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暗門,再行布陣

低矮剛夠一人之高的暗道中,借着火把微弱的光芒,兩道人影迅速前行。

前方一人略高一些,舉着火把,雖是快步而走,但卻沒有幾分緊張,反而嗓音随和,似贊似嘆,“阿玦妹妹,五年未見,你這變化,驚若天人啊。”

這兩人,正是借由一葉障目陣,騙過兩名侍衛,光明正大、大搖大擺從平北郡王府庫房內溜出的宣绫靖與尉遲晔。

“家國動亂,誰又不變?”宣绫靖卻沒有反駁。

尉遲晔稍有一頓,似有同感,沉默片刻,腳步忽然一頓,再開口,嗓音中是按捺不住的擔憂,飄散在這幽暗的暗道中,格外沉重。

“長公主待你至親,更是因為擔憂你的身體,從不讓你參與這些……若非別無選擇,長公主定不會讓你參與其中,阿玦,你坦言告訴我……長公主,是不是……出事了?”

宣绫靖腳下步伐不由因為尉遲晔的敏銳而一頓,幽暗的光影裏,尉遲晔根本探不清她的面色。

沉默無聲無息充滿了整條暗道。

片刻,空曠悠長的暗道裏,才突然響起一聲輕若塵埃的輕笑,“阿晔哥哥,你胡思亂想什麽呢,長公主若是有事,這些計謀陣法,我可布不來。”

繼而,便是悠長的沉默,只餘下急速的腳步聲。

良久,那腳步聲才又稍有停頓,随後,才再次響起尉遲晔的聲音,“也是……不過,如今攝政王在邊境已經張貼了長公主的畫像,甚至開始往境內張貼,長公主的安危,一定不可大意。”

聽聞尉遲晔之言,宣绫靖腦海裏忽的浮現她吐血那晚,被慕亦弦抱入房中的情景,又浮現慕亦弦拿着那張畫來向她确認時的森寒與冷漠。

頓了頓,宣绫靖才幽幽嘆息一聲,“我知道,你放心。”

“北彌已經破城月餘,皇上……也收到了消息,通過九伶樓探尋數次了,想要得知長公主的安危。可長公主自從那次命令九伶樓搜尋那女子之後,就再沒有聯系九伶樓,阿玦,皇上十分擔心長公主的安危,若長公主再不回信,只怕暗衛攔不住皇上,皇上會冒險前來東淵了。”

宣绫靖頓時一怔,小皇弟匆匆登基後,便被她因為擔心日後行蹤暴露,而提前強行送離北彌,以至于剛剛尉遲晔提到皇上一詞,她下意識的未曾反應過來。

待明白尉遲晔話中的皇上所指,宣绫靖才暗暗嘆了一口氣,重回三年前,與慕亦弦的愛恨糾葛,“她”的屍體,藺翔的出現,加上她被困宮中為質,來到東淵的這短短幾日,事情實在太頻發,才讓她顧不上小皇弟的擔憂。

此刻尉遲晔提及,她也知曉,此事,确實不容拖延。否則一旦小皇弟的蹤跡暴露在慕亦弦視線中,她的所有行動,都會投鼠忌器。

而且,慕亦弦如今已經拿到了她的畫像,小皇弟若是來了東淵,看到那些告示,只怕更加擔心她的處境,不願再聽從她的安排,在外游歷。

“我會盡快轉告公主的。”

話音落,兩人才又沉默的繼續快步而走。

不多時,悠長的暗道終于走到了盡頭,他們二人停在一處牆壁前,而在這牆壁交彙處,還有另一條暗道向外延伸,不知通向何處。

宣绫靖走近那石牆,敲了敲,仔細着聽了聽,才擰着眉,嘆道,“确實差點時間。”

尉遲晔點點頭,點出一塊石牆,“這暗門的石材是從別處匆忙運來,這已經是最接近的重量了,可仍是差些火候。”

宣绫靖再次敲了敲暗門,眸色幽沉,閃爍着思量之色。

這暗門所用石材乃是沉水石,與牆體極為貼合,一旦布置,從外根本很難看出有暗門,甚至需要特殊的巧勁,才能将此門打開。但卻有一個缺點,那就是……需要時間。因為這種材料會吸收空氣中的水分,而越來越沉,時間越久,就會越沉,如果按照她的計劃,這暗門,此刻應該重逾千斤。

但眼前這道暗門的重量,若要到千斤,只怕至少還需一個月。

她等不了那麽久。

宣绫靖眸色越發深晦,甚至溢出絲絲寒涼。

沉吟片刻,陡然開口問道,“東西,都放置好了?”

