臘月的尖銳冰淩,夾雜着不容觸犯的皇室威嚴,鼓動着刺骨的淩厲殺機。

整個殊月臺的燭火随之猛烈一顫,死寂瞬間充斥了整個殊月臺。

衆人質疑的目光随着太後的質問轉落到宣绫靖身上,卻再不敢低語交流半分。

宣绫靖暗下心思飛轉,面上卻穩若泰山不見絲毫慌亂,甚至疑惑不解地蹙了蹙眉,走至臺中,“天術大人所言,此乃死卦?”

“正是!”

得到藺翔肯定回答,宣绫靖卻忽然直直跪下,“回禀太後,臣女絕無任何欺瞞,月寧縣主乃皇上與太後親封,臣女絕不敢随意冒認,這位大人就憑死卦便指認臣女并非雲夕玦,未免太過單薄。昨日臣女回府之時,攝政王殿下也親眼所見,臣女在北彌的舊識羅成羅大人認識臣女,正是雲夕玦。”

宣绫靖言罷,太後轉目看向慕亦弦,慕亦弦點了點頭,算是應證了宣绫靖此言。

“來人,傳羅成!”太後立時吩咐傳喚。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尤其是太後平靜的可怕的面容下,不見喜怒。

一時間,諸人懷疑的目光在藺翔與宣绫靖身上來來回回。

而等羅成到來之時,宣绫靖卻莫名心生一股不安。

不知是不是她太過敏銳,她總覺得那羅成的神情動作總有幾分呆滞不自然,就連拜見的聲音,都不複平常的谄媚之态,反而頗有幾分生硬。

可太後卻毫無所覺,冷冷問道,“羅大人,聽說你與平北郡王之女雲夕玦是舊識,你且看看眼前此女,是平北郡王之女嗎?”

随後,只見那羅成陌生至極地掃了她一眼,而後竟是回道:“不是。她是……長公主,宣绫靖!”

宣绫靖呼吸驟然停了半拍!

而後,卻忽然滿目冷冽地看向羅成!

上一世,她明明是宣绫靖的那張容顏,都不曾有人肯定地指着她說,她是宣绫靖。更何況,她現在明明是阿玦,雲夕玦的容貌,羅成絕無可能會看出她是宣绫靖!

想及羅成呆滞不自然,甚至說話生硬的模樣,宣绫靖忽然明白過來,羅成分明是神志不清!

眉頭一擰,寒意驟生。

究竟是何人所為,妄圖借羅成之口誣陷于她?是随口胡謅?還是真能看出什麽?

慕亦弦顯然也被羅成前後不一的說辭驚了驚,聽及羅成最後的三個字,他孤寂淡漠的純黑瞳眸中瞬間生生凝了一層寒冰,渾身驟然湧現一股凜冽如實質的殺機。

一剎那,整個殊月臺都忽然一暗,所有的蠟燭都掙紮着最後一絲餘火,險些被這宛若實質冷冽殺意所熄滅。

就在這暗沉的光影間……

就在……宣绫靖以為慕亦弦會不問緣由,寧可錯殺不放一人之時——

叱——

清脆的拔劍聲格外清晰,又格外震動人心。

宣绫靖下意識的緊提心神。

可那冰冷的劍反射着微弱的燭火,刺得宣绫靖反射性的眨了眨眼,随後,她便感覺一股寒意錯身而過,電光火石間,竟然直指羅成咽喉。

而那羅成卻是神色呆滞,宛若未覺,反應遲鈍至極。

這羅成,果然是神志俱失!

慕亦弦執劍站在宣绫靖面前,俊逸的身影投下一道陰影,将她籠罩其中。雖是劍指羅成,可他沉冷的打量目光卻落在她的眉眼間。

殊月臺衆人俱被慕亦弦這一番冷厲肅殺的模樣驚住了神思。

宣绫靖卻是心緒驟亂,複雜霎那漾上心口,滋味難以言說。

慕亦弦,竟是在……揭穿羅成的異狀……

驚回神思後,迅速生生壓下所有心緒,才怔怔擡頭,與慕亦弦對視一眼,便又恰到好處的感激卻又疏離地垂下。

及此,慕亦弦神色淡然,沉冷的瞳眸中不見絲毫波瀾,收劍,轉身,渾身殺意不知何時早已散盡,但卻仍有一股難以忽視的凜冽。

殊月臺的燭火又恢複了明亮的火光,撲哧撲哧,顯出幾分幽靜的平和。

随後,便聽慕亦弦淡淡道,“太後,這羅成反應遲緩,應該是神志不清,昨日月寧縣主回府之時,臣弟确實在場,而那時,這羅成确實是認識月寧縣主。”

慕亦弦,是在為她……辯解?

宣绫靖微微愣了愣,繼而一斂心神,連忙順勢道:“回禀太後,羅大人現在是神志不清,才認不出臣女,甚至誣陷……北彌剛剛投降東淵,正是臣民動蕩之際,衆所皆知,攝政王……殿下對北彌皇室恨之入骨,雖不知羅大人為何神志不清,甚至誣陷臣女是北彌皇室,但……這番作為,分明是意圖挑起父親等降臣與東淵的矛盾,實在不安好心。”

聽他們二人之言,以及先前羅成的異樣,太後明顯陷入了思量。

這羅成的反應确實過于遲鈍,只要稍有注意就明顯能發覺不對勁,若真有人意圖挑起北彌一衆降臣與東淵的矛盾,确實居心叵測。

東淵早已公諸天下,廣納有志之士,若如今卻誤殺降臣之女,引起降臣之亂,日後,東淵還有何威信收納天下志士。

殊月臺內參加晚宴的各家貴女們也終于從慕亦弦那驚人的殺意中回過神來,抖了抖身上殘餘的寒意,才驚悸地看了一眼慕亦弦,繼而紛紛低下頭去。

藺翔向來陰沉又自負,怎能忍受有人質疑他的卦術,太後的沉默更是猶如一把大火,點燃了藺翔所有的憤怒,“太後!老臣行卦多年,從無錯卦,這生辰八字之主,絕對已經死了!請太後明察!”

及此,宣绫靖卻忽然冷冷笑了笑,看向藺翔,“此處衆人皆不懂卦象,天術大人自然說一不二,将活人算死,不過言語之事,只是臣女昨日剛到盛都,不知何時曾得罪大人,竟遭大人如此居心叵測對待?”

宣绫靖眸中殺機一閃而逝,繼而又轉過頭,懇切看向太後,鎮定道,“太後,臣女究竟是不是雲夕玦,只要等羅成大人‘醒’來,一問便知。”

宣绫靖尤其加重了那個醒字,而後便不再多言,聽憑太後發落。

一時間,殊月臺再次沉寂下來。

而諸多貴女早就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神思,顯然不明白怎麽一場好好的宴會裏,突然冒出來一個活着的“已死之人”,又冒出來一個攝政王通緝天下誓要誅殺的“北彌皇室餘孽”。

天術大人的信誓旦旦,月寧縣主的沉穩淡然,讓這一場蔔卦測命莫名其妙就變得撲朔迷離。

一個個看着殊月臺中或站或跪的幾人,眉眼間多是茫然和疑惑。

反倒是連悠月緊張地捏着手腕上的五音鈴,滿目擔憂地看着那在中央跪着但卻神色淡然之人。

而就在這時,那跪在宣绫靖與藺翔中間的羅成卻突然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各家貴女驚地低呼,而宣绫靖卻心神一凝,連忙探了探鼻息。

随後便見太後厲眉一斂,急聲道,“來人,快傳況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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