“嗯,一切都已經按計劃布置妥當,就剩這暗門的重量,還需時日。”

宣绫靖眸中幽光乍然一閃,将尉遲晔舉着火把的那只手拉得近些,才迅速從腰間束帶中取出先前所藏的宣紙,迅速展開。

“這——”尉遲晔看清那宣紙上的筆跡以及看不懂的術式,頓時一驚,“公主的……陣法?”

“嗯。”宣绫靖點頭,“這五年,我伴在公主身份,也跟着公主學了些,已經能夠辨認一些簡單的陣法,公主說此陣只要将陣眼位置放正确即可。不過首個陣眼的位置卻需要根據暗門的現有的情況而确定。”

“怎麽确定?”尉遲晔看着那些奇怪的術式,卻是完全不懂。

宣绫靖卻并未再回他,反是直接取過尉遲晔手中的火把,更是湊近了些暗門,仔細觀察起來。

随後,竟是不管不顧尉遲晔在旁,從地上拾起一塊石子,對應宣紙看了看,口中迅速自喃,衍算了些什麽,才終于拿起石子重重在暗門一處畫了一個圓圈。

暗門上,清晰的留下了一道印痕。

首個陣眼一定,宣绫靖再次對應宣紙一看,随後飛速在暗門上又是緊接刻畫了數個圓圈。

待畫完,才将手中石子一丢,将另一張藏在束帶中的宣紙一同取出,放在火把上,全部燒為了灰燼。

“你取七塊複水石嵌入我所畫的幾處。遲則生變,一天的時間,足夠了。明日傍晚,直接施行計劃。計劃完畢後,毀掉這門。”

“是。”尉遲晔下意識的應承,用的卻是聽命上位者的言語。

簡短的話音一落,尉遲晔陡然心下一驚。

方才雲夕玦那短短幾句話,竟然有一種讓他近乎臣服的氣度,像極了……長公主!

尉遲晔飛速深吸一口氣,才壓下心中的震驚。

……

原路返回,尉遲晔将宣绫靖送回回廊處,便迅速離開。

庫房內,素鳶假扮着她,仍舊低頭在挑選,那守衛門口的兩名侍衛完全沒有發現半分異狀。

唯獨,庫房門口确确實實多了一些機關類的玩物,并且狀似無意地将庫房內的一處陣眼遮擋圍住。

宣绫靖了然地抿了抿唇,壓下唇角隐隐泛起的笑意。

這個一葉障目陣,入陣之處只有兩個陣眼,一個是回廊處的那一個花盆,另一個,則是庫房內被素鳶有意圍護的花瓶。

而只有通過這兩處陣眼,才能闖入她所布置的陣中。素鳶故意遮擋,只怕是擔心侍衛無意間闖入。

宣绫靖迅速跨過花盆,走到那一處花瓶之前。

素鳶敏銳的察覺周身氣流的變化,猛的一轉視線,待看見仍舊站在門口的兩名侍衛時,才迅速松了一口氣,飛速掉頭,走到了那一處花瓶前。

手狀似無意地撐在花瓶上,她的眼前剎那就出現了宣绫靖的身影。

兩人再次迅速換位,宣绫靖便又不留痕跡地回到了庫房之中。

而素鳶,飛速原路返回,又将回廊上的花盆紛紛擺回了原位,才迅速離去。

依稀,似乎又聽到那侍衛嘟囔一句,“哎,這天怎麽感覺又變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